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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咒地一扫她唯一养得好的长发。“你是猪呀!八句不离吃。”

  “没办法,我一饿就无法思考,血糖低的麻烦。”她把一切的错推给身体。

  天晓得她血糖低,曾经得过健康宝宝奖的她鲜少生病,甚至水痘都没发过一颗,生理期顺顺当当不曾经痛,按月按日来那么一回。

  若真要鸡蛋缝里挑骨头,小学时掉牙也算一例。

  “你的父母真可怜,养你比养猪辛苦。”他越过她走向厨房,开开阖阖厨柜找寻可利用的食材。

  她笑笑不带感伤。“还好他们都解脱了,在天上当神保佑我。”

  微微一顿,他神情抱歉地揉揉她的头。“我以为你是天之骄女,受尽宠爱。”

  当年恨她的理由之一是因为她有一对相爱至深的父母,一家三口老是和乐融融的手牵手散步,每个人眼中都充满爱。

  他们是被爱包围的一家人,不像他只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子,纵有母亲的疼爱和外婆的偏宠,在偏激的青涩岁月中他仍感到不满足。

  每一回她高大俊朗的父亲来接她回家时,那份恨意就不由自主的加深,让他忍不住想欺负她,抹去她脸上幸福的笑花。

  让她哭是他最终的目的,只是到他坠崖的前一刻他仍未办到,脑海里想着如何才能叫她泪流满面。

  他不否认高中的自己是个恶劣的混蛋,直到现在他仍未后悔所作所为,他多想看她哭泣的脸庞,即使只能一刻也好。

  “我是呀!爸妈把我当心头肉疼着,他们给了我全世界的爱。”她说得轻快,不像失怙的模样。

  “他们怎么死的?”本来他要添一句,“被你气死的吗?”话到口边停住了。

  “自杀。”偎在流理台旁,一脸平静的倪想容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疏离。

  就是这疏离的表情隔开所有人的关心,彷佛透明的水琉璃,清澈却隔着一层屏障,你能清清楚楚地看见水的流动方向,可是没人碰触得到琉璃中的净水。

  明白和拒绝,冰冷与陷阱,口中说着欢迎心却封闭,她将记忆存在脑子里,谁也夺不走,更无法窥视。

  “自杀?!”手一偏,刀锋滑过山下忍魈的虎口。

  幸好是划破皮而已,出血量不多。

  “对呀!一个在我十岁那年,一个在我等到研究所文凭的隔天,大概是我十六岁吧!”西洋历的算法是十五岁半又七天。

  “为什么?他们是我见过最恩爱的一对夫妻。”吸吮着虎口,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哀伤来自她身上。

  甜美的笑容挂在她两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太相爱的人是无法忍受分离太久,因为爱,所以他们团聚。”

  “留下你一个人?!”简直是莫名其妙,他们怎么舍得丢下她。

  虽然倪想容在笑,山下忍魈却看到一位孤独的少女背着光流泪,无声的抽泣像是失去灵魂的天使,雪白的双翅再也无力挥动。

  他不晓得会这么难受,似乎胸口破了个洞不断涌进致命的空气,一再压缩又压缩地威胁挤爆他的肺。

  一颗子弹算什么,有形的伤能够治愈,而心灵的伤谁也无能为力,除非她自己走出那段黑暗,否则谁都救不了她。

  不想放任她飘零,有力的双臂不受控制地一揽,一个人孤独,两个人便不孤独,体热的传递是一份温暖。

  “嘿,你不会在同情我吧?我过得很好。”倪想容挣扎地要从他怀中退开。

  “你再给我躲躲看,信不信我马上把你变成我的女人。”山下忍魈收拢臂膀抱紧她,执意要给她温暖。

  手脚慢慢地停止挣动,她安静地靠着他。“山下,你越界了,你忘了我们是天敌吗?”

