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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爱过悬崖

  许笙设计的一切都刚刚好,只是,被绊倒的人错了。

  陌生的香水

  巷子真长。已经有很久未曾这样步行回家了,许笙走在漆黑的小路上,思量着。

  拐角黑暗的阴影中,有些什么在小声作响,这让许笙有些紧张,他并不是胆大的男子。所幸,角落里传来两声猫叫,看来只是偷欢的野物,许笙舒了口气,加快脚步。掏出钥匙开门前,许笙还在犹豫着,那件事到底要不要开口和邹盈讲。

  家里很安静,只有一盏小瓦数的背景灯在散着朦胧的光晕。许笙环顾四周,邹盈正像猫一样缩在角落,手中摇晃着一只盛满红色液体的高脚酒杯。

  “我回来了。”许笙解开了衬衣两粒纽扣,锁骨下有一枚草莓般艳丽的吻痕试探着。

  邹盈不做声,只闭眼抿一口红酒。许笙有些不甘心,故意绕过邹盈身边,好让身上遗留的陌生香水味被她发现。可是一直到许笙走进卫生间,邹盈都完全没有反应。

  许笙有些失望,她一定是被那些跌破的股票给伤透了脑筋,竟不像从前一样在意我身上的脂粉味了。

  终于,许笙开口了:“我们还是离婚吧,你应该找个真正有能力帮你的男人。”话终于说出口,就像已经蓄满洪水的大坝被开了闸一样豁然轻松。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脑海中的那个女子在对他微笑,她白皙的大腿以诱惑的姿态蜷缩在他的胸前。刚才她在他身下绽放的身体美丽如海菊花,那么润泽,那么紧致,只略微冲击她便娇喘吟吟,与邹盈的态度完全不同。

  如愿以偿

  邹盈比许笙大五岁。

  虽然她是个很注意保养自己的女人,可是,再精致的妆容都不能掩盖岁月的痕迹了。况且她的眼里,总是透着比实际年龄更成熟的底蕴。许笙就不一样了,三十岁的男人,皮肤和体型看上去仍和二十五六岁时别无二致,他又喜欢运动,全身都洋溢着青春的光彩。

  和邹盈站在一起时,邹盈看上去就失去了色彩,而他,却似刚出浮云的旭日,即将升上天空,而浮云就要被风吹散了。这个比喻是在许笙锁骨下留下痕迹的女子亲口说的。

  当年结婚时,邹盈在股市有三百多万的投入,可现在,那些钱都被死死套牢。真不知道邹盈是怎么炒的,全国人民几乎都赚钱了,她却买什么跌什么,三百七十万,只经过三个多月就缩水到了一百万。许笙算过,现在离婚还能分到五十多万的样子,有了这笔钱,他可以体面地和那个女子一起开个酒吧,然后结婚。

  如果有人说,女人把婚姻当成事业在经营,许笙会说,男人也可以。

  原本许笙以为邹盈不同意离婚,毕竟她曾那么痴迷过他。但是邹盈只是喝光了剩下的酒后就点头了,唯一的条件是,再去一次他们蜜月时去过的海岛,在开始爱情的地方结束一切,最后的一天,邹盈会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哼,这个搞艺术的女人。许笙有些嗤之以鼻。不过他只把那“哼”咽进了肚子里,至少在邹盈签字前不要节外生枝。

  许笙像平时一样,做着家庭主男的事情,收拾行李,打包,定飞机票和酒店。不过,他知道,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只要结束的那天邹盈签字。

  暗涌浮动

  东南亚的那个热带小海岛,应该依然云淡风清,水清沙幼。

  许笙的心情不错,他惬意地吹着口哨,登机的路上,不时有漂亮女人看他,抛一个媚眼。邹盈却把自己的表情连同鱼尾纹一起隐藏在大大的宽边墨镜里,不动声色,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他们在飞机上不过小睡了两个小时,就已经出了国境。

  邹盈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大概是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此刻所有的困倦都上场了,她睡得很沉,连手里的皮包被许笙打开都没有发现。

  离婚协议书就在淡蓝色的文件袋里,许笙的目光已经触及。前一天晚上,邹盈已经把里面的大致内容讲过了,许笙却感慨地说:真不想你继续被我拖累,我配不上你,你需要的是个能在事业上对你有所帮助的男人。他大度地不看文件的内容。

  现在,许笙的手从皮包里抽出来,那份文件立时呈现眼前。很好,邹盈讲过的条款没有错,只要等她签字,价值五十多万的股票就会转到自己名下,随时可以套现。看来她是真的爱自己,许笙有些感激。不过做了三年家庭主男,只能得到五十万,他还有点儿不甘心。

