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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封魂铁树

  “封魂铁树?!”这个名字让高长胜着实吃了一惊,就像被一阵冷风吹过大脑,因为这个名字听起来实在是太古怪了,自己考古这么多年也没有听到类似的名字。

  此时,他忍不住再次仔仔细细地观察这棵铁树,恍惚之中,仿佛铁树旁边那些小手似的枝丫都有了生命一般。

  刘神婆看了高长胜一眼,接着说道:“铁树封魂,枝丫聚魄,看来这个人是想把血鬼母封在这里,可是铁树已断,不能再起作用,棺材里的血鬼母已经跑了。”

  “血鬼母究竟是什么?它是人吗?跑了会怎样?”

  对于高长胜这些问题,刘神婆都没有作答,只是叹了一口气,从随身携带的那个白布包之中翻出一张没有任何图案的黄布,然后把中指咬破,露出了一丝血迹,在黄布之上涂画了一个类似铁树的图案,把铁树的断裂处包裹了起来,又嵌进了棺材上的图案之中,动作之中透露着一丝无奈。

  待了一会儿,刘神婆站起身来,“啪”的一声打开了那把漆黑的油纸伞,一片两米见方的影子瞬间遮住了这个小棺材,然后淡淡地对高长胜说道:“埋吧,把这个小棺材埋上。”

  高长胜本想再问一问,多了解一下关于“封魂铁树”的事情,但是料想刘神婆也不会透露什么,就直接拿铁锨开始挖土、埋棺。

  填土的时候,看见棺材里那只血淋淋的黑猫,高长胜身体还止不住一阵阵地恶寒,甚至有些反胃,此时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随着一掀一掀的土,小棺材连同那个铁树一并渐渐地消失在了地下。

  终于把棺材埋好,高长胜拿着铁锨,十分用力地夯实了泥土,刘神婆这才收了纸伞。

  回去的路上,一直没说话的刘神婆突然问了一句:“你现在是不是非常思念一个女子?”高长胜听罢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知道?她说的是妻子林颖吗?这个事自己连何大壮都没有告诉,莫非这个神婆真的像何大壮说的那么厉害?!

  高长胜点了点头,但是表情却充满疑惑。

  刘神婆回头看了看他的样子,眼角微微上挑,似乎有些想笑,但是最后还是十分平静地说道:“这没什么特别的,不是我有什么特别能力,而是一种习惯。当一个人十分思念另一个人时,日久天长,在他或她的眼睛里,时不时就会浮现出那个人的影像。我刚才注视你眼睛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女子的影像。而且这个影像还很清晰,说明你对她思念非常深。”

  高长胜皱了皱眉头,这种说法他可是闻所未闻。不过要不是真的,刘神婆又怎能知道?高长胜也是将信将疑,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反驳的言辞。

  其实从去新野开始,高长胜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卷到了一个巨大的、难以挣脱和难以破解的谜团之中。不单单是他,郭穆、郭麟琬、马村长,甚至连古怪至极的长发男人,都是这个谜局中的人……两人到了刘神婆家门口,刘神婆说道:“你想不想知道你思念的这个人在哪?”“你知道林颖在哪里?!”高长胜当然想知道,所以自己妻子的名字也不禁脱口而出。“你说你眼中的那个女子叫林颖?”高长胜表示默认。刘神婆沉默了一下,未置可否,只是说道:“那你跟我进来一下。”走到了刘神婆的院中,高长胜忽然好像听到了一些响动,似乎是来自地窖那里,便又盯了一眼那个铁盖。当然,刘神婆没有看见他的这些动作。

  高长胜跟随刘神婆进了里屋,扫视了一下,看到在这个屋子里面对面放着两把椅子,在墙的一侧放着一个画有山水的屏风。而在洁白干净的侧墙上则挂着一幅画——准确地说,是一幅冬天的风景画,画中画的是一个山洞,山洞里生着一堆柴火,柴火旁边有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因为只是背影,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但是可以判断出是一男一女。

  而且看这个画上岩洞的样子就应该是在神农架某个地区,而且这幅画下面没有署名,只是在画的底部,用笔淡淡地勾勒了两棵青草。这幅画衬托着整个屋子,给人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刘神婆拿过一把椅子,让高长胜坐在上面,然后说道:“其实不是我为你找,而是你自己找,我可以引导你一下。”说着,刘神婆拿出火柴,在一个古朴雕花的香炉之中点燃了一炷土灰色的长香。

