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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没人在意他的哀嚎,少一个人在前头抢食就多一个人有机会吃到张家嫩口的豆腐脑。

  寻常的豆腐脑一碗五文钱算是坑人了,但是张家闺女巧手所制的豆腐脑硬是风味独特,叫人一吃再吃不生厌,口齿留香。

  听说皇上有回南下探视凤仪公主,亦即是素有“小气财神”之称的莫迎欢,一不小心错喝了那第一百零一碗的豆腐脑,当下赞不绝口地想再喝一碗。

  只是呀!皇上犯罪……呕,是皇上这九五之尊也难有例外,今天卖罢就没了,明天请早,休想她再动手磨豆子搅豆浆。

  一句话:她累了。

  这……这……冒犯天威该不该诛九族?

  偏皇上老儿早被他生性古灵精怪的义妹磨得没脾气了,反而哈哈大笑地连说三个好字,“第一豆腐脑”的御赐匾额在隔天就挂上张家门口的横梁上,风大雨大也吹不落,一碗二十文的豆腐脑被凤仪公主拗走了两百两黄金。

  皇上银子多嘛!乞丐的小碎银她莫迎欢都不放过了,怎会少挖了金山银山,当然要“涨价”,谁叫他拿错了碗呢!

  说起张果儿算是个美人,唇红齿白、眉目如星月,粉透的水嫩肌肤像三月早熟的春桃,未见鲜色先闻甜蜜,令人口舌生津想先咬一口。

  江南十大美女排行第三,但是扬州城内近年来不盛行美人,反倒是有“一技在身”的独特女子最受公子哥儿、富绅的青睐。

  原因不外是扬州三名胜的平凡面貌竟能引来“奇缘”,嫁得丈夫个个是人中之龙、盖世英雄,其中还有九王爷呢!

  娶妻娶贤已经过时,现今是娶个有“才能”的女子才能旺夫,尤其容貌又不差张家摊子自然是门庭若市,来看豆腐娘赔!

  “小果儿呀!婆婆能不能多买一碗,我家孙女最爱喝你匀的豆腐脑。”

  “一人一碗,一人一碗,李婆婆别仗着老街坊关系攀交情。”

  “对嘛、对嘛!你买了两碗,我们后头的人岂不喝不着。”

  不等张果儿拒绝.王家嫂子已先一步开了口,陈家小婶跟着应和,生怕快见底的桶儿没她们的份。

  更快的不平声随之扬起,害得脸皮薄的老婆子匆匆地落了二十文就赶紧往边移,以免因一碗豆腐脑而晚节不保,多了个“贪吃”之名。

  张家豆腐脑远近驰名,不分男女老少都爱吃,可借一天只卖一百碗,所以比他人贵上四倍依然抢手,不到半个时辰光景就告蟹。

  “最后一碗了,诸位明儿个请早,有劳各位乡亲不辞辛苦地来关照,小老儿要收摊了。”

  “啊!这么快呀!”

  “唉!我排了三天呐!还等不到一碗豆腐脑。”

  “还说呢,打从半个月尝过那碗豆腐脑,我口里还忘不了那味道。”

  “看来明天要早一点来排队,不喝上一口绝不甘休,豆腐脑……”

  没有多加刁难,张老爹一喊收摊,扬州百姓失望的摇摇头走开,平和地叫人起一丝怪异。

  既然有人群聚集的地方就一定有是非,张家的豆腐脑摊肯定叫人眼红嘛!那些地痞流氓、土财主什么的难道都不来找麻烦吗?

  像是收收保护费啦!仗势欺人地硬是人家卖他一大桶豆腐脑好牟利,甚至直接把人掳了走,奴役人家闺女做一整天的豆腐脑大赚一票。

  最后一项有人提议过,但是在张果儿的美目一喷之下作罢,免得那第一百零一碗的豆腐脑飞了。

  真正的原因在于她棋、琴、书皆不精通之外,那独彼长的画,她的“画”功一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地堪称一绝。

  只是她一不画山水,二不画花草鸟兽,三不画仕女人物,四不画……

  总而言之,她作画的纸有一定尺寸,一般以门公尺星上之吉祥尺寸,纸张只有红色与黄色两种,而且只能用朱砂书写。

  更重要的一件事是下笔前必须先念咒,不可不定神或与人交谈,其咒如白衣大士神咒、福德神咒、九天玄女神咒,画完之后还得以笔头反向区三次,严禁心术不正或举止轻浮。

  她到底画什么呢?

