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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爱情密码(8)

  “他是牛品十多年前的伙伴,那时他们都在托克金矿上做工。有一天,牛品碰到了一个到金矿上私收黄金的外地人,收金人所带的现金让他顿生垂涎之心歹毒之意,于是牛品与他合谋诱杀收金人并洗劫平分了他的钱财。之后两个人离开了托克金矿,牛品用那些不义之财创立了银龙基业的前身,并渐渐经营成了今天的规模。而我那个狱友则做起了小生意,日子也算过得去。七八年来两人相安无事,但是三年前,我那位狱友遭遇了一场灾祸,结果妻离子散,于是心灰意冷,自甘堕落,在我出监的前半年,因为酒后伤人被送进了看守所。按照你们处理案件的程序,其实他只要出钱赔付受害者一方的医药及各项费用,他就立即可以被取保候审并在将来出庭时得到轻判,甚至不经法庭宣判而得到调解。但在牛品那里不过是九牛一毛的几万块钱,竟使我这位狱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终日在监号里长吁短叹。见此情景,我认为我必须要去关心和照顾一下这位情绪低落者,因为根据我这几年的生活经验,每一个心事重重的人,他们的心事都可以成为我将来可以利用的价值。于是我花时间和耐心与他建立了友谊,并倾听他对他已身价过亿但却不肯在他落难时舍一点小财拉他一把的那个冷酷伙伴的抱怨。当然,我那个狱友说完之后就立即感觉到了后悔,因为他不讲这些,也不过是在监牢里度过一年半载,而他讲出这些,那就预示着不定某日他将被决定终生面对高墙铁网或被处决。狱友失言之后追悔莫及,而我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立即以我幼年即丧的父亲的健康和前途起了誓,当然,狱友对我父亲的状况一无所知,他感慨万端地称赞我是全天下最讲义气的人,并对我寄予了前所未有的信任。于是,我便在他以后几日断断续续地叙述中,详细了解到了他和牛品作案的整个过程。就这样,出监之后,我时刻寻找机会,准备让牛品折一笔钱财以弥补他的罪恶,却意外地发现了供职于银龙公司的嘉琪小姐。我想起了几年前我们用过的通信方法,于是我决定依旧用那种方式跟她联系,因为即使别人看到了也不过认为是小孩的恶作剧而已,但只要嘉琪回信,我就可以由此对牛品有所了解并找到接近他的机会,我把写好的东西拿到一个私人打字部,完成了我的创举。此后发生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嘉琪说要给我钱,但她却在桥下设下了机关,幸亏我预见到了她的阴谋,否则那晚躺在桥下的死尸就不是我的同伴而是我了,三年前我们抢劫那个出租车司机时她还哭着恳求我们不要伤害那个可怜的人,但仅仅过了三年时间,她就变成了一个比我还要冷酷的刽子手,我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她变得如此凶狠毒辣!”

  “那么对于你狱友所说的这些,你是如何甄别其真实性的?”

  “啊,说起来我其实还是牛品的一个受惠者,我幼时丧父,高中两年的学费还是牛氏基金会替我支付的,按理说我也应该和嘉琪小姐一样感念他的恩德才对,可他既然做下了那桩坏事,就别怪我正义的良知不肯饶恕他。我按照狱友的描述找到了他们当年作案时的矿坑,甚至也看到了那个埋着冤魂的沙堆,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牛品最终会被我亲手推进墓穴。”

  “你那个狱友叫什么名字?”

  “常会。”

  “叫什么?”

  “常会!”

  程菲狠狠地一掌击在了桌子上:“可恶!”

  “怎么了?”我惊讶地问。

  程菲走出审讯室悲愤地说:“前天在看守所里被在押人员打死的那个犯人,他的名字就叫常会。”

  “我想这绝对不会是什么巧合!”

  “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什么巧合?这是再清楚不过的,牛品从扣留的嘉琪的书信中看到他的秘密泄漏,立即意识到是常会走漏了风声,因为当年杀死收金人的除了他和常会之外别无他人。他通过他的人际关系和无所不能的金钱,立即使和常会同监的人犯心甘情愿地供他驱使并替他杀人灭口,而他则冒用嘉琪小姐的名义,诓骗金令到桥下取钱,意图杀死仅剩的一个知情人,可是上苍就在那一刻睁开了眼睛,让金令这个无赖逃过一劫并对我们供出了一切。只可惜我们这些蒙在鼓里的警察,竟成了为他替罪的羔羊,免职的免职,入监的入监,试想如果那晚金令死于非命,亦或是常会关押在外省市的监房没有第三者知情,那么不仅是嘉琪小姐要受无妄的牢狱之灾,就是我们,也会被永久地钉在侦查史的耻辱柱上,饱受世人的非议!”

