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炸沉昭和号(1)

　　1937年，大上海沦陷在日寇的铁蹄之下。以昭和号为首的日本海军舰队，整天在吴淞口的海面上游曳。看着舰上那不可一世的日本水兵，上海滩的老少爷们儿无不恨得咬牙切齿。可是恨归恨，昭和号可是排水量2000多吨的战列舰，别说开炮攻击，这艘日酋的重舰在吴淞口转悠了一个月，它竟疯狂地撞沉了5艘过往的商船。

　　昭和号的舰长就是40岁的武藏雄男，他十年前毕业于北海道的海军舰艇学院，在日俄海战中，他曾经是昭和号的舰炮长，他指挥舰炮，一口气竟打沉了2艘俄国的军舰，武藏雄男被联合舰队司令山本大将亲自贺号－－永不凋零的海军之花。

　　武藏雄男现正站在昭和号军舰的指挥室中。昭和号从吴淞口驶出，军舰正劈波斩浪，驶向了近海。武藏身体又粗又矮，圆头鹰鼻，秃顶上闪现着一种令人讨厌的油光。他一边向大副发出航令，一边用望远镜扫视着前方黑蓝色的海面。海面上飘着烂菜叶，臭垃圾，还有不少死猫死狗散发着腥臭的尸体。

　　武藏晃动着望远镜，忽然一艘挂着瑞士国旗的货船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这艘货船是一条巴拿马的货船－－女神号。因为女神号船籍挂在了瑞士摩尔根船运公司上，所以船上挂的是中立国瑞士的国旗。

　　昭和号船速不减，迎头急驶了过来，女神号船长吓得一声怪叫，他急忙鸣笛打满舵，给昭和号让出了航道。终是这样，昭和号军舰还是把女神号船的船屁股“咣当”一声，撞瘪了一大块，昭和号的船舷上也是被划掉了一大块油漆。

　　看着昭和号上打出了停船检查的旗语，女神号船长急忙命令轮机长熄火落锚。武藏领着30名日本水兵，坐着小汽艇，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女神号船旁，然后他们沿着船上放下的舷梯，登上了女神号。

　　武藏声嘶力竭地怪叫道：“八格牙路！”然后他一抬手，就给了女神号船长两个大耳光，原本是昭和号撞了女神号，可是蛮横的武藏却倒打一耙，非要叫女神号赔偿他的损失不可。

　　面对武藏雪亮的军刀，女神号船长只得乖乖地掏出了1000块瑞士法郎。武藏得到钱后，他鼻子底下的卫生胡子一翘，30个日本水兵就跟海盗似的开始了大搜查。

　　女神号是一艘客货混装船，除了船舱中装载的烟草，油料，咖喱粉等等的货物外，还有40多个随船押运的货主。日本水兵见到这些货主，就好像苍蝇见到血一样“嗡”的一声，扑了上去……很快这些日本水兵瘪瘪的衣兜就都鼓了起来。武藏的一双绿豆眼东瞧西看，最后目光落到了前甲板上，那里竖放着6只大木箱，他扯开嗓子怪叫道：“这里面什么的干活？”

　　这6只7米长木箱的货主就是周同贵。周同贵四十多岁，礼帽长衫还留着个大分头，他急忙从人群跑了出来，一边掏出了哈瓦那雪茄递给武藏，一边点头哈腰地说道：“太君，那是机械零件！”

　　武藏看着周同贵穿绸裹缎，好像很有钱的模样，他冷笑一声，吼道：“开箱检查！”

　　周同贵一听说武藏要开箱检查，吓得脑门上立刻冒出了黄豆大小的冷汗，他忙伸手将钱包里面的几百美元都塞到了武藏的手中，然后打躬作揖地说道：“箱子中途开封，接货的老板是会拒收的，请高抬贵手，请太君高抬贵手！”

　　武藏一把抢过周同贵递过来的美元，还是叫道：“开箱！”

　　周同贵正要制止，站在他身后的陈殿元却一把拉住了他，浓眉大眼的陈殿元轻松地说道：“周老板，您就叫太君检查一下吧，反正里面也没有什么违禁物品！”

　　周陈二人同是上海东方贸易公司的两个股东。陈殿元虽然足智多谋，可是谁说这里面没有违禁物品？这6个大箱子可是国民党国防部向美国霍克军火公司订购的武器。虽然周同贵不知道这里面究竟装着什么，可是木箱子一旦打开，穷凶极恶的武藏铁定会恼羞成怒，立刻就得拿枪在他的脑门上打一个血窟窿！

