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相箭高人

　　大唐的西北门户就是天水关。天水关总兵名叫魏然。匈奴国为了东侵，举全国之力，在天水关60里外的地方修建了一座黄云沙城。

　　黄云沙城原来的守将名叫奴查。奴查左手震天弓，右手穿云箭，那可是匈奴国最有名的神射手。奴查虽然善于骑射，可是他毕竟是一勇之夫，他在和魏然的征战中，中了唐军的埋伏，奴查损兵折将，受伤回城后，当天夜里，就吐血而亡了。

　　接任奴查位置的就是图可温。图可温老奸巨猾，别看他武功不高，可是却一肚子的鬼主意。匈奴的大可汗派他到前敌的时候，还把自己身穿的龙犀宝甲赐给了他。龙犀甲坚韧无比，善避刀箭。图可温受此恩宠，更是坚定了他一定要战胜魏然的决心。

　　图可温指挥匈奴兵，接连和天水关的唐军作战，魏然这次可是遇到了劲敌，几场激战下来，他竟丝毫也没有占到匈奴人的便宜。魏然面对空前的压力，他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比武选将，他要不拘一格地选拔将才，然后充实到唐军队伍中来。

　　比武的告示一经贴出，果然反映热烈，经过层层选拔，几十名武功高手终于胜出了。

　　这几十名武功高手齐聚天水关的校场，经过激烈的角逐，最后有两个人脱颖而出－－一位是塞外游侠冷天鸣，另一个是白沙山的猎户屠铁牛。

　　冷天鸣和屠铁牛苦斗了一天。可是最后还是没能分出输赢胜败。

　　魏然一摆手，阻止了两个人的厮杀。他对着精疲力竭的二人说道：“今天的比武就到这里，两位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咱们在总兵府换个比赛的方式！”

　　第二天一大早，冷屠二人就来到了天水关的总兵府，魏然早已命人在府内的演武场上，立起了一个比箭用的箭垛。

　　冷天鸣看着箭垛红色的靶心，淡淡一笑，他从背后摘下犀角弓，一只银龙箭被扣到了弓弦上，随着弓弦一点点地拉满，银龙箭“嗖”的一声，正中靶心。

　　魏然还没等喊好，屠铁牛却冷笑一声道：“这箭射得也太平常了，我叫你们看看屠某的手段！”

　　屠铁牛环眼一翻，他左手抄起了黄木弓，右手往弓弦上搭了一只粗陋的木箭，木箭射出，箭势不疾，箭身却不停地颤动，那颤动的铁箭尖最后撞到了箭垛上，只听“哗啦”的一声响，箭垛的木靶心，变成了一地的碎木屑。

　　魏然活到50岁，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古怪的射箭方法。那两只掉落地上的大箭被府中的护卫捡起，放到了魏然面前的桌子上，魏然低头看着这两只大箭，也是愣住了。

　　冷天鸣和屠铁牛互不服气，两个人气呼呼地站在魏然面前，都异口同声地叫他裁定一下，倒底谁的箭法才是第一。

　　魏然拿起了两枝大箭－－冷天鸣的银龙箭是玄铁的箭头，尾羽是又轻又直的雁翎。红木的箭杆上包裹着亮闪闪的银皮，这只箭不仅锋利，而且做工极其精致和奢华。

　　屠铁牛这只简陋的木杆箭和银龙箭相比之下，真的是泥涂无色了。观看多时，魏然笑道：“兵家有云－－箭器似人！”

　　天水关教场比武，其目的就是为了选将。游侠冷天鸣就好像他的这只箭，风度翩翩，高贵华丽，略加调教，真的可以成为独当一面的将才。可屠铁牛就不同了，他只是一个粗俗的猎户，纵有武力，也是莽汉。

　　魏然一晃手里的两只箭，说道：“屠壮士这样驽钝的大箭，怎么能上战场杀敌呢？”

