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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在我们电影人的世界里,婚姻完全是职业上的冒险。影星们结婚的频率很高,有的幸福,有的是灾难,但都很少持久。在这方面,我觉得玛丽娜没什么好抱怨的,这和她的脾气秉性有很大的关系。她一心觉得自己不幸,周围的一切都不可能变好。她总是绝望地寻找着相同的东西,爱情,幸福,关爱与安全。她极度渴望要个孩子,而根据某些医学见解,正是她这种高强度的焦虑挫败了自己的目标。有位非常有名的医生建议她领养一个孩子,他说通常情况下,领养孩子能缓解一个人想做母亲的强烈愿望,然后不久就能顺利地生个孩子。玛丽娜领养了不止三个孩子,她曾一度拥有一定的幸福和宁静,但那些都不是真的。所以,您能想象出,十一年前当她听说自己将会有个孩子时那股子高兴劲儿了。她的快乐简直难以形容。她当时身体很好,医生们向她保证,一切都在变好。您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结果是一场悲剧。那个孩子,一个男孩,先天智力缺陷,是个低能儿。这个结果绝对是灾难性的,玛丽娜彻底崩溃了,生了好几年大病,一直待在疗养院里。尽管她恢复得很慢,但她确实恢复过来了。不久后我们就结婚了,她又重新对生活燃起了热情,并觉得自己还有可能得到幸福。一开始,要拿到一份不错的拍片合同对她来说都很难,大家都在怀疑她的身体状况能否承受得住压力。我必须与这一切作斗争,”贾森·拉德的嘴唇紧紧地合在了一起,“呃,这场斗争算是成功了,我们已经开始拍片了。与此同时,我们买下了这幢房子,并着手装修。就在两个星期前,玛丽娜还在跟我说她是多么地快乐,感觉自己终于能安定下来过幸福的家庭生活了,所有的烦恼都将被抛在脑后。我有些紧张,因为跟往常一样,她的期待总是过于乐观。但她那一刻无疑是快乐的,那种神经紧张的症状已经消失了,显现出一种我从没见过的平静和安宁。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他停下来,声音变得很苦涩,“直到发生了这件事,那个女人竟然死在——这儿!这件事本身就够令人震惊的了,我不能冒险——我下定决心不要冒险,不能让玛丽娜知道有人想要她的命。这将会是又一轮打击,甚至是致命的打击。这可能会促使她又一次精神崩溃。”

  他直视着德莫特。

  “您现在能理解了吧?”

  “我明白您的想法,”克拉多克说,“但请原谅我,难道您忽视了一件事吗?您告诉我您坚信这起谋杀案是针对您妻子的,难道此时这种危险已经不存在了吗?如果投毒没成功,难道凶手不会再做一次吗?”

  “当然,我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贾森·拉德说,“但我很有信心——可以说要感谢事先提醒——我能采取一切合理的预防措施来保证她的安全。我会亲自看着她,或者安排其他人照看她。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她感受到有任何危险存在。”

  “那么您认为,”德莫特小心翼翼地说,“她不知道?”

  “当然,她一点儿也不知道。”

  “您能肯定?”

  “当然,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个。”

  “可是您想到了。”德莫特指出。

  “这不一样,”贾森·拉德说,“从逻辑上看,这是唯一的解释,但我妻子是个完全没逻辑的人。她都想象不到会有人要她的命。她绝不会想到这种可能性。”

  “您也许是对的,”德莫特慢悠悠地说,“但这又留给了我们几个问题。我再说得直截了当一些,您觉得谁最有嫌疑。”

  “我不能告诉您。”

  “抱歉,拉德先生,您这话的意思是您不能说还是不愿意说?”

  贾森·拉德很快地回答:“是不能,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这件事对她来说很不可思议,对我来说也一样,居然有人那么讨厌她——憎恨她到一定程度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从另一方面来说,根据绝对充分的事实证据,事情一定是这样的。”

  “您能大致描述一下您所知道的事实吗?”

  “如果您愿意听的话,可以。事情其实很清楚,我从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大罐子里倒了两杯代基里酒,分别给了玛丽娜和巴德科克太太。巴德科克太太做了什么,我不太清楚,我猜她在跟走上前的某位她认识的人讲话,而我妻子的酒一直在她手里。这时镇长和夫人到了,我妻子放下还没碰过的酒去招呼他们。接着,来的人越来越多,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些当地人,还有一两个电影公司里的人。在此期间,由于我们俩都走到了楼梯口,因此那杯鸡尾酒一直放在我们身后的桌子上。应地方报业代表的特别要求,我们拍了一两张我妻子和镇长交谈的照片,希望能取悦当地的居民。期间,我给最后来的几位倒了点儿喝的,我妻子的酒一定是在这段时间内被下毒的。不要问我凶手是怎么做到的,因为这不是那么轻易能得手的。另一方面,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要是有人有胆量这么公开且肆无忌惮地采取这样的行动,又会有几个人注意到呢?!您问我是否有怀疑的对象,我只能说至少有二十人,他们中的任何一位都有可能干了这件事。您瞧,人们扎成堆,在那里走动、聊天,偶尔还有人走开去瞧这房子都发生了哪些变化。人们不断移动着,不停地移动着。我想了又想,可以说绞尽了脑汁,但一无所获,完全没有任何想法让我可以怀疑一个特定的人。”

