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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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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池远端回了北京。
  当天晚上,他就把郭城宇找来一起吃饭聊天。
  “我听说池骋这两天住在你那。 ”地远端说。
  “没,就在我那住了一宿,第二天就回家了。 ”
  池远端又问: “他自己一个人去的? ”
  郭城宇实话实说, “两个人一起去的。 ”
  池远端叹了口气,看着郭城宇的目光带着深深的无奈和忧虑。
  “你应该知道他俩的事吧? ”
  郭城宇点点头, “知道一点儿。 ”
  池远端语重心长地说: “小宇,我打拼了这么多年,就结下你爸那么一个真朋友。你和池骋也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感情自然不用说。现在你们都是成年人了,都有自个的事业要忙。叔不给你施加压力,叔只希望你作为一个发小,能好好劝劝池骋。 ”
  郭城宇给池远端夹菜’说: “叔,您多吃点儿菜。 ”
  池远端并未动筷,依旧执着的等着郭城宇的答复。
  郭城宇笑了笑,说: “叔您放心吧,回去我肯定好好劝劝他。 ”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池骋最听你的话。 ”
  郭城宇心中哼笑一声,他现在最听吴所畏的话,我说多少都是白说。
  池远端吃了两口菜,撂下筷子,又朝郭城宇问: “关于池骋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你们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总不能不知道他这个毛病吧? ”
  “我当然知道。 ”郭城宇语气挺平和, “其实我一直都挺反对的,也不止一次跟他说过这个问题。他在国外读过书,思想观念比我开放。我这个人就比较传统,我觉得在中国,这样的一种关系是不可能被主流社会所认可的。 ”
  这一番话说到了池远端心坎里。
  “还是你心态更成熟,想法更切合实际。池骋这孩子活得太无法无天了,这么多年,我为他可算操碎了心。你说,我怎么摊上这么个儿子? ”
  郭城宇暗道:因为您当年那颗精子实在太给力了。
  池远端又接了一句, “他哪怕有你的一半也好啊! ”
  郭城宇实在受之有愧, “叔,您太瞧得起我了,我和他半斤八两。 ”
  “那可不是! ”池远端言之凿凿, “从你俩对搞基这个态度上来说,我就觉得你比他强,比他强百倍! ”
  郭城宇嘴角扯了扯, “您刚才说什么?对什么的态度? ”
  “搞基。 ”池远端一本正经的说。
  郭城宇强憋住笑,问: “您从哪听来的词啊? ”
  “网上。 ”池远端说, “我最近没少看关于这方面的东西,治他的这个毛病得对症下药。把我们这个年代的思想强加到你们身上也没有说服力,所以我得接受一些新观念,找出滋生这种不良心态的根源在哪里。 ”
  郭城宇说: “您以后还是少看这些东西吧。 ”
  “为什么? ”他远端问。
  郭城宇持别想说:我怕您也给带腐了。
  “这种事情吧,一个人一个情况.您看的那些东西多少有些娱乐性,很多都是年轻人追求个性强给自个戴的罩帽子,其实在现实生活中他们都是中现中矩的人。况且我不觉得池骋是同性恋,在遇到汪硕之前,他的性取向一直很正常,汪硕之后他也结交过不少女朋友。 ”
  郭城宇的这句话又给池远端注入一剂强心剂。
  “虽说知子莫若父,可我这么多年一直在外面忙,也没怎么管过他,对他的了解还不如你透彻。依你看,池骋还有可能改邪归正么? ”
  “这个…… ”郭城宇委婉作答, “我还真说不好。 ”
  池远端叹了口气。
  郭城宇又说: “您知道,这个问题挺敏感的。我作为一个朋友,说浅了不管用说深了伤感情。我是出于好意,但他可能觉得我是歧视他这段感情。 ”
  “让你为难了。 ”池远端说。
  郭城宇连忙摆手’ “您别这么说,应该的。 ”
  池远端本来找郭城宇来就是打探情况的,没指望郭城宇能站在自个这一方,毕竟他和池骋的关系摆在那。但聊了这么一会儿,池远端发现郭城宇态度磁恳、言语有度,挺值得信任的一个人。
  “那你给叔支个招儿,看看怎么做能让池骋尽快结束这种关系? ”
  郭城宇想了想,说: “助纣为虐吧。 ”
  池远端眸色一沉,俨然很吃惊郭城宇的这个答案。
  郭城宇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我跟你说实话吧,当初您百般阻挠池骋和汪硕只结果收效甚微。您知道他们是怎么分手的么?就是在一起时间久了,矛盾冲突多了,不用任何人强拆自动就解体了。 ”
  “我觉得您给他们造成的压力远远不如社会给他们造成的压力大,您插手的话,他们就在您的羽翼下折腾,怎么折腾都是安金的。但如果您放手,让他们真正面对来自各方面的压力,我想用不了多久他们就撑不住了。 ”
  “感情这种东西,说好了三五年,说不好也就三五个月的事。没有婚姻的束缚,谁能老保持这股热乎劲啊?逆境出梁祝,顺境憋小三。您老是让他们的感情一波三折,不是存心怂恿他们更加坚定自个的想法么? ”
  “爱情就是一堆柴,有人放在一起烧,用不了多久就灭了。有人一根一根烧,能烧很多年。您要是撤走几根不让烧,那就得烧一辈子。既然烧得越旺灭得越早,那就让他们卯足了劲烧呗! ”
  “所以我建议您助纣为虐。 ”
  郭城宇为了给池骋和吴所畏没羞没臊的生活营造一个良好的环境,硬是拒白的说成了黑的,把死的说成了活的。
  沉默了许久之后,池远端才开口。
  “我就怕我儿子不是一堆木柴,他是一片森林啊! ”
  “…… ”
  池骋这几天对吴所畏保护有加,‘出行要带一个保镖团,前面一辆车开道,后面好几辆车跟着,比领导外出考察的阵势差不了多少。
  即便这样,池骋还是隔三岔五就往吴所畏公司跑,非得亲自盯着才放心。
  吴所畏这几天一直往建筑工地跑,池骋在的时候他就离老远看着,池骋一走他就穿梭在各个角落。再细微的工作也要亲自监督查看,让随行的保镖一阵忙活。
  “周主任,您看看这个地方是不是标注错了?我们实际侧量不是这个数啊! ”
  周主任还没过去,吴所畏侧先着急忙慌地赶了过去。
  “哪错了?我看看。 ”
  工人把施工图纸递给吴所畏。
  吴所畏看了两眼之后,把图纸塞给周主任,身形敏捷地爬上了脚手架。没一会儿就站在四楼的高度,和上面的工人指手划脚地说着。
  那几个保镖勾肩搭背解个手儿的工夫,回来就找不着人了乏抬头一瞧,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有人想爬上去把吴所畏接下来,却被吴所畏严令喝止。
  “都给我老实待着! ”
  别看吴所畏平时大大咧咧的,公开场合好面子着呢,保镖跟着他成,凡事大惊小怪他就会翻脸。
  结果,不到两分钟,池骋的车就开过来了。
  一下车,眼睛瞬间瞄到四楼的位置,烈日暴晒下的硬朗面孔阴沉得吓人。
  “谁让他上去的? ”
  随口这么一问,四周都噤声了。
  保镖队长小声说: “刚才我们想上去把他接下来,结果他说什么都不让我们上去。要不,我再叫两个人帮他扶下来? ”
  “不用了。 ”池骋摆了下手, “他的事没干完,谁也劝不下来,你们一边凉快去吧。 ”
  说完,站在一个相对隐蔽的位置盯着吴所畏看,怕吴所畏瞄见他一激动再跌下来。心悬到了四层楼那么高,坚硬的眉骨处透出遮掩不住的紧张。吴所畏稍微撤一下脚,池骋的喉结就会明显滚动一下,刀刃一样的视线始终刻在那个尺度,不敢有一丝松懈。
  终于,吴所畏敏捷的身姿开始顺着脚手架往下爬。
  刚爬到二楼的时候,池骋就几大步飞跨过去,吴所畏的脚还在一楼和二楼之间的小料坡上,就被池骋大手一抄抱了下来。
  “你赶紧放我下来。 ”吴所畏心虚的东张西望, “人家都看着我呢。 ”
  “怕我抱你,下次就别爬那么高。 ”
  池骋一直把吴所畏抱出施工区域才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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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
两个人又在工地转了很久,四周连一棵可遮蔽的村都没有,太阳直晒。加上刚才活动过度,吴所畏衬衣的前襟金被汗打湿了,池骋见状让工作人员去买把伞。
  吴所畏立刻板起脸, “买什么买?你看哪个爷们儿晴天出门还打伞啊? ”
  “哪个爷们儿睡觉还攥着别人JB啊?你不是也天天这么干? ”
  吴所畏俊脸一红,使劲在池骋小腹砸了两拳,怒道:“这两件事能一样么?一件是在被窝里偷偷摸摸干的,一件是光天化日之下。刚才你抱我那么远,人家就乐半天了。我要再打一把伞,以后公司的人还不都管我叫娘炮? ”
  池骋用大手擦了一把吴所畏脑门上的汗珠,说: “本来就不白,再晒黑点儿还有法看么? ”
  吴所畏没好气地说: “姜小帅白,你跟他搞去啊! ”
  引抱怨没一会儿,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眼神波光荡漾,嘴角梢上一抹风流的坏笑。
  “嘿,你整我师父没啊? ”
  吴所畏还惦记着姜小帅把暗号破解错误,又挑拨离间的恶劣行径,不给点儿教币是不成的。他现在越来越看不惯姜小帅了,衣服有人给洗,饭有人给做,一天到晚啥都不干,还总是挑三拣四,吆五喝六的。
  “整了。 ”池骋说。
  吴所畏立马来了兴致,胳膊肘戳着池骋的胸口,兴冲冲地问: “怎么整的?快说,快说。 ”
  “整一个小骚货还不简单?直接给他下点儿药,再把他男人支到一百里开外,你看他长不长记性。 ”
  吴所畏笑得那叫一个幸灾乐祸,用手狠拧池骋的后脖梗,连夸带骂的,‘你太坏了,你丫这招儿太损了,哈哈哈…… ”
  池骋倒没注意吴所畏说了什么,光盯着他笑了。两排小板牙一呲,邪恶、得瑟、嚣张、狡猾……各种坏集一脸,挠得人心肝痒痒。池骋直想把这只小恶狼抓回窝里,好好调教一番,收敛收敛他身上的妖气。
  吴所畏被池骋盯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试探性地问: “我是不是特坏? ”
  “你俩不相上下。 ”池骋指的是姜小帅。
  吴所畏这下心理平衡了,又厚着脸皮打听。
  “哎,小帅被下药之后的情况你看见了么? ”
  池骋说: “没看现场,但有录像。 ”
  “靠! ”吴所畏非但不吃醋还抱怨池骋, “你丫有这种好东西咋都不告诉我?你是不是偷偷看过了?我也要看!’
  池骋说: “我还没看过。 ”
  “扯淡,蒙谁啊?有那好东西你会留着不看? ”吴所畏气哼哼的。
  池骋说: “我拿回来不是为了自个看的,是为了给你看。 ”
  “那你赶紧给我啊! ”吴所畏急切地追问, “在哪呢?在哪呢? ”
  池骋冷着脸说: “不告诉你。 ”
  吴所畏恨恨的磨牙,实在抵挡不住诱惑,只好软语哀求池骋: “给我看看吧。 ”
  池骋依旧面不改色,岿然不动。
  吴所畏软歪歪的一拳砸了上去,两条剑眉拧巴成一团。
  “大哥,痛快点儿。 ”
  池骋还是无动于衷。
  吴所畏又是软歪歪的一拳砸了上去,丧眉搭眼的,好不可恰。
  真男撒娇就是和纯小受不一样,人家撒娇都是用屁股去蹭小攻的裤裆。吴所畏却是一个又一个的大笨拳,动作磨叽又无赖。
  可池骋偏偏爱看,他偷拍不是为了看姜小帅,就是为了看吴所畏现在这副德行。
  碍于众人眼皮底下,吴所畏施展空间不足,池骋便稳住他的肩膀说: “另闹了,人家都瞅着你呢,回家再说! ”
  吴所畏只好作罢。
  刚才这么一折腾,吴所畏又出了六身热汗,不停地用手扇着。眼睛依旧盯着不远处的施工地看,眼中满满的期待和自豪感。
  “这片产业园区到年底就要建成了,到时候我就在对面买一套房。每天晚上打开窗户,就能看到我们公司大楼上的标牌和LOGO。”
  池骋没说话,把吴所畏的手拿下来,自个伸手给他扇风。池骋的手掌坚硬有力,五指合得密不透风,在吴所畏脸侧规律扫动着,凉风习习。
  吴所畏又说: “等明年正式投产,预计年产值能达到十亿,十亿啊!我以前想都不敢想。俟,你有什么感觉? ”
  池骋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
  吴所畏一副扫兴样儿, “你咋一点儿都不激动啊?跟你说话真没劲! ”说完一扭头,目望远方,叹一声: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
  许久过后,池骋才淡淡开口。
  “我有什么可激动的?你就是年销售百亿,不是还给我十块零花钱么? ”
  吴所畏被人戳中心思,没羞没臊地笑了好半天。
  池骋扇着风的大手故意扫到吴所畏脸蛋儿上。
  吴所畏吃痛,扭头怒视池骋。
  池骋给他揉了揉脸,问: “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
  吴所畏一副淫贱的表情, “我要过酒池肉林的生活。 ”
  池骋把他的五官全都桥到一起,吴所畏疼得嗷嗷叫唤。
  然后撇着嘴把头转过去,继续看着他即将建成的产业园。这里不光有他的事业,还有他对未来的幢憬。
  “你不知道。 ”吴所畏说, “我这种人穷怕了,挣多少钱都没有安全感。
  其实池骋知道,他不遗余力地给吴所畏拉项目搞投资,并非想借着他的手去敛财,就是想给他创建一种安全感。
  他知道吴所畏好强、认死理儿,所以他不送吴所畏钱财,也不把他圈养在家。他用这样一种方式默默地看着他事业有成,看着他辛苦奋斗虽心疼却从不阻止。因为他知道,吴所畏总有一天要和他平起平坐的。
  而吴所畏的想法却很简单,池骋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怕将来养不起池骋。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吴所畏突然发现每次和池骋说话都很别扭。后来找到原因了,池骋一直站在他身后,他每次和池骋说话都得转头。
  “你干嘛站我后面? ”
  池骋没说话,又把吴所畏的脑袋转了回去。
  吴所畏这才发现,两个人的影子重合成了一道。
  回去的路上,池骋看到烤羊腿,扭头朝吴所畏说: “我想吃这个。 ”
  吴所畏威瞪双目币斥道: “吃什么?!一条羊腿好几十,啃几口就没了。”
  池骋撂狠话。
  “现在你不给我吃这个,回家我就不给你吃那个。 ”
  吴所畏脸上的肌肉六抽一抽的,嘴上骂骂咧咧,脚下却飞快绕到烧烤摊,朝老板说: “给我来俩羊腿。 ”
  “要大的还是小的? ”
  “大的! ”语气特别坚定。
  回去递给池骋,俩人坐到车上吃。池骋这边大口吞肉,吴所畏那边小口咽吐沫。
  池骋纳闷地瞧着他, “你怎么不吃? ”
  吴所畏一脸殷勤样儿, “给你留着呢。 ”
  池骋一摸,吴所畏的手都让羊腿捂热了,便朝他说: “你吃吧。 ”
  吴所畏略显别扭地问: “我要是把这根羊腿吃了,影响回家那顿‘饭’么?”
  池骋狞笑一声,大手蹭得吴所畏脸上都是油。
  “不影响。 ”
  吴所畏这回放心了,拿起羊腿就啃。一边啃还一边不放心地用余光瞄着池骋,生怕池骋瞧出他犯馋了似的,那副小样儿别提多可人疼了。
  洗澡的时候,吴所畏发现池骋的脖子和肩膀那一片晒红了,便把自个的晒后修复霜拿出来给池骋涂抹。由于那瓶修复霜很贵,而池骋被晒的面积又有点儿大,于是肉疼的吴所畏便挤一些大宝混进去滥芋充数。
  尽管池骋什么都瞧见了,但依旧觉得吴所畏给他涂护肤品的感觉很温暖。
  “我对你好吧? ”吴所畏问。
  池骋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吴所畏清清嗓子, “那我师父的录像…… ”
  池骋不予回应。
  现在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吴所畏便拿脸去蹭池骋的肩膀和脖颈,哀求道: “老池同志,给我瞧瞧呗。 ”
  池骋让吴所畏硬生生气笑了,好不容易往他身上涂了点东西,还都让吴所畏蹭回去了。全国首屈一指的磁铁公鸡王,愣让自己给逮回来了。
  池骋还是没应。
  吴所畏软磨硬泡皆不抵用后,趴在池骋耳边说了一句话。
  池骋唇角微扬,回屋就把U盘给了吴所畏。
  吴所畏一个人在房间偷偷看,看得鼻血四溅,想入非非。
  我的个娘啊!太尼玛性感了!太尼玛诱惑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看完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砸了U盘,删除都不行,删除都怕池骋给修复。这么香艳的场景,绝不能让池骋那个老淫贼看见。
 
