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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若无骨的小手,在他庞大的身躯上缓慢而仔细的摸索着。

  那宽阔的背、温暖的胸膛、结实的手臂、熟悉的气息以及唇舌,都是她日夜所思念的。她紧抱着丈夫,确定他身上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不但脑袋还好好的搁在脖子上,大手大脚也安然无恙,像是连根头发都没少。

  连续几日的担忧,终于溃堤,她眼里泪花乱转,几乎就要落泪。

  西门贵抵着她的唇喘息,嘶声低语。

  「该死,一开始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他抬起头来,捧住她的小脸,不敢置信的瞪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应该在家里啊!」

  「你出事了。」她简单的回答,说得理所当然。小手抚着他的胸膛,她仰起头来,注视着他的眼睛。「我担心你,没办法不来。」他是她的丈夫啊!做妻子的,怎能眼睁睁看着丈夫入狱,却袖手旁观?

  他闭上眼睛,重重的喘了一口气。

  「我早该猜到了。」这个小女人,绝对不会弃他不顾。

  软软的小手,轻抓着他的衣襟。即使暗巷里看不到人,她的声音也压得小小声,格外谨慎。「夫君,金宝跟其他人呢?」

  西门贵回头,探看街上的人潮,黑眸半眯。「这里人多,挤得连官兵也进不来,大夥儿全混在人群里。」他也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说着:「今天是除夕,晚上守城的卫兵,会比平时少些,我们准备等夜深后,从北门闯出去。」

  这计画虽然直截了当,符合西门家的行事风格,却吓得秀娃脸色煞白,小手急急把丈夫左顾右盼的俊脸扳回来,紧张的猛摇头。

  「这太危险了。听着,记得我提过的凤祥饼铺吗?」

  他点头。

  「就是因为记得,我才会想到,这条商街人多得很,才让大夥儿躲到这里来的。」

  「你找得到饼铺的后门吗?在这条巷尾右转后第五间,朱红的那扇门。」她焦急的指示着。

  「嗯。」

  怕他心急,一意去冒险,她着急的苦劝。

  「留在街上太危险了。我这就去开后门,你把大夥儿找来,先在饼铺里歇一歇。京里的三教九流,云祥大姊都识得,她一定有更安全的办法,把我们都送出城的。」

  「你确定?」

  「确定。」她认真的点点头,一颗泪滴却滚落粉颊,泄漏了她的担忧。

  西门贵注视着怀里的小女人,她是那么的娇小,吐出的气息都冻成白烟,乌黑的大眼里还蓄积着泪水。

  他相信她,所以也信她所相信的人。

  「好。」他作出决定,捧着那几乎快冻伤的小脸,低头再用力吻了她一下,以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泪,才抵着她的额,徐声说道:「我到后门等你。」

  她点点头,离开了丈夫的怀抱,再度跑回大街上,在饼铺前头找到正焦急不已的银宝与翠儿,然后好不容易戏了个空,才挤进了饼铺。

  铺子里头,刚出炉的八宝甜糕还在冒烟,赶着最后一刻办年货的人潮,把铺子门口都快挤坏了。

  云祥大姊眼尖,一眼就瞧见秀娃,立刻把手边的工作全交给了别人,亲自领着三人进屋,到后头的厢房里歇息。

  一等四下无人,秀娃用最快的速度跟云祥大姊说明来龙去脉,并嘱咐她别让任何人进到后院厢房,然后才亲自去后院开门。

  门外,西门贵带着弟弟与族人,早已全都到齐了,一等到她开门,立刻蹑手蹑脚的一个个溜了进来。急得直跺脚的银宝,一看见金宝,立刻迎上前去,用力抱住兄弟,两个大男人就像是两头大熊似的,紧紧抱着对方。

