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往事如烟(2)

　　太多，太多了，静涛有时候一天中就能做出许多令人不得不感动的小事……

　　要说他特别爱我吧，他却没有给我想要的幸福。

　　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突然的一天，静涛刚去上班，王子辰就出现在我家的可视门铃里，我被惊得嘴巴张成个O型。我拿起电话，听到子辰说：“丹丹，开门，我是子辰，我有话对你说。”

　　王子辰的语气淡淡的，我的思维顿时麻木，机械地放下电话，打开防盗门。

　　或许我的表情很僵，王子辰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觉得面部肌肉好硬，不过，我挤出一抹貌似很自然的笑容说：“快进来，外面挺冷的吧？”

　　子辰的笑容很自然，他笑了笑说道：“我不是路过，我是专程来看你的。”

　　这个时候，我看到他眸光温柔地扫过我的面颊。我的脸顿时发烫，心怦怦跳起来。我把子辰带来的营养品放到一旁，然后准备去倒茶。

　　“年底了，不忙吗？”我一只手伸进茶几拿茶叶盒子。

　　“别忙了，我不喝茶，我有话问你。”子辰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脸。我听了他的话，把伸进茶几的手缩了回来，顺手拿了个抱枕，靠在沙发上。

　　我和子辰并排坐在沙发上，我侧过脸，看了一下他，说：“有话你说吧。”

　　“丹丹，过了年我打算去西部工作，可是我……放心不下你。”王子辰掏出烟来，在手里把玩起来，他只是在用手指捻动烟头，并没有要点的意思。

　　“我这不挺好的吗？上次生病是个意外，我真的没事了。”我笑了笑，回复他一个礼节性的微笑。

　　子辰的眼里满是柔情，他的声音极致温柔，他说：“照顾好自己，好吗？我仔细想了想，走之前不来看看你，我真的不放心，你不会怪我冒昧吧？”

　　“看你说的，谢谢你来看我。哦……那个……静涛不吸烟，所以我家没有烟灰缸。”我顺手拿过来一只纸杯的杯托，推到子辰面前的茶几上。我站起身，想去开窗户，没想到我却被王子辰按住了肩膀。

　　我心里一怔，打了个寒战，子辰到底要做什么？

　　他扭过头来，我感到浑身不自在，我低下头，心跳频率逐渐加快。

　　“看着我！”子辰看着我，语气有些生硬，一如当年一样。比如我俩在公园散步，我的手太冷，他会用同样的语气命令我把我的手放到他的手心，反复揉搓，然后哈点热气给我。

　　六年前的画面在脑海里依然清晰，我有短暂的失神。

　　我很快抬起头，看着子辰，我看见他眼睛红红的，正一步步逼近我。他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然后一字一句咬出一些字：“丹丹，他为了你可以戒烟，我来看你这么一会儿，你以为我会忍不住吗？”

　　“这……这些你怎么知道？”我突然很慌张。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丹丹，我们之间有太多的误会。”子辰松开我的肩膀，继续把玩着烟头，他冷笑一声，双肩微颤，“命运给我开了多么大的一个玩笑啊！”

　　我淡淡地笑了笑，然后重新坐到沙发上，我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不用解释什么，我过得很好。”

　　“你一点也不清楚当初我离开的原因吗？”他走到我身旁坐下，然后直视我的脸，令我的慌乱和不安无处躲藏。

　　我的语调有些不稳，但我还是调整了一下呼吸，淡淡地说：“移情别恋，不是你说的吗？事实上也是这样，不对吗？”

　　“丹丹，有些误会是我最近才知道的。”王子辰轻咬了一下下唇，然后压低嗓音说道。

　　机会难得，我一定要问问尹泽浩和他怎么说的。为了掩饰我的慌张，我倒了一杯水，然后问他：“这些不重要了，但是，我想知道，尹泽浩和你说了些什么？”

　　“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子辰转过脸来，他双眉紧蹙，目光焦灼。这一次，他的眼神冷冷的，就像是寒冬里正在忍受饥饿的豹子，随时会扑向猎物。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怎样向子辰说我和尹泽浩的关系，我哑口无言，低头不语。

