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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我用剑绞碎了。」金禄轻描淡写地说。

  答案一出来,厅内先是一阵窒息般的静默,紧接着是一片惊骇的抽气声,包括竹承明、竹月莲和竹月娇都变了脸色。

  「太……太残忍了!」

  「果然没有人性!」

  「好歹毒的手段!」

  「可怕至极……」

  「慢着,慢着,我还没问完呢,」在一片愤怒的骂声中,满儿再一次喊停。「夫君,你为什么要绞碎他们的尸体?」这么「麻烦」的杀人手法并不是他向来惯用的杀人手法呀!

  金禄又耸了一下肩。「因为他们告诉我娘子妳死了。」

  大厅里再度陷于静默之中,却再也没有人说话,一半人是「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表情,另一半人是虽不能接受,但尚能理解的神情,反倒换满儿板起脸来了。

  「你为什么要叫他们告诉他我死了?」

  「三小姐,」王文怀苦笑。「那是他们自作主张的说法,并非我的意思。」

  「那就不能怪我家夫君,是他们自找的!」满儿温柔地握住金禄的手。「你应该知道,我家夫君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听见我出事,他会发狂的!」

  他应该知道?

  他为什么应该知道?

  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

  王文怀苦笑更深,眼神瞟向竹承明,意谓:他没有其他问题了。

  「好,那么……」竹承明环视厅内众人。「我只有一件事要说,金禄是我的女婿,你们打算如何是你们的事,但在我知情的范围之内,我不许你们伤害他,更不许利用竹家任何人去伤害他,这件事,你们必须做下承诺!」

  闻言,柳家兄弟和吕四娘立刻愤怒地跳起来。

  「为什么?」吕四娘怒吼。「他是满虏清狗,是汉人的仇敌,为什么我们不能对他下手,那……」

  「吕姑娘,这个问题让我来回答妳。」竹月娇慢条斯理地说。「首先,我知道妳急于要报仇,但请别忘了,下旨处斩令尊的不是我姊夫,动手处斩令尊的也不是我姊夫,妳找错对象了,要报仇请找清狗皇帝雍正,那才是正主儿,是他下旨砍妳爹的脑袋,妳就去砍他的脑袋,这才是名正言顺的报仇,懂了吧?」

  吕四娘瞥金禄一眼,没吭声。

  「另外,更别忘了之前妳们走投无路逃到这里,倘若不是我姊夫出面赶走那些喇嘛,妳哪里还有命坐在这里大声说话,无论妳如何辩解,我姊夫对你们有恩总是事实,妳想恩将仇报吗?」

  一顶大帽子重重压下来,吕四娘顿时哑口,再向金禄瞟去一眼,坐回去了。

  她只是急于报仇,并不是是非不分的混蛋,不管双方立场如何,恩恩怨怨总是难分,金禄不顾立场来帮她们,她反要杀他,这岂不变成她才是坏人了吗?

  不,她才不是坏人!

  好,她不找允禄,她找雍正,这总可以了吧?

  不过柳家兄弟可没那么好说话,因为他们正是那种是非不分,黑白不明,有理说不通的大混蛋,加入哥老会,他们从来不是为了什么反清复明,为的只是他们个人的仇怨。

  「他帮我们为的是满儿,并不是我们,那根本谈不上恩!」柳兆云反驳。

  「而舅舅你们非杀我的夫君不可,为的也不是反清复明,而是你们自己的私怨,」满儿即刻还击回去。「这种不顾他人的自私念头更不足取!」

  「妳这个背祖忘宗的畜生没有资格在这里说话!」柳兆云轻蔑地道。

  金禄脸色蓦沉,满儿及时紧握了一下他的手,两眼瞥向一旁,果然……

  「住口!」竹承明愤怒地咆哮。「无论你是不是我的大舅子,我都不允许你如此侮辱我的女儿!」

  「谁是你的大舅子?」柳兆云更是不屑。「柳家没有你这种玷污人家清白大闺女的女婿,若不是有人护着你,我连你都要杀……」

  「无礼!」王文怀怒叱。「竟敢对『汉爷』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我讲的是理,毋须有礼!」柳兆云振振有词地吼回去。