 
233
  由于近段时间吴所畏各种事务缠身,没工夫陪小醋包玩,怕它寂寞就给它找了一个伴,一条黄金蟒。
  这条蟒蛇身长是小醋包的两倍,休型彪悍,但性格很温顺。吴所畏给它起名叫 “三宝 ”,小名叫 “大醋桶 ”。
  大醋桶刚来的时候,小醋包对它爱答不理的。只要大醋桶一往它那边爬,小醋包那条黑幽幽的眸子就投射出凌厉的光。大醋桶就趴在距离小醋包不远的位置偷窥着他,假如小醋包再对它有敌意,大醋桶就会呲溜呲溜地爬回去。
  后来,吴所畏只要一有时间就给太醋桶泡澡,把大醋桶泡得黄灿灿,香喷喷的。傲娇的小醋包才勉强愿意跟它待在一块。
  这两天,小醋包和大醋桶已经能够和谐的相处在一起了。
  所谓和谐,就是无论小醋包如何欺负太醋桶,大醋桶都不还击。明明身形是小醋包的两倍粗,却心甘情愿地任小醋包啃咬扭缠,还有点儿乐此不疲的劲头儿。
  中午,吴所畏给大醋桶扔了一只大白鼠。黄金蟒吃东西有个习惯,它会用身体把猎物卷起来用力缠,直到把大白鼠的骨骼都缠断,变成一个肉团,它才慢慢地开始享用。
  结果大醋桶好不容易把大白鼠缠成团了,小醋包的尖脑袋嗖的一下扎了进去,一口把大白鼠吞进肚子,美不滋的爬走了。
  晚上,吴所畏再过来看的时候,两条蛇都睡着了。以往小醋包都吊在灯上或者悬在某个地方,今儿就蜷在大醋桶的身边,脑袋搭在它的脖颈上,看着特别温馨。
  吴所畏蹲在那看了很久。
  池骋刚才去阳台抽了颗烟,结果回到卧室就找不着人了。叫了几声没人应,走到这个房间的门口才发现吴所畏蹲在这。
  池骋轻手轻脚走了过去,俯身在吴所畏头顶上狠狠弹了一下。
  吴所畏疼得呲牙咧嘴,狠狠在池骋小腿上捶了两拳。
  池骋笑着蹲下身,把吴所畏的脑袋按在腿上,手扒拉着他的头发根儿问:
  “大晚上不睡觉在这看什么呢?’,“你看它俩睡得多好。 ”吴所畏说。
  池骋不以为意, “咱俩睡得比它俩还好,只是你看不到而已。 ”
  “谁说我看不到? ”
  自打吴所畏那晚被吓一次之后,就一直开灯睡。吴所畏亲自设计了一盏适合入睡的小壁灯,上面印有两个人的名字。
  每天晚上吴所畏醒来,壁灯散发出淡淡的光晕,他能在每一面镜子里看至池骋楼着他的画面。
  他是一个依赖于习惯的人,要是哪天晚上醒过来,镜子里只剩不一个人。
  或者镜子换成墙壁,看不到一个人,他会异常的恐惧和不安。
  沉默了很久之后,吴所畏突然开口说: “真羡慕它俩,什么都不用干,每天都有好吃的。 ”
  “你要是给我当宠物,我也什么都不用你干,每天给你好吃的。 ”
  吴所畏脑袋一转,一口咬上池骋的命根。
  池骋低吼一声,将吴所畏提起来拎进了房间。
  还没温存够,池骋的手机就响了。
  嗯了几声之后,池骋挂掉电话。
  吴所畏问: “谁打来的? ”
  池骋说: “我爸的秘书,他说我妈明天回国,我姐和她两个孩子也跟着一起过来。 ”
  “真热闹。 ”吴所畏说, “那你明天得回家吧? ”
  池骋把吴所畏的脑袋卡在自个的臂弯里,点了一颗烟递到吴所畏嘴边。吴所畏吸一口,烟雾缭绕在嘴边1池骋看得持别入神。
  吴所畏神色一滞, “你不会连家都不想回吧?那可是你妈和你姐,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你不回去一趟合适么? ”
  “我不是不想回。 ”池骋说, “我是想把你一起带回去。 ”
  “你别扯了! ”吴所畏当即驳斥, “我要真和你一起回去,咱俩就都回不来了。 ”
  池骋掸了掸烟灰,没说话。
  要是放在以前,他回趟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他去那边合家团圆,留下吴所畏一个人孤零零的,光是想想就觉得特别心疼。
  在他心里,吴所畏就是老池家的,理应光明正大地领回去。
  两个人顾自沉默了半晌,吴所畏又说: “即便你妈和你姐不回去,你也应该回家看看。上次因为我的事,你和你爸闹得那么不痛快,你早该回去给他道个歉了。 ”
  “他让人把你打成那样我凭什么给他道歉? ”池骋语气生硬。
  吴所畏说: “跟他没关系,是那俩人看我不顺眼。 ”
  “那也是他的责任,如果他事先撂一句话,要完好无损地带回来,那俩人就是有再大的胆儿也不敢朝你动手! ”
  吴所畏依旧替池远端说好话, “我在你家待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对我挺好的,管吃管穿,也没让我睡地上。有时候我存心气他,他也不会真跟我急。我觉得你爸很仁厚,你不该这么对他。 ”
  “你看得太表面了。 ”池骋说, “他就属于在官场上打太极的人,手段含蓄内敛,实际上杀伤力特别强。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跟你耗,耗到你筋疲力尽为止。 ”
  吴所畏说: “那正好和我投缘啊!我最大的优点就是耐力强,最喜欢陪又耗。他这一路上有我,就不会寂寞了。 ”
  池骋的情绪没有丝毫改观。
  吴所畏用手捕了池骋的腰眼一下,说: “回去跟他道个歉吧,你爸太极拳打得再牛逼,也不能往你身上招呼啊! ”
  池骋依旧硼着脸没说话。
  吴所畏那张脸说变就变,侧头就不搭理池骋了。偏偏他对面就有一面镜子,池骋就算不把头探过去,都能看到吴所畏那张怄气的脸。
  强硬的目光狠狠逼视了吴所畏好久,终于,还是柔和下来。
  “怕了你了。 ”池骋大手在吴所畏屁股上拍了两下,妥协一般的口气说:
  “明儿我回去和他好好聊聊。 ”
  吴所畏那张脸才算露出一点儿笑模样。
  激情缠绵的时候,池骋在吴所畏耳边说: “宝儿,我只疼你。 ”
  吴所畏特激动地大声呻吟,抱着池骋震颤了好一阵。
  然后,把嘴贴到池骋耳边,声音虽在抖但语气持别坚定。
  “我一定会让他们接受我。 ”
  池骋大手扣住吴所畏的后脑勺说, “乖孩子。 ”
  第二天中午,池骋就把池佳丽和钟文玉以及黑白配小外甥接回了家。
  路上,池骋问池佳丽: “你怎么又回来了? ”
  “什么叫又回来了? ”池佳丽没好气, “我都一年多没回来了,你能不能表现出那么一丁点儿迫不及待的心情?把‘又’给我换成‘才’? ”
  结果,池骋说: “你才走一年就回来了? ”
  池佳丽气得直和钟文玉嚷嚷。
  “妈您瞧瞧,就他这样还能找到女朋友?谁跟他啊?! ”
  钟文玉急忙安抚闺女, “你弟弟就是说话不好听,其实他挺想你的。 ”
  结果,钟文玉这边刚说完,池骋那边又开口了。
  “你和你那黑人老公是不是离婚了?两次来都没看见他。 ”
  池佳丽气得连解释的欲望都没有了。
  这回,连钟文玉都听不下去了,一边喂圈圈吃东西一边埋怨池骋, “你怎么说话呢?我在你姐那住着的这些日子,人家俩人关系好着呢。 ”
  兜兜也用小拳头使劲砸池骋的肩膀。
  池骋豹眼圆瞪,佯怒着朝这个小黑外甥吼一声: “再闹我把你扔媒堆里,让烧锅炉的直接把你当媒块塞炉子里。 ”
  兜兜听不懂,以为池骋夸他呢,傻乎乎的笑了两声,露出两排小白牙。
  池骋突然觉得兜兜笑起来颇有吴所畏的神韵。
  于是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直接把小外甥从后面抄过来,塞到两腿中间。无论他怎么叫唤折腾,就是夹着他不让动弹。
  汽车一路开到家。
  池远端也刚回来没多久,看到两个外孙子,脸上笑出了褶。再看到后面的池骋,脸立刻就拉了下来。
  “谁让你回来的? ”
  池远端本以为后面有一两句气人的话等着他,不料池骋竟然朝他淡淡一笑,什么都没说就进门了。
  
234 别人家的饭就是香!
 
    吃午饭的时候,兜兜和圈圈一左一右分别坐在池远端两侧,池远端只顾看两个外孙子,连饭都没吃几口。圈圈把筷子沾到了池远端的酒杯里,然后用舌头舔舔,顿时辣得直吸溜,逗得池远端哈哈大笑。
    池骋已经很久没见池远端这么笑过了。
    一个男人,再位高权重、事业有成,到了这个岁数,都免不了会寂寞。
    “爸,您快吃饭吧,别和孩子逗了,一会儿菜都凉了。”池佳丽抱怨。
    池远端不以为意,“没事,我本来就不饿。”
    “你不饿孩子饿。”钟文玉瞪了他一眼,又笑着朝两个孩子说:“来,到姥姥这来,姥姥喂你们吃饭。”
    池佳丽刚控诉完池远端又来控诉钟文玉。
    “妈,您怎么又要喂啊?我都说了多少次了,让他们自个吃!”
    钟文玉面露心疼之色,“他们刚来这,哪会用筷子啊?”
    池佳丽说:“饿两顿他就会用了。”
    二老拗不过闺女,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外孙子费力地扒着碗里的饭,半天都吃不上一口干着急。池佳丽对两个孩子要求不是一般的严,不仅不让父母喂饭,连往碗里夹菜都不成。
    兜兜坐在池骋旁边,盯着一个肉丸子看了很久。
    用筷子夹夹不上来,用筷子扎扎不准,刚想伸手就遭到老娘一声警告。
    于是,兜兜把小黑手伸到池骋的腿上蹭了蹭。
    池骋用余光扫了他一眼,一个纯天然的小小受,集中了姜小帅的卷头、汪硕的黑和吴所畏的大眼。
    于是,池骋把大半盘的丸子都夹到自个碗里。
    然后兜兜把他的碗拿到自己面前,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池佳丽立刻把凌厉的视线投了过去,警告性的语气叫了一声。
    “兜兜。”
    兜兜把筷子撂在碗上,一本正经地用英语陈述自己的理由。
    “不是他在帮我夹菜,而是我在帮他吃。”
    这话一说出口,满桌的人都笑了,池佳丽也被气笑了。
    池骋默不作声地把池远端爱吃的那道菜挪到他面前,池远端假装看不见。
    吃过饭,池远端给司机打电话,司机家里有急事先回去了。
    他打算自个开车去单位,又遭到池佳丽的强烈反对。
    “刚才喝了那么多酒怎么开车啊?”
    池远端说:“这么点儿酒不碍事的。”
    “逞什么能啊?!”池佳丽语气坚决,“打车去!”
    池远端还没说话,池骋在一旁淡淡开口。
    “我送您吧。”
    池远端语气生硬,“我用不着你送!”
    池骋没说什么,直接把车门打开了。
    碍于钟文玉和池佳丽在,池远端不好表露出来,只好沉着脸上了车。
    一路上,两人没有任何语言交流。
    半途中,池骋把车停下走了出去,池远端也没问他去干什么。等池骋上来,直接往池远端腿上扔了一盒药,专门用来醒酒的,怕他下午开会受影响。
    “我用不着。”池远端直接扔在一旁。
    池骋没说话,一直把他送到市政府大门口。
    池远端的同事刚好就在门口,扫到车里的池骋,忍不住朝池远端问:“哟,这不是你儿子么?今儿怎么让儿子送了?”
    池远端说:“我中午一高兴喝了点儿酒,司机有事,我儿子怕我开车出事,非要亲自送我过来。”
    同事面露羡慕之色,“太让人眼红了。”
    “哦,对了。”池远端又把车门打开,将那盒药拿了出来,故意朝同事说:“差点儿把这个忘了!我儿子给我买的醒酒药,怕我喝酒耽误事。”
    “人比人气死人啊!”同事忍不住感慨,“我儿子别说来送我了,就算给我打个电话也好啊!三五个月不着家,我想见他一面还得提前预约。”
    临走前又扫了池骋一眼,拍着池远端的肩膀赞一句。
    “越长越帅了。”
    ……
    下午,池骋开车带着池佳丽和两个小外甥出去转了转。
    走在街上,池骋一条胳膊抱着一个孩子,池佳丽跟在旁边走着,回头率几乎是百分百。一方面是因为拉风的黑白双胞胎,另一面也是因为俊男靓女的高水准搭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家四口。
    兜兜和圈圈看见什么想要什么,一个劲地磨池骋。
    池骋这个舅舅当得挺称职,左边一个Fuck,右边一个Fuck,就把孩子给打发了。
    池佳丽在旁边不好出气,虽然他不鼓励孩子随便要东西,可你一个当舅舅的总得表示表示吧?开始她还以为池骋是闹着玩的,结果走了一路,池骋都没掏腰包。
    池骋不是不想买,而是衣兜里就十块钱。
    原本,吴所畏知道池骋今天要回家,特意给他预备了一叠子钱放在床头柜上。结果奴隶当惯了的池某人,硬是忘了把钱带出来。
    两个孩子接着闹,池骋无奈,只好在一个小商店门口停下了。
    “来两包瓜子。”朝老板说。
    老板递给他。
    “十块钱正好。”
    池佳丽在一边暗暗磨牙,她这大老远从国外回来,一年多没见面了,当舅舅的竟然给外甥买两包瓜子!还是死乞白赖求过来的!
    结果,更气人的还在后面,池骋把一包瓜子揣进衣兜。另一包瓜子撕开,抓两把塞进孩子衣兜,剩下的他自个拿着吃。
    然后,兜兜还特开心地抓了十几颗瓜子拿到池佳丽面前显摆。
    “So-many!”
    池佳丽气得直拿包砸池骋的后背。
    “你丫真会糊弄孩子!”
    有了瓜子之后,兜兜和圈圈再也不闹了,这一路都很老实,一直在专注地嗑瓜子。
    四个人进了商场,池佳丽随便走走转转,想买几件夏天穿的衣服。正犹豫着不知道买什么好的时候,瞥见池骋拿着一件男款蓝色T恤在那比划。
    “你穿那个号太小了点儿吧?”池佳丽说。
    池骋没说话,直接挂了回去。
    又逛了一会儿,池骋又拿起一双鞋在那端详着。
    池佳丽挺纳闷,“你不是不喜欢这种太扎眼的颜色和款型么?怎么现在专挑花哨的看?”
    池骋淡淡回道,“不是我穿。”
    “那你给谁买的?”
    池骋没说话,放下就走人了。
    在池佳丽印象里,池骋最讨厌逛街,别说给别人挑衣服了,就是给自个挑衣服都嫌麻烦。他的衣服要么就是别人给买的,要么就是路过一家商场,顺手就买了一件。
    以前她让池骋开车带她出来购物,池骋一般都坐在车里等。
    今儿不仅跟着一起上来了,还挑得挺耐心。
    有事!肯定有事!
    池佳丽一把拽住池骋,斜迷着双眼灼视着他。
    “你丫是不是又搞了一个男的?”
    池骋给了池佳丽一个“恭喜你,猜对了”的表情。
    池佳丽瞬间炸毛,追在池骋身后炮轰他。
    “靠!池骋,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怎么净往树杈上栓绳子留着给自个上吊用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爸妈什么脾气,你是不是想气死他们老两口子啊?”
    ……
    又是一顿丰盛的晚餐,姜小帅搓搓手,准备大快朵颐。
    刚把筷子拿起来,手机就响了。
    “小帅,我是大畏,我马上就到你家了。”
    撂下电话,姜小帅立刻朝郭城宇说:“快快快,把这些菜都端下去。吴所畏要来,千万不能让他瞧见。”
    郭城宇哑然失笑,“你怎么也变得和他似的?”
    “都是他给逼的!”姜小帅咬牙切齿的,“没事就来这蹭饭,还那么能吃,上回把你蒸的那一屉小笼包全吃了!还有那个池骋,每次来都得捎点儿东西走,你辛辛苦苦做的虾酱全让他顺走了!这俩人简直就是贱,啥好东西都往他们家拿!不说了,我得先去把我零食藏起来,你麻利儿往下端啊!”
    说着,姜小帅就把散落各处的零食集合起来放进袋子里,然后蹬着椅子塞进柜子的最高层。
    郭城宇急吼一声,“你瞅着点儿,别摔着!”
    “你甭管我了。”姜小帅催促着,“你倒是赶紧往下端啊!”
    郭城宇吝辈子没干过这种事,犹豫了好久才把手放到盘子上。
    结果,门铃响了。
    太神速了吧?!
    姜小帅眼睛一瞪,火速从椅子上蹿下来,飞跨到餐桌旁。本想能撤几盘是几盘,结果吴所畏直接把门推开了。
    “哟,吃饭呢!”
    吴所畏两眼放着贼光,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其实就是掐着饭点儿来的。
    姜小帅急中生智,直接把盘子端起来说:“没,已经吃完了,这不正收拾着么!快点儿端啊!”说着朝郭城宇使了个眼色。
    结果,姜小帅刚走了两步,就被吴所畏拦下来了。
    “端出去干嘛啊?我正好没吃饭呢,我帮你们解决了吧!”
    姜小帅尴尬地笑了笑,“那个……让你吃剩饭多不好?”
    “没事!”吴所畏倒挺大度,“我不嫌弃,只要吃饱了就成!”
    说完,直接用手捏起一片驴肉放进嘴里,刚嚼一下就赞不绝口。
    “这酱驴肉味儿太地道了,谁不让我吃我跟谁急!”
    说着,把姜小帅和郭城宇手里的盘子都抢下来,开始坐在桌子旁狼吞虎咽。不时地咂咂嘴,嘟哝道:“自己家炖的肉就是香!”
    姜小帅那张脸都快拉到地上了。
    吴所畏吃着吃着又把脸朝向姜小帅和郭城宇。
    “你俩要不要吃点?……哦,我忘了,你们都吃过了。”
    姜小帅用憎恨的眼神看着郭城宇:让你丫端你不快点儿端!这回好了,全让他吃了,咱俩一口都没吃着!
    “啧啧……当着我的面还打情骂俏的!”吴所畏乐吟吟的调侃,“我是不是碍你俩事了?要不我搬着桌子到外面吃去?”
    姜小帅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不用,我们走。”
 