　　三名日本水兵手拿撬棍撬开了木箱子的箱盖，周同贵如果不是被陈殿元扶了一把，他一定是瘫倒在甲板上了。

　　武藏伸头往木箱子里一看，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木箱子里的东西竟是一根方头圆身子的粗铁锭子。武藏不甘心，他伸手摸铁锭子一把，雪白的手套上，立刻沾上了一层黑乎乎的粘油。武藏丢了手套，他气呼呼地叫道：“这个，什么的干活？”

　　陈殿元陪个笑脸，说道：“这个是重磅气锤上的锤体啊！”

　　气锤的锤体重有一吨，随便当废铁卖，也是一把红红绿绿的票子，武藏眼睛一转，恶狠狠地道：“违禁物品，全部没收的干活！”

　　周同贵央求了半天，他又拿出了几百美元，武藏才勉强同意取走一只锤体，回去研究研究！

　　其实武藏自有他的小算盘，日军海军军部在吴淞口建有一座船厂，船厂自然要安装巨大的气锤，没准这锤体就有用呢。女神号军舰贴到了邵和号的船旁，昭和号用船上自带的起重机，将那个棒槌形状的气锤锤体，吊到了昭和号的甲板上。武藏转身领着手下离开了女神号。

　　女神号靠岸，5个大箱子被3辆卡车拉进了东方贸易公司的仓库。周同贵急忙把陈殿元扯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中，他关严了房门，低声说道：“老陈，那箱子里的武器呢？”

　　陈殿元朝周同贵要了一颗雪茄，他吸了两口，悠闲地吐着烟圈说道：“那气锤的锤体全部都是空心的，武器就在里面睡大觉呢！”

　　在武器外面加个保护罩，这就是陈殿元为躲避日军检查想出的主意啊！

　　这5只木箱子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辗转，最后终于坐船来到了重庆。扭开气锤锤体后面的8个螺栓，5枚巨大的鱼雷被取了出来。

　　这5枚鱼雷是美国霍克兵工厂出产的MKL－3型鱼雷，也就是威名赫赫的坏孩子鱼雷，这坏孩子鱼雷自重半吨，在加上装填的140多斤的烈性炸药，其威力足可以使一艘战列舰葬身海底。

　　投掷鱼雷的任务就落到了国民党空军第5飞行大队的肩上。第5飞行大队的大队长就是王牌飞行员韩飞虎。

　　韩飞虎浓眉大眼，生着一部浓密的络腮胡子。他已有5年驾龄，与日军零式战斗机的作战经验丰富，可是投掷鱼雷，他却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将鱼雷用于实战，最少得先找到能加挂鱼雷的战斗机才成。

　　重庆距离上海好几千里，不仅需要加挂鱼雷的战斗机能够投掷鱼雷，半路遇到日军零式飞机的拦截，还需要加挂鱼雷的飞机能够战斗。

　　经过一番挑选和淘汰，美国产的P－38战斗机最后进入了韩飞虎的视线，这P－38战斗机不仅升力大，最重要的一点是它骨架结实，火力猛，能战斗。

　　经过机械师的改装，两架P－38战斗机终于能加挂鱼雷了。韩飞虎为了尽快掌握开飞机投掷鱼雷的技巧，这些日子可没闲着，他先是命人在30里外的无名湖上固定住了一条报废的铁壳船，然后他和僚机一起，开着加挂了两枚假鱼雷的P－38战斗机飞到了无名湖上，开始了训练。

　　用飞机投掷鱼雷可不是好练的，首先要尽量压低机头，然后冲着横向的船身直飞，让飞机保持距离水面20到30米的距离，在距离敌船的100米左右处，投鱼雷入水。

　　鱼雷入水，鱼雷会借助飞机带给它的巨大惯性，在水里潜行30几米，水雷蹿出水面后，安装在它尾部的发动机会借助螺旋桨给鱼雷前进的推力，在一分半钟之内，将敌舰炸沉！

　　韩飞虎练习了十几天，假鱼雷丢下了5枚，他终于掌握了投掷鱼雷的火候和技巧，最后一次，韩飞虎的飞机底下挂的就是真正的坏孩子鱼雷了。

　　国防部陈副部长领着一群高官，早早地等在了无名湖畔。韩飞虎的副手驾驶着僚机在天空盘旋，担任警戒。韩飞虎压低飞机，将那枚坏孩子鱼雷“咕咚”一声，投落到了无名湖中。果然鱼雷先是潜行，随着鱼雷后面的螺旋桨开始急转，蹿出水面后的鱼雷拖着一条白亮亮的水线，正撞在水中的铁壳船船身上。