  他停下来,恼怒地叹了口气。

  “我能理解,”德莫特说,“请继续说下去。”

  “我敢说,接下来我要讲的东西您已经听过了。”

  “我很乐意从您这儿再听一遍。”

  “好吧,我从在楼梯口那儿继续说下去。我妻子转身走向桌子,正当她拿起自己酒杯的时候,巴德科克太太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惊呼。肯定是有人碰了一下她的手臂,酒杯从她的指尖滑落,摔在了地上。玛丽娜自然显示出女主人的风范——她自己的裙子上也被溅到了一些酒,但她坚持说没关系,还用自己的手帕帮巴德科克夫人擦裙子,最后坚持要求巴德科克太太喝她那杯酒。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她当时应该说了句:‘我已经喝得太多了。’事情就是这样,但是我能向您保证,那致命的药物不可能是这之后放的,因为巴德科克太太一拿到酒杯就喝了起来。您也知道,四五分钟后她就死了。我想知道——我多么想知道——当投毒者意识到他的计划失败了时会怎么想……”

  “所有这些都是您当时就想到的吗?”

  “当然不是,当时我很自然地认为这位女士是某种疾病突发,可能是心脏病、冠状血栓症或是别的类似疾病。我从没想到会有下毒这种可能性。您会想到吗——其他人会想到吗?”

  “也许没人会想到。”德莫特说,“那么,您的叙述已经十分清楚了,而且您似乎对自己所说的事实十分肯定。但您说您无法怀疑某个特定的人,要知道,这一点我不太能接受。”

  “我向您保证这是真话。”

  “让我们换个角度来看。在场的人中,有谁会想伤害您的妻子?也许这听起来很夸张,但我还是要问,她有什么仇家吗?”

  贾森·拉德做了个意味深长的手势。

  “仇家?仇家?仇人是个很难定义的词。在我妻子和我生活的世界里,羡慕和嫉妒是很常见的。只要一有机会,人们就会恶意中伤或是诽谤造谣,做尽一切损害嫉妒之人的事情。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人中藏有杀人犯,准确地说,甚至没人有做杀人犯的潜质。您不同意吗?”

  “是的,我同意。厌恶或嫉妒不足以让人做出这种事情来。或者说,您妻子之前伤害过什么人吗?”

  贾森·拉德这次没有马上进行反驳,而是皱起了眉头。

  “老实说,我觉得没有。”最后他开口说道,“而且可以说,就这个问题我刚才思索了很久。”

  “类似恋爱一类的事情呢?比如跟某位男子有关系?”

  “当然会有那类事。我猜有人会认为玛丽娜有时对某位男士不太好,但这不会造成长期的仇视。这点我很肯定。”

  “那女人呢?有没有哪位女士对格雷格小姐一直抱有怨恨之情?”

  “呃,”贾森·拉德说,“你永远不知道女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一时也想不出有谁。”

  “从经济角度上看,谁会从您妻子的死亡中获益?”

  “从她的遗嘱上看,会有不少人获益,但也不会太多。按您说的,能在经济上获益,我想首当其冲是作为丈夫的我。从另一方面看,也可能是会在这部影片中替代她的某位影星。当然,这部电影很可能会被搁置。这些事情都很难说。”

  “嗯,我们现在还没必要谈这些。”德莫特说。

  “那您能向我保证,玛丽娜不会知道自己正处在危险之中吗?”

  “这件事我们会进行深入调查。”德莫特说,“我想让您知道,如今您正在冒一个相当大的险。不过事情不会在短期内发生,因为您妻子目前还在治疗中。现在我有一件事要您去做,请您尽可能精确地写下那天在凹室里的每一个人的名字,包括案发时您看见正在上楼的人。”

  “我会尽力而为,但我很怀疑自己能不能写全。您最好去问问我的秘书,埃拉·杰林斯基。她的记忆力非常好,而且她那里有一份到场客人的名单。如果您想现在就见她——”

  “我非常乐意和埃拉·杰林斯基小姐谈谈。”德莫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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