  说穿了不值三文钱,她在卖豆腐脑的闲暇时间兼任另一项重大任务,让全扬州的百姓对她又敬又畏,只差没立店供奉。

  她是一位女符师,擅长画符。

  像是小儿符有小儿关煞符、育惊符、小儿夜啼符、冲犯符、天师爷收惊符……等等。

  双合符有男女和合符、良缘符、情通符……招财进宝的亦有财神符、财利符、财宝符……其他尚有治病的符纸及镇宅用符……凡是经她素手一写画的符令无不灵验,其中不乏有惩戒恶人恶行的符纸。她的符法力高强、声名远播,没人敢拿一条小命来挑衅,所以说她是扬州奇景之一也不为过。

  “果儿呀!要不要爹帮忙提桶子?”张老爹是有口无心,说话时边囫囵的吞着稀饭配酱瓜。

  生儿子有何用,不如生个巧手女儿,让他这老儿下半辈子不愁吃喝。

  “爹,你挡住路了。”不高不低,听不出喜乐在怒的女音如投弦声—出。

  “幄。”移了臀下的小板凳,大碗公内多了两条小鱼干。“饿了吧!先去吃稀饭。”

  “我等树头。”她仍是一派的悠然,似乎少了七情六欲。

  这可不是所谓的手足情深,年方十七的张果儿有个小她五岁的弟弟叫树头,她等他的原因是一一洗碗。

  张老爹没读多少书,头胎女儿就取名叫果儿,第二个孩子名为树头,意思是吃着果子要记得树头的辛劳,开花结果全靠它了。

  “甭等人了,那小子一下了学堂肯定去胭脂湖玩水了,哪有可能七早八早赶回来洗一百零一个碗。”一说完,他叠上第一百零二个大碗公。

  竹筷子一扯扯出一根小竹丝,张老爹用来剔牙,方便得很。

  “没关系,我等他。”反正她不饿,迟一点进食不打紧。

  木桶子一放,纤纤素指一捻,拢起的双眉不由得地出现十七年来第一道困惑细纹,似乎有件她难以理解的大事正在发生可她算不出来。

  五术中的山、医、命、相、卜对她而言是陌生,学习画符纯属意外,连她都觉莫名其妙的巧合。

  幼年丧母,她陪同伤心的父亲及年幼的么弟送娘亲棺材下葬阴山山头,据说那是娘亲生前最爱的小山头,有明媚的风光还能俯望扬州城,鲜有人烟。

  或许在出生时忘了带来属于有关人的感情,她并不觉得悲伤,生、老、病、死是人的一生必经过程,亲人的哭声让她纳闷不已,独自走离纸钱飞扬的新坟。

  一位老婆婆在桃木下向她招手,她没多想的趋前靠近,一本发黄的小册子开启了她另一段人生。

  虽然大字不识半个,可是她画得有模有样,并为此向识字的夫子习字好看值册子上的黄字;而书册年代久远,不少晕黄的字迹几乎难以辨认。

  好在她一向很有耐心,一笔一划慢慢的描绘,照着册子上的指示去使用符令,至今尚未出过差错。

  “果儿呀!沈大娘的脚痛,你画张符来治治我的脚,疼了一上午了。”

  如意茶楼的女掌柜肿着一只脚,一高一低地跳着进门,吆喝的大嗓门有着难以忍受的疼痛。

  “壮大娘,你该去找华神医瞧瞧,太过依赖符纸治痛不是件好事。”身一移,她伸出手扶着行走困难的老街坊。

  “哗神医哪有你的符纸好用,不消半刻钟就能止住了疼痛。”神医的药可不能立刻止痛,起码要痛上三天。

  轻轻地唱然一慨。“符令是治标不治本,痛止了伤还在。”尽管她一再重申符纸并非万能.压制住一时的病痛不代表能彻底医治病源.依症下药才是正途房门左道的符咒难登大雅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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