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楚韵香陨

　　雨亭决定报案，他拨打了110报警。

　　十分钟后，两个警察走进雨梨的房间。

　　雨梨向警察报告了这一情况，两个警察把耳朵贴石墙壁上听了一会儿，也觉情况异常。

　　两个警察当机立断，来到对门邻居涂鸦的门前。

　　警察按了门铃。

　　一忽儿，门开了，涂鸦出现在门口，一见是警察，结结巴巴地说：“三更半夜，怎么又查……户口？”

　　警察甲说：“我们来看一看。”

　　涂鸦挟了挟眼镜，说：“孤男人，有什么可看的。”

　　警察走涂鸦的房间。

　　警察乙问：“身份证换了吧？”

　　涂鸦说：“有什么可换的，一个大脑袋，傻乎乎的，没意思！”

　　“不是有意思没意思，是按照规定办事。”警察乙说。

　　“什么规定？规定都是人定的，是人制订的，哪里有这么多规定？原始社会，乱搞一气，这是谁规定的？！母系社会，女的欺负男的，又是谁规定的？秦始皇杀了那么多知识分子，哎哟，血流成河啊！这又是谁规定的？武则天专门搞小白脸，我问你，是谁规定的？袁世凯可以娶20多个老婆，又是谁规定的？！规定，规而不定！”

　　警察甲不耐烦地说：“你这是狗戴嚼子——胡勒！说正经的，你家这几天来了什么人没有？”

　　涂鸦听了，头摇得像泼浪鼓儿，“没有，压根就没人来，连一只蟑螂也没爬进来！孤独啊，寂寞啊！”

　　客厅里的地上满是划过的火柴，密密麻麻，狼藉不堪。

　　警察乙捂着鼻子，说：“你这屋子也不收拾收拾。”

　　“收拾什么？这是我的家，我想怎样就怎样，这是我的人权！”

　　警察甲欲往卫生间走，被涂鸦张着两只手拦住了。“那里可不能去！”

　　“怎么？”警察甲问。

　　“那里有一个动物……”

　　“什么动物？”

　　“很凶很凶的一个动物，经常在楼道里楼顶上窜下跳的，披头散发……”涂鸦用手比划着，唾沫星儿乱溅。

　　两个警察不由分说闯进卫生间。

　　雨亭和雨梨也尾随而入。

　　只见浴缸里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双目微睁，奄奄一息。她的脖颈上拴着一条铁链，另一端拴在暖气管上，挂着一把大铁锁。

　　女人有四十多岁，体态匀称丰腴，秃顶无毛，胴体被水泡得苍白。

　　女人看到雨梨，拼命想坐起来，但是没有气力，她的眼睛放射出仇恨的光芒。

　　“楚韵……”雨梨两只眼睛紧紧盯着这个女人，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么会在这里？！”

　　雨亭也觉得这个女人有些面熟，他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女人正是当年申冤的那个中年知识分子，那个手持菜刀空剁肉案的精神病女人。

　　警察甲怒问涂鸦：“这是怎么回事？！”

　　涂鸦脸上渗出汗来，惊慌地说：“她不是人，她是一只动物，一只野猫。她在房上窜来窜去，我把她抓住了，褪了她的毛；每天给她冲澡、灌顶、净身，喂她清汤，这叫去去浊气……她大喊大叫，我就剪断了她的舌头……”涂鸦说到这里，做了一个用剪刀剪断舌头的动作。

　　这个动作非常可怕。因为他伸出的舌头，又长又细，布满了白苔。

　　就这样，楚韵被送进医院，涂鸦也被送进精神病院。

　　涂鸦住的和风铃恰巧是一个精神病医院，风铃散步时经常遇到涂鸦。涂鸦总是手拿一张报纸，慢慢悠悠仔仔细细地阅读。

　　风铃有时翻阅一部诗集。涂鸦碰到她，总是说：“写诗的人一般都是疯子，我来教你写诗。”风铃听了，总是淡然一笑，说道：“天才往往和疯子只有一步之遥。”

　　有时云亭去看风铃，涂鸦误把他当做雨亭；他对云亭说：“小兄弟，我家卫生间还拴着一条母狗呢，你帮我喂喂她，要不然她就会饿死了。对了，你还要给她冲冲澡，用水管子冲，离远一点，要不然，她的蹄子可厉害啦！还有，看看她身上的毛长出来没有？剪掉它！毫不留情，要给她净身……”

　　楚韵在另一座精神病院住了两个多月，病情有所好转，身体也恢复许多，由于她的舌头被涂鸦剪断，她已变为一个哑人。但是她写的字非常漂亮，在神志清醒时也能用文字写下一些东西。

　　她写道，她一生不能原谅黄景泰，也不能原谅以前的知己朋友雨梨，这两个人都背叛了她，在关键时刻抛弃了她。她已进入走投无路的境地，只要有一口气，她就要报复！当年黄景泰就是被她引到北京西山推下去的，她在夜间终于找到了黄的尸首，哭了三天三夜。以后她又不断搔扰雨梨，使雨梨不得安宁。她不能让雨梨就这样轻易地死去，她要说她一步步走到走投无路的境地，让她的灵魂不得安宁，倍受折磨而死……为了这个目标，当年她收养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收为干儿子，她希冀这个男孩能够帮助她复仇，不过事与愿违，十分失望……

　　雨梨听到这些讯息后，心绪激动，坐卧不安。原来杀害黄景泰的凶手就是楚韵，对于这麽一个精神变态的女人，法律也无济于事。可是楚韵并不知道黄景泰当年离开她的真正原因，正是当年造反派硬逼着黄景泰与楚韵当众做爱，黄景泰难以忍受这种奇耻大辱，更不愿累及楚韵，使她的自尊受到更大的刺激，才毅然决定自残，悄然逃遁。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雨梨决定给楚韵写一封信，道出全部原委。

　　就在雨梨把这封信委托云亭交给楚韵的第二天下午，那座精神病院的院墙旁的草丛里发现了一个女人的尸体，她的头部被撞得鲜血淋漓，惨白滴血的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

　　她就是楚韵。

　　一个月后，在北京西山的红叶丛中又矗立起一座黑色大理石碑，碑的正面上方有一帧小照，照片上的女人，秀丽动人，面带微笑。下面用隶书写道：楚韵之墓。落款是：妹妹雨梨。

　　碑的背面是一行隶书，写的是：

　　你的灵魂不会走投无路

　　雨亭书写

　　阳光融融，芳草萋萋。

　　这座墓碑显得十分雅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