  “嘘!别说话,我正在消灭我的天敌。”她同他一样拥有不幸福的灵魂。

  两个不幸福的灵魂是需要安慰,拥抱能更接近幸福的出口。

  跳动的心发着烫,墙上的钟答答地左右摇晃,一个冷情、一个冷心互相熨合着,暧昧的情愫在彼此心湖里投下一颗巨石。

  怦!

  不知是她的心跳或是他的,两人都感受到震动的力量,一条无形的线将两人拉近,目光胶着地移不开。

  浅浅的呼吸越贴越近,像是南北两极的磁石相互吸引,刀削的薄唇逐渐俯近红杏唇瓣,轻轻地一触……

  “你想我几餐不吃会不会成仙?”咕噜咕噜的腹鸣声似在应和她的话。

  “倪想容你这个杀风景的女人,你就不能慢三秒钟开口吗?”她绝对是存心的。

  “我说过我不禁饿嘛!早三秒晚三秒有什么不同。”能填饱肚子最重要。

  “你说有什么不同,我示范给你瞧瞧。”抓牢她的双肩,山下忍魈俯身吞没红艳小嘴。

  真的是不同,他吻得像报仇,不仅吻肿了她的唇还沁出血丝。

  “要我再示范一遍吗?保证你终身难忘。”邪佞的舔舔唇,他口中有着她的甜血。

  惶然的眼微染无措。“你要自己做面条吗?我想吃面疙瘩。”

  “这是你的响应,没有愤怒和激动,满脑子只想着吃?”他有严重的自唾感,为什么欺负人的人反而体内一股火气直冒。

  “山下,你觉得我该怎么回答,大声说我爱你吗?”倪想容一脸想爆笑的表情。

  这么一说他怔住了。

  是呀!他到底要求她什么,他们是两条没有交集的并行线,只待事情一了各分东西,她当她的活百科全书,他回日本继续当杀手,相安无事的隔海过日子。

  他想要她的爱吗?

  为什么一听见她大声说出“我爱你”三个字时,一阵喜悦冲击他的大脑,他几乎要点头说……

  是的。

  台湾的气候让他昏了头,一定是水土不服,明天他要上市场买生鱼片和做寿司的材料,佐以一杯日本进口的上等清酒,他相信很快地自己会恢复神智。

  他不能落入天敌的陷阱中,即使她甜美得像一块糖霜……啊!完了,他怎么会认为她甜美。

  “喂!你别睁着眼睛睡觉,先喂饱我再说。”踮起脚尖直挥手,倪想容恍若贪吃的小女孩吵着他。

  其实她看久了也挺美的。“你刚说要吃面条还是面疙瘩?”

  好吧!他是有雅量的大丈夫,先让她一步。

  “面疙瘩,不过……”她欲言又止的望着那一包中筋面粉。

  “一次说完别浪费我的时间。”山下忍魈剑眉一竖,把刀一丢插在砧板中央。

  好利的菜刀,在中华商场边的路边摊买的,一把五百元她杀到三百二。“可不可以顺便烤烤面包?”

  她好想念面包刚出炉那一剎那的香味,以及QQ软软的撕咬感,好有味道。

  “小姐,麻烦你秤秤这包面粉有多重,做人别太贪心。”她当是五星级餐厅还点菜,没让她生啃芹菜叶就不错了。

  “你不能做一次神灯吗?”一次让她许三个愿望。

  他用轻蔑的眼神斜眄。“你来做给我看,我的要求是三个吻。”

  “嗄?!”她像瞧见百年大蟑螂爬过来似的往后一跳,跳得他自信心全失的脸上一臭。

  “你对我的吻有意见?”吻得不够彻底的缘故,她欠磨练。

  “不,我是想说什么时候才有东西吃,你把盐全倒在面团上了。”唉!谁是原罪。

  低头一看,他连忙把盐弄掉。“就吃面疙瘩,不准有异议。”

  明天再烤个面包给她。山下忍魈在心里计量着。

  让步,无形中他又让出第二步,在他毫无所察的情况下,一步步的退让是心的沉沦,而他不知道让步的下场是全盘皆输。

  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

  到了哪天他再也数不清几步时,爱情的毒素已然发作,药石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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