　　我的肩膀再一次被眼前的男人握住，这一次，他毫不客气地抱住我的头，紧接着，他发疯似的靠近我，吻我。子辰的脸扭曲，变形，看起来非常可怕。

　　我确实有些后悔让子辰进来了，尽管我内心深处那么强烈地想知道尹泽浩为什么和他打架。我本能地挣扎，但我不敢出声，我害怕邻居听见，正当子辰用他的贝齿撬开我的唇时，他突然哈哈大笑，然后松开了我。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当年你拒绝我靠近你比这个时候还要凶，为什么？难道是那个时候你已经是尹泽浩的女人？你为了他如此抗拒我？”子辰耸耸肩膀，头用力点了几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突然明白，子辰不是真的要侵犯我，他是在演当年那一幕。他想要我给他一个解释。

　　“尹泽浩到底和你说了什么？！”我有些恼火，感觉自己的眼珠都是滚烫的，我那么强烈地想知道尹泽浩口中的我。

　　站起身看着子辰，王子辰也站起身，直直地逼视我。他的眼球充满血丝，目光却焦灼无光，他一步步向前，然后一字一句地说：“他说你的皮肤好滑，他说你的乳房十二岁的时候就好挺，他说你骂人的声音好销魂……”

　　“你……别说了……”我全身的血管立即喷涨了起来，我像是一头愤怒的母狮，发出令人惊骇的吼声。喊完这一句，我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瘫软在地板上。我又开始心慌了。

　　“丹丹，丹丹，你怎么了？你没事吧？”王子辰一边呼唤我的名字，一边打横抱我起来，走到我家的卧室。

　　气氛变得暧昧起来，子辰把我的头放到他的胳膊上，然后让我躺下来，他也半靠在床头，用半边身子支撑住自己。我虽然闭着眼睛，但我仍然能够感受他正用温柔怜惜的目光看着我，我听见子辰不断地呢喃：“丹丹，你怎么样？你别吓我！”

　　我太紧张了，我的心怦怦跳，已经说不上来是心慌还是恐惧。在我的卧室里，被婚前男友拥在怀里，这是多么龌龊的事情。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我才能开口说话，我说：“子辰，去给我热一袋牛奶、煮三个鸡蛋吧，快点，好吗？”

　　听到我说，子辰二话没说就进了厨房，我没听到子辰询问我鸡蛋放在哪儿，牛奶放在哪儿，我只听到他急切地开关橱柜翻找的声音。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让子辰帮我做这些事，但我能感觉到，如果子辰做给我吃，他绝不会像静涛一样那么心不甘、情不愿。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子辰把食物放到我面前，我狼吞虎咽地吃，一点也不在乎吃像狼狈。

　　我不去看子辰，只感觉眼前站着一个人影，他缓缓地坐在我的床前，然后我听见他说：“丹丹，你吃慢一点，对不起，我本来是只想看看你的。只是不放心你，没想到……”

　　我并没有抬头看他，依旧认真地喝牛奶。很快，三个鸡蛋和一袋牛奶又被我一扫而光。我满足地抹了抹嘴角，抬起头来。我发现子辰正欣慰地笑，他摸了摸后脑勺，嘻嘻地笑，然后说：“咋吃的这么快？像个小猪一样。”

　　这时，我有点尴尬，他从来也没见过我如此狼狈的吃相。我的脸颊不禁发烫，重新扬起一抹礼貌的笑容，然后抬腿下床。子辰见我要下床，就站起身按住了我的肩，他疑惑地问：“你干吗去？”

　　我挣开他，慢慢走下床，然后一副无所谓的语气说：“子辰，我们到客厅吧。”

　　听到我这么说，子辰的脸上先是冷了一下，但迅速就恢复常态，他微微点头，上前扶住我，把我搀到客厅的沙发上。我已经重新恢复了体力，我漫不经心地说：“让你见笑了，我只是虚弱一点而已。”

　　“大病初愈，怎么可能不虚弱呢。不过，丹丹，你一定要加强锻炼，要想办法增强免疫力，你这样，叫我怎么安心？”