　　就在“轰隆”的巨响声里，铁壳船被炸得七零八落，船骸漫天飞舞。陈副部长带头，观看训练成果的国防部高官们一起鼓掌喊好。

　　陈副部长望着返航的两架飞机，他扶正了金丝边的眼镜“啪”地敬了一个军礼，喊道：“空军的英雄们，你们为党国争光的机会到了！”

　　第二天凌晨3点，韩飞虎和他的副手各驾驶着一架Ｐ－３８飞机升空，他们的机腹下都加挂着一枚巨大的坏孩子鱼雷，飞机沿着长江航道，直向上海的吴淞口方向飞去。

　　两个小时后，东方的天际间已经露出了鱼肚白，韩飞虎和他的助手驾驶着飞机就出现在了吴淞口的上空。

　　昭和号早晨停泊在吴淞口的时候，就是用鱼雷炸沉它的最好的机会。戴笠留在上海的特务们早已经把昭和号的行踪报到了重庆。可是保密局特务上报的时间略有误差，韩飞虎驾驶着飞机来到吴淞口上空的时候，昭和号已经点火起锚，船身正在一点点地的驶离了港口。

　　韩飞虎盘旋在空中担任警卫，他的副手一按操纵杆，飞机“呜”地怪叫一声，机头俯冲直下，距离江面20米远的时候，第一枚坏孩子鱼雷被飞机投落水中。

　　武藏还在做着发财的美梦，随着船上响起刺耳的空袭警报声，他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然后光着脚丫子跑进了指挥室，透过指挥室的窗户玻璃，他发现了那两架在天空盘旋的飞机，飞机尾巴上的青天白日军徽，很明确地告诉他－－昭和号正在遭受着攻击！

　　武藏很有海空大战的经验，他通过无线电，向着全舰急叫道：“全速前进，向飞机开炮，八嘎，快，快！……”

　　武藏雄男刚刚发布完命令，那枚入水的水雷就蹿出了海面，坏孩子水雷拖着一条翻滚的水线，冲着昭和号船身就直冲了过来。

　　昭和号船速根本就没有上来，绝对无法逃避鱼雷的攻击，武藏冲着话筒怪叫道：“射击，所有舰炮，对准鱼雷射击！……”

　　昭和号上的大小舰炮一起开火，在距离昭和号船舷20米远的地方，那枚鱼雷被舰炮击中“轰隆”一声巨响，爆起了一道十几丈高的水柱，昭和号船体被巨大的水浪掀得一倾，武藏身体歪倒，他的秃头撞到了舵轮上，鲜血“哗”的一声，流淌了下来。

　　韩飞虎驾驶着飞机在天空中盘旋，他真的没有想到，武藏竟会想出用舰炮打鱼雷这一招，如果他把鱼雷同样投到水里，武藏一顿舰炮，鱼雷也会重蹈覆辙，他们的这次偷袭就算彻底失败了！

　　韩飞虎驾驶着飞机一边躲避着礼花一样的炮弹，他一边在昭和号的上空盘旋，就在这个紧急关头，他飞机上油料指示器上的红灯“嘟嘟”响了起来，如果他现在不能投弹返航，油料一旦不够，他就飞不回重庆机场了！

　　韩飞虎把心一横，他高高地拉起了飞机，算准了时间和距离后，他猛地一按掷弹按钮，鱼雷就好像航空炸弹一样，冲着武藏的指挥室就落了下去！

　　鱼雷穿过驾驶室的房顶，带着万钧雷霆之势“咕咚”一声，猛地插进了指挥室的地板正中，鱼雷就好像是一跟硕大的胡萝卜一样，立在了指挥室里！

　　武藏怪叫一声，吓得他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

　　那枚鱼雷并没有爆炸。倒把武藏吓得心脏病突发，住进了协和医院。

　　韩飞虎也想不明白鱼雷直接命中目标，它为什么会不爆炸呢？等他开着飞机，返回重庆后，一查资料才明白，这毛病就出在了鱼雷最前端的击发引信上。

　　鱼雷的击发引信和航空炸弹的击发引信大同小异，可是鱼雷在水中的航行速度较慢，靠撞船击发的引信就要求特别灵敏，可是韩飞虎把鱼雷当航空炸弹投掷了下去，鱼雷飞速下落，可是下落的轨迹却是斜形的。鱼雷倾斜着飞落到目标上，引信侧向受力，还没等引信撞响击发火药，就因为侧向受力而变形卡死，没有引信的击发，坏孩子鱼雷，自然成了哑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