  许笙把文件重新放回邹盈的皮包中,轻微的触碰可能惊了她,她只歪了歪头,又继续睡去。在邹盈均匀的呼吸声里,许笙的心和窗外的云一样漂浮起来。

  终于,到目的地了。太阳像上古世纪一样炙烤着大地,脚下的沙也有些烫,海风夹杂着咸湿的气味,闻着令人心情愉快。

  两人住进了当初住过的酒店,窗外的风景一样,床上的被单图案却已经换了,躺在上面,谁也猜不透谁的心思,连吻也有些意兴阑珊。不过,毕竟是最后一次了,许笙还是很配合地把一切按程序做了一次,陪着邹盈入浴,然后在轻柔的音乐中解开她的衣服……只是巅峰不再像从前一样,只要努力就会到来,结尾的时候有些不尽如人意。

  “还不如不做,那样,我会只记得你的好。”邹盈的手掠过许笙的胸膛,冰凉的遗憾,也许无爱无心之后便是无力了吧。

  “至少,我们现在还是夫妻……”许笙的眼睛有些湿润了,邹盈的好历历在目,她从不抱怨他不会赚钱,而他锁骨下的吻痕却还没有完全淡去。他到底是亏欠她的。

  最后的浪漫

  那天,邹盈在许笙午睡时拎着包出去了,直到天快黑才回酒店。许笙问她,她只轻描淡写地说画廊里出了点事情,她总是这样,关于画廊的事,从来不告诉他。

  旅行的最后两天,许笙提议再次租下当初租过的那辆游艇。上下两层的“白色公主”号,船上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就像开汽车一样容易驾驶。作为最后的浪漫应该可以为这次旅行画上完美的句点。许笙甚至说,租金他来付。

  邹盈没拒绝,就让他补偿自己一下吧,那吻痕的秘密她并非不知情。带上所有的行李,和许笙上了船。许笙瞥见,邹盈把随身的包放进了卧房的保险柜里,心头泛起略略的好奇。

  下午三点,远离小岛的海域,邹盈在做日光浴,许笙帮她擦橄榄油,却忽然接到岛上传来的无线电讯息:明天这个时候,此海域将会有一场规模不大不小的台风登陆。为了安全,他们最好在天亮之前驾驶游艇回岛去,如果遇到意外,还能通过无线电和岛上联系,直升飞机会来接他们。

  失望写在邹盈的脸上:“等我两小时好吗,我乘直升飞机回岛上把租船手续办一下延时,你等我回来,我们在风暴来临前离开这片海域,驾船去其他安全的半岛,继续完这两天的旅程,好吗?”邹盈握着许笙的手,很紧。

  “为什么不……”许笙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邹盈的吻堵回去了,他只好点头,反正是最后一次妥协了。邹盈打开保险柜,当着许笙的面只把钱包拿了出来,连手机都没有动。“等着我。”邹盈说,然后用无线电联络了岛上的直升机,让他们来接她。

  许笙下了锚,船不再漂移,直升飞机很快就到了,邹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登上了绳梯,在轰鸣声中飘然离去。

  柳暗花明

  等待永远是漫长的。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小时,可狠毒的太阳和无边无际的海水让许笙感到无聊。

  也许,那个保险柜,可以打开来看看。里面有什么呢,除了离婚协议书,一定有邹盈不想让他知道的东西,许笙抽了支烟后下到甲板下的卧房,对着保险柜动起手来。

  邹盈不是个对数字敏感的女人,所有的密码设置几乎都一样,不外是自己的阳历和阴历生日组合。许笙没费很大功夫就把保险柜打开了,邹盈的手机信号灯在角落里闪烁着,他有些兴奋,这感觉就像在偷窥。

  在邹盈皮包的夹层,一份传真文件很快映入许笙的眼帘。这是份艺术品鉴定结果,邹盈的两幅藏画被鉴定为一位国外著名画家的真迹,价值在八百万以上。许笙有些震惊,那幅画他记得,在一场私人拍卖会上,他陪邹盈用不到五十万的价钱买了下来。原来这一切邹盈都瞒着自己!

  这尚且是冰山一角,邹盈的画廊收藏还有很多,说不准哪个就被鉴定为价值连城,许笙着实觉得,自己只是为了那个女人的一句戏言就匆匆地提出离婚,是多么短浅而仓促的决定啊!他的心,猛然跳动了几个连环。

  许笙重新锁好了保险柜。他在工具箱里发现了一团透明的鱼线,厨房的冷柜里还发现了一大堆用来冰酒的干冰,他微笑着关紧了卧室的窗户,将干冰倒进冰桶,开一瓶上好的香槟冰了进去,等待着邹盈的归来。

  机关算尽

  十分钟过去了,又十分钟过去了,可是,视线所及还是没有直升机和邹盈的影子。海面上的风竟然先渐渐大了起来,吹得船开始摇摆不定,许笙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烟,脑子里飞快地想着所有的事,似乎有什么地方不那么对劲。

