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底牌(2)

　　“我凭什么相信你？”

　　“看看我的胸口，你觉得我有必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欺骗你吗？”许庆安痛苦地低吼着。

　　隧道中漆黑一片，许庆安又是趴在地面上，高远自然看不到他胸口怎么了，只得稍稍移开切在对方喉咙上的匕首，威胁道：“慢慢站起来，老实点，别玩儿花样，刀子锋利得很。”许庆安咳嗽着说：“放心，我不会反抗的。”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爬起。

　　高远依然紧贴着许庆安，刀子虽然离开喉咙，却转而顶在他的左侧小腹。由于站得很近，所以高远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整个身体都在剧烈颤抖着。

　　“晓姐，看看他怎么了。”杨晓应了一声，从黑暗中走出来，打开电筒，照向许庆安的身体，当她看清对方的身体时，不由“啊”地低呼一声。只见站在电筒光亮中的许庆安精神委靡，胸口处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由左侧颈部延伸至右侧肋部，肌肉翻开，血液随着他的呼吸汩汩涌出。整个下半身都已被鲜血浸湿。

　　高远探头看了看，也被那恐怖的伤势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他妈的！”许庆安恶狠狠地咒骂，“孙兴那兔崽子偷袭了我，抢走了装置。”

　　“哈，”这个答案确实出乎意料，高远低低笑了一声，一脸的幸灾乐祸，“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杨晓瞪了他一眼，似是对他幸灾乐祸的笑有些不满，抬手把电筒递给他。

　　“帮我拿着，他需要立刻包扎伤口，不然过不了多久就会死掉。”转而对许庆安道，“躺下，放慢呼吸，不要有什么大动作，否则你会死得很快。”许庆安不想死，所以对杨晓的医治非常配合。

　　高远拿着电筒，看着杨晓扯开许庆安胸前的衣服，接着用清水洗净伤口上的污迹，皱眉道：“可是，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那也不能看着他死在这里。”杨晓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说着，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别担心，”许庆安呻吟着说道，“孙兴那狗崽子没有那么快开启时空隧道。”

　　“你怎么知道他开启不了？”许庆安冷哼一声道：“我一直都防备着他，怎么可能把所有底牌都亮出来。只是没想到，这浑蛋如此心狠手辣。”

　　“他为什么会偷袭你？”

　　“还不是因为那个装置，这浑蛋野心大着呢！”许庆安愤愤不平，继而又沮丧起来，“老子打了一辈子麻雀，却没想到临死却被麻雀啄了眼。唉！”高远冷笑着看向他：“别说得那么可怜，他不偷袭你，估计你也会弄死他吧！”许庆安一怔，咳嗽了一阵，阴阴笑道：“不错，我本来就没打算放过他。”高远还想继续问，却被杨晓制止，因为许庆安每次说话都会导致伤口边缘轻微地扩张和收缩，这显然对缝合伤口很不利。杨晓用来缝合伤口的工具极为简陋，只有一根开槽针，这还是未出发前她翻了好多个医务室才找到的。缝合线就是普通的丝线，毕竟情况匆促，根本无法做万全的准备。为了便于缝合，许庆安脱掉了上身的衣物，在手电筒的强光之下，老头儿身体倒是显得挺强壮，筋肉纠结，没有一点老迈的痕迹，只是身体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疤，如同一条条扭动的可怖虫子，紧紧地贴在上面。由于没有麻药，许庆安只能挺着，倒也硬气，由始至终一声不吭。

　　缝完了伤口，杨晓娴熟地用医用绷带将许庆安的身体前前后后地包扎好，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救了我一命，我要谢谢你。”许庆安摩挲着胸前包扎得严严实实的绷带，沙哑着嗓子对杨晓说道。

　　“我只求你不害我就成。”杨晓记得高远说过，他们曾被许庆安骗到洞穴中，差点被变异人赶尽杀绝。

　　“这是什么话。”许庆安脸色一沉，“我算不上什么好人，这个不用说，你我都清楚。我是有点老，不过还没老到分不清恩怨的程度。我这辈子没怎么欠过别人，你救我一命我自然要还你一命，这没的说，就这样了，我会还你的。”许庆安这番话说得剖肝沥胆，没有半点虚伪。杨晓一时无言以对，只得讪讪道：“好吧，那我先谢谢你啦。”见杨晓答应，许庆安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高远凝神看着许庆安好一会儿，无论是言行做派，还是面目表情都收在眼里，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泛起一股熟悉的感觉。他的言行举止似乎酷似某个人，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像谁。思及此前种种，这人身上存在着很多难以测度的神秘之处。例如，中心站中初见，许老头佯装幸存者，所言所谈均言之凿凿，轻而易举地就将他们骗进了洞穴。随后突袭杀掉岳山阳，落下铁栅栏，引来变异人，企图借变异人之手杀掉他们。而后竟然又和本应是仇人的孙兴结伴潜入地下城，一直隐忍不发，直到博士拿出时空装置才猝然发难，并一举掌控局势，夺取装置从容遁走。即便是随后被孙兴偷袭几乎死掉，也表现得相当强悍。

　　更遑论在整个缝合伤口过程中极为硬气的忍耐力。虽然都是些小事情，但管中窥豹，虽只见一斑，亦可知全貌。

　　如假包换的伪装，隐忍不发的耐力，狠辣果决的性格，奸狡复杂的心术，凡此种种，无不彰显着许庆安的不同寻常。高远暗忖如果换做是他，能够做到对方的十之三四便已是极限。但相对这些来说，高远更感兴趣的是许庆安的目的，以及身份，例如他想要用那个装置干什么，或者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对整个地下隧道的熟知程度等，诸如此类的信息对高远很重要，因为这关系到他们是否能够合作，并达成各自的目的。

　　“我很好奇你在这地下待了多久？”高远问道。

　　“多久？”许庆安露出思索的神情，“很久了，几十年吧，我到这里的时候年龄还没你大。”

　　“啊，那你现在多少岁了？”杨晓不可思议地问。

　　“是四十岁还是五十岁，我记不清了。我还记得刚来的时候还不到20岁，胆子又小，要不是有些运气，不知早死了多少次了。现在想想曾经发生的那些事情，竟然恍惚得好像上辈子发生的一样。”

　　“这么长时间你是怎么过来的啊？”

　　“熬呗。”许庆安惨笑，“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如果不是心里面还有点希望，或许最开始就死了。”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还能怎么来的！”许庆安有些气急败坏，“鬼知道那个所谓的时空隧道是怎么出现的，他妈的偏偏把老子搞来。”

　　“你也想要回去，是吧？”杨晓殷切地看着许庆安问。

　　“当然。”许庆安嘿嘿一笑，“这个就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杨晓面露喜色：“那我们可以合作啊！”

　　“怎么合作？”

　　“你帮我们把那个装置抢回来，我们帮你回到你来的世界。”

　　“哼，不用你们帮我也能回去。”许庆安撇了撇嘴，自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