235 给冰箱上把锁。
 
    吴所畏在餐厅吃饭,姜小帅在客厅看电视,结果吴所畏嚼东西的声音比电视节目的声音还大。猪脆骨嚼在嘴里咯吱咯吱响,这是姜小帅最爱吃的部位,他甚至能想象到脆嫩的骨头和浓郁的猪肉混杂在嘴里的那种香味儿。
    “我草你大爷的!”姜小帅顾自咒骂一声。
    郭城宇就坐在他旁边,斜眯着眼睛偷窥着姜小帅这一副嘴馋却吃不到的抓狂表情。
    过了一会儿,咯吱咯吱的声音听不见了,姜小帅子那里松了一口气。
    应该不会再吃了吧?
    结果,还没放松一分钟,咯吱咯吱的声音又传过来了。
    靠————!!姜小帅心里咆哮一声,又尼玛吃了一块!
    拢共就三块脆骨,能不能给我剩一块?
    正骂着,餐厅传来一阵脚步声。
    姜小帅竖着耳朵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难不成是吃完了?
    很快,吴所畏绕到客厅。
    探着脑袋朝姜小帅问:“牙签在哪?我吃肉塞牙了。”
    姜小帅幽幽的,“就在茶几底下的那个罐子里。”
    一般人都是吃完肉才剔牙,吴所畏现在就开始剔牙,难道他不打算吃了?姜小帅的美好想法并没有得到验证,吴所畏剔牙只是为了方便后面继续吃肉。
    咯吱咯吱的响声再次传来。
    姜小帅目露狰狞之色,手臂狠狠勾住郭城宇的脖子。使劲勒了一下之后,颓然地倒在他的肩膀上,声音里透着无限哀怨。
    “他把脆骨都吃了,一块也没留给我。”
    郭城宇说:“没事,冰箱里还有,等他走了我再给你做。”
    “不用了!老子哪天去他公司捎几箱灯泡来!”
    正说着,突然听到吴所畏在外面叫自己。
    “小帅,你过来一下。”
    姜小帅阴着脸走了出去,结果看到吴所畏正仰脖往屋顶上看。
    “怎么了?”姜小帅问。
    吴所畏说:“你这餐厅的顶灯该换一个了吧?我感觉颜色有点儿暗,和屋顶的壁纸有点儿不搭调。明天我叫员工给你送来一盏新的,我们公司前些日子推出的新产品,瓦数低亮度高,比你这灯造型别致多了。”
    姜小帅先问:“要钱不?”
    吴所畏立刻露出鄙视的表情,“瞧你这话说的,咱俩谁跟谁啊?我还能要你钱?”
    嘿!邪门了!铁公鸡居然也拔毛了,姜小帅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等会儿,我上去量一下灯槽,你家有尺子么?”
    “你等着,我给你拿去。”
    没一会儿,姜小帅给吴所畏递过来一把钢尺,吴所畏站到椅子上去量。郭城宇倚在门口看着他,突然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笑容。
    吴所畏量完深度量高度,量得特别认真。就在他快要量完了的时候,胳膊肘突然戳到最上一层的柜子门,柜子门被撞开了。
    吴所畏假装要关,看到里面一大包的零食,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滴个天啊!你俩咋把零食放在这了?不怕返潮么?”
    姜小帅那张脸青一阵白一阵,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冰箱里东西太多,放不下了。”
    “你早说啊!”吴所畏一副豁达的表情,“我们家冰箱有的是地方!”
    姜小帅这回不和吴所畏客气了,直接过去抢。
    “拿来吧你!”
    吴所畏先抱怨起人家了,“师父,你也忒抠门了,吃你点儿东西就跟要了你的命似的!”
    姜小帅直接无视他,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打开一袋怪味豆嚼着吃。
    吴所畏凑过去,故意问:“师父,你吃什么呢?”
    “怪味豆。”
    “味儿怪么?”
    “没你怪!”姜小帅怒斥一声。
    吴所畏嘿嘿笑了笑,然后撕开一袋泡椒凤爪,有滋有味地啃了起来。
    姜小帅简直要疯了,“你丫刚才吃了那么多,现在还能吃得下去?”
    “能啊!”吴所畏说,“这东西又不占胃,吃多少都跟没吃一样。”
    姜小帅腹诽:撑死你丫的!
    吴所畏吃完泡椒凤爪,两片嘴唇都给辣麻了,不停地倒吸凉气。还是觉得辣得难受,就打开姜小帅家的冰箱,拿出一瓶饮料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刚喝完觉得不辣了,没一会儿又觉得辣,于是又吃了些小蛋糕。吃完小蛋糕觉得有点儿甜腻,又吃了两颗山楂。吃完山楂又觉得太酸了,于是又吃了一碗冰淇淋……
    最后一翻塑料袋,就剩下几块豆干了。
    姜小帅直接揣进自个衣兜里。
    吴所畏没吭声。
    等姜小帅回卧室换衣服,一摸衣兜。
    妈的,没了!
    怒汹汹的回客厅找吴所畏,没看见人。结果再进另一间卧室,发现吴所畏居然钻进被窝了,而且堂而皇之地盖着郭城宇新给他买的毯子。
    “你姥姥的,麻利儿滚出去!甭在我家睡!”
    吴所畏假装听不见。
    姜小帅气得掀开被子,目光一滞,吴所畏完美颀长的身躯赤裸裸地呈现在他的面前。多日未见,美色变成了绝色。
    姜小帅扔下被子就走人了。
    吴所畏给池骋打了个电话。
    “我今晚在小帅这住了,你也别回来了,在你爸妈家住一晚吧。”
    池骋沉默了很久都没说话。
    吴所畏直接把手机挂断了。
    姜小帅和郭城宇折腾到三更半夜都没睡。
    “赶明儿我一定要给咱家冰箱上锁。”姜小帅说。
    郭城宇又爱又恨地看着姜小帅,“你干脆直接给他肚子上把锁得了。”
    “对!”姜小帅恨恨的,“最好别配钥匙。”
    “你瞧你这小心眼儿劲的。”郭城宇用坚硬的胡茬去扎姜小帅的脸,佯怒道,“就吃你点儿东西,至于么?”
    姜小帅边躲边说:“不是吃东西的问题,那丫那种贪小便宜的心态让我不爽!而且占完便宜都不说声谢谢,还反过来坑我。”
    事实上,姜小帅还在为池骋给他下药的事耿耿于怀。
    “得了得了……”郭城宇轻轻拍了姜小帅几下,“那么贵重的花瓶我都给池骋了,还计较那点儿零食干嘛?”
    “什么花瓶?”
    郭城宇说:“下午池骋在我那相上一个花瓶,我直接送他了。”
    姜小帅一听这话顿时坐起身,怒目瞪着郭城宇。
    “多少钱的花瓶?”
    郭城宇琢磨了片刻,说:“记不清了,我记得是前年拍卖来的,一百来万吧!”
    姜小帅当即朝郭城宇拳打脚踢。
    “你这个败家子!一百来万说送就送了?哪天你丫一高兴还不把我送出去?”
    ……
    吴所畏眯了三个多小时,眼皮一直沉沉的,可是闭上眼睛,意识却很清醒。他把眼睛撑开一条小缝,看着对面奶白色的墙纸,心里没来由的难受。
    缓缓地坐起身,把衣服套上,朝外面走去。
    姜小帅的房间还有说话声和打闹声,本来吴所畏不打算和他打招呼了。但看到姜小帅还没睡,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他们一声。
    郭城宇不知从哪变出来几包豆干,在姜小帅面前晃了晃。
    姜小帅眼睛一亮,“诶,这些豆干不是让吴所畏偷走了么?”
    “又让我给偷回来了。”郭城宇说。
    姜小帅的俊脸露出掩饰不住的窃喜,好像从别人手里把自个东西抢回来,捡了多大便宜似的。
    郭城宇拧着他的脸说:“瞧你那点儿出息。”
    其实他就是知道姜小帅就这么一点儿出息,才放下身段去偷吴所畏衣兜里的那几块豆干。
    姜小帅说:“我一想到大畏看不见豆干的抓狂样儿,我就觉得特高兴。”
    然后,郭城宇用脑袋去蹭姜小帅的肚子,姜小帅笑得在床上打滚。
    吴所畏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没有进去,而是转身朝外走。
    姜小帅听到外面的动静,赶忙按住郭城宇:“别闹,我好像听到门响了。”
    起身一瞧,卧室的门开了一条小缝。
    姜小帅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连鞋都没穿就冲了出去。
    吴所畏的脚刚迈出门口,就被姜小帅一把拽住了。
    “大畏,你去哪?”姜小帅面露不安。
    吴所畏淡淡地说:“我回家。”
    姜小帅以为吴所畏听到了什么,急着解释道,“我刚才就是跟你闹着玩的,这的东西你随便拿,你想在这住多久就住多久。”
    吴所畏说:“你甭多想,我就是在这睡不着。”
    “我们吵到你了?”
    “没有,我认床。”
    姜小帅说:“你认床?你不是倒头就睡么?以前你在我诊所住了那么久我也没发现你认床啊!”
    吴所畏笑了笑。
    “以前不认,现在认了。”
    说完,在姜小帅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转身出了门。
 
