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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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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您好!”班特里夫人说,当德莫特·克拉克多介绍完自己并亮明身份后,她显得有些吃惊,“见到您真是太令人激动了,难道不该有个警佐跟着您吗?”

  “是的,我有个警佐,”克拉克多说,“但他这会儿正忙着呢。”

  “在做例行调查吗?”班特里夫人满怀希望地问。

  “类似的事情吧。”德莫特郑重其事地说。

  “是简·马普尔让您来的吧?”班特里夫人把他领进她那间很小的客厅,解释道,“刚才我正在弄花,这个时间段的花朵总是不遂你的心意,不是蔫了,就是长得不规整。能有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真是太好了,尤其还是这么激动人心的事。那么,这的确是桩谋杀案,对吗?”

  “您认为是谋杀吗?”

  “呃,我想也有可能是场意外。”班特里夫人说,“没人能给个准信儿,我是指官方。居然没有证据能表明是谁、以何种方式下的药,这点听起来有些愚蠢。但是,当然,我们都将它当作谋杀来谈论。”

  “那么,有没有谈到是谁干的呢?”

  “这是最奇怪的地方。”班特里夫人说,“我们都没讨论这个,因为我实在看不出有谁能下手。”

  “您的意思是,就明显的可行性看来,您觉得在场的人中没人能做到?”

  “呃,不,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要下手很难,但也谈不上完全不可能。不,我的意思是,我看不出有谁想这么做。”

  “您是觉得,没人会想要谋害希瑟·巴德科克?”

  “嗯,坦白地说,”班特里夫人说,“我无法想象会有人想杀死希瑟·巴德科克。我见过她好几次,您知道,在一些当地的活动中,比如女童子军、圣约翰急救队,以及教区里的很多活动。我发现她是位令人生厌的女士,她对任何事情都很热情,有些夸大其词,个人情感过于充沛。可你不会因为这些而想去杀她。在过去,要是瞧见她这样的女人走向你家大门,你就会对客厅女佣说:‘跟她说主人不在家。要是她不懈追问,就说主人不见客。’这是我们过去惯用的手法,也十分行之有效。”

  “您的意思是,人们会尽力避开巴德科克太太,但不会想永远地除掉她。”

  “说得好。”班特里夫人说,并点头表示同意。

  “她的家产不值一提,”德莫特谨慎地说,“因此没人能从她的死亡中获得什么,也没人不喜欢她到想除掉她的程度。我猜她不会去勒索别人吧?”

  “她连做梦都不会想到去干这种事,这点我很肯定。”班特里夫人说,“她为人认真负责,很有原则。”

  “那么,她丈夫有外遇吗?”

  “我觉得不太会。”班特里夫人说,“那次聚会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他就像根被啃过的绳子一样。人看着不错,却有些窝囊。”

  “看来这条线索走不通,是吧?”德莫特·克拉克多说,“那么我们就只能假设她知道点什么了。”

  “知道些什么?”

  “一些损害别人利益的事情。”

  班特里夫人再次摇了摇头。“我表示怀疑,”她说,“我十分怀疑这种说法。她给我的感觉是,如果她知道点谁的什么事情,就会忍不住要说出来。”

  “好吧,那就把这种可能性也排除掉。”德莫特·克拉克多说,“那么,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来谈谈我这次造访的原因吧。我最钦佩和尊敬的马普尔小姐让我跟您提一提夏洛特女郎。”

  “哦,那个啊!”班特里说。

  “是的,”克拉克多说,“那个!不管指的是什么。”

  “如今人们很少去读丁尼生的诗了。”班特里夫人说。

  “我脑中能回响出几句,”德莫特·克拉克多说,“她总是望着外面的卡默洛特,不是吗?”

  “网飞出窗外,朝远处飘去;镜子开始四分五裂;夏洛特女郎惊呼:‘厄运降临到了我身上。’”

  “是的,她就是这样的。”班特里夫人说道。

  “请您再说一遍。谁就是那样的?是哪样的?”

  “她的表情就是这样的。”班特里夫人说。

  “谁的表情?”

  “玛丽娜·格雷格。”

  “啊,是玛丽娜·格雷格。她什么时候的表情?”

  “简·马普尔难道没跟你说吗?”