  是了,邹盈离去时的眼神!就像鲨鱼扑向猎物时那么诡异!许笙明明想问,为什么不让他回去办那些事情,却被邹盈的吻堵了回去。

  真该死!现在,恐怕要死在这里的是自己了!许笙终于明白,和邹盈结婚时买下的价值百万的人身保险的意义——他与她互为受益人。

  许笙的心火烧火燎,他来到驾驶舱,才想起无线电已经被自己亲手弄坏,看来只有邹盈的手机能用来求救了。许笙跌跌撞撞地走到楼梯口,却没想一个大浪劈来,船身猛然一晃,他便被自己拴好的鱼线绊倒了,头先着地,滚了两圈,像粒入袋的台球一样,撞开门进了卧房,门立刻被紧紧锁住。

  许笙设计的一切都刚刚好,只是,被绊倒的人错了。

  应该是邹盈啊,回来的邹盈会因为口渴迫不及待地去取他给她已经冰好的香槟,那么陡的楼梯,只要被一根提前系好的鱼线绊倒,头就会先着地,趁势滚进虚掩着门的卧室,已经做了手脚的门立时反锁,而钥匙早已被自己抛进了海里,就说不小心弄丢了,无法打开坚固的门,无线电又恰巧坏了,无法求救,所以,邹盈会在门窗紧闭的卧室,因为干冰挥发后浓重的二氧化碳窒息而死,顺理成章。但是,被绊倒的人错了。

  许笙的视线有些蒙眬,头像被锤子砸一样地疼着,嘴里有些甜腥的液体,还热着,那是自己的血,从头上流了下来。但他还是挣扎着打开了保险柜,邹盈的手机正在里面闪烁着生机,又一次船身的倾斜,许笙翻滚到了对侧,他的手,便怎么都够不着救命的手机了……

  岛上的滨海公路,一辆四驱车正在奔驰。车上,坐着邹盈和她的新合伙人司徒。邹盈的PDA手机里正显示着刚才的一幕,她的手机从被放进保险柜的那一刻起,就设置在拍摄状态。

  “盈姐,您算得真准,他果然偷看了那份假传真。”说话的是司徒,他在保险公司工作了十年。他一边开着车,一边把手朝邹盈的裙子下面的大腿伸去,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好运,不但获得了一个大客户,还获得了她的垂青。他并没经历过多少女人,邹盈的经验让他很是依恋。

  “别拍我马屁了,我们要在台风来临前赶到医院去,这样我的不在场证明才完美。”邹盈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时间,并不太介意司徒的手朝着更深入的地方探索着,新的总是好的,她目前需要一个比许笙更新鲜的男人,“看来暴风雨比天气预报来得早了些,幸好我一直留心没让许笙听到广播。你说会不会有人查到是你在无线电台搞了鬼?”

  “不会的,我给了他们足够的小费。况且,只是对‘白色公主’号一艘船发过讯息,其他人根本不会知道。”司徒看了看窗外,大风已经把棕榈树的叶子吹逆了方向,雨点砸在车窗上,噼啪作响,不过他并没有太在意,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手上,她穿的是丁字裤,她的秘密花园已经向他敞开了,或许不用那么心急,在某个无人的角落和这个成熟的女人上演一场暴风雨中的临时激情。

  “如果按照我计算的时间,应该来得及。”邹盈再一次看了时间,终于拨开了司徒的手,毕竟在许笙死之前,一切还没有完结。

  反误卿卿性命

  滨海公路上,已经没有其他车辆行驶了。四驱车开到了岔路口,而去往医院的路牌却不知被谁撞歪了。两条看上去一模一样的路摆在面前,邹盈选择了左边的那条,看上去像是上坡的方向,而医院正在山顶。

  在邹盈的催促下,司徒心不在焉地把油门踩到了底,车便像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可是,三分钟后,车窗前出现了一大片汹涌的海域,司徒再想刹车早已来不及了,车离开路面飞出了悬崖。邹盈忍不住失声尖叫,恐惧令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车坠落到了海里,邹盈全身酸痛无比,咸涩的海水汹涌至极,从车门车窗的缝隙里拼命挤,一下子,邹盈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海水敲击着车窗的声音,一拍猛似一拍。海水是冰冷的,就这么眼看着漫过自己的脚踝和小腿,渐渐攀上了腰肢……

  邹盈失去意识前,依稀看到,挂在车仪表盘上的PDA手机屏幕上,许笙苍白的脸上,嗫嚅的嘴唇想说些什么,他已经弄开了窗户,有暴风雨正灌进船室,他摇晃着身体试图站起来……越来越多的水也正从车门的缝隙涌进车厢,邹盈晕了过去。

  不远处的海面上,漂浮着一块警示牌,上面写着:此路尽头是悬崖,只适合步行观看。大概,是暴风把这块牌子卷进了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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