236 狠狠的疼爱
 
    吴所畏一个人开车在路上,天乌突突的。即便路灯全开,很多标志性建筑物也发出耀眼的光亮,可被沉重的雾霾遮挡,窗外的一切都变得朦胧晦暗。
    车里的广播报道着夜间天气,今天晚上有雨。
    糟了,衣服还在外面晾着。
    吴所畏加快车速开了很长一段路才意识到,他已经不在老房子住了。现在家里有带烘干的洗衣机,有宽敞明亮的阳台,再也用不着一听见雨点砸地的声音就急着去收衣服了。
    这个点儿的马路真通畅,除了红绿灯,就没有阻碍吴所畏前行的任何物体了。
    他的眼皮往上一抬,绿灯变红灯,稳稳地刹车。
    他现在无需通过行人指示标就能判别交通信号灯的颜色,虽然对红和绿的视觉体验还没那么明晰,但已经能清楚地分辨色差了。
    他的世界正从混沌逐渐走向明朗。
    整个路口,只有吴所畏一个人在等红灯。
    开过这个路口,汽车拐了一个弯,直奔老家的方向。
    深更半夜,还有一个人没睡,那就是池远端。
    他把床头柜上摆放的花瓶小心翼翼地捧起来,放在手中细细观赏。花瓶釉面细腻白透,蓝色缠枝牡丹工艺精致,是一件官窑的青花瓷器。
    这是池骋趁着池远端逗弄孩子的工夫,偷偷放在他的床头柜上的,算是弥补了之前被吴所畏踹翻在地的那件古董花瓶的遗憾。
    池远端挺意外的,没想到池骋会赔给他东西,更没想到他会在这个节骨眼留在家过夜。
    但池远端心情丝毫轻松不起来,反而因为池骋的这种反常而愈加担忧。
    通过这么长时间的一段观察,无论是池骋和他正面起冲突,还是破天荒地上门示好,都在充分说明一个问题:吴所畏对池骋的影响力,已经远远高于当初的汪硕。这段感情的顽固程度也已经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根本不是一通训,一段强制隔离能除掉的。
    池远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扭头看向钟文玉,她坐了一天的飞机,又忙活了一下午,现在睡得正熟。
    不忍心吵醒她,池远端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缓缓踱步到楼下的大客厅。
    池骋就在那坐着,两条有力的手臂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嘴里叼着一颗烟。目光沉稳又专注地盯着池远端从楼梯上走下来,不见丝毫的情绪波动,
    池远端坐到他对面。
    池骋起身去给池远端倒水,结果被池远端叫住了。
    “甭倒了,我不喝。”
    池骋又坐了回来。
    爷俩儿对话没有任何铺垫,单刀直入,池远端问:“你想过你们两个的将来么?年轻时的胡作非为那叫风流,一辈子专注于此那叫傻逼。你现在不走寻常路有人捧有人炒,等你四五十岁膝下无子,你看看谁还敢夸你。”
    池骋淡淡回道:“要是一辈子都能操我想操的,当傻逼我也认了。”
    池远端目露恼色,但为了谈话继续进行,他还是压住了心中的怒气。
    “你以为你对他的热度能维持多少年?等到他人到中年,皮肤松弛,身材走形,你看看你还敢说这番话么!”
    “如果我能把自个修炼成为老炮王,我就有本事把他培养成老妖精。”
    池远端气得脸都青了,“你是拿我跟你谈话当练嘴皮子玩么?”
    “是您觉得我在闹着玩。”
    “你有什么能力让我相信你说的这些话都能实现?”
    池骋反问:“您敢让我验证么?”
    池远端怒瞪了池骋好久,池骋一直在沉默不语地抽着自个的烟,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池远端如若掀桌走人,父子俩就算正式撕破脸了,钟文玉也会知道这件事,家里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消沉。
    最终,池远端还是忍下来了。
    “我认为一个家长能做到我这份上已经很了不起了,物品尊重你的这份感情,但我绝不接受。我现在只想问你,你有没有和他分手的可能性?只要你说有,我就给你足够的时间让你解决这个问题。一个月,半年,甚至一年时间都可以,在这段期间我绝不插手你们的事情。”
    池骋没说话。
    “到底有没有这种可能性?”池远端再次逼问。
    池骋捻灭烟头,沉睿的视线投向池远端。
    “除非他爸妈复活。”
    说完这话,池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披在肩上转身走人。
    池远端一直盯着池骋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
    吴所畏叼着烟站在门槛上,看着院子里那颗大杏树。
    又到了香白杏即将成熟的季节,满树的香白杏把枝头都压完了,风一吹能听到枝头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吴所畏想起小的时候,他骑在吴爸的脖子上摘杏,摘到好的就偷偷装进衣兜,摘到烂的就塞进吴爸嘴里。
    好像就是昨天发生的事,一转眼都二十多年了。
    一直到现在,吴所畏都觉得吴妈还活着,还会摘下一大袋子的杏偷偷给池骋留着。还会迈着小碎步走到杏树旁,捡着地上的烂杏吃。
    胸口满满的都是痛。
    吴所畏走进老旧的卧室,因为长期不住人,这里的水电都关了。就是不开灯,吴所畏也能麻利地拖鞋上炕,找到自个的位置。
    “炕头最暖和,让三儿睡在这,谁也不许跟他抢。”
    炕头依旧整齐地放着一摞被子,盖了十多年,拆拆洗洗。吴所畏抱在上面,依旧能闻到那股被阳光晒过的家的味道。
    吴所畏真想躺在这一觉睡到天亮,可他害怕一早醒来那种空荡荡的感觉。
    现在的家里,起码有小醋包,有大醋桶。哪怕它们爬得悄无声息的,吴所畏依旧能感觉到一种生命的陪伴。
    吴所畏开车回了家。
    留一盏壁灯,躺在床上,死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他要将这一刻极致的恐惧和煎熬铭记在心,以时时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失去池骋。
    就在吴所畏快要把自个逼疯的时候,门突然响了。
    池骋的身影晃入视线。
    吴所畏强撑的意志力塌陷了一大块。
    池骋没有直接走过来,而是斜倚在门框上,深沉的目光和吴所畏遥遥相望,嘲弄的口气问道:“胆儿小了吧?”
    吴所畏用仅存的那点儿意志力做了个满不在乎的表情,翻过身,冷淡淡的口气说:“谁胆儿小了?”
    池骋大步走了过来,脱鞋上了床,两条手臂支在吴所畏的脑袋两侧,炽热而专注的目光由上而下砸到吴所畏的脸上。
    斧凿刀削般的硬朗面孔,浓重的五官,眉宇凌厉又不失温柔。哪个人被这样男神深情地注视,心都会酥成渣儿。更甭说心一直在崩溃边缘溜达的吴所畏,那点儿残存的意志早就让狗给吃了。
    吴所畏的脚狠狠地在池骋的腿弯儿踹了一脚,让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自个儿身上。
    “我特怕你这一去就回不来了。”吴所畏硬着头皮挤出一句实话。
    难以抑制心疼揪扯着池骋的五脏六腑,他薅住吴所畏的头发,对着他的薄唇周围疯狂地啃咬,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带着痛苦的极致快感刺激得池骋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要张开了,他无比沉溺于吴所谓对他的依赖,这种将生命托付给自己的滋味是每个男人生命中最难能可贵的一种幸福。
    明明心里都软成水了,偏要装作一副发愁的目光看着吴所畏。
    “这么磨人可怎么办呢?”
    吴所畏你一个人顾盼风流,启口就是一句。
    “自个瞧着办。”
    池骋如同豺狼虎豹般在吴所畏身上索取,吴所畏被操得直喊饶命,两具赤裸的身躯在床上翻雨覆云,床单被汗水浸得都可以拧出水来。
    过后,吴所畏攥着池骋的命根,心里一下踏实了。
    精神头儿也回来了,嚷嚷着要吃瓜子。
    池骋沉着脸说:“这个点儿吃什么瓜子啊?明儿再吃!”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吴所畏有个毛病,就是今天的零食必须要在今天干掉,至于怎么养成这个毛病的,那就得问池骋了。
    “吃瓜子也不能躺在床上吃吧?弄得到处都是,坐起来!”池骋说。
    吴所畏懒散的目光投向池骋,“你坐着给我剥,我躺着吃。”
    “无法无天了?”池骋用瓜子尖在吴所畏的大蛋上狠狠戳了两下。
    吴所畏赶忙用被子捂住。
    池骋死开包装袋,哗啦啦一堆瓜子倒在床头柜上,怒瞪了吴所畏一眼之后,还是拿过一颗瓜子,利索地剥开,塞进吴所畏的嘴里。
    吴所畏喜欢池骋亲自送到嘴边的瓜子,池骋喜欢吴所畏含抚自个的手指。
    渐渐的,床头柜上的瓜子越来越少。
    吴所畏迷迷糊糊的,咀嚼的速度越来越慢。
    池骋便用嘴磕,磕好了直接用舌头卷进吴所畏的嘴里。
    吴所畏时嚼时停,终于,两腮再也不动了。
    就这么含着一粒瓜子仁儿睡着了。
   
237 没事找罪受
 
    第二天一早,池佳丽起床下楼,池远端还坐在那把椅子上,连姿势都没怎么换过。
    “您怎么这么早就起了?”池佳丽问。
    池远端复杂的目光注视着窗外的草坪,淡淡说道:“我压根就没睡。”
    “没睡?”池佳丽两条柳叶眉轻轻皱起,“为什么没睡?”
    池远端没说话。
    池佳丽往楼上扫了一眼,试探性地问:“池骋呢?”
    “回去了。”
    “诶?他昨个晚上不是在家住的么?什么时候走的?”
    池远端轻轻咂了一口茶水,又将茶杯稳稳地放在茶几上。
    “昨晚。”
    说完,把头仰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池佳丽瞧见池远端这副模样,大抵猜到了池远端因为什么如此,心里又气又心疼,还不好直面挑明。
    只能好语相劝道:“您上去睡一会吧。”
    池远端摇头,“不睡了,我一会儿还得去单位。”
    “那我弄点儿早饭,您吃完了再去。”
    池佳丽转身刚要进厨房,就被池远端叫住了。
    “你先别去,我有话和你说。”
    池佳丽虽然已经知道池远端要说什么,但还是顺从的在池骋坐过的那个位置坐下,翘起二郎腿,疏懒怠倦的目光看着他。
    “您说吧。”
    池远端面色凝重地开口,“我不知道你对你弟现在的情况有多了解。”
    池佳丽摊开手。
    “一无所知。”
    池远端终于抓住了一个发泄对象,将这程字心里的各种不痛快通通倾诉出来。最后还不忘表达一下浓浓的忧虑和痛苦,希望得到女儿的谅解和慰藉。
    结果,池佳丽听完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我和您的人生观、价值观都不一样。在我看来,池骋的这种做法根本就没有什么错误,错在您的观念问题。选择与不选择伴侣,选择什么样的伴侣,那是个人权利,你强加干涉那是您不尊重人权。解决问题的关键不是如何拆散他们俩,而是如何扭转您的观念。”
    池远端脸色有些难看,“我的观念扭转了有什么用?中国老百姓的观念能扭转么?你那套说辞完全就是悖论,在当前的这种大背景下根本不切实际。”
    “怎么不切实际了?现在社会风气越来越开放,全世界都在提倡尊重同性恋人的合法权益。人家总统都带着同性恋夫人出国访谈,您儿子找个男朋友碍着您什么事了?”
    池远端让池佳丽气得不善,说话的语气越发犀利。
    “怎么碍不着我事了?他的这份感情要以践踏我的尊严和名誉为代价,我要蒙受各种异样的眼光,要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我生他养他,最后还要被他倒打一耙?!你光从他那个角度想了,你有替我想想么?”
    “打您的不是您儿子,是您周围的那些人,你儿子无心伤您,伤您的是那些看热闹的人。我说那些人就是吃饱了撑的,别人谈恋爱碍他们什么事了?您抬不起头来那是您自贬,您就堂堂正正的,有谁会因为您儿子搞男人当面给您一巴掌啊?”
    “当面不给背后给!”池远端狠狠一拍桌子,“你在国外待了两年,怎么变得这么自私冷漠?咱一大家子人,现在你弟出了这种事,你当姐姐的就这副态度么?”
    池佳丽的脾气也上来了,“我怎么自私了?我这不是在劝您想开点儿么?您养我这么大,还不知道我什么脾气?我非得温声细语地说一大堆废话,抱着您哭一场您才高兴是么?”
    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池远端真不知道自个上辈子怎么想的。
    池佳丽见池远端额头皱纹纵起,发根斑白如霜,语气还是缓和了一些。
    “爸,我跟您说实话吧,我待在国外这几年,认识不少这样的人,他们照样可以生活得很好。即便正常性取向的人,都有一辈子不结婚的。人家那叫看得开,活得洒脱。结婚有什么好?尤其在中国这种地方,结婚多遭罪啊!逢年过节走亲访友,婆婆、丈母娘全得照顾周全!两大家子的人多闹心啊?!”
    “你说结婚有什么好?”池远端捡最实在的来,“结婚时传宗接代的保证。”
    “不结婚也可以传宗接代啊!”
    池远端的手背狠狠敲了两下桌子,“他们那种变态的关系怎么传宗接代?他拿什么来给我生孙子?”
    “不是……我说,爸,您还想要孙子啊?”池佳丽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
    池远端更不理解,“我怎么就不能要孙子了?”
    池佳丽冷笑一声,“就池骋那幅德行,他能生出什么好儿子来?您还嫌池骋一个人不够让您闹心的?还想再来一个?”
    “就算有了孩子我也不会放在他那养,我亲自教育!”
    池佳丽当即飚一句狠话。
    “池骋就是您教育出来的!”
    池远端那张脸都给气歪了,坐在椅子上喘了好一会儿粗气,最后眸色一沉,朝池佳丽挥挥手。
    “你甭跟我说了,我算瞧出来了,我养了两个白眼狼。”
    池佳丽一脸的无奈之色。
    “爸,要我说您就是自找的,都快六十岁的人了,再过几年就该退休了,好好享享清福有什么不好?您儿子都快三十了,早就有了自我生存的能力,您老管他干什么?知道中国为什么这么多啃老族么?全都是你们管的!”
    “你们狠下心不管,他们也能把钱赚来!”
    “说句不好听得,您还能活多少年?您还要在他身上牺牲多少时间?我都替您累得慌!”
    “行了,你别说了!”池远端打断池佳丽,“我就是受罪的命!我辛辛苦苦奋斗一辈子,就是为了培养一对视我为敌人的儿女,就是为了临终前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池佳丽相当苦恼地揉揉脑门儿,“我说爸,您能不能别这样?您说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为了看您现在这副模样啊?”
    “你可以走。”池远端说,“现在走我都不烂你!”
    池佳丽气得直磨牙,“这可是您说的?!”
    “兜兜圈圈给我留在这。”池远端又说,“你不是提倡个人自由么?你不是喜欢享受生活么?生活你来享受,孩子我来带!”
    “带孩子本身就是我享受生活的一部分。”池佳丽说。
    池远端立刻接过话茬,“管孩子也是我享受生活的一部分,我乐意把我的余生牺牲在管儿子身上,我乐在其中。”
    “您就耍浑把!”池佳丽咬牙切齿,“你生出池骋这样的儿子真不是意外,您该!”
    “是,我该,我该……”
    池远端一边嘟哝着,一边面色晦暗地往楼梯口走。平时腰板挺直,今儿背都有点驼了,走几步路显得特别吃力。走到楼梯口,还用手撑着墙壁歇了片刻,才继续往上走。
    “真受不了!”池佳丽恼恨地走到池远端面前,妥协般的说:“行啦,您直说吧,到底要我怎么着?”
    池远端一下就来了精神,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口气能上五楼。
    “反正池骋这边我是没辙了,你要想让你爸妈多活几年,你就自个瞧着办吧!”
    池佳丽一听这话的意思,是要让她对付另外那个小子呗?
    于是拽住池远端问:“那男的叫什么啊?”
    “吴所畏。”
    “叫什么无所谓?”池佳丽恼了,“那您让我怎么找他啊?”
    池远端一字一顿地说:“他就叫吴所畏。”
    池佳丽嘴角抽了抽,听这名字就尼玛不是一个善茬儿。
    刚要走,又让池远端叫住了。
    “等我一会儿。”
    两分钟之后,池远端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档案袋。
    “这是他的个人资料,你最好先了解一下再下手。”
    池佳丽拿出来一看,好家伙!七百多页!
    前一百页是吴所畏的人生经历,好多事吴所畏自个都忘了,在这里都有精彩的呈现。中间四百页是吴所畏的性格剖析,从各种生活习惯来读他的个性和品质。后面二百页是池远端的经验总结和个人建议,全都是池远端亲笔书写,有的地方还用红笔做了标注。
    这老头,可真闲得慌……池佳丽脑门儿三道黑线条。开始她还以为池远端“把管儿子当享受”是气话,现在发现,他貌似真的乐在其中。
 