　　屠铁牛柳木箭的箭尖光秃秃的，就好像是一个人手指头。很显然，这场比赛输赢以分，屠铁牛就败在箭头无锋上！”

　　冷天鸣一听自己获胜，他急忙跪地叩头谢恩。屠铁牛只气得嗷嗷怪叫，他指着魏然的鼻子，骂道：“屠爷爷只听说过以貌取人，到了天水关，才知道还有以箭取人这一说……尔等既然狗眼看人低，屠爷爷还不伺候你们了！”

　　魏然一拍桌子，叫道：“屠铁牛，你大胆！”没想到屠铁牛蛮性发作，他手中的铁棍一挥，打到了五六名想要阻拦他的侍卫，然后屠铁牛疾奔到了府门口，抢过一匹马来，直向城门口的方向逃了过去。

　　屠铁牛纵马杀出了天水关的西城门，出城十里，他扭头一看，竟发现身后有七八个骑马的黑衣人紧紧地跟着他。

　　屠铁牛拨马回身，他将手中的铁棍一横，叫道：“阴魂不散的唐兵，爷爷这就送你们上西天！”

　　屠铁牛还没等出棍伤人，就听一个黄面人连声叫道：“屠壮士，我们不是唐兵，我是大匈奴国的游击厄左！”

　　天水关比武选将，此事早已惊动了图可温。厄左奉命到天水关刺探情报，当他听说魏然以箭取人，屠铁牛反出天水关的消息，他就领着十几个匈奴的探子一路跟踪了下来。

　　厄左冲着屠铁牛“嘿嘿”一笑道：“屠壮士是白沙山人，白沙山可是大匈奴国的地盘，屠壮士如果想投军，应该投到图将军的麾下才对！”

　　屠铁牛翻翻眼珠子，说道：“魏然以箭取人，图可温难道就肯收留我？”

　　厄左冲着屠铁牛一竖大拇指说道：“屠壮士的武功高强，比冷天鸣至少强上十倍，如果您肯投到黄云沙城效力，图将军一定对您大大的重用！”

　　屠铁牛架不住厄左巧舌如簧的劝说，他踌躇着来到了黄云沙城，图可温果然对金刚一样的屠铁牛大加赞赏，并亲口封他为前锋使。屠铁牛就这样成了图可温手下最为得力的大将。

　　屠铁牛果真骁勇，每临战阵，他都是身先士卒，冲在前面。冷天鸣也成了天水关的骠骑将军，可是他领兵出战，一旦遭遇到屠铁牛，冷天鸣却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

　　屠铁牛成了冷天鸣的克星。冬去春来，天气渐暖。匈奴王对图可温传下了东进的命令，图可温在黄云沙城祭旗誓师，然后总督3万匈奴的大军，直奔天水关杀了过来。

　　两方面军队一经接触，立刻就是一场混战，图可温望着200步外，挥刀指挥的魏然，他命人将屠铁牛找到自己面前，低声吩咐道：“屠将军，只要你能一箭射死魏然，我就在黄云沙城的功劳簿上给你记下头功一件！”

　　屠铁牛摇了摇头，说道：“两百步太远，我的弓软箭弱，估计射不到地方！”

　　图可温一摆手，他将奴查留下的遗物－－震天弓和穿云箭交给了屠铁牛。屠铁牛手端沉甸甸的宝弓，继续说道：“迎面一箭，估计魏然能够避开，如果图将军能给我制造出一个叫魏然心有旁鹜的机会，我定能一箭射死他！”

　　图可温转头望了一眼东边的天空，这时候正是凌晨，天边上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他对屠铁牛说道：“我马上命人将大纛旗举上三举，大旗三举之后，你立刻发箭，绝对可以一箭奏功！”