　　子辰的话很温暖，但我赶紧岔开话题，我和子辰单独谈话的机会不多，该问的还是要问。我点点头，然后又靠在沙发上，放慢语速，说：“子辰，我不瞒你了，尹泽浩在我十二岁……怎么说呢，应该算是强奸未遂吧。当时我以为我失去了贞操，死的心都有了，不过我还是熬过来了。如果不是那天你和他打架，听到尹泽浩撒酒疯说的话，我以为，他会把这件事烂到肚子里。”

　　“果然是这样，这个畜生！”子辰一把捏起丢在茶几上的香烟，瞬间，就碾成了灰，他的牙齿磨得咯吱作响，他愤愤地说，“那天我打他还是打得轻了！”

　　“子辰，告诉我，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我急切地问。

　　子辰调整了一下情绪，说：“放心吧，他向我保证了，不再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你也把你知道的烂到肚里好吗？静涛很敏感，他要是知道了，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我小心翼翼地请求子辰。

　　我感觉自己很虚伪，在静涛眼里，我当初是美好的处女之身，他如果知道，他老婆在十二岁的时候就被男人那样卑鄙地蹂躏过，不知道会怎么样。我，不敢想。

　　“丹丹，我错怪你了。你那么强烈地拒绝我的靠近，连亲吻一下你都那么胆战心惊，这使我充分怀疑你对我的爱。我以为你会如我想的那样信任我，那次……没想到你发疯似的抵抗我，弄得我倒像是十恶不赦的强奸犯，这会儿我才明白，原来，你有心理阴影，你把我误认为是尹泽浩那个混蛋了，对吗？可惜，当时我不知道。我假装移情别恋刺激你，可是你居然那么不在乎。我渴望你来质问我，渴望你来向我要一个移情别恋的理由，渴望你为了我也发疯一次，渴望你亲口告诉我你和甄海波之间没有什么。可是，你居然那么平静……即使这样，我也等了你一年，你结了婚，我才答应和刘静结婚。”

　　子辰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十分激动，我看到他比琼瑶剧里男主还要深情的目光，还要温柔的怜爱。如果一切如他所说的那样，子辰并不是如当初我想象的那么绝情。可是，我和子辰终究是错过了。

　　我一声不吭，眼泪却流下来，眼泪吧嗒吧嗒掉在我的手背上，我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拼命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那带着伤痕累累的记忆再一次从我的大脑里再现……

　　我和子辰热恋的时候，有一天，他的爸爸妈妈都出门了，家里只剩下他和子玉两个人，子玉去了她姑姑家，临走的时候小丫头故意把我叫到他家，说让我给她哥哥做晚饭。其实我知道子玉是给我和子辰创造在一起的机会，领会了子玉的一番情意，我也就欣然前往。

　　我到子辰家的时候，子辰已经吃过晚饭。他正在看电视，看到我来，他很兴奋。他微微笑着，搂着我一起看电视。过了一会儿，电视画面正好在演男女接吻的镜头，我很尴尬，于是说：“我去倒口水。”

　　就在我打算站起身来的时候，子辰突然把我搂倒到他家的沙发上，他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紧张极了，他学着电视上男人的样子亲吻我，我不由自主地左右躲闪。因为此刻我的面前出现的是尹泽浩那张狰狞的脸，我恐惧极了，我努力睁开眼睛，手心里都是汗，我咬紧下唇，再次警告自己要冷静。

　　冷静，冷静，战胜自己，他是子辰，是我爱的男人，是将来我的老公。我不应该拒绝他，不应该！

　　我终于可以自然而然地迎接子辰的吻。他的舌那样灵巧地探入我的口，子辰轻轻在我耳边呢喃：“丹丹，别紧张，我们早就该这样了。”

　　我不敢闭上眼，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子辰。子辰很激动，他忘情地吻我，手也不由自主地探入我的衣服下摆。我强烈地抵触子辰，我慌乱不知所措。他慢慢地试探，一点点在我身上点划、游走。

　　我慢慢闭上眼睛，准备接受接下来的一切。我想，如果我和子辰最后能走到一起的话，我和尹泽浩那点龌龊的事他早晚也要知道，提前面对，对子辰才是公平的。

　　可是，任凭我怎样劝自己，我最终还是恐惧那一刻的到来。我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失去了理智，接下来，正当子辰认为时机差不多要脱掉我的裤子的时候，我拼命抓咬他，然后撕扯着喉咙大骂他畜生。