  随着香的燃烧,在屋子之中,充满了一种香气,这种香味闻起来让人觉得十分舒服,有一种十分美妙的感觉。高长胜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已经舒展开来,整个身子好像变成了一朵飘浮在空中的白云,享受着温暖的阳光,是那样地自由自在。四下鸦雀无声,香味越来越浓,充斥着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高长胜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仿佛都在呼吸,眼皮也越来越沉,甚至有些昏昏欲睡了。

  “嘿,你醒醒,嘿,你醒醒!”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瓮声瓮气的声音传到了高长胜的耳朵里,震得他耳膜“嗡嗡”发响。

  这声音他听着有些耳熟,睁开双眼一看,眼前的人居然是老三!自己则躺在雪地里,他向周围看了看,现在好像是在一片空地上,而天空中正在飘舞着雪花。

  高长胜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发冷,这是什么地方呢?他看到在雪地里有两串长长的脚印,他低头一看自己的鞋,上面粘着许多积雪,老三的鞋面也湿透了。

  显然,这两行脚印是自己和老三的。

  高长胜拍了拍发蒙的脑袋,说道:“老三,这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这儿?”

  老三面无表情地把身体往旁边一闪,高长胜一眼就看到了莫涵的墓碑。

  “爱妻莫涵之墓”,几个黑黝黝的字眼映入了自己的眼帘之中:“难道现在我是在莫涵的坟墓前?”

  高长胜琢磨了一下,自己刚才还在刘神婆家里,一定是在做梦。可是自己分明感觉到眼前的老三是那么地真实,他那双昏黄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老三看了一会儿莫涵的墓碑,突然转过头来对高长胜说话了:“你抓住杀死莫涵的凶手了吗?”

  “我……”

  老三又一次问道:“你抓到杀死莫涵的凶手了吗?”

  在老三一遍又一遍的质问之下,高长胜感到有些头疼,眼前的景象也逐渐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老三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狰狞恐怖,还在不断地询问着高长胜,最后竟然伸着长长的双臂向他抓来,高长胜一边向后退着一边说道:“老三,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老三的声音变得非常大,非常地粗,甚至已经到了怒吼的地步,高长胜一边闪躲一边不得已用双手捂住耳朵。

  忽然,老三停下了脚步,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上。

  高长胜也停住了脚步,他看到一股淡蓝色的火苗顺着老三的裤腿燃了起来,火苗蹿得非常快,紧接着老三的腰上也钻出了火苗,最后甚至连脸上也有火苗蹿动!

  老三痛苦地捂着脸,在雪地上猛烈地打着滚,不住地喊着:“疼!我疼!救命啊!救命啊!”

  高长胜见状急忙跑到老三跟前,不断地帮助他扑灭身上这些突如其来的火焰。

  可是火却越烧越大,老三不一会儿就成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球,把洁白的雪地烤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忽然,老三伸出带火的双臂,一下子紧紧地拉住了高长胜的双腿,嘴里似乎还在含混不清地喊道:“报仇!为莫涵报仇!为莫涵报仇!”老三的脸在烈火的焚烧下已经慢慢变形,然后融化,最后整个身子只剩下了一堆冒着烟气的黑炭。

  高长胜的身上也被燃上了烈火,只觉得腿部、身上也都被烈焰烧着。仿佛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在这股浓烟中慢慢地消逝,被这熊熊烈焰缓缓地化成灰烬。

  不知过了多久,高长胜又醒了过来。

  此时他觉得眼前发黑,在他的前面站着一个人,这个人背对着他,高长胜也不清楚这个人究竟是谁。这个人在前面走,高长胜就紧随其后,过了不多久,他们来到了一个有水的地方,好像是一个很大的湖泊,大湖上薄雾蒙蒙,这好像是在一个早晨,朝阳隐隐升起,雾气渐渐地散去。高长胜发现,在这个湖中间,有一个东西,而且还散发着一些隐隐的光芒,“玉方体!”高长胜险些喊出声来,在玉方体上似乎还躺着一个人,慢慢地,湖面起了一些波纹,这个玉方体就随波向这边靠近,那个玉方体上的人的样子渐渐地清晰起来,是林颖!