238 鸿门宴的邀请函
 
    中午吃过饭,池佳丽翻开那本厚厚的“个人档案”。
    由于前面内容过于繁琐,池佳丽实在没有耐心看,便跳过人生经历和性格剖析的部分,直接跳到池远端的经验总结和个人建议。
    第一条:此人出身一般家庭,自幼家境条件较差,虽借由池骋爬到如今位置,但骨子里有种浓浓的自卑。想要攻破此人心理防线,最佳途径就是通过展示良好的教养和名门风范,让其认识到双方社会地位的差距。
    池佳丽把这条建议直接归结为两个字,就是“装逼”。
    正想着,身后的椅子一阵摇晃,池佳丽差点儿仰脸合天地倒下去。不用说,准是那两个熊孩子在后面恶作剧。
    池佳丽心里不由得冒火,名门?名个蛋啊!以前是大姑娘的时候还穷讲究一下。自打有了两个孩子,每天和屎尿打交道,和哈喇子做斗争,早就化为粗野一派了。
    “妈妈,陪我们玩吧。”
    “妈妈,咱们捉迷藏吧!”
    池佳丽不耐烦地说:“去,去,别烦我!你姥爷今儿不是在家么?跟你姥爷玩去!”
    兜兜和圈圈只好撇着小嘴走了出去,往池远端的房间去了。
    下午,吴所畏正在公司库房里查验新到的一批货,秘书给他打过电话来,说池小姐要找他。吴所畏一听“池小姐”三个字,心里顿时一紧,不敢有丝毫耽搁,把验货单递给员工就急匆匆地去了贵宾招待室。
    结果,吴所畏只看到两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并未见到池佳丽本人。
    “吴先生,您好,池小姐邀您共进晚餐,不知您今晚是否有空。”
    吴所畏当即答应,“有空,有空。”
    “那好,这是池小姐让我交给您的。”
    吴所畏本以为是张邀请函,不料递过来的竟然是个手电筒。嘛意思这是?难道是怕我天黑找不到路,特意送个手电筒照明么?
    旁边的男人看到吴所畏这副表情,就知道他没有弄懂这枚手电的用途,于是在一旁提醒道:“请吴先生打开手电的开关。”
    吴所畏满心疑惑的按动开关。
    很快,手电筒发出的光亮打到对面的显示屏上,竟然投射出约会的具体场所和时间,让吴所畏大为震撼。
    “这也忒有创意了吧?”
    相比吴所畏的大惊小怪,两个传达人却是一副冷淡的表情。
    “池小姐仅仅是套用了巴黎时装周邀请函的设计理念。”
    言外之意,你真是个怯勺!
    两位男士走后,吴所畏把持着那个手电筒,目光注视着显示屏上映出的两行文字。地点选在了北京巷道的四合院,前清亲王的旧府邸,名流、政要最常光顾的顶级会所。
    如此的“盛情”,让吴所畏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儿。
    正在愣神,招待室的门被推开了,姜小帅悠哉悠哉地晃悠进来。把手里的食品袋砸在办公桌上,大喇喇地说:“诺,台湾大芒果,刚运过来的,尝一个。”
    吴所畏先把食品袋推开,拽住姜小帅的手说:“我可能摊上事了。”
    姜小帅面色微变,“什么事?”
    “池骋他姐要请我吃饭。”
    姜小帅纳闷,“这不是好事么?”
    “鸿门宴啊!”吴所畏说。
    姜小帅顺着吴所畏的视线看向墙上的显示屏,再看上面显示的内容,最后晃一晃那个手电筒,顿时明白吴所畏的意思了。
    “这是摆明了要寒碜你啊!”姜小帅说。
    吴所畏一副发愁的表情。
    姜小帅拍拍他的胳膊说:“没事,你做好充足的准备就成。”
    “怎么准备?”吴所畏完全没思路。
    姜小帅琢磨了一下,说:“餐桌交锋比得不就是吃相么?”
    “你觉得我平时吃相怎么样?”吴所畏问。
    姜小帅直说,“没有。”
    吴所畏没明白,“你什么感觉都没有?”
    姜小帅脸一拉,“我是说你没吃相!”
    “……”
    “你这样。”姜小帅给吴所畏支招儿,“你上网搜一搜,看看吃什么食物最破坏吃相。”
    吴所畏搜出很多结果,什么带酱的,带汁的,带壳的,容易流油的,容易呛人的,容易噎着打嗝的……
    其中一种食物就是芒果。
    姜小帅把大芒果递给吴所畏,“你先吃这个试试,我看看你的吃相怎么样。”
    吴所畏接过这个两斤多沉的大芒果,倍感压力,好像不是在吃一样东西,而是在完成一个挑战。他慢条斯理地剥开芒果皮,动作很慢,为了不弄脏手,吴所畏先剥了半个,然后用刀子挖着吃。
    结果,挖不下来,弄得芒果烂不哧哧的。
    “哎呦我的老天爷,你可别弄了,我看得直恶心。”姜小帅说。
    吴所畏也着急了,“那我直接咬吧。”
    这一口下去,半张脸都埋进去了,连吸溜再吧唧,一边吃还一边嗯嗯,“这个芒果肉真厚,好吃,还得再吃几口。”
    吃了将近半个,抬头看向姜小帅。
    “你觉得咋样?”
    姜小帅擦擦额头的汗,“怎是一个狰狞了得!”
    吴所畏扁扁嘴,“我已经很注意了!”
    “注意管屁用啊?芒果根本不是那么吃的!”姜小帅又拿出一个芒果,切下一大块,横竖割了无数刀,再反向一弯,芒果肉就一块一块地露出来了。
    递给吴所畏,“这回吃吧。”
    “原来是这样啊!”吴所畏给自个的粗鲁找理由,“我以前没吃过这么大的芒果,我吃的那些芒果一刀切下去只有皮,根本吃不到肉。”
    “甭废话!”姜师父一脸严厉,“赶紧吃,我看看你能吃成什么德行!”
    吴所畏这次很小心,按照从左往右的顺序,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等这一口吃完了才咬下一口,嚼也嚼得慢条斯理的。
    吃完之后看向姜小帅,“这回怎么样?”
    “自个照照镜子!”姜小帅说。
    吴所畏起身走到镜子前,禁不住吓了一跳。由于芒果在嘴上停留时间过长,吴所畏嘴边全是残留的碎果肉,黄不唧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刚吃完屎。
    姜小帅都发愁了,“你说好好一个芒果,咋能让你吃成这样呢?万一池骋他姐点的都是这种破坏吃相的东西,你丫不得把服务员吓出精神病来?”
    吴所畏顾自坐在沙发上,面露凝重之色。
    “要不你就别去了。”姜小帅建议。
    吴所畏目露精光,“我不仅要去,而且要吃得漂亮!”
    姜小帅就欣赏吴所畏身上这股愈挫愈勇的劲头儿,瞬间找回了当初“钓”池骋的斗志,坐到吴所畏身边给他加油打气。
    “咱师徒联手,没有搞不定的人!”
    于是,姜师父出谋划策,吴徒弟举一反三,两人很快列出一份详细的计划,看完之后顿觉心里有底了。
    “你只要把这几条记住了,肯定没问题。”姜小帅说。
    吴所畏依旧觉得不满足,“这样顶多和她打个平手,我怎么能把她击败呢?”
    两个人又陷入沉沉的思索之中。
    过了一会儿,姜小帅突然眼前一亮,碎嘴子神功又开始发威。
    “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可千万别和别人说,连池骋都不行!”
    吴所畏点头,“你放心,我肯定不告诉他。”
    姜小帅一脸神秘地朝吴所畏勾勾手指,吴所畏把耳朵贴了过来。
    “我跟你说,池骋他姐曾经暗恋过汪朕。”
    这条消息太劲爆了,炸得吴所畏胸腔狂喷火。
    “你听谁说的?”
    姜小帅嘿嘿一笑,“你说谁啊?郭城宇啊!”
    “那池骋怎么都不知道?”
    姜小帅一副牛×的表情,“没郭子精呗!”
    “切……”吴所畏嗤之以鼻,“靠谱么?”
    “废话,不靠谱我跟你说?!那会儿池骋不是和汪硕在一起么?后来被父母知道了,池骋他姐就去汪硕家里谈判。据说她当时准备了很多难听的话,结果汪朕一开门,池佳丽足足盯着他看了十分钟,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吴所畏听得目光烁烁,“我偶像就是魅力大啊!”
    姜小帅面露邪恶之色。
    “那你还不赶紧利用利用你偶像的魅力?”
    吴所畏拿着手机,手心发痒。
    “说实话,我都好久没联系他了,你说他还肯帮我么?”
    话说得倒是挺谦虚,脸色却是一副“非帮不可”的表情,还用撺掇怂恿暗示蛊惑性的目光看着姜小帅,亟待他来为自己肯定汪朕重视他的这一事实。
    姜小帅把吴所畏看得透透的,说话都带着一股恨劲儿。
    “你可千万别让池骋看见你现在这副德行,否则你就是赢了池佳丽也输了菊花。”
 
239 不和他一般见识
    池佳丽邀请吴所畏的时间定在晚上七点,池佳丽晚了十分钟才出发。
    事实上她极度不愿意这样做,因为在快节奏的生活环境中呆惯了,她很反感迟到这种行为。但是没办法,为了“耍大牌”,彰显自己的身份,她必须放慢节奏。
    七点十分,池佳丽的座驾抵达会所门口。
    高跟鞋稳稳落地,一袭黑色缀珠抹胸礼裙尽显名媛气质,左右两侧保镖跟随,一前一后助理相伴。下车后,四位随从训练有素地变换成方阵形,将池佳丽围拢在中间,女王气场显露无疑。
    结果,池佳丽走进定制的高级厢房的时候,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
    池佳丽正纳闷着,一位衣着讲究的服务员走进厢房内,满脸歉意地朝池佳丽说:“对不起,池小姐,刚才吴先生打过电话来,说他路上有事耽搁了。他会尽快赶到这里,希望您能多多体谅。”
    “没关系。”池佳丽轻描淡写地说,“先点菜吧。”
    结果,吴所畏比池佳丽还晚了二十分钟。
    他的车队抵达门口的时候,池佳丽正好在庭院里赏景。听到动静往门口一扫,视线不由得定住。
    五辆车并排停靠在门口,前面一辆和后面三辆车下来十几名保镖护卫,统一着装,气势恢宏。吴所畏在助理的搀扶下从第二辆车中走出,随后,众多保镖护卫马上站成两排,如众星拱月般地簇拥着吴所畏往里面走。
    池佳丽在助理的提醒下,才知道这就是吴所畏,心里忍不住爆粗口,这尼玛不是明摆着要挑衅么?!
    很快,吴所畏在池佳丽面前站定。
    虽然吴所畏这副得瑟劲儿让池佳丽很不待见,但相貌和气质还是远远超出了她的期望值。一身高级定制的西装礼服,考究的发型,浓眉大眼,俊朗健气。与她想象中的衣着光鲜、形象浮夸的凤凰男大相径庭。
    精心装扮过的池佳丽也让吴所畏彻底惊艳了一把,心里疯狂咆哮着:你丫还敢不敢再漂亮点儿?还敢不敢再性感点?镇定,镇定,一定要镇定,你要知道自个是干嘛来的!
    对视片刻过后,池佳丽先开口。
    “你好。”
    这俩字说得疏懒悠长,没有刻意地怠慢,却让听者隐约嗅出其中的鄙夷。
    结果,吴所畏的语速比池佳丽还慢了半拍。
    “你-好。”
    这俩字说得轻缓平和,气定神闲,更像是池远端那一辈人的老道口吻。
    池佳丽有种想给吴所畏一个大耳刮子的欲望。
    吴所畏朝池佳丽礼貌的一伸手,“佳丽姐,你先走。”
    池佳丽好不谦让地在吴所畏前面进了厢房,并坐在了主位,旁边站着两个助理。
    吴所畏坐在他的对面,身后站着四个人,均有不同分工。
    “上菜吧。”池佳丽淡淡开口。
    很快,菜一一端上桌,吴所畏表面一直在对池佳丽微笑,心里却骂了无数声操。
    姜师父真是神算子!
    带酱的,带汁的,带壳的,容易流油的,容易呛人的,容易噎着打嗝的……一个不落全都出现在餐桌上。
    池佳丽出身名门,自幼便接受过餐桌礼仪的训练,虽然已经豪放了这么多年,但稍加注意就能挽回淑女风范。她坐下之后,有条不紊地摆放餐具,盘碗刀叉。摆放得相当规矩,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可谓礼貌至极。
    摆好之后,有意无意地扫了吴所畏一眼。
    吴所畏稳坐不动,身后的四个人一个一个上前伺候。有的负责摆放餐具,有的负责叠放餐巾,有的负责二次清洗,有的负责介绍菜品。
    矫情程度令人咋舌。
    “装逼”原本是池佳丽很厌烦的一件事,但遇到一个比她更能装逼的人之后,她突然发现这也挺有意思的。吴所畏被呛被噎、丑态毕露对她而言没有丝毫的快慰,但如果吴所畏步步为营,那么拆穿他就会给池佳丽带来无限的成就感。
    于是,池佳丽第一筷子夹向三文鱼刺身。
    吃过芥末的人都知道那种钻鼻的刺激,可在池佳丽的脸上,全然看不出这种夸张的姿态。三文鱼蘸上一点芥末,优雅地夹入口中。咀嚼的过程中减少呼吸的频率,别说吸溜嘴、哈气、吐舌头了,就连皱个眉都没有。
    吴所畏平时吃芥末,哈喇子眼泪鼻涕一大把流,用他的话说,吃的就是这股狼狈劲儿。
    池佳丽吃完,朝吴所畏说:“这股三文鱼不错。”
    言外之意,你给我吃一个试试呗。
    吴所畏笑笑,“那我也尝尝。”
    然而他没有急着动筷,先由检验师过来监察食品质量。鉴证无毒并新鲜后,由技术娴熟的操作师给三文鱼蘸上芥末。并取下一小片放到品尝师盘中。品尝师品尝过后,由旁边的点评师来给吴所畏建议。
    “吴总,这盘菜过于辛辣,不适合您使用。”
    吴所畏朝池佳丽投去歉意的目光,“是我没这个口福。”
    池佳丽心中冷哼一声,你就作吧!我看你能作到什么时候!
    于是,她又夹起一个灌汤包,这个灌汤包雪白晶莹,皮薄如纸。池佳丽用齿尖在汤包上方细细地咬破一个小孔,待汤汁稍凉之后,轻轻吸尽里面的汤汁。汤汁全部吸尽后,再慢慢品尝皮儿和馅儿。
    在古色古香的典雅气氛中,欣赏一位美女如此享受美食,生活都变得精致和缓慢起来。
    池佳丽断定吴所畏的这张嘴兜不住汤汁,即使他仿照自个这么吃,他也肯定会露怯。
    实际上,池佳丽的推断是完全正确的,吴所畏就是一张漏斗嘴。带汁的往外流,不带汁的粘嘴边。再加上有人给擦,久而久之漏得更猛了。
    但他有四位护法师。
    检验师检验完毕之后,操作师精巧地将汤包上插了一个吸管,吴所畏用吸管可就比池佳丽用嘴显得讲究多了。而且他只是吸了两口,便朝池佳丽露出满意的笑容。
    “味道很不错。”
    完全没给池佳丽任何看笑话的机会。
    池佳丽坚信,百密必有一疏,只要她坚持吃下去。
    这次,池佳丽来了一个高难度的,全壳的大闸蟹。
    她手持金制的蟹八件,这种东西吴所畏见都没见过。然后优雅地拈起一只红彤彤的蟹,用工具轻轻敲打,继而勺子、签子依序使用。吃到最后,蟹壳未发生变化,却将蟹整个食入肚。结尾处再把手指放在口中那么轻轻一吮,迷醉了整屋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意志力坚定,吴所畏一定跪倒在池佳丽的石榴裙下,贱兮兮的膜拜着:女神啊!你教教我吧!我吃螃蟹就没吃到过一块完整的肉。
    很快,吴所畏身后的操作师再次上前。
    相比池佳丽,她缺少了几分优雅风韵,但技术绝对更胜一筹。仅仅用了刀叉,竟然在五分钟内把螃蟹里面的肉一丝不漏地剔出来,放入吴所畏的盘中。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吃完的蟹壳竟然还拼回了原来的样子。
    服务员进来收骨碟,先收走了池佳丽的,结果看了看吴所畏的盘子,却直接走过去了。
    “等一下!”吴所畏叫住服务员,“你还没有收我的盘子。”
    服务员面露惭愧之色,“对不起,我以为你还没有吃。”
    一句话,给刚才的剥螃蟹比赛做出了公正的评判。
    池佳丽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轻启薄唇问道:“你自己不会吃饭么?”
    “当然会。”吴所畏相当自信。
    池佳丽放出重磅炸弹,“那就把她们请出去吧,这样我们也好聊一些私人话题。”
    吴所畏很好地掩饰了自个的心虚,语气稳妥地回了句,“这样也好。”
    池佳丽的助理以及吴所畏身后的四位护法师全部走了之后,池佳丽悠悠的一笑,虽然明显有看热闹的嫌疑,可吴所畏依旧很喜欢。
    “吃吧。”池佳丽开口。
    吴所畏别扭地拿起筷子。
    池佳丽看他的那个手势,就知道他离露馅不远了。
    就在这时,吴所畏的手机响了。
    “抱歉,我接个电话。”
    池佳丽冷哼一声,临阵脱逃么?
    不料,吴所畏并未离开房间,仅仅是站到窗前,笑着朝手机里面问:“汪朕么?”
    听到这个名字,池佳丽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
    卧槽!他俩怎么认识的?难道是同名?
    结果,吴所畏的手机不知怎么调成了外放,汪朕低沉有力的声音清晰地从里面传出来。
    “是我。”
    池佳丽心跳增速,尽管她很努力调整,但收效甚微。
    吴所畏连忙把手机扬声器关上,并回头朝池佳丽道歉。
    汪朕那边故意问:“你在和谁道歉?”
    吴所畏说:“佳丽姐。”
    静默片刻,吴所畏又故作惊讶地问了句:“你俩认识?”
    说完,转头看了池佳丽一眼。
    池佳丽继续吃饭,不过节奏已经有点乱了。
    吴所畏又说:“你很想她?”
    池佳丽的手险些把碗碰倒,幸好被她及时稳住了。
    结果,吴所畏朝她走了过来。
    “佳丽姐,汪朕说他想和你聊几句。”
    池佳丽一激动,不小心踢到了桌子腿儿,桌面一阵晃动。
    原本没事,吴所畏硬是把面前的那碗汤碰倒了,而且还洒在了袖子上,手机也砸在地上自动挂断了。
    “呃……”吴所畏惊讶的目光看向池佳丽。
    池佳丽略显尴尬。
    吴所畏尽显大将之风,“没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回去换身衣服就好了。”
    池佳丽脸色变了变,没说什么,直接提包走人了。
    池佳丽刚一出门,吴所畏就疯了一样的扑向餐桌。
    芥末三文鱼,辣得嗷嗷叫唤,灌汤包一口一个,大闸蟹掰下一条腿就啃……太尼玛过瘾了!
    池佳丽回到车上,一改方才淑女形象,整段路都在骂骂咧咧的。
    回到家,愤愤然地拿出池远端赠给她的那本“宝典”。
    再次翻开池远端的经验总结和个人建议,这次多翻了几页,结果不小心看到一段令她血脉喷张的话。
    “最初对于吴所畏自卑的判定是错误的,武断的,在此做出修正。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此人不卑不亢,遇强更强,大有蹬鼻子上脸之势。所以将对付此人的最佳手段修改为:不和他一般见识!”
 