  王文怀顿时气结。「你……」

  忽地,玉含烟抬指轻弹,柳兆云兄弟应指跌坐回椅子上,众人看得一愣。

  「好了,现在没有人会再故意找碴,我们可以继续讨论下去了。」玉含烟若无其事地说。

  静默了一下,突然大家一起失声笑出来。

  「高招!」竹月娇笑得最大声。

  「的确,这样安静多了。」王文怀也笑了。「那么,其他人还有意见吗?」

  玉含烟若有似无地瞄了一下金禄,那眼神,奇特得很。

  「若是还有人不服,我想我有必要提醒大哥一下,为了三小姐,王爷必定会不顾一切护着竹家,而雍正身边有任何消息也只有王爷最清楚,能预先作防范的也只有王爷,因此为了『汉爷』的安全,王爷反倒是个必要的存在。」

  一语惊醒梦中人,王文怀与白慕天不约而同啊了一声。

  「没错,确是如此。」王文怀连连点头同意。「那么,无论是否有人反对,决议便是如此,为了『汉爷』的安全,我们不得再伤害王爷。」

  自然,没有柳兆云兄弟闹场,这项决议也就毫无异议的定下来了。

  「各位还有其他问题吗?」环顾众人,王文怀最后又问了一句。

  金禄马上把手举的高高的,依然是一脸纯真又无辜的表情。

  「有有有,我有。」

  「王爷请说。」

  「你们在利用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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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膳时间,好不容易等着人参鸡熬够火侯了,满儿匆匆端着整盅人摹鸡往后院去,没想到刚跨过月门,她就惊讶得差点把人参鸡献祭给土地公进补。

  「你们在干什么呀?」

  只见一群男人各自捧着一个比小盆还大的老碗,碗里装满了饭还有菜,大家蹲成一堆,一边扒饭菜一边天南地北穷啦着话,啦的饭粒到处乱喷,猛一眼看上去好像在一边拉屎一边吃饭。

  「吃饭啊!」

  「吃饭不到桌子上去吃,干嘛蹲在院子里吃?」

  「陕西人不都这么吃的?」

  满儿哭笑不得地翻了一下白眼,「那是农村男人才这么吃的好不好?」走到金禄身旁,她瞇起眼来。「夫君,又是你带头起哄的,对吧?」

  「入境随俗嘛!」金禄嘿嘿笑着。「这不也挺新鲜?」

  转过头来,满儿瞪着竹承明。「甭问了,爹,你一定是第一个响应?」

  竹承明耸耸肩。「是挺新鲜的。」

  既然竹承明都这么吃了,其他人自然也有样学样跟着这样儿吃起来了。

  「真是够了,你们这些男人!」满儿受不了地把人参鸡端进屋里,不给他们吃了。「别管他们男人了,大姊,我们吃我们的!」

  于是,男人继续捧着老碗蹲在院子里扒饭,女人则规规矩矩地坐在屋里用膳。

  除了竹月仙,她从不跟任何人一起吃饭,事实上,根本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吃饭,也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几乎不说话,总是默默望着金禄看,虽然没有人说出来,但大家都心里有数。

  对金禄,她还没有死心。

  有时候,她也会盯着满儿看,但眼神并不是嫉妒,也不是愤恨,而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视线。

  天知道她是不是已经进入疯狂初期症状了。

  「真是受不了那家伙,」满儿一边夹菜,一边嘀咕。「没事就爱搞怪!」

  竹月莲与竹月娇相视一笑。

  「我想那是因为妹夫知道他这么做能讨妳欢喜吧。」

  「讨我欢喜?」满儿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才怪!」

  「满儿,我不信妳没注意到,打从妹夫可以离开屋子之后,他就不时带头做一些可笑的事,因为如此,大家对他的敌意也逐渐降低了,那样纯真可爱又风趣的男人,怎么搭也和那个残虐的魔鬼搭不上边的,于是常常会忘了他就是那个可怕的庄亲王,特别是爹也有心接纳他,妳不觉得他们愈来愈像对平常人家的岳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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