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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当左林和水仙独处时,左林忍不住问了。

  「四小姐,为什么不索性让龙懋德知道阳公子和妳的关系?如此一来,就算没有妳随行护着,他也不敢动公子呀?」

  水仙立刻送他一双卫生眼球。「你白痴啊你?现在那家伙顶多以为状元公花钱请了个江湖人做保镖,所以警戒心还没有那么大,可要是让他知道我们的关系的话,你看着好了,包准他立刻跑去把过往的罪证扫得一乾二净,那我们就什么证据也找不到了!」

  左林恍然大悟。「对喔﹗」

  又瞪他一眼。「还有啊!师父叫我们明着辅佐、暗里监视皇上,我们又怎好假公济私呢?当然啦!皇上也不笨,对于大师兄的暗示,他多少也猜到些什么了,所以才会派状元公做巡按御史,可见皇上的意思也是要大家按照规矩来,只要拿得出证据,就算是亲信,他也照办不误,表示他现在已经是个大公无私的好皇帝了!」

  「那索性让皇上撤了锦衣卫吧﹗」

  「不成!」水仙摇头。「师父说,我们只能监视,不能干涉,除非皇上做得太过火。」

  「那皇上……」左林犹豫了一下。「皇上不知道,只要下任皇帝一继位,四大禁卫也会跟着功成身退了吗?」

  水仙还是摇头。「不知道,师父说的,不需要让皇上知道。」

  左林想了想。「那我们如何找证据呢?」

  「很简单……」她顿了一下。「可也不太简单。状元公开了一张名单给我,一些是当年在龙懋德威胁下作假供指控阳家的人!另外一些则是能够证明阳家只是单纯的书香门第,而又能让皇上相信的人。」

  「那简单啊!」左林脱口道。「到公子的家乡去找不就得了?」

  水仙哼了哼。「你想得容易,听说与当年事件有关,以及和阳家熟识的人,都因为害怕而搬离原籍躲去他处了,你去找个鬼啊?」

  「那我们要到哪儿去找?」

  「不知道。」

  「……他们是死是活?」

  「不知道。」

  「….连可问的人都没有?」

  「没有那种人。」

  「……一点线索都没有?」

  「完全没有。」

  左林傻住了。

  「……那我们还找个屁啊!」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 * * * *

  只要不是禁卫军指挥使、副指挥使亲身出马,水仙等三人就没有被认出来的顾虑,而那两位养尊处优的大爷自然不可能随便出马,更何况,这根本不关指挥使的事,但毕竟他和龙懋德是「同一国」的,因此就放手让龙懋德去做,他自己连问也没问过半个字,当作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龙懋德也学聪明了,江湖人就得由江湖人来对付,他终于明白了这一点,因此,当阳雁儒出京后,抢着要他老命的杀手已经换成武林中人了。

  一路上,他们不但要找人,要访查民情,又得应付一波波的明攻暗袭,还真是忙得不亦乐乎。

  不过,有心要为百姓做事的阳雁儒沿途还真的翻了数宗冤案,让水仙意外地瞧见了他充满智能,以及坚毅果断的另一面,开始体认到他并不只是一个单纯的书呆子。

  「你怎么知道那个小鬼和他父亲在说谎?」水仙不服气地问。「普通一个五岁的小男孩是不可能会说那么流利的谎吧?而且,那个男人不但外表忠厚老实,一般的风评也说他是个胆小懦弱的人,所以才没有人怀疑到他呀!」

  「就是因为小孩说得太流利了,而且表情始终那么夸张,好象时间完全没有冲淡他的恐怖记忆。」马蹄达达声中,阳雁儒慢吞吞地说:「可是另一方面,由左林的暗访中亦可得知,其实那孩子早已回复以往的正常生活了,因此,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特意练习过许多回,所以,每一次都重复着几乎一字不差的供词和相同的表情。」

  水仙不甘心地咬着下唇,好半天后才不情愿地说:「好,算你说得有理,现在想起来,那个小鬼的确说了四次几乎完全相同的供词,连恐惧的表情都分毫不差,真的好象在上台表演一样。可是那个男人呢?表面上,他看起来真的没有问题啊!满忠厚老实的耶!而且说谎的人大都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吧?但他可是一直都很坦然地直视着我们哟﹗」

  阳雁儒淡淡一哂。「是的,他的模样看起来的确很老实忠厚,表情也很无辜,而且就如妳所言,他始终都无畏地与我们对视,但是……」

  「但是什么?」有点受不了他慢条斯理的说话速度,水仙急问。

  「他的眼神很深沉,深沉到完全看不出任何表情,那应该是他刻意有所隐藏的结果;而且,他完全不害怕!表面上看起来他是心地坦荡一无所惧,但事实上,一般老百姓无论有多无辜,见官时多少都会有几分敬畏,不要说与我们对视,甚至连看都不敢看我们的脸孔一下,绝对不可能那般镇定的,除非…….」

  「除非什么?」

  「他常见官,或者……」阳雁儒嘴角微微一撇。「练习过,而且,为了让自己表现得更无辜,还刻意和我们眼对眼互视!结果……」

  「反而露出了马脚?」

  「是。」

  「就这么简单?」

  「对。」

  水仙瞪了半天眼。

  「该死,那你又怎会懂得……」

  「玉姑娘,」阳雁儒轻声打断了她的话头。「我做了七年生意,也管理了七年邵家的产业,而无论是哪桩,最重要的就是看人。只要找对了人,自然可以省下许多辛劳;若是所托非人,邵家迟早会完蛋;欲待暗中搞鬼的人,也多多少少会在神情上露出一些蛛丝马迹。因此在商场上,生意手段并不是最重要的,会看人才是诀窍。」

  「也就是说,会利用人才是做生意的诀窍?」水仙忍不住嘲讽地说。

  微微一笑,「没错,玉姑娘,」阳雁儒毫不以为杵。「就好象我跟皇上,皇上是大老板,而我却是替皇上做事的小伙计,皇上不同样是在利用许多个我为他管理整个国家吗?甚至于玉姑娘妳也相同,红凤不也是被妳利用的伙计吗?症结在于老板如何善待他的伙计,让伙计心甘情愿的为他利用而已。」

  好个例子﹗

  水仙顿时哑口无言。

  于是,一个表面上看起来简单无比的偷盗杀人案,在他的明察秋毫之下,翻成了弒兄夺产案。

  之后,那个被正牌凶手的儿子诬赖而背上黑锅的年轻人跪在阳雁儒面前,信誓旦旦地说绝不再无所事事的虚度人生,免得又被人家诬赖上了;而年轻人的老父更是跪伏在阳雁儒面前连连磕头不已,啜泣着说要为青天大人立长生牌位。

  可审案时没一分犹豫的阳雁儒,一碰上这种状况,却反而尴尬得满头大汗,最后还落荒而逃,看得水仙和左林大笑不已,唯有红凤冰冷如故。

  另一点教人佩服的是,他也非常公正细心!为了避免冤枉好人,时常熬夜一再仔细推敲案情,特别是为了公平起见,他也时时征询其它人的看法,因为他不愿意以个人的男性偏执观念来断定女人的想法。

  「如果是妳处在她的立场,玉姑娘,妳会如何?」他不耻下问。

  很干脆的,「我会杀了那个可恶的男人!」水仙不假思索地回道。

  忍耐地揉着太阳穴,「玉姑娘,她不会武功啊!」他提醒。

  「哦,对喔!那……那就跟她自己所招供的一样,趁他睡再杀了他呀!」

  「玉姑娘见过犯妇,妳认为她像是那种会算计此等冷血计画的女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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