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环(1)

　　孙兴果然是骗他们的，除了他手中那个零件，他并没有拆下其他的部分。高远和许庆安心中暗骂对方狡猾，却也无可奈何。

　　“好了。”孙兴转过身面向两人，拍了拍手激动道：“我已经等不及了。”高远和许庆安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挥之不去的担忧。他们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孙兴会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老老实实地等着穿越时空。如果有变故发生，肯定会在穿越前的一刻。被动地等对方发动，当然不如己方占得先机。只是现在三人距离如此之近，高远没有办法在避过孙兴的同时还能让许庆安知晓自己的心意。只能期望自己发动偷袭的时候他能立刻反应过来。

　　他再次点击光屏，输入时间，相位仪和“撬棍”相继启动，不远处的核能反应堆发出嗡鸣，头顶的灯光也闪烁起来。一切都和第一次一样，只是当湛蓝的光球在爪形中心出现时并没有破裂，而是高速旋转着悬停在中央。但也只是维持了一瞬间，下一秒那光球就射了出去，就像有一根透明的棒子将它击飞一样，直接撞到仪器前端正对着的隔离墙上。但并没有任何的撞击效果产生，光球没有被弹飞，也没有穿过墙壁，而是直接泼开，如同用气球裹着一包蓝色的油漆砸在墙壁上，所有油漆都崩散在墙面上，形成一个圆形。起初那圆只有足球大小，随后飞速扩展，波浪一般地将周围的墙壁都吞噬掉。

　　等高远三人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愕然发现对面的隔离墙上出现了一面直径超过两米的蓝色圆形旋涡。

　　三人走到近前，脸上都是诧异的表情。

　　“这就是时空隧道？”许庆安怀疑地问。

　　高远也不确定，博士并未和他描述过时空隧道的形态。

　　“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了。”“这东西能持续多长时间？”孙兴激动地问道。

　　高远悄悄地把匕首倒握在手中，攥紧，紧张地盯着孙兴，淡定回答：“只有三十秒。”他有把握一刀就割开他的喉咙，只是真的要杀死他吗？他心中开始犹豫起来，因为看起来孙兴并没有袭击他们的打算。

　　“那还等什么？”许庆安说着就要朝里冲。

　　孙兴却一把拉住他，笑着说：“别急，时空隧道初建时不稳定，最好再等一下。”话还未说完，一把匕首已经插进了许庆安的心窝，孙兴附在许庆安的耳边轻声道：“老东西，你哪里也去不了，我和你说过的，你命中注定该永远留在这里。”变生肘腋，高远根本还未回过神来，许庆安已经浑身是血地颓然倒地。他没想到自己只是犹豫了一下，孙兴却已经发动了袭击。

　　“王八蛋，我要杀了你。”他红了双眼，大吼一声，直向孙兴扑过去。

　　“彼此彼此，你不也等着要杀我吗？哈哈，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真对不起，我抢到了你的前面。”一边说，一边将尚在滴血的匕首横在身前，毒蛇一样盯着怒火冲天的高远，“要是没有什么准备，你以为我会和你们合作吗？真是够傻的啊。”高远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不管不顾地冲上来，脑海中仿佛有千万人一起狂吼：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只是他还未等冲到孙兴面前，已经被早已准备好的孙兴一脚踹倒，手中的匕首也远远地飞了出去。他刚想要爬起，孙兴已经奔到他面前，狠狠地照着他肚子踢了一脚。他的身体立刻弓成了一只虾米。

　　接着，孙兴把他的身体翻了过来，屈起一条腿跪在他的前胸，俯下身，将匕首切在他的喉咙上。

　　“去死吧，高远。”孙兴阴阴地笑，“有什么心愿可以告诉我，我会替你实现。”孙兴的那条腿如同一座大山一样压得他连呼吸都费劲，更别提反击。

　　他感觉到匕首的锋刃正切进他的脖子，只是微痛，血珠渗出。完了，他闭上眼睛想，这下算是彻底交待了。就在他以为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陡然觉得胸口一轻，原本孙兴压在他胸口的腿突然消失了。