  等到人全进了厢房,秀娃先前嘱咐要翠儿跟云祥大姊准备的热茶与甜糕,也同时被端上桌。十个饿坏了的男人,一看见食物,就争先恐后的出手,一口茶一口糕的猛吞。

  直到丈夫喝过茶,也吃饱了甜糕,始终坐在一旁的秀娃,才柔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西门贵拧着浓眉,又灌了一口热茶,才把杯子重重放下。

  「我也不清楚。只记得那天我们才交了货,在城里住了一晚,第二天预备离开时,官兵们就找上门来,说昨夜两条街外的商队被抢,还说我们杀了人,抢了对方的货。」

  「然后呢?」她柔声又问。

  「我们跟着去了衙门,是想要说清楚事情不是我们做的。但是,谁晓得那些人根本不听我解释!」他握紧拳头,恼怒的瞪大双眼。

  金宝也忍不住插嘴。

  「是啊,嫂子,那些官啊,说有目击证人,亲眼看到杀人抢劫的人穿着咱们西门镖局的衣服,带头的那个还穿了件雪白的狼毛背心。」

  「这怎么可能?」银宝也叫了起来。「白狼可不是到处都有!大哥那件背心,是宰了一头在咱们家乡到处吃羊的凶狠白狼,才做成的啊!」整个北方,谁不晓得,穿那件白狼毛背心的就只有大哥一人?

  金宝双手一摊,无奈的叹气。「所以,官府才会一口咬定,杀人抢劫的一定是大哥和我们啊!」

  秀娃想了想,半晌之后,才又问道:「官府掌握的证据,就只有那件白狼毛背心吗?」

  「还有西门镖局的衣服。」金宝回答。

  「确定是我们的衣服?」

  「确定。」金宝点头。他亲眼看过,杀人现场所留下来的,的确是他们镖局里的衣服。

  秀娃的脸色愈来愈苍白,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她脑中,随着一句又一句的证言,像拼图般,一块块的拼凑成形。

  难道——

  她急忙再问丈夫。

  「你那件白狼毛背心呢?」

  「被官府没收去了,当作证据。」想起这几天以来所遭遇的无妄之灾,西门贵心里就有气,他猛敲桌子,力道之猛,敲得桌面都裂了,才忿忿不平的说:「不论我们怎么解释,官府始终一口咬定我们就是凶手。」

  「所以,我们才决定逃狱的。」金宝补上一句。

  当他们说完后,秀娃已经摇摇欲坠,几乎要当场昏倒了。

  她相信丈夫不会杀人,那么,整件事情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有人设下这个陷阱,就是想陷害西门镖局!

  不论是白狼毛背心或是西门镖局的衣服,都是令人百口莫辩的铁证,再加上西门堡恶名在外,早让官府留下「匪徒」的刻板印象,出了这件杀人的大事,又有人指证历历,西门贵等人当然会被捕入狱。

  是什么人想陷害西门镖局?

  秀娃轻咬着唇,努力思索着。

  不论对方是谁,可以确定的是,这的确是个缜密的陷阱。为了陷害西门镖局,对方特意挑选西门贵等人来到京城时,才杀人犯案,又仿造了白狼毛背心与西门镖局的衣裳。

  这计画如此精密,处处都想致人于死,说不定,就连他们越狱这事,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可惜,西门贵等人能提供的证言有限,要想查出躲藏在幕后主使的人是谁,她还需要更多的线索。

  打定主意后,秀娃站起身来,轻声吩咐着。「你们留在这里休息,我得出去一趟。」说完,她转身就要往外走去。

  走不到几步,西门贵却一把抓住她,神色凝重的瞪着她。「你要去哪里?」

  知道丈夫是在担心她的安危,秀娃神色更柔。

  「东方家在城里的宅子,离这里不远,我想去那儿探探。」她注视着丈夫,仔细解释。「东方家在京城里的据点,都是由我堂哥东方枭负责。他聪明过人,这整件事情,说不定他心里早有了底。」京城里的事,应该都逃不过东方枭的耳目。

  西门贵却握着她的手,还是不肯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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