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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声渐渐微弱,身上的痛楚似乎也逐渐麻痹了,千黛才感觉到他突然痉挛似的僵住了,跟著是一声类似满足愉悦又像痛苦解脱的呻吟,而後,他整个人就解体似的趴在她的身上。

  好半晌之後,他才缓缓抬起头来俯视著浮现在长单衣上的五官轮廓,「没想到你真的是处子。」他喃喃低语道。「真是奇迹!」

  「我恨你!」还被蒙在长单衣下的千黛恨恨地说。

  纳岑轻笑著离开她身上,并放开她的手,「无所谓,」他起身快速地整理衣袍,「反正有好一阵子你都看不到我了,至少要两三年吧!所以,够你慢慢恨的了。」说著,他大步走向毡帘,并随意挥了挥右手。「我走啦!亲爱的千黛可屯!」

  「你去死吧!」千黛尖吼著掀开单衣,无视於血迹斑斑,依然痛楚的身躯,她跳下床对著他的背影怒吼。「你最好不要回来了!」

  在毡帘前,纳岑停住了脚,徐徐回过头来,唇上挂著一抹慵懒迷人的笑容。

  「亲爱的千黛可屯,你就这麽急著要找第四任丈夫吗?」

  千黛顿时僵窒住了,於是,纳岑大笑著离去了。

  这个……这个……这个王八蛋!

  她一定要逃,逃得远远的,发誓再也不要见到这个人了!

  ※※※

  南宋端平二年秋的廉理部(回师),远途赶到的信差匆匆跳下马,跑向远征军的纳岑王斡儿朵内——

  「纳岑王,弘吉剌部有书信到。」

  正在研究地形图的纳岑疑惑地接过书信打开,迅速地浏览一遍,旋即露出惊讶的神情脱口道:「咦?她怀孕了?」

  一旁,他最要好的安答(结拜兄弟、盟友),木华黎太师的长孙塔思好奇地凑过来,探头探脑地瞄个不停。

  「谁呀?谁怀孕了?你吗?」

  纳岑瞪他一眼,同时收起书信。「我的大妃,千黛可屯。」接著拿出信纸,抓著毛笔开始揽眉思索。

  「这麽快?真厉害呀!」塔思喃喃道:「不过,你都二十四岁了,现在才有子息似乎不能算太快,像我,十九岁就有儿子了。」

  纳岑没理他。

  「斡陈好像也是十九岁左右就有儿子了吧?」塔思又说。

  「十八。」

  「咦?比我还早?」塔思讶然道。「庶子吧?」

  「嗯!他有四个庶子,最大的已经十岁了,」纳岑漫不经心地应道。「但是没有嫡子,所以,大汗才要我赶回去承袭爵位和族长之位,并安排一下族里的事务。」

  「而你又是嫡幼子,所以,你父亲所有的财产和军力也早就全都由你掌管了,对吧?」

  纳岑又没声音了,塔思不禁皱眉。

  「你到底在想什麽?」

  「名字,孩子的名字,霍骆金要我先把孩子的名字取好送去给他。」

  塔思立刻兴致勃勃地想要「参一卡」。「男的还是女的?」

  纳岑瞪他一眼。「你有毛病啊?现在才怀孕而已,哪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

  「对喔……」塔思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我太兴奋了!」

  纳岑不觉翻了翻白眼。「神经病,又不是你的孩子,你跟人家兴奋什麽?」

  「喂、喂!这可是你第一个孩子耶!」塔思抗议,「想想,要是个男的……」他突然住嘴,旋即紧张兮兮地又凑了过来。「喂!你已经有大妃了,说不定嫡子也快冒出来了,这样一来,那个叶里迷失别吉就不会再对你有兴趣了吧?」

  纳岑斜睨著他。「干嘛?你有兴趣吗?要不要我替你去和大汗说说?反正你的正妻已经去世了,叶里迷失别吉正好……」

  「我的长生天哪!」塔思立刻吓得跌到地上去。「拜托你,纳岑,我跟你没有什麽大仇小怨吧?千万不要这样害我好不好?」

  纳岑失笑。「那你又问她!」

  「我在替你担心嘛!」塔思馀悸犹存地爬了起来,「谁都嘛知道那个叶里迷失别吉缠你缠得死紧,就差没找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偷溜进你的斡儿朵,再自己脱光衣服爬上你的床了!」他抚著跌痛的屁股坐回原位。「虽然她美是够美,但是那副脾气可真是教人不敢领教哪!跟著我又听说她自己跑去跟大汗说要嫁给你,咱俩是好安答,可不希望你被女人折磨死,当然会替你担心嘛!」