　　他睁开眼睛，正看到许庆安和孙兴滚在一起，激烈地厮打着。原来许庆安在将死的危急关头突然回光返照般地跳起来将孙兴扑倒。高远拼命站起，许庆安被扎了一刀，浑身鲜血，必然打不过孙兴，只有他们两个一起上才有可能杀死那浑蛋。他身体已经向那两人扑过去，但刚扑倒一半，却见许庆安的脖子已被割开，鲜血狂喷，高远心猛地一沉，冲到近前去夺孙兴手中的匕首，还未等抓到，许庆安已经拖着孙兴朝那蓝色旋涡滚去。高远霎时明白许庆安的用意，只是这个念头刚刚闪过，两人就已经摔了进去。

　　这时光屏上的时间恰好归零，那面蓝色旋涡骤然崩碎，消失无踪。高远目瞪口呆，两个人都消失了，隔离墙附近的地面上却留下四截连着脚的小腿，裤子和鞋子宛然都在。小腿是从膝盖以下截断的，鲜血四溅，断面平滑得如同锋利的刀子从凝固的黄油中切过时留下的痕迹。高远看了一眼就知道那四截小腿分属于孙兴和许庆安。

　　呆呆地看着地面上的四截小腿，高远这时才察觉到后背都是一层层的冷汗，变故发生得太快，快得他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他们穿过去了吗？高远无从得知，即便穿越过去，却缺失了双腿，会不会死掉？

　　高远怔怔地想了半天，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那几节腿收起来，也许他们还能回来，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走到墙边将那几截小腿拾起来，扔到一边，他知道，他们永远也回不来了。

　　回到装置的旁边，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点击光屏中代表他所来世界的那组代码，输入时间：201205241500。仪器再次启动，蓝光爆闪，那蓝色旋涡再次出现在隔离墙上。

　　高远走到那旋涡面前，心里忐忑不安，穿越的时候也不知道会不会疼，有没有其他什么感觉，也不知道穿过去之后会是什么情况，万一直接出现在隧道中，赶上地铁正开过来，那可就惨了。30秒转眼就过了一半，再也没有时间犹豫了，高远看了一眼面前蓝幽幽的旋涡，一咬牙就跳了进去。

　　随后便是天旋地转，腾云驾雾一般，高远觉得五脏六腑都扭成一团，仅仅过了一瞬，又好似过了很久，他突然觉得自己躺在地面上。

　　睁开眼，恍惚中头顶是日光灯的光晕，周围有人在窃窃私语。

　　“那人怎么了？”“不知道，突然就倒下了。”“要不要报警？”“看起来像流浪汉。”他翻身坐起，“哇”的一声呕吐起来，周围的人轰的一下散开。

　　吐净之后，他才从痛苦不堪的眩晕状态中恢复过来，挣扎着想要站起，试了好几次都不行，浑身的力量似乎都消失了，四肢软得像面条。直到他匍匐着爬到墙壁边上，才勉强扶着墙站起来。周围的行人穿着和他的记忆中的比较吻合，似乎没有错，他转头四顾，总算是找到了站牌，2号线湖西桥，正是发生车祸前的那一站，杨晓应该就是在这站上的车。现在的时间是2012年5月24日下午15点05分，距离车祸发生还有一个多小时。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洗手间，洗干净身上污秽，当他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时，吓了一跳，他发现自己好像一下老了十几岁，额头眼角都是皱纹，头发甚至有些花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过时空隧道而引起的老化。他记得博士曾说过，在两个时间尺度不一致的时空穿梭，会发生时间过偿现象。显然博士所在的那个空间的时间尺度要远远大于本时空，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后果。镜子中的自己陌生得好像另外一个人，头发如乱草，双眼通红，衣服破烂不堪，特别是脸上那道丑陋的伤疤，像一条可怖的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