  这个玉方体就停在高长胜面前。林颖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玉方体上,样子和失踪的时候别无二致。只是双眼紧闭,不知生死。

  高长胜想用手抚摸,可就是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过了一会儿,这个玉方体又慢慢地向湖中间漂去,高长胜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大声喊了起来:“颖,你醒醒……”当喊完之后,带他来的那个人突然一下子扎入了湖泊之中,随着这个人的下潜,整个湖泊中的水好像被什么巨大的生物搅动了起来,霎时间波浪滔天,凶猛的水浪向四周蔓延,把高长胜也吞没在其中。他挥舞着双臂挣扎着,拼命地想抬头再看一眼林颖,可是玉方体已经不知漂到了何处。湖中水浪越来越大,渐渐地,他体力不支,沉入了湖底,巨大的压力使他喘不过气来,他感觉到冰凉的湖水流入口、鼻之中,自己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又不知过了多久,高长胜突然惊醒了过来,身子一颤,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是坐在这个椅子之上,摸了摸脑门,一脸细汗。

  高长胜扫了一下,看见柜台上的那炷长香已经熄灭了,琢磨道:看来是在这炷香的作用之下自己做了两个梦。

  但是此时刘神婆已经不在屋中,而且隐约地可以听到屋子的外面有人在说话。

  高长胜揉揉脑袋站了起来,走出门外,发现刘神婆正和一个男人交谈。

  这个男人约有六十岁,两鬓有些斑白,穿着一件粗布汗衫,站在刘神婆面前,表情极其恭敬,说话有些口吃,不时还用手比画着,看样子好像在求刘神婆办什么事儿。

  他看见高长胜出来,先是一怔,停下了话语,似乎不愿意让外人听到,随后又小声地说了几句话,便神色匆匆地走了。

  刘神婆回头看了高长胜一眼,说道:“你醒了。”“嗯,我刚醒,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就出来了。”刘神婆点了点头,说道:“你看到你思念的那个人了吗?”高长胜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一下,道:“可是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我还是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刘神婆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那我也无能为力了。”顿了一下又说道,“你先回去吧,我等一会儿得到那边的村庄去一趟,刚才这个人找我帮忙。”“帮什么忙?”高长胜也就是随便问了一句,脑海里充满了刚才梦境中的画面。“他说他的女儿中邪了,想让我去帮忙。”

  “中邪了?”高长胜没怎么在意,只是笑了笑,心里琢磨着什么中邪不中邪的,癔症还差不多。

  不过出于好奇,还是问了一句:“那是怎么个中邪法?”

  刘神婆淡淡地说道:“他说他的女儿要被死去的铁头校尉娶走了。”

  “谁,你说谁?!”高长胜听到这个名字不禁又停下了脚步。

  “铁头校尉。”刘神婆这次一字一顿很认真地说道。

  “死去的铁头校尉?!”高长胜喃喃道,因为这个名字又勾起了他那尘封已久的记忆。

  他记得上一次来神农架科考与一个老乡聊天的时候,那个老乡就提到过铁头校尉,说这个校尉曾经是明朝末年的抗清义士,也是一个英雄人物,但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而知道的这些人也基本上都是一知半解,口口相传,原始事情的真相已经极为模糊,没有人能说得清。

  没想到这次从刘神婆口中又听到了这个铁头校尉,当时科考队对这些民俗也挺感兴趣的,不过大家都知道一两句,也就不了了之了。

  本来这件事也是应该过去的,但是,发生了一件极为奇怪的事,让他对这个铁头校尉记忆颇深。曾经科考队有一个女队员在宿营时,正在熟睡,突然大声喊了起来。队员们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后来这个女队员说遇到了梦魇。

  她说刚才自己梦到一大队人马从身边走过,在前面走的那个人骑着全身长满红毛的大马,顶盔挂甲,颇为威武。她恍惚之中就追了过去,想看看骑马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待走到马前,看到那个人的脑袋居然是个铁头!五官俱在的铁头,黑漆漆的颇为骇人,不禁吓得大叫起来,惊出一身冷汗。

  大家对此莫衷一是,大部分都认为她是连日来比较劳碌,身体疲惫,又听了一些传闻,胆子较小,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才会梦到这个诡异的场景。大家安慰了一下也就散了,当时也没有当一回事。可是当科考队回到北京之后,这个女同志还是时常梦到这个诡异万分的场景。最后经过一些治疗,才好了一些。她私下里和一些关系非常好的朋友说过这事,说如果以后谁再去神农架,一定要弄清楚这事,看看能不能打听到这个铁头校尉究竟是什么人,好帮助她治好这个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如果不弄清这件事,将始终解不开这个心结。虽然此事已经过去多年,但是高长胜还记在心里。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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