  纳岑得意地笑了。「我就是看情况不对,所以趁大汗还未开口之前,赶紧在正妃的位子上摆上一个人,以叶里迷失别吉的霸道个性,恐怕不会愿意屈居在其他女人之下吧?」

  「说得也是,算你聪明,不过……」塔思困惑地抓抓脖子。「在这麽匆促的时间里,你从哪里找来的对象呢?」

  纳岑耸耸肩。「她原来是额赤格的妾侍,後来是斡陈的妾侍,最後成为我的正妃。」

  「耶?」塔思顿时张口结舌。「那……那她不是大你很多,而且……」

  「不,她看起来还相当年轻,也许……连二十都不到吧?」纳岑立刻驳回塔思的论点。「而且,在我碰她之前,她还是个处子呢!」

  「嗄?」这更不可思议了,历经两任丈夫,竟然还能保持处子之身?「她有那麽丑陋吗?」

  「老实说……」纳岑自己也觉得很可笑。「我不知道。」

  「咦?你不知道?」真是令人跌破眼镜的答案。「你怎麽可能不知道?」

  纳岑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她故意把自己搞得很丑陋,或许就是这样,她才能保持清白至今吧!」

  只知道她有一身洁白如雪、细致如瓷的肌肤,还有凹凸有致、玲珑剔透的曲线,实在不相信会配上那麽一副恶心的尊容。特别是她那双宛如夜空星辰般的翦水双瞳,既纯真又顽固、既坚强又温柔,即使在最黑的黯夜里,也是无法遮掩的光芒,教人不能不为之迷惑,令人不能不被吸引。

  塔思不敢相信地瞪著他。「把自己搞得很丑?」女人不都是希望自己越美越好吗?怎麽可能会把自己搞得很丑?

  「是的,几乎一看就想吐!」纳岑很严肃地点点头。「可当时我赶著要回和林,实在没时间和她耗下去了,所以只好等待下回分晓啰!」

  「我也要去!」塔思立刻举手自愿当小跟班。

  纳岑右眉微微一扬。「去哪儿?」

  「去看看什麽样的女人居然会把自己搞得很丑。」塔思正经八百地说。

  纳岑不屑地嗤一声,「回去看你自己的妾侍吧!」而後转过一边去,不再理会他了。

  塔思眯了眯眼。

  不让他去?

  没关系,他自己想办法!

  到时候就算躲进纳岑的褡裢里,他也一定要跟去!

  第二章

  南宋淳佑元年(西元1241年),大元西征军入侵今中欧的勃列儿(波兰)、马扎儿(匈牙利)、奥地利、南斯拉夫等地,震惊了整个欧洲。可到了十一月,大元窝阔台汗在打猎後暴饮奥都剌合蛮所进贡的酒,导致旧病复发骤然病逝。

  於是翌年四月,当西征军正准备在欧洲展开新的攻势时,窝阔台汗驾崩的消息终於传到统帅拔都那儿,拔都立刻下令全军东返,大元第二次的拔都西征至此宣告结束。

  而先後接到消息的各路军队也开始陆续返回大漠,然而,直到淳佑三年(西元1243年)春天。

  大漠草原的五月是最富青春诗意的时期,油绿草原,花开似锦,在碧蓝的天空下,白云如画,一对对的灰鹤带著一对对的幼雏徘徊。在悠扬的歌声中,扎著丝巾的女人忙碌地挤牝马乳,同时,专属於男人的全族祭敖包也开场了。

  十三座堆在高地的石堆,当中的一座最大,两旁各六堆较小。在这些石堆之上,插著尖端向上的长叉、长矛或刀箭,周围插满树枝,枝上悬挂各色绸布细条。从遥远的地方望过去,它们是如此的巍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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