240 两个活宝
 
    池佳丽将手里的“宝典”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气汹汹的朝楼上走去。
    池远端就站在二楼卧室的窗口,静静地朝外面注视着。
    池骋蹲下地上,手中捧着一个袋子,里面全是零食。兜兜就在池骋身边欢蹦乱跳,池骋由着他自个挑喜欢吃的东西,偶尔还和兜兜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池远端嘴上嘟哝着:你还知道关心关心自个的外甥?
    心里却美得不行,看池骋疼孩子,比让池骋对他好更让池远端高兴。他仿佛从中看到了将来池骋结了婚,有了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
    还没陶醉够,一声尖利的质问从身后传来。
    “爸,您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啊?一点儿都不靠谱!”
    池远端把头转过来,看到池佳丽那张恼怒的脸。
    “怎么不靠谱了?”
    池佳丽恨恨地将资料翻开,找到自个最初看到的那一段,又对比后面修正的一段,相当抓狂的口吻,“前面一个样,后面一个样,您让我参照哪个啊?”
    “当然是后面那个。”池远端说。
    池佳丽炸毛,“可我按照前面那个执行的!”
    池远端无半点体恤之意,还不客气地教育道:“那是你自个看东西不认真,假如你把我给你的资料完完整整地看完,不可能出现这种错误。”
    池佳丽更没好气了,“既然前面有错,你干嘛不把它划掉或者撕了?这不是存心误导我么?这叫什么事啊?一晚上工夫都白搭了!”
    “留下是为了更好地呈现一个认识的改变过程,为以后的交流工作提供经验。”
    父女俩争执得正激烈,圈圈的声音突然从楼下传来。
    “姥爷,我已经藏好了。”
    在池佳丽上来之前,池远端一直和两个孩子玩捉迷藏。后来无意间看到池骋就愣了片刻,现在想起来赶忙朝楼下应了一声。
    “姥爷这就下来找你。”
    说完,随便朝池佳丽敷衍几句,就兴冲冲地下楼找外孙子。
    其实池远端早就看到圈圈了,但为了让外孙更高兴,故意反复从他藏身的地点走过装作看不见,听着圈圈捂着小嘴发出咯咯的笑声。
    后来,圈圈沉不住气了,用力咳了一声。
    池远端佯装一副惊讶的表情看向书柜后面,和圈圈对视一眼之后,当即哈哈大笑,蹲下身把冲出来的外孙搂入怀中。
    圈圈用英语抱怨,“姥爷好笨,现在才找到我。”
    池远端在圈圈脸上亲了好几口。
    池佳丽一个劲地在旁边翻白眼。
    找到圈圈之后,池远端又抱着圈圈去找兜兜。
    相比之下,兜兜更难找一些。因为他只要躲在黑暗的角落,再把嘴巴一闭,就只能靠“碰”和“踩”来发现了。
    为了哄小黑崽高兴,池远端也没有直接找到他,而是先走了很多冤枉路。故意去明亮的角落找,不时地发出失望和着急的叹息声,以增加小外孙的成就感。
    耽误了好一阵工夫之后,池远端才开始正式找。
    所以黑暗的角落都搜寻一遍,均未发现兜兜,这可难住了池远端。要知道现在是晚上,兜兜只要把衣服一脱,基本就等于穿了件隐身衣。如果他不动还好,可以边摸边找,这要是为了躲着池远端故意乱跑,池远端就甭指望找到他了。
    后来,池远端真找不着兜兜了。
    他把家里的灯全开了,所以的地方都照亮了。依旧在明亮的地方找,依旧发出失望和着急的叹息声,可这次是真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池远端心里越发急躁。因为按照兜兜那个急性子,早就耐不住寂寞自个蹦出来了。
    于是,他开始大声喊外孙的名字。
    圈圈拿小拳头砸着池远端的脸,一个劲地抱怨,“姥爷你不能喊!你喊了就犯规了!必须要靠自己的本事找到才成呢!”
    池远端发愁地拍拍圈圈的后背,安抚道:“圈圈乖,你告诉姥爷,你哥哥最喜欢藏在哪?”
    “我不能说。”圈圈相当坚守自个的原则。
    池远端垮着脸,“你别不说啊!你再不说你哥哥就丢了。”
    圈圈的大眼珠骨碌碌转了转,最后小手一指,“在那边,墙根儿底下,兜兜最喜欢停在那。”
    池远端怕兜兜听到动静迅速撤离,便想都没想就大步朝那个地方飞跨过去。结果人没找到,踩了一脚屎。
    圈圈说:“这是我中午刚拉的便便,是对你不尊重规则的惩罚。”
    “……”
    过了一会儿,池佳丽和钟文玉也出来了,家里的警卫和保姆全都跑出来跟着一起找。别墅里里外外全都翻了一通,连周围的那几棵树上都找了,还是不见兜兜的踪迹。
    池佳丽急了,“玩个捉迷藏都能把孩子玩丢了,我真服了您了!”
    钟文玉也抱怨,“你是怎么看孩子的?那孩子再黑也不能找不着啊!”
    池远端面色凝重地听着妻女数落,不发一言。
    池佳丽不知怎么想起上次她回来的时候,池骋挤兑兜兜的话了。
    “你可得注意点儿,黑天儿别让这孩子跑出去,准丢!”
    这么一想,立刻朝池远端问:“是不是让池骋给弄走了?”
    池佳丽一提醒,池远端才想起刚才池骋给兜兜送零食的事。
    脸色瞬间一变,大步走到门卫室,仔细盘问。
    “刚才池骋在门口待了几分钟?”
    警卫说:“没待几分钟就走了。”
    “他有没有把兜兜带走?”
    “没啊!”另一个警卫说:“他就自个一个人走得。”
    钟文玉急着问:“是他没带走,还是你没看见啊?”
    警卫瞬间噎住,这种情况发生在别人身上不可能,可兜兜是全黑的啊!
    池佳丽开口,“那我问你,池骋来这都干嘛了?”
    警卫模棱两可地说:“他……他就蹲着身子,对着零食自言自语啊!”自言自语……自言自语……池远端瞬间就疯了。
    怒视厉吼,“我都在二楼都看到兜兜了?你愣是没看见?”
    此话一出,池佳丽和钟文玉全都松了一口气,却也憋了一肚子火。
    警卫辩解道:“可小少爷当时也没挣扎叫唤啊!他要是能吱一声,我就能立刻发现并及时阻止了。”
    “他能叫唤么?”池远端气红了眼,“有那么多零食他还能叫唤?”
    越说心里越来气,亏他还在二楼自我陶醉半天,敢情那混账不是稀罕孩子,是特么拿零食拐骗孩子来了!
    钟文玉忍不住开口问:“儿子走多久了?还追的上不?”
    池远端还没说话,池佳丽抢过话茬儿。
    “还追什么追啊?这会儿早到家了!”
    说完又把恼恨的目光投向池远端,“闹啊!能个儿啊!假装找不着啊!这回追不上了吧?整个一瞎耽误工夫!”
    池远端那张老脸都不知道该往哪搁了,阴着脸往外走。
    “我去把外孙子接回来。”
    钟文玉拦住他,“你甭去,你去了咱儿子肯定不放人,弄不好还得把外孙子藏别人家。我去,我知道他的脾气。”
    “行啦,你们两口子在家待着吧!我对你们谁都不放心,我自个去!”
    说完,池佳丽迅速上车,风风火火地开了出去。
    ……
    池骋刚到家没多久,背着一个大书包进来的。
    “呃……你这是干嘛去了?”吴所畏诧异。
    池骋把书包拿起来放到沙发上,笑着朝吴所畏说:“给你带回来一个好玩的。”
    吴所畏好奇,“好玩的?哪呢?”
    池骋扬了扬下巴,示意吴所畏在书包里。
    吴所畏拉开拉链,眼前出现一个头顶,上面全是小卷毛,吓得吴所畏后撤了好几步。
    “啥玩意儿?你可别吓唬我!”
    池骋示意吴所畏继续把书包拉开。
    吴所畏定了定神,缓缓地走了回来。憋足一口气,直接将拉链拉到底,让里面的小家伙全都露出来,瞬间惊愣在原地。
    相比他的震惊,兜兜显得镇定多了。池骋把他和零食装在一起,他也毫无怨言。完全无视吴所畏和池骋的存在,小黑手捏着小黑饼干往嘴里塞,咀嚼时不时地露出小白乳牙。
    吴所畏惊呆了,也太黑了吧?也太萌了吧?
    一把将兜兜抱起,连捏带掐,全身上下都蹂躏一遍,也无法变达吴所畏对兜兜的稀罕之情。
    因为吴所畏的折腾妨碍吃东西,兜兜的大眼放出犀利的光芒。
    “Don't—touch—me!(别碰我)”
    幸好吴所畏还有点儿英语的基本功,听到这话,厚着脸皮哈哈笑了一阵。又捏住兜兜黑溜溜的小脸蛋儿,费力地攒住一句话。
    “I—love—you—very—much,what—can—I—do?(我太喜欢你了怎么办)”
    兜兜回了句,“konck—it—off!”
    吴所畏没听懂,问池骋:“啥意思?”
    池骋说:“他让你别来这套。”
    吴所畏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241我可以把你变白。
  吴所畏继续和兜兜套近乎,兜兜还是爱答不理的。手持一根巧克力味儿的棒棒糖,傲娇的放在嘴里舔纸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吃下面那根塑料棍。
  吴所畏想问问他可否让自己尝一口,结果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怎么表达。
  叫了池骋一声,池骋在卫生间应了。
  吴所畏把卫生间的门推开,探进去一个脑袋。
  “可以给我舔一口么?用英语怎么说?”
  池骋正在解小手儿,听到这话狞笑一声。
  “干嘛用英语说?用中文我也给你舔。”说着掰了掰手中的巨龙。
  吴所畏低声咒骂,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走到兜兜面前,直接把手朝他伸了过去。
  “I-want-to-eat。(我想吃)”
  兜兜将手中的棒棒糖拿出,黑幽幽的眼珠直视着吴所畏。
  “you-are-cnayy!(你疯了)”
  吴所畏,“……”
  十分钟之后,吴所畏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盆,盆里有糖稀。他故意从兜兜身边走过,用手敲了敲小盆,发出叮当乱响。
  兜兜压根不理他那茬儿,两条小黑腿儿一盘,专心致志地吃他的棒棒糖。
  吴所畏开始吹糖人,想当初他可是凭借这一门绝活儿把池老爷勾到手的。
  因为太久没吹,水平有点儿下降。本想吹一只小兔子,结果吹完之后,一只栩栩如生的大耗子就这么出来了。
  兜兜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珠偷偷往这边瞄,结果等吴所畏看向他,他又迅速把脑袋转了回去。
  吴所畏伸出舌头,自上而下,缓缓地在糖人儿上面舔着。故作一副陶醉的表情,嘴里发出喷喷的水声,诱惑兜兜主动来示好。
  结果,把池老爷给招来了。
  吴所畏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把池骋这个缠人的大耗子甩开了。
  手里的糖人儿完全走形了,吴所畏想再吹一只猫,结果吹出了唐老鸭。
  这回,兜兜有点儿坐不住了,他可是迪士尼乐园的常客。
  于是,迈着小碎步,一点一点往吴所畏这里挪。
  吴所畏把玩着手里的鸭子,余光扫到一团黑影在朝自个靠近。
  终于,兜兜挪到了吴所畏面前,好奇的目光审视着吴所畏手里的糖人儿。
  “这是什么?”
  吴所畏一字一顿地说:“糖…人…儿。”
  兜兜很认真地重复:“痰…盂…儿。”
  吴所畏扶额,差哪去了?
  想给兜兜详细地解释糖人儿的含义,借以拉近他和兜兜的关系。结果开口忘词,无奈之下又进了卧室,以卖身的代价将被自个轰出去的池骋请了回来。
  池骋回来之后,相当流利的给兜兜讲解了糖人儿这种民间绝活儿,瞬间就把吴所畏镇住了。在他意识里,池骋就是个不学无术,一切靠关系的混子。哪想人家调情的话说得那么溜,英语口语也说得这么地道。
  果然,池骋说完之后,兜兜的小黑手立刻搭在吴所畏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两下,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吴所畏听不懂的。
  于是,池骋充当了他们之间的翻译。
  “他说他也想让你给他吹一个糖人儿。”
  吴所畏听后点头,又让池骋帮忙问兜兜想要什么。
  兜兜说:“bee(蜜蜂)。”
  池骋刚要说话,吴所畏拦住他。
  “这个不用你说,我听懂了,嘿嘿……”
  Bean……豆子……吴所畏顾自念叨着,还是小孩子好哄,吹个豆子就可以了。
  于是,他真吹了一个圆鼓隆冬的豆子给了兜兜。
  兜兜两个小眉毛一拧,一副拒不接受的表情。
  吴所畏纳闷,咋了这是?
  池骋也没搞懂吴所畏这个抽象的艺术作品,于是替兜兜问:“你这吹的是什么?”
  吴所畏说:“豆子啊!bean!”
  池骋使劲在吴所畏耳朵上拧了一把,说:“他让你吹的是蜜蜂,bee,不是bean。”
  吴所畏嘴硬,“不可能,我听到的明明是bean,不信你再问他一遍。”
  池骋又问了兜兜一遍。
  兜兜当即回道:“bean!”
  “你看!!”吴所畏猛的一拍桌子,理直气壮地质问池骋,“怎么样?你刚才听清楚了吧?他说的是bean吧?”
  池骋一副心疼的表情看着吴所畏。
  “bean也有‘呸!’的意思。”
  吴所畏,“……”
  过了一会儿,吴所畏不再吹糖人儿了,而是改成了变魔术。
  所谓变魔术,只是将他做小偷的技术稍加改进,便足够蒙骗兜兜这种低智商儿童了。
  吴所畏把一个巧克力球放进兜兜的衣兜里,等兜兜伸手去拿的时候,巧克力球已经不见了。就在兜兜着急的时候,吴所畏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衣领里。
  然后,兜兜摸到一颗巧克力球。
  “So-amaging(好神奇)”兜兜瞪大眼晴。
  吴所畏相当有成就感。
  然后,他又从架子上找出一个和小醋包形似的糖人儿,朝池骋桥眉弄眼,“你和他说,我能把这条蛇变成活的。”
  池骋真心不想参与这么幼稚的游戏。
  吴所畏把兜兜拉过来,小受和小小受全都一副可怜样儿。
  池骋瞬间被秒。
  过了一会儿,一切准备就绪,吴所畏晃了晃手里的糖人儿,大喝一声。
  “Now-it-is-the-time-to-withen-minacle!(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手里的糖人儿飞速往门口一抛,等兜兜的脑袋转过去的时候,小醋包爬了进来。
  兜兜兴奋地哇哇大叫,追着小醋包跑,小醋包以为黑旋风来了,呲溜呲溜就闪了。
  吴所畏又找了一个更大的糖人儿,再往门外一扔,大醋桶又进来了。
  兜兜的小巴掌都拍红了。
  吴所畏好久没被人用这种眼神膜拜了,太有成就感了。
  “GO-on”兜兜俨然还没过瘾。
  吴所畏相当自信的口气,“你说吧,你想变什么?”
  兜兜没直接朝吴所畏说,而是把小嘴贴向池骋,说完还羞涩了,捂着脸咯咯笑。
  池骋也跟着他哼笑两声。
  吴所畏问:“他要变什么?”
  池骋说:“他让你把他变白点儿。”
  吴所畏,“……”
  因为没有这种高超的本事,吴所畏只好用别的事情转移兜兜的注意力。
  找出汪朕送给他的那颗小篮球,汪朕那个大篮球变小篮球的魔术才叫精彩,吴所畏只能耍假把式骗骗孩子。
  把篮球放进嘴里,假装咕咚一口咽下去。
  然后,在兜兜的耳朵后面摸出来。
  兜兜张大嘴巴,眼晴直勾勾地盯着吴所畏手里的小篮球看,不敢相信这颗篮球真的从吴所畏肚子里钻出来了。
  吴所畏看到沙发巾滑到了地上,便转身把沙发巾铺好。
  刚转过头来,兜兜的小黑手就伸了过来,在吴所畏的耳朵后面摸了好久。
  什么也没摸到,一副失落的表情。
  吴所畏起初还纳闷,没明白兜兜干嘛摸自个耳朵。后来想想之前的魔术,再想想整个过程,眼睛瞬间就瞪圆了。
  兜兜也学着他把眼晴瞪圆了。
  房间里响起吴所畏的哀嚎声。
  “我的活祖宗!你不会真把那个篮球吃了吧?”
  池骋闻声赶来,吴所畏正把兜兜倒着,一个劲地拍着他的后背,想让他把篮球吐出来。兜兜小脸都憋红了,连哭带嚎甚是热闹。
  池骋沉声说道:“给我!”
  吴所畏哭丧着脸将兜兜递给了池骋。
  池骋一巴掌拍下去,一枚小篮球从兜兜口中喷出。
  其后,就是兜兜无休止的哭闹声。
  就在这时,门铃响起。
  吴所畏透过猫眼往外看,顿时一惊,我擦!孩子他娘追杀到这了。
  第一反应就是冲过来捂住兜兜的嘴,千万不能让池佳丽听到兜兜在哭,他要赶在开门前把兜兜哄好。
  于是,使出浑身解数,充分利用五官,一秒钟变换三个滑稽的表情。结果,孩子没啥反应,倒把孩子他舅舅逗乐了。
  池佳丽使劲按了几下门铃,大声朝里面喊:“池骋,你丫给我开门!”
  吴所畏被逼无奈,只好昧着良心下保证。
  “I can turn you white。(我能把你变白)”
  兜兜立刻就不哭了。
  池佳丽进来之后,看到兜兜依偎在吴所畏怀里,脸色有些不好。径直地走过来,伸出手去抱兜兜。
  “走,跟妈妈回家。”
  不料,兜兜把脸埋进吴所畏的胸口,两条小胳膊抱得紧紧的,拒绝之意很明显。
  等池佳丽再去拽,兜兜玩命挣扎哭闹,说什么都不肯和池佳丽回家。
  池佳丽心中冒火,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啊?就给我儿子洗脑了?
  “你为什么不回家?”池佳丽问。
  兜兜很认真地告诉她,“这位哥哥说他能让我变白。”
  池佳丽差点儿崩溃,“我的傻儿子!这种话你也能信?”
  兜兜偏就信,无论池佳丽怎么劝说都不肯听。后来池佳丽没耐心了,想用强硬的手段直接把兜兜带走。
  兜兜毫不畏惧地和她理论。
  “忘了书上是怎么说的么?只有自由才能获得成长!”
  池佳丽让兜兜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气也不是火也不是,恼恨的目光投向吴所畏,换来一个仁厚伪善的眼神。她突然想起来,就在两个小时前,他们两个还在会所明争暗斗的,现在摆出一副悍妇相儿,不是存心让人家笑话么?
  于是,表情瞬间冷淡下来。
  “行!那我明天再过来接你,我倒想见识见识,他能怎么把你变白!”
  说完,在兜兜脸上拧了一下,冷笑一声走人了。
 
