第15节：涿鹿--炎的最后王孙 文/江南(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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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蚩尤没有，我们也没有。

　　让我们回到彼时彼刻，云锦在涿鹿之野上看呆子，蚩尤在为云锦看呆子的眼神生气。

　　云锦眼睛里的呆子懒洋洋地坐在石头上说："你回答我三个问题我就告诉你。"

　　"好啊，呆子，你想知道什么？"

　　"天上为什么会下雨，大河为什么往东流，人为什么会死？"蚩尤满心里都是捉弄人的快乐，娇小的云锦似乎不能像刑天那样把他揍一顿。

　　云锦沉默了。可是出乎蚩尤的预料，云锦没有很快醒悟过来跳着脚说："啊！傻子！"

　　一种奇特的光彩在云锦古镜般眼睛里闪烁。她转头看蚩尤，垂头看草地，仰头看天空，然后喃喃地说："原来有人也会想这些啊……"

　　十二岁的云锦，这一声叹息好像已经等待了千年。

　　雨停了，云在天边舒卷。

　　"天上下雨，因为天会哭；大河东流，因为它要找到太阳的家。人会死……"云锦幽幽地说，对着高旷的蓝天，"可是人又为什么活着呢？"

　　蚩尤曾经以为自己其实是很聪明的，因为太聪明了，所以才会思考这些神秘莫测的问题，也因此被误认为很傻。不过看来他错了，因为十二岁的小女孩好像也想过，而且还能回答出两个来。

　　小心眼让蚩尤歪歪嘴说："那你自己找路吧，答得不对。"

　　"那你说是为什么？"云锦满心期待地看着他。

　　"天上下雨，是因为老是晴天很无聊；大河东流，是因为西方的少昊陛下喜欢住在上游；人要死，那最简单了，大家都不死，我就要每天给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请安了，想起来就吓人……"

　　面对小女孩不善的脸色，蚩尤悄悄整理鞋子。他的计划是唰的一声跳起来，然后擦过小女孩那匹矮马的旁边吓她一跳，在她来不及兜转小马来追的时候就跳进河里游到另一侧。不过他的小计划被证明是太复杂了。他还没有开始跑，就已经浸在水里了。

　　云锦的小手高高举起一颗晶亮的珠子，然后她唱歌一般说："水啊！"

　　平时温顺的流水在瞬间高涨翻腾，蚩尤呆呆地看着水迅速漫过他的膝盖，下一个瞬间，水就到了脖子。本来他还探长了脖子想看看云锦自己怎么解决这个麻烦的，可是现在只好赶紧划动双臂想浮到水面上去。水势确实太快了，仅仅在一弹指的工夫后，蚩尤就已经站在了二十丈深的水底。

　　恐惧从心底涌起来，又呛了一口水，蚩尤失去了力量。他隐约感觉到胸口很闷，然后身体轻得像一根细羽，再后来就没有身体的感觉了。

　　蚩尤醒来的时候，感觉有什么正在推他的胸口。

　　恢复了意识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坐起来，同时不由自主地吐了一口水。随着砰的一声，蚩尤和云锦同时惨叫，然后各自捂着脑门蹲在了地上。

　　蚩尤的脑门好容易缓过劲来，心惊胆战地发现那口水已经很完美地吐在了云锦的小脸上。而云锦正以一种很古怪的表情看他，那是很多种表情混合在一起的，其中有一种是笑容，云锦笑得很天真。

　　云锦后来悄悄对蚩尤说，那时候满脸水淋淋的，正好把她的眼泪遮住了。

　　"喂，你原来不会游泳啊？我都吓死了。"云锦使劲按压蚩尤的胸口，想让他把胃里的水都吐出来。

　　蚩尤无力地躺在地上，龇牙咧嘴地表示抱怨："那也要看水有多大啊。"

　　"其实也不算很大嘛……"

　　"是啊，"蚩尤说，"二十丈深……"

　　"至少比北海和天池都浅多喽。"

　　"北海和天池有多深？"

　　"天上为什么会下雨？"云锦做了一个鬼脸。

　　其实蚩尤很希望这样被云锦柔柔地按着胸口，最好一直继续到刑天烤好了猪肉为止。不过一想到刑天他立即就出现了，而且义无返顾地取代了云锦的位置。

　　刑天沾满油腻的大手把自己的少君压得像一只皮水袋，一边还和云锦聊着天："原来是少昊陛下的公主，您来涿鹿没有人护送吗？"

　　"早晨遇见猛虎，被冲散了，"云锦有些犹豫地问道，"刑天将军，蚩尤少君好了吗？"

　　刑天低头看了看蚩尤苍白的脸色，说："不知道，也许吐完了吧，再压一会儿吧。"

　　"哦，"云锦低声说。

　　"好了，"蚩尤皱着眉头说，"再压我的早饭也被你压出来了。"

　　"没关系，还有时间，我们还是再压一会儿吧。"

　　"什么有时间？"蚩尤不解地看着刑天。

　　"猪肉现在还很烫……"

　　云合云散，天上的流云随着秋风变幻。

　　云锦仰望着云天，清澈的眸子似乎能看穿天幕一直看见星辰。而刑天正在卖力地压着蚩尤的胸口，蚩尤正喘着粗气翻白眼。

　　云锦喃喃地说："人为什么要死呢？"

　　忽然间，蚩尤忘记了呼吸，刑天忘记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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