　　屠铁牛心中奇怪，图可温三举大纛旗，怎么就可以令魏然心有旁鹜呢？难道他的大旗上施有魔法？

　　果然，图可温的大纛旗被匈奴兵举了三举后，就见200步外的魏然忽的在马上一斜身子，一只闪闪发亮的银箭正中他的肩头。

　　用暗箭偷袭魏然的是冷天鸣，冷天鸣竟是图可温安排在唐营之中的奸细。

　　魏然肩部中箭，这个机会实在难得。屠铁牛将手中的震天弓拉满，随后“叮”的一声弓弦响，一只穿云箭霹雳流星似的直冲魏然射了过去。

　　眼看着穿云箭“噗嗤”一声，正中魏然的心窝，魏然惨叫一声，被巨大的箭力射落马下。

　　图可温三举大纛旗，这是他和冷天鸣早就订好的暗号。冷天鸣依计而行，偷袭成功，冷天鸣完成了任务，他急忙打马挥刀，杀散了围追他的唐兵，冷天鸣回到了图可温的面前，他大声叫道：“图总兵，魏然以死，攻取天水关的机会到了！”

　　图可温点了点头，他高举手中的弯刀，大叫道：“最先杀进天水关者，官升三级，赏金一千两！”

　　匈奴的兵将怪叫一声，齐举兵刃，纵马前冲。图可温一见胜局以定，他不由得仰天大笑，笑罢低头，他却发现屠铁牛手持震天弓，弓弦上柳木箭那驽钝的箭尖正对着自己的心口。

　　图可温惊讶道：“你，你难道是唐营的奸细？”

　　屠铁牛真的是魏然派到黄云沙城的卧底，魏然派他到黄云沙城，就是想叫他靠近图可温，然后取得震天弓，再一箭射死他！

　　图可温冷笑道：“你有震天弓又如何，你难道不知道我穿的是刀箭不入的龙犀甲吗？”

　　屠铁牛叫道：“知道，可是你今天必死无疑！”屠铁牛讲完，震天弓的弓弦已经被他拉满，那只柳木箭被他射了出来。这只柳木箭去势极缓，木箭在空中一边飞行，一边发疟疾似狂抖不止，随着箭杆激颤，发出了一阵群蜂乱飞般的“嗡嗡”之声。

　　图可温一见大箭袭来，急忙闪身，掌中的弯刀直像箭杆上击去。刀箭相接，他只觉得一股海潮般的力道沿刀袭来，弯刀“当啷”一声响，首先碎裂成了五六段，破碎的刀身掉落于地，他的一条手臂也是酸麻到了膊跟。钝箭的箭头射到了图可温的龙犀甲上，坚不可摧的龙犀甲竟被激颤的箭力震碎，甲片四散乱飞，就好像漫天舞动的黄蝴蝶！

　　随着第二只木箭连珠射来，图可温奋力一躲，钝箭正中他的肩部－－那哪是一只箭，恰似一根挟裹着千斤力道的大棒。图可温肩头中箭，身形飞起，直落马下。这一箭可怖的颤力已经将图可温全身的骨头尽皆震碎了！

　　唐军队伍中，假装受伤的魏然重新跳上马背，他指挥着唐军潮水一般杀了上来，匈奴兵大败。冷天鸣看着死得惨不忍睹的图可温，他吓得转身便逃。屠铁牛骑马直追冷天鸣，眼看着屠铁牛越追越近，冷天鸣射光了箭壶之中的银箭，屠铁牛已经追到了冷天鸣的马后。

　　屠铁牛望着冷天鸣的后背，叫道：“看箭！”

　　随着冷天鸣身后的一声弓弦响，冷天鸣一声惨叫，从飞奔的马背上掉落到了地下。

　　屠铁牛箭壶中的黄杨木箭早已经射空，他只是空拉了一下弓弦，入耳心惊的弓弦响，竟把冷天鸣吓得魂飞魄散，直掉到了马下。

　　冷天鸣疑心生暗鬼，他到唐营中去当奸细，每天小心翼翼，听到了弓弦响，他就真的成了受伤的惊鸟。也许冷天鸣倒地死亡的那一刻，他的心才能得到片刻的安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