  “她什么都没告诉我,她叫我来找您。”

  “她真讨厌。”班特里夫人说,“她叙述事情的能力比我强多了。以前我丈夫总是说我讲话不连贯,以至于他都不明白我在讲什么。不管怎么说,这很可能只是我的假想。可是,无论谁有那样的表情,都会让人难以忘怀。”

  “请您跟我详细说一下。”德莫特·克拉克多说。

  “嗯,发生在聚会的时候。我叫它‘聚会’是因为我还能怎么称呼它呢?但那不过是个在楼梯顶端平台处举办的招待会罢了,他们把那儿改得像一间凹室。玛丽娜·格雷格和她的丈夫都在那儿,他们邀请了一部分人上去。我受到了邀请,我想,大概是因为我曾是庄园的主人。他们还请了希瑟·巴德科克和她丈夫,因为整个宴会的流程是她安排的。我们碰巧几乎同一时间上楼,所以您瞧,当我注意到这点时,我刚好站在那里。”

  “我知道了。那您在什么时候、注意到了什么?”

  “嗯,就跟其他人见到明星时一样,巴德科克太太开始了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您知道的,讲述这是多么美妙、多么欣喜若狂的事情,讲述自己一直希望有天能再见到他们。接着她讲了一大段往事,关于自己多年前是如何偶遇她的,那时又有多兴奋。那时我在心里想,您要知道,对于这些可怜的明星来说,总要应对得当真是件令人厌烦的事情。接着,我就注意到玛丽娜并没有在听,她正瞪着眼睛。”

  “瞪着——巴德科克太太?”

  “不,不是,她的样子看起来已经把巴德科克太太全然忘记了。我是说,我相信她甚至没在听巴德科克太太讲话。她只是瞪大了眼睛,带着那种我称之为‘夏洛特女郎的表情’,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种让她不寒而栗的东西,她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同时也显得无法忍受。”

  “厄运已降临到了我身上?”德莫特·克拉克多提醒道。

  “是的,就是那样的。这就是为什么我要称它为夏洛特女郎的表情。”

  “可她到底在看什么呢,班特里夫人?”

  “呃,我要是知道就好了。”班特里夫人说。

  “您是说,她站在楼梯的最高处?”

  “她的目光越过巴德科克太太的头——不,我想是越过肩头。”

  “盯着楼道的中间吗?”

  “可能往某一边稍稍偏点儿。”

  “那时有人上楼来吗?”

  “哦,有的,我想有五六个人吧。”

  “她是不是在看其中特定的某一位?”

  “这我就不知道了。”班特里夫人说,“您瞧,我并没有面朝着楼道,我当时看着她,因此是背对着楼道。我想她可能是在看一幅画。”

  “但是,既然她就住在那幢房子里,那么一定对那些画相当熟悉。”

  “是啊,是啊,那是当然。所以我想她一定是在看其中的某个人,只是我不知道是哪个。”

  “我们得试着找出来,”德莫特·克拉克多说,“您还记不记得都有哪些人?”

  “呃,其中之一是镇长,他带着夫人一起来的。还有个我想是一名记者,红头发,后来别人介绍了我们认识,但我记不得他的名字了。我老记不清名字,好像叫加尔布雷斯——诸如此类的名字吧。然后是位高大的、黑黑的男人,我并不是指黑人,我只是说皮肤比较黑而已。他看上去很强悍,身边跟着一位女演员,衣着昂贵,光彩照人。最后是从马奇贝纳姆过来的老巴恩斯特普尔上将,他真的老了,可怜的老头儿。我觉得他不可能是任何人的末日审判者。哦!还有从农场过来的格赖斯一家。”

  “这些是您所记得的所有人吗?”

  “呃,也许还有其他人。但是您瞧,我并没有,嗯,我是说我当时并没有特别留意。我只知道镇长、巴恩斯特普尔上将,以及几个美国人大约都是那个时间段到的。还有几个专门拍照的人,其中一个我觉得是本地人,另外有一个是伦敦来的姑娘。她披着长发,拿着大大的相机,显得有些附庸风雅。”

  “您觉得是他们中的某个人让玛丽娜·格雷格产生那种表情的?”

  “我真的不知道。”班特里夫人十分坦率地说,“我当时只是奇怪,究竟是什么会让她产生那样的表情,接着我也没多想,只是在事后回想起这些事情。但是,当然啦,”班特里夫人又极其诚实地补充道,“这些很可能只是我的想象罢了。毕竟,她很可能只是突然牙痛了,或者被安全别针戳到了,要不然就是突然哪里有阵剧烈的绞痛。遇到这样的情况,你会尽力不动声色,显得和平常一样,但表情却控制不了,会显得痛苦。”

  德莫特·克拉克多笑了起来。“您真是位现实主义者,班特里夫人,这点我很高兴。”他说,“就像您说的那样,或许就是那么一回事儿。但一点有趣的事实往往会是整个事件的关键线索。”

  他摇着头起身去了马奇贝纳姆,递交他的官方调查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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