242挺好。
  池佳丽刚一走,兜兜就缠着吴所畏给他变肤色。
  吴所畏让池骋和兜兜解释,这个魔术在晚上没法变,只能到了早上才能变。兜兜信以为真,扬着小黑拳头表示他要早点儿睡觉,一大早来见证这个奇迹。
  吴所畏带着兜兜去洗澡,兜兜喜欢玩水,挂着一身白泡泡,在水里乱扑腾。一不小心脚底一滑,大头朝下扎进水里,就剩下黑色的小屁股飘在水面。
  吴所畏突然冒出一个邪恶的想法。
  兜兜浑身上下都这么黑,他的小菊花也是黑的么?
  于是,吴所畏将兜兜按在腿上,掰开臀瓣往里看。
  然后兴奋地和喷头下面的池骋说:“快,快来看,他的小菊花竟然是粉的!”
  这种好事怎么能少了他舅舅?
  池骋大步走过来,直接将兜兜从水里抄出,无节操地说:“来,让舅舅欣赏欣赏。”
  说着将兜兜倒着夹在臂弯里,掰开他的两条小腿。毫不避讳地朝里面看,嘴角带着戏弄的笑容。
  兜兜两条小腿一个劲地挣扎,哇哇哇地反抗着,挥卫自个的节操。
  吴所畏被兜兜这些举动萌翻了,又把他抱了回来。趁着池骋回屋铺床的工夫,在兜兜屁股上啃咬探捏了好一阵。
  兜兜这种肤色最大的好处就是无论怎么蹂躏,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洗干净之后,吴所畏把兜兜裹在白色的浴巾里,就像裹着一个大大的巧克力球。看着兜兜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瞧着自个,吴所畏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抱着就不想撒手了。
  结果,他刚把兜兜放到床上,就听池骋在旁边质问一句。
  “把他放这干嘛?”
  吴所畏大喇喇地说:“睡觉啊!”
  池骋明显不乐意,“为什么要让他和咱们睡在一起?”
  吴所畏给了一个经典的解释。
  “反正关了灯也瞧不见,睡不睡在这有什么区别?”
  池骋虎眸威瞪,“你滚床单的时候也能当他不存在,直接从他身上轧过去么?”
  “他这么小,让他一个人睡,而且还在别人家里,他不害怕么?”
  池骋问:“他怕什么?””
  “怕黑啊!”
  “那个房间有比他更黑的么?”
  吴所畏,“……”
  最终,吴所畏还是恋恋不舍地把兜兜放到了旁边房间的小床上。又和他闹了好一阵,直到把兜兜哄着了才回房间。
  半夜,池骋睡着了,吴所畏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潜入旁边的房间。
  刚开始还以为兜兜不见了,吓了一大跳。后来打开灯,才发现兜兜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吴所畏瞬间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偷偷走到阳台上,打电话给汪朕。
  汪朕那边是中午,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
  吴所畏本想直接说目的,但又觉得太唐突了,于是闲扯了几句。
  “忙么?”吴所畏问。
  汪朕说:“还好。”
  吴所畏略显紧张地说:“上回的事,谢谢你了。”
  “不用跟我客气。”
  吴所畏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手机的热度把脸都烤红了。
  “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么?”汪朕问。
  被偶像如此关心,吴所畏的心口一阵激荡。只好把脸朝向窗外,让夜风帮他降降温。
  “没,我挺好的,你呢?”
  汪朕说:“还那样。”
  吴所畏笑了笑,“我突然想起以前你把我易容成我爸的事了,现在想想还挺感动的,那天我妈笑得特别开心。”
  汪朕没说话。
  吴所畏又说:“还有姜小帅,愣是让你给化妆成女人了。想起他那副模样我就想乐,你太有才了,嘿嘿嘿……”
  汪朕开口问:“你是想让我教你易容吧?”
  吴所畏不由的一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汪朕说。
  吴所畏胸口更热了,偶像就是偶像,才聊了这么两句,就把他心思猜透了。
  “我就想问问你,如果我想把一个黑人化成白人,要怎么做?”
  “改变之前的相貌么?还是说只改变肤色?”
  吴所畏说:“只改变肤色。”
  汪朕说了很多复杂的程序,又倒模又肤蜡的,说得特别繁琐。吴所畏实在听不懂,便打断他说道:“不需要那么逼真,只要变白就可以,最好随便触摸不变色。”
  “那就直接用油彩。”
  汪朕刚说完,吴所畏就听到身后的门响了。迅速将手机挂断,转过身,池骋正往这边走。幸好卧室的门和阳台还有一段距离,足够吴所畏把手机收好。
  池骋把吴所畏推桥到墙角,沉声质问:“这么晚了不睡觉在这干嘛?”
  “透透气。”吴所畏说。
  池骋的大手狠攥吴所畏的肩膀,“透气怎么不在咱们卧室的阳台透气?干嘛非要偷偷摸摸跑这来?”
  吴所畏吃痛,咬牙说道:“我不是想就势看看孩子么!”
  池骋冷厉的视线自上方投射下来,直逼吴所畏的瞳孔,给他一种浓浓的压迫感。
  “说实话!”
  吴所畏讷讷地说:“来这打电话。”
  “给谁打?”
  吴所畏瞄了池骋一眼,闷闷地说:“给公司的一个女员工,想问问她,这一片儿有没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化妆品店。我想买点儿化妆油彩,涂在兜兜身上……”
  吴所畏深知池骋的脾气,提谁都比提汪朕强。而女员工又符合吴所畏背着池骋打电话的目的,所以临时编了这么个理由。
  池骋捏着吴所畏的下巴审问:“真的?”
  吴所畏点点头。
  池骋本来还存有几丝怀疑,但看到吴所畏丧眉搭眼的小样儿,实在狠不下心过分苛责。便一把将吴所畏拽过来,佯怒的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
  “你怎么这么傻啊?用油彩干什么?又费事又伤皮肤!”
  吴所畏撇撇嘴,“那怎么办?你给我想个辙,让他能在短时间迅速变白。”
  “不是有一种滤光眼镜么?戴上之后可以改变物体颜色,把黑的看成白的,把白的看成黑的。你直接给他买一副这样的眼镜,想变白就戴上,想变回去就摘了。这么一来,化妆卸妆都免了。”
  吴所畏一听就心动了,“真有这种眼镜?”
  “连透视镜都有,何况这种眼镜。”池骋说。
  吴所畏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大笨拳在池骋胸口砸了好几下。
  “还是你聪明。”
  汪朕接电话的时候正在开车,汪硕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懒懒散散的目光斜视着窗外,实际上神经绷得特别紧。
  “谁来的电话?”汪硕问。
  汪朕把手机随意扔在一旁,淡淡说:“吴所畏。”
  “他?”汪硕斜睨着汪朕,“让你教他易容术?”
  “问我怎么把黑人化妆成白人。”
  汪硕似笑非笑地说:“我要是没算错,北京现在应该是凌晨一点多吧?大半夜不睡觉,偷偷摸摸给你打电话,就为了问你怎么美白?”
  汪朕嗯了一声。
  沉默了半晌过后,汪硕突然冒出俩字。
  “挺好。”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刚子就给吴所畏学么这种眼镜去了。吴所畏把兜兜的眼睛罩上,以至于他每次醒来看到天都是黑的,于是翻个身继续睡。
  临近中午,刚子才把眼镜送过来。
  果然不出池骋所料,糊弄兜兜根本无需大费周折,只要一个眼镜和一个美丽的谎言就搞定了。
  吴所畏朝兜兜说:“这是一个魔法眼镜,有了这个眼镜,你想白就白,想黑就黑,而且你想让谁变黑就让谁变黑。”
  兜兜立刻说:“我想让所有人都变黑,只有我一个人最白!”
  于是,他的愿望实现了。
 