　　“丹丹，你怎么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子辰抓住了我的双手，瞪大眼睛看着我。

　　子辰被我强烈的反抗打击到了，他愤愤地从我身上起来，然后拿起打火机，他刚想点燃一支烟，犹豫了一下，又熄灭打火机，抬起头对我说：“在你眼里，我是什么？”

　　我傻傻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待我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不是尹泽浩而是子辰的时候，我无比自责，看到子辰失望无奈的表情，我沮丧极了。

　　我慢慢靠近子辰，机械地拿过他的手，用他的手给我擦眼泪，我扯了一下嘴角，轻轻地说：“给我时间，好吗？”

　　可能是我温柔的话语感染了子辰，他抱歉地笑了笑，把我搂在怀里，但是语气还是有些生硬，他说：“丹丹，其实我在乎的是你的态度，你的抵触让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的爱我，丹丹，你告诉我，你爱我吗？”

　　“我爱你。”我果断干脆地回答。

　　眼前这个场景，似乎就是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子辰和我对坐的姿势甚至和当年都是一模一样的。子辰用极其温柔的眼神看着我，一直看着我。

　　“丹丹，你怎么可以忍受那么多事情，你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子辰说着，又情不自禁地把我搂入他的怀中。

　　“丹丹，我都知道了，都知道了，是尹泽浩这个畜生！如果不是他，你早就是我孩子的母亲了！”子辰有些哽咽，声音不住地颤抖。

　　压在心头多年的秘密终于说了出来，我如释重负，能用这些消除我和子辰之间的恩恩怨怨，不是很好吗？我轻松地吐了一口气，说：“都过去了，好在，我们过得都还可以。刘静和孩子还好吗？”

　　我试图岔开话题，让我们之间的谈话更加自然、更加轻松，不成想，子辰的脸色迅速暗下来，我意识到自己不该提刘静，赶紧说：“子玉也还好吧？”

　　子玉是子辰的妹妹，也是我上学时的好友。

　　子辰表情逐渐平复，他说：“都挺好的。”

　　我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子辰又叫了我一声，就不再说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全身战栗，不知道自己是紧张还是害羞，总之，大脑一片混乱。

　　房间里瞬间安静，我低着头，不知道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我抬起头，子辰突然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一点也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你不会问我为什么要到西部工作，更不会问我还要不要不回来，呵呵。丹丹，你对别的男人也这样吗？包括李静涛？”

　　“我……”我支支吾吾还是说不出话来。

　　“丹丹，你告诉我，你幸福吗？”子辰突然站起身看着我，问我。他的眼睛灼热而且愤怒地注视着我。

　　是啊，我幸福吗？

　　我有一丝迟疑，不过，我很快咧开嘴角笑了笑，说：“嗯，我算是很幸福，静涛对我挺好，我的身体要是再好一些，我就更知足了。”

　　“你……你呢？”我反问子辰。

　　“我？呵呵，你不是觉得刘静挺好吗？”

　　“我们都好好地吧，能活着就已经挺不容易了。”我打破沉默，用这句话告诫我自己，同时，也告诫子辰。

　　我确实是这样想的，人经历一次生死会把一切事情看淡，这个阶段的我淡定而从容。世间的一切没有任何事情值得我用生命去交换的，当然，也包括爱情。

　　“嗯……”子辰频频点头，他的脚步逐渐退到了我家的防盗门前，“我走了，你保重！”子辰说完，匆忙打开防盗门一阵风似的闪出我家。

　　我慢慢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子辰远去的背影，忽然心里生出一种怅然。

　　子辰的突然来访给我独处的空间平添了无数的遐想。我不由得想，假如我和子辰生活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呢？我想他会和静涛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但是，我敢肯定他不会像李静涛那样伤害我的自尊心。

　　想起他在我大姨妈来的时候熬给我的红糖水，想起他在我不高兴的时候给我讲的小笑话，想着他给我们未来孩子起的各个名字，不禁泪眼婆娑。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我和子辰结合，或许会滋生出更多的矛盾，人不能太不知足，女人像我这样，也应该算作幸福了吧。如果我和子辰的错过是一个误会，那么此刻，我也在为这个错过而伤感着，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祝福子辰，祝福他一切都好，除此以外，我再也不能做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