  “但幸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的阴谋败露了。”

  “蓝雨,我昨天在局长办公桌上无意中看到了检察院关于看守所常会死亡的调查报告,那上面说常会被一位过失伤人入监的文弱书生殴打致死并且证据确凿,我当时就感觉难以置信。但你也知道我们目前的机制,我虽然被市民们谬赞为神探,但如果上级不指派我前去调查,我也只能是望洋兴叹,想一想这都是多么的可怕啊。”

  “现在你向局长打报告,建议重新调查常会的死因,应该不算晚吧?”

  “幸而新闻发布会尚未召开,否则,即使常会之死另有隐情,而我们要想纠正错案,也将是被动异常!现在,你跟我一起去见局长,向他陈明事情的原委,我说的不全面的地方,你就适时补充。”

  夜半更深,局长大人也还没有休息,看见我和程菲进来,他丢给程菲一支烟,然后问我:“蓝雨抽烟吗?”

  “谢谢局长,我不抽烟。”

  “那么,”局长把他的烟点燃后转向程菲,“你这么晚打电话给我,一定是调查的这起命案业已取得了关键性的进展!”

  “岂止是一起,确切地说,是四起!”

  “四起?”局长吃惊地站了起来。

  “是的。”程菲将几天来侦查的情况向局长进行了简短的报告。

  “真是岂有此理!”局长愤怒地在桌上狠击一拳,然后在办公室里踱起了步,“我们的两位看守民警被刑事拘留,看守所长被免职处分,市上的主要领导又找我谈话,建议我也引咎辞职,我想我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带着耻辱离职而去。我们必须要查清这个案子,让那个伸进监所雇佣爪牙杀人灭口并败坏我们警察清誉的黑手彻底地暴露在公众面前!”

  “那么,现在我主动请缨去调查常会死亡一案,你应该会同意吧?”

  局长神色凝重地说:“告诉你吧,即使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叫你到我这儿来的。之所以不是我打电话催促你而是等你来主动找我,是因为我已经接了不下十个替牛品说项的电话,给我打电话的都是些什么人,你完全可以想象!我一直在等你的消息,如果你直到明天早晨还未能拿到关键性的证据,那我们留置这位攀云市炙手可热的人物,惹来的麻烦绝不会比半年前办理雅然一案惹来的麻烦更小。局里都以为他不过是东郊桥下一桩命案,谁又能想到看守所里的惨案居然也是他一手策划的!现在好了,我立即打电话向市长报告此事,建议成立公安检察联合专案组,重新调查常会的死因。你们先去准备一下,估计明天一早就会有消息了!”

  “这份调查报告我能否拿去看一下?啊,案卷也在这里是吗?我一并全借。”

  “都拿去吧,那是我专程从检察院为你借来的,现在结果还没有向外界公布,我非常希望你能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将我们的全体同仁尽早从丑闻的漩涡中拽出来。再见!”

  出了局长的房间,程菲倚在楼梯口点上一根烟陷入了沉思。

  “怎么办?现在是先带金令到托克金矿去指认牛品的作案现场,还是先审讯牛品,拿下他在东郊桥下安装机关妄图杀人灭口的口供?”

  “不,那都是次要的,那两起案子与牛品有直接关联的当事人都死了,即使我们取得了确凿的旁证,但如果牛品咬紧牙关只字不吐,那么他把黑手伸进看守所的内幕,我们就极难取得预期的效果并使我们整个警局从丑闻中尽早解脱出来,而那对于我们攀云的警察来说,其意义远胜连破四起命案。现在我们只要拿下他雇凶杀死常会的直接证据,就会让他那一点残存的希望彻底破灭!”

  “可是现在我们还没有与牛品正面接触过,怎么就知道他不招供呢?”

  “我不想去花这个时间,我们寻找突破口就类似于牛品制作东郊桥下铁盒里的那个筑石块一样,只要下功夫把它做得足够强大,就不怕它在关键时刻不一击必杀!”

  “听了你的分析,我深感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充满信心。”

  “那么,你先看看这份调查报告,我来仔细地研读一下案卷。能把那些吹毛求疵的检察官们欺瞒过去,说明那些串通一气作伪证的坏家伙们也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我接过调查报告,默默地读了起来:

  关于在押人员常会在看守所死亡的调查报告

  2004年4月7日晚23时13分,攀云市公安局看守所在押人员常会(因涉嫌故意伤害被逮捕)因急病被送往市第一人民医院接受治疗经抢救无效死亡。经调查,常会是被同监在押人员吴××(因涉嫌故意伤害被刑事拘留)故意伤害致死的……

  “啊,你看看,这几个人的证词是多么的千篇一律啊!”我还没有读到一半,就被程菲愤怒的叫喊声打断了,“看一看,这就像几个参加期中考试的小学生事先偷得了标准答案而在考场上默写一样,连个体的差异性都没有,这又怎能不令人生疑呢?”