243老娘也有眼镜。
  中午吃过饭,池佳丽带着圈圈去接兜兜。
  路上,她朝圈圈问:“如果到了那,你哥哥不和咱们一起回家,你要怎么做?”
  圈圈一本正经地说:“我会好好劝他,让他跟咱们一起回家。”
  “你要怎么劝他?”
  圈圈想了想,说:“我会和他说,姥爷姥姥特别想他,妈妈特别想他,我也特别想他,我们都希望他能回家。”
  “对,你哥哥最听你的话,只要你说你想他了,你哥哥一定会回来的。”
  “嗯!”圈圈重重地点头,“我还会和他讲道理。”
  池佳丽饶有兴致地看着圈圈,“你要怎么和他讲道理?”
  圈圈说:“我会告诉他,在未经父母允许的情况下,是不能随便在别人家留宿的。父母养我们不容易,我们得时时刻刻考虑他们的感受。”
  池佳丽用手摸了摸圈圈的头发,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还是圈圈最乖。”
  池佳丽到了池骋家门口,按了按门铃。
  来开门的是吴所畏,兜兜也跟了过来,他已经把眼镜摘了。因为他吃米饭的时候发现是黑米,死活都不肯吃,就让吴所畏给摘了。
  池佳丽在兜兜身上扫了一眼,嘲弄的目光投向吴所畏。
  “不是说能把我儿子变白么?他哪白了?”
  吴所畏还没说话,兜兜就急匆匆跑进屋内。从沙发上拿起那个眼镜,戴上之后朝池佳丽兴奋地大叫:“妈妈快看,我已经变白了!”
  池佳丽又气又心疼地在兜兜脑袋上拍了一下,佯怒道:“哪变了?不是还这么黑么?”
  “妈妈,你戴上眼晴看。”兜兜不死心。
  池佳丽刚戴上就摘了,恼恨的目光投向餐桌旁吃饭的两个“人贩子”。
  然后耐着性子朝兜兜说:“傻儿子,你让他们骗了。你的皮肤根本就没变白,是这个眼镜有问题。我们看你的皮肤都是黑的,只有你自己看才是白的。”
  兜兜据理力争,“我的皮肤会变色,是你们没有魔法眼镜。”
  “什么魔法眼镜!!”池佳丽气不忿,“那眼镜只是改变了你的视线,没有改变你的肤色,别人看到的永远都是黑色。”
  “妈妈,你戴上看,戴上看!”兜兜认死理儿。
  池佳丽怒声呵斥:“戴上是白的管屁用?摘了不还是黑的么?”
  兜兜毫不畏惧地回执,“所以它是魔法眼镜!只有拥有它的人才可以想白就白,想黑就黑!”
  池佳丽差点儿让兜兜气昏了。
  池骋坐在吴所畏对面吃着饭,突然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笑容。
  吴所畏踢了他的脚腕一下,小声问:“笑什么呢?”
  “你小时候是不是就跟他一样?”池骋斜了一眼兜兜。
  吴所畏气结,“谁说的?我小时候精着呢!”
  池佳丽冷着脸坐在沙发上,圈圈过来安抚他娘。
  “妈妈,别生气,我来帮你劝他。”
  池佳丽这才想起来,她还有一个明事理的小儿子。
  圈圈走到兜兜面前,用白嫩的手指在兜兜黑幽幽的脑门上戳了一下,说:“你还是黑的,和以前一样黑。”
  “你胡说!”兜兜把眼镜摘下来给圈圈戴上,“你再看!”
  圈圈目露讶然之色,咦?真的变白了。
  兜兜献宝一样的把圈圈拉到镜子前,指着镜子里的圈圈说:“你看,你是不是变黑了?”
  圈圈比兜兜还惊喜,因为他一直想和兜兜变为一种肤色。
  “这样一来,我们是不是就一样了?”圈圈问兜兜。
  兜兜苦思冥想,终于想通了。
  “对,我现在是黑的,你戴上眼镜之后也成了黑色,我们现在都是黑色的啦!”
  圈圈皱眉,“那如果我们想变成白色呢?”
  兜兜故作聪明地把圈圈的眼晴摘下来戴到自个脸上,说:““我戴上之后,咱俩不就都成白色了么?”
  圈圈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两人齐齐转身,对着池佳丽欢蹦乱跳。
  “妈妈,无论戴眼镜还是摘下眼镜,我俩都是一样的肤色啦!”
  “别管我叫妈!”池佳丽掐死他俩的心都有了。
  圈圈突然想起来什么,拉着兜兜的手说:“我不想和你分开,我会想你的。你和舅舅说说,让我也住在这吧!”
  兜兜面露苦恼之色,“可是这样,妈妈会不会不高兴啊?”
  “不会的。”圈圈说,“我会和她讲道理的。”
  兜兜目光烁烁,“你怎么和她讲道理?”
  圈圈小嘴一抿,目露坚定之色。
  “我就和她说,你不让我留在这,我就哭。”
  池佳丽忍无可忍,黑着脸下了一道命令。
  “你们两个谁也甭想留在这,都跟我走。”
  此话一出,屋子里就像炸了锅一样,两个孩子鬼哭狼嚎。一个人抱一个大腿,圈圈抱着池骋的大腿,兜兜抱着吴所畏的大腿,说什么都不撇手。
  吴所畏假意相劝,摘下兜兜的眼镜说:“乖,咱不要这个眼镜了,跟妈妈回家吧!”
  兜兜哭声立刻拔高。
  池骋又和圈圈说:“就一个眼镜,你让你哥哥留这,你跟你妈回去吧!”
  圈圈音量立刻加大。
  两个孩子比着赛哭,谁也不让谁,把楼下的大妈都招来了。
  “怎么了这是?”大妈一脸心疼的表情,“孩子怎么哭成这样?”
  吴所畏说:“俩孩子想在舅舅这住,他妈不乐意。”
  大妈把脸转向池佳丽,好言相劝。
  “闺女啊!大妈可得说说你,这么惯着孩子可不成!孩子就得多撒手让他在外活动活动,老圈在自家不是什么好事。我有个侄女和你一样年轻,她家孩子就老那么惯着。都五岁了还不会自个儿吃饭,带出去多让人笑话啊……”
  大妈这番话完全在抽池佳丽的脸,那种茶壶里煮饺子,有嘴倒不出的滋味差点儿把她逼疯了。好在她有足够的教养,在外人面前从不失态,甩了一记眼神就走人了。
  回到家,池佳丽又把池远端那本“宝典”拿出来了。
  以前拆散他俩是被逼无奈,现在拆散他俩是迫切要求,池佳丽打算再相信池远端一次。
  个人建议第二条:“经过多日相处,发现此人性欲旺盛,并难以遏制。遂总结出对付此人的有力手段是阻止二人行房,长久下去,必会因身体不满足导致感情破裂。”
  池佳丽又往后翻了翻,确定没有对这条的修正,才把档案册合上。
  这么一说,貌似把兜兜和圈圈留在那也不是坏事。
  ……
  第二天,池佳丽又去找两个儿子了。
  兜兜和圈圈被池骋带到了吴所畏的老家,池佳丽过去的时候,两个孩子分别骑在两个舅舅的肩上,正在兴高采烈地摘杏。
  池佳丽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站在门口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这是七八十年代的老房子,房檐上结满了蜘蛛网。
  池佳丽想起二十多年前,她家也是这种大院,池骋也才像兜兜圈圈这么大。那个时候她就在院子里跑,池骋追在她的后面撒欢。
  后来,池骋长大了,她也嫁做人妇,姐弟俩的距离越来越远。
  她从未想过池骋还会踏入这样的老院,更无法想象他会耐心地做这种简单无趣的小事,会因为圈圈往他嘴里塞个杏而露出满足的笑容。
  而穿着布鞋,挽着裤腿儿,被兜兜探脸揪耳朵的吴所畏,也和她那天见到的“吴总”判若两人。
  “妈妈!”
  兜兜先发现池佳丽,兴奋的在吴所畏肩上大喊大叫。
  吴所畏和池骋把兜兜和圈圈放下来,任由他们朝池佳丽跑去。
  池佳丽依旧是那句话,“跟妈妈回家。”
  兜兜和圈圈立刻露出不情愿的表情,你一句我一句地反驳着池佳丽的提议。
  池佳丽故作一副妥协的表情,说:“不回家也可以,你们必须答应妈妈一件事。”
  两个儿子齐齐点头。
  “你们必须和他们两个人睡在一个房间,妈妈才同意你们留在那。”
  两个儿子表示没有问题。
  保险起见,池佳丽也拿出一副眼镜。
  “这副眼镜也是一副魔法眼镜,只要妈妈戴上了,就能从家里监视你们的一切。如果你们没有和他俩住在一个房间,我第二天就会把你们接回去。”
  兜兜和圈圈全是一副紧张的表情,俨然是相信了池佳丽的话。
  池佳丽戴着墨镜,出门前朝吴所畏和池骋一笑。老娘也有眼镜,照样可以治你们!
 
244飞车惊魂。
  周末,池骋和吴所畏带着兜兜和圈圈在外面整整玩了一天,一直到天黑才回家。
  路上,三个孩子都睡着了。
  兜兜仰躺在车座上,两条小腿贴着靠背指向车顶。圈圈趴在车座上,圆鼓鼓的屁股微微拱起,柔软的头发散落在白嫩的小脸上。吴所畏倚靠在车窗上,眼睛微微眯着,脑袋在车窗上划出一道下落的弧线。
  兜兜和圈圈在这待了两天,吴所畏最大的感触就是累,带孩子真不是人干的活儿,尤其一次性带两个。白天还好,玩玩闹闹都在眼皮底下,赶上夜场,得时时刻刻盯着兜兜,稍不留神就被茫茫黑夜吞噬了。
  家里也被两个活宝翻腾得乱七八糟,乍一进去还以为到了公安部门刚查处的涉黄场所。
  地上散落着各种情趣用品,黄色光碟,私密裸照……这都不算什么,更可气的是兜兜把每个安全套上都扎了一个眼,圈圈把润滑油里倒进了酱油。
  最最最让两口子无法忍受的就是,这俩活宝一到睡觉时间就往他们床上扎。怎么撵都撵不走,撵走了也跑回门口大哭大闹。
  所以,今天池骋带着两个孩于出来玩,玩得很疯。目的就是累垮他们,让他们回家就睡,好给他们两口子创造一个私处的机会。
  池骋用余光扫了吴所畏一眼,吴所畏的脑门还在玻璃上搓搓搓。
  池骋的一只大手伸过去,将吴所畏的脑袋抄过来按在腿上,在他搓红了的脑门儿和头皮的部位轻轻揉捏了两下。刚要拿开,就被吴所畏攥住了。
  吴所畏把池骋的手放在胳肢窝夹着,睡得特别踏实。
  池骋就用一只手转方向盘,汽车依旧开得非常稳。没有一个孩子因为颠箕和拐弯被冲撞醒来,一路睡到家门口。
  下车之后,池骋把吴所畏那边的车门打开。没等他清醒,就拽着他的两条胳膊,把他拉到了背上。
  “胳膊抱紧了,两条腿夹住了。”池骋朝吴所畏说。
  吴所畏迷迷瞪瞪地照做,他知道池骋在背着他,可后面两个孩子怎么办?
  正想着,池骋又把后面的车门打开,一只手抱一个。身上一共挂了三个,丝毫没见任何吃力,脚步稳稳地朝楼上走去。
  洗完澡,圈圈坐在床上玩着玩着就睡着了。
  兜兜无意间摸出那个小木蛋,放在手上摆弄一会儿,好奇地朝吴所畏问:“这是什么?”
  吴所畏把兜兜的两条小腿劈开,指着他的小肉球说:“就是这个。”
  兜兜把小木蛋放在自个下面比则了一下,忍不住叹道:“So big!(好大)”
  吴所畏听到身后的轻笑声,怒汹汹的瞪了池骋一眼。见他还没收敛的意恩,便朝他“扑咬”上去,撕扯了好一阵,最后趴在他的身上不动弹了,一脸的倦意。
  兜兜见那俩人热乎着,自个也不甘寂寞,猛的朝圈圈扑过去。
  圈圈被他吵醒之后非常不爽,气得直抓兜兜的头发。兜兜吃痛,也用小拳头砸圈圈的脑袋。闹着闹着,两个人真急了,就这么华丽丽地打起来了。
  吴所畏和池骋只好先劝架,拉开之后,两个孩子连哭带嚎的,又哄了好一阵。
  结果,这么一番闹腾之后,两个孩子又精神了。
  吴所畏看着和好如初的两个活宝在地上撒欢打滚,真想让他们在蛇肚子里待一宿。
  兜兜把橡皮糖散落在地,翘着小屁股一个一个捡起来,模样特别可爱。吴所畏趴在床上,看着看着就乐了。
  兜兜发现吴所畏盯着他了,赶紧把那些糖着急忙慌地塞进衣兜,生怕吴所畏抢似的。
  圈圈直接走过来,从袋里拿出两颗橡皮糖,伸出小手递给吴所畏。
  吴所畏看着圈圈白白的小手上躺着两颗橡皮糖,突然觉得特别感动。
  “还是你最乖。”
  兜兜听到吴所畏的话,梗着小脖子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背朝着吴所畏盘着小腿生闷气,无论吴所畏怎么叫都不答应。
  后来,兜兜就那么窝在沙发上睡着了,圈圈也扎在池骋腿边不吱声了。
  池骋终于等到了这一刻,捻灭烟头走到兜兜身边。刚把他抱起来,兜兜那双大眼就睁开了,紧跟着就大声哭闹起来。
  他这边一哭,圈圈那边也醒了。
  池骋再把兜兜放回去,兜兜立刻就不哭了。
  吴所畏赶忙把圈圈抱过来,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哄了一会儿,圈圈很快又睡着了。
  “等他睡熟了你再抱他。”吴所畏说。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兜兜的身子完全陷进了沙发里。结果,池骋再抱起来,他还是像刚才那样,又哭又闹的。池骋无奈,只好又把他放下了。
  其后的一段时间内,池骋就这么抱抱放放了无数次。兜兜就像一个全自动不倒翁,困得摇头晃脑,可只要池骋一碰它,立刻条件反射地睁开眼睛。
  这要不是自个的亲外甥,池骋早就一拳给他打晕过去了。
  又等了一会儿,池骋听到了轻微的轩声。
  扭头一看,吴所畏睡着了。
  ……
  第二天,池骋带着圈圈去单位,吴所畏带着兜兜去公司。
  晚上下班,吴所畏给姜小帅打了一个电话。
  “嘿,有空没?”
  姜小帅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我天天都有空。”
  吴所畏暗暗磨牙,他这边忙得都快转不开身了,姜小帅那边竟然过得那么闲散,太特么让人嫉妒了!
  “到我公司来一趟,给你看看我可爱的小外甥。倍儿逗,你看了保证稀罕!”
  姜小帅问:“你姐的孩子来了?”
  “不是,池骋他姐的,黑白双胞胎。”
  姜小帅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他一早就听郭城宇说过,池佳丽有一对特别可爱的混血双胞胎。一个是白种人,一个是黑种人。
  “好,我马上过去。”
  吴所畏嘿嘿一笑,既然姜小帅这么闲,就让兜兜在他那待一宿吧。正好给他捣捣乱,让丫日子过得那么舒坦。
  姜小帅每天这个点儿在路上开车,都会准时收听一段鬼故事。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越是胆儿小越是害怕越爱看鬼片,爱听鬼故事,每天回家前都得把自个吓出一身冷汗。
  这会儿,频道里正播放着半身男尸的故事。
  “有个男人,他在一次车祸中被大货车碾过,只剩下半截身子。他喜欢站在路口,静静地等一辆车开过来,疯狂地追着那辆车跑。当司机看向后视镜的时候,只能看到空荡荡的两条腿……”
  姜小帅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吴所畏从公司出来,抱着兜兜到路口等姜小帅。
  兜兜朝他问:“你在等谁?”
  吴所畏用英语稀里马虎地回复他,“等一个医生,他能让你得白癜风,然后彻底变成白皮肤。”
  姜小帅转了一个弯,前面就是吴所畏的公司,便减慢了车速。
  就在这时,他下意识地往窗外望,突然晃到一个模糊的影子,而那个影子……他只有两条腿!!!!
  姜小帅一脚刹车,心脏狂跳。
  最初他还以为自个听完鬼故事产生幻觉了,结果定睛一看,确实只有两条腿,而且在慢慢朝他靠近。
  姜小帅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倒流,两条手臂机械式地转动方向盘。一个无比僵硬的调头大转弯,紧跟着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吴所畏已经认出姜小帅,所以才朝他走过来。即便姜小帅突然调头,吴所畏也以为他是为了找更好的停放位置。
  哪想姜小帅居然把车开走了!
  吴所畏一想:不行啊!你走了今儿晚上谁给我带孩子?
  于是抱着兜兜在后面追了一阵,一边追一边喊。
  吴所畏的喊声经过姜小帅的耳朵一过滤,全成了鬼哭狼嚎。忍不住往后视镜扫了一眼,那两条腿,又是那两条腿,真的开始追车了!!
  “啊啊啊啊啊啊……”
  姜小帅惊吼数声后,汽车直接飞出了吴所畏的视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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