  我丢下手里的调查报告,准备看个究竟,但是程菲却又立即恢复到了先前的仔细研读之态,没有丝毫理会我的意思。见此情景我只好又拿起调查报告继续读,可是直到我读完那份看起来似乎天衣无缝的报告,程菲也仍然还没有从几份在他看来也许有疑问的笔录中收回他的目光。

  就在我认为他一时半刻不会从沉浸中回神之时,程菲却突然站了起来:“同监舍里共有11个人,除了死去的常会和被控行凶的吴?菖?菖,另有9人在场。可是这9人之中,有5个人作证他们亲眼看见吴?菖?菖殴打致死了常会,另有4个均说自己当时已经熟睡,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吴?菖?菖的供词如何?”

  “他始终不承认自己跟常会有任何的身体接触,他说他当时的的确确睡着了,对夜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这可真是咄咄怪事,他没有为自己辩解吗?”

  “既然他对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那么他的辩解就显得非常无力,通常情况下,这种辩解正是被检察官、法官以及民众所公认的那种狡辩!”

  “但是你不认为你的这种判断也有一点先入为主吗?”

  “一点也不,我认为我的这种判断正是基于仔细研读整个案卷这个前提才得出的正确结论,如果你不信,你尽可以把案卷从头到尾再看上一遍。如果我们不是因为牛品一案才来追根溯源,那么我们也会被这五个证人的凿凿之辞所轻易蒙蔽而忽略此中几个不起眼的疑点呢!”

  “那样一来,吴?菖?菖的冤情便会因他未来某天被错误处决而永难昭雪了!”

  “现在是凌晨两点,你是否已感觉到极度乏困?如果不是,我想让你跟我立即走一趟看守所!”

  “只不过会睡得迟一些而已,上次跟着谭队长他们追缴那起盗窃案的赃物,三日两夜没合眼,不也和他们一样坚持过来了吗?”

  “非常好。我想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去打常会,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去作伪证,牛品的本领再高,也无法从看守所的铁门缝里钻进去悄悄授意他人为他杀人灭口。那么让我们来推理一下:牛品4月5日将纸条交给我们,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破译出那些密码,否则他绝对不会把那几张纸条交给我们,因为当时他已经收到了金令写给嘉琪的回信,他没必要授人以柄。4月6日呢?4月6日是星期二,每周规定的探监日,打死常会的主谋肯定就在那一天被人探视时得到了要干掉常会的暗示或是指令。”

  “我敢说,就是这一天之隔,牛品参透了密码。他杀人越货的秘密不可能不胫而走,而知道他罪恶的只有常会一人,常会呆在看守所里,而金令刚从看守所里出来,我想就是傻瓜也会想明白是谁把那桩隐秘讲了出去!”

  “对,现在我们马上赶到看守所去,察看4月6日的探视记录,我敢肯定,与常会同监室的9个人中,一定有一个在那天得到了一个与牛品有关的人员的探视。”

  “顺便把金令押了如何?”

  “也好。先押进去,明天再提审。”

  看守所的那位值班人员尽管被人从睡梦中叫醒感到非常不悦,但仍然给大名鼎鼎的程菲给予了应有的尊敬。可是押完金令,我和程菲把取来的探视登记本翻了几遍,也未曾在4月5日前后看到那9个人被探视的任何记录。程菲不甘心地递过那9个人的姓名问:“你确信这几个人近期没有被人探视过?”

  值班的警员睁大惺忪的睡眼看了几秒钟,便立即恢复到了极为清醒的状态,看样子这几个人确实给每个人都留下了极为惨痛的印象,并且他们的名字在近期被相当多的人所重复谈论。“我不负责在押人员的探视,但我以前曾经从事过那个岗位,凡是有人探视,就一定会在登记本上记下来,不可能例外。”

  我和程菲面面相觑,愣了好几秒钟,不过,我们还是很有礼貌地向值班警员道了谢,然后辞别回城。

  “蓝雨,我想我们是不是弄错了?牛品不可能来无影去无踪穿越时空,而得到他授意的人却没有被探视,高墙内又不允许通电话,这岂不是怪事一桩?”

  “可是,我有另一种想法,他们还可以有其他的方式,但是,这种想法却会影响到我们同事的声誉……”

  “你是说……”

  “是的,以提审的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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