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第五部分

 我也很想他

 
 
  晚上容磊不依不饶的闹,在小书房里就把她剥的精光,压在冷硬的办公桌上,扣弄的她濡濡有声,在她不断的求饶里重重的顶了进去。桌上尖利的东西很多,桌面又太硬,他动了一会儿觉得施展不开,就这么的把她连着抱起来,一边走一边顶,还没到里间的小卧室,她已经酥软。
  容磊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她。一整晚,她在他身下哀声婉转求饶,双颊泛着床事中特有的诱人红晕,看向他的眼神媚的滴水。他眼中的血色,随着她身下水声响泽,更为加深,动作也越来越孟浪。她温热的身体里一阵又一阵的涌出热烫液体,夜很深很长,容磊很尽兴。
  
  半夜里,她沉沉睡在身侧,容磊一眼不眨的看着她的恬静睡颜,了无睡意。
  不知道明天她会怎么样呢?会恼他么——这个女人不算善良,但却执意的护着那些她想保护的人。
  不过其实她也是护着他的,但是更为特殊些——就像他对容易说过的,生死与共,悲欢相同。
  
  一念及此,他把她搂的更近些,用鼻尖轻轻蹭她柔嫩的脸颊。顾明珠本来白天就累坏了,刚才又被他操练了一个多小时,此时睡的一点知觉都没有。但他抱她,她却会下意识的往他怀里凑。
  容磊觉得心里很热,为的是他终于能在这样的一个夜里,很坦然的对自己的心说:她爱我。
  
  在不能安睡的夜里,却有一个人能让你的心安宁。为了这样的一个人,容磊愿意付出所有。
  
  “可是为什么是楚楚姐姐……”Fay伤心的呢喃好像此时还在他耳边回旋,容磊搂紧怀里的人,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我真的好不甘心……Kevin,为什么是我姐姐,我、只要不是她……”路欣楠公司宿舍的采光相当好,黄昏时分,屋里满是明亮饱满的光。顾明珠和程光离开之后,满室寂静。Fay看着他,一度语无伦次。他很坦然的回望,不说话,于是她等到绝望,然后很绝望的掉泪。
  
  那天在医院里,他接到电话,Fay的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紧张,“Kevin,你在哪?”
  
  “什么事?”他看眼正在料理儿子的顾明珠,走到了病房的外面去接电话。
  
  Fay沉默了一会儿,“我……我在医院楼下,楚楚姐姐刚才和我在一起,她接了个电话急急忙忙的走了,落了东西,我给她送来……我看到你了……是你吗?”
  
  “你在楼下等我,我马上下来。”
  
  容磊犹豫了那么片刻,要不要告诉顾明珠。但是最后他选择了一个人面对。
  医院外面的咖啡厅,Fay听了他说的话,表情只能用“不可置信”四个字来形容。
  
  “我接受不了……”小姑娘忡愣的摇头。
  
  容磊叹气,“Fay,我以为我对你的心意你一直很清楚——我从来都把你当做是妹妹。”
  
  “可是你叫我回来!我以为……我以为你终于愿意尝试忘记过去……我以为我等到你了!”Fay很难过。
  
  “是——那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我那时——情绪很糟糕,你的楚楚姐姐那时快把我逼疯了。”容磊苦笑,“你不知道,我从一回来见到她第一面开始,就疯了。”
  
  “我怎么能不知道,你在澳洲的那六年也是疯的,”Fay咬着唇忍住眼眶里的泪,“我终于懂了,你为什么念念不忘,原来她是楚楚姐姐……”
  “暂时别告诉姐姐……不要告诉她我知道了。我现在没办法面对她。”两人相对无言了好久,Fay最终这样对他说。一瞬间,她好像成熟憔悴了很多。
  
  容磊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是此刻说什么也都是枉然,所以他沉默。
  
  Fay的脸有些惨白,好像是与自己的心做着搏斗般,她犹犹豫豫,“你们两个……现在关系好吗?”
  
  “她怎么想我不能完全知晓。在我的话,我不能要求更多了。”容磊很简单的说。避免刺激她的同时,也坚定的说出了自己的立场。
  
  Fay果然不再多问。
  
  气氛一时尴尬。
  容磊看了看表,对面的人细心的察觉,“姐姐在等你,那你先去吧。Kevin……我知道这样不对,也没用……但是,你给我点时间想想。毕竟我喜欢了你那么久。”Fay的声音很轻很痛。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一切如常。
  
  三人一起出门,车库里,容磊的车停在顾明珠的车前面,他先上车,绑好安全带发动了车子,忽然把车窗降下来,喊后面的人。
  顾明珠把一大早不知道为了什么又在别扭的儿子塞进副驾驶,小跑步过来,“什么事?”
  
  “今天会很忙吗?”
  
  “还行吧,你有什么事要我去办?”
  
  “不是我,是阮夏。昨天晚上她说她要找你谈谈。”
  
  “昨晚你为什么不说?!”顾明珠瞪大了眼睛。
  
  容磊一只手闲适的搭在车窗上,看她表情有些冷,他伸手捏捏她下巴,答非所问,“小猪,我的部分我已经处理好了。你去和她谈谈,把你的这部分处理好。如果你觉得处理不好,可以来找我。记住,对你,我一直在。”
  
  他话有些深,顾明珠有些蒙,“容磊,你到底和她说什么了?!”
  
  “你去找她就知道了。”容磊捏紧她下巴,拉过来亲了一口,发动车子走了。
  
  顾明珠在原地站着,发愣,直到容易叫她她才回神。等把送了容易去学校,她连公司都来不及回,直接去找阮夏。
  
  阮夏昨晚大概没睡好,眼睛下面两个黑眼圈明晃晃的挂着,面部表情也有些僵硬。看到顾明珠来,她还是像以前那样欢喜,忙里忙外的给她泡茶拿零食。
  
  顾明珠不知道容磊到底和阮夏谈了什么,谈了多少。她试探性的敛了笑容,轻声说:“容磊叫我来的。”
  
  阮夏果然一下子不对劲了,笑容苦涩无比。
  
  “小夏?”顾明珠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
  
  “姐,”阮夏的笑容恍惚起来,“对不起,我让你烦恼了。”
  “我……我跟Kevin什么也没有。从头到尾,他当我是妹妹,我一厢情愿,就这样。”
  
  “小夏,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谁告诉你的?”顾明珠打断她的话。
  
  “那天你落了PDA在咖啡厅,我给你送出去没追上你。我怕你出什么事,就跟了来。我到医院的时候,正好看到Kevin搂着你进去……我给他打电话,问他。后来他出来见我,是他告诉我的。”阮夏淡淡笑着,仿佛那段回忆很美好似的。
  
  顾明珠比谁都了解这个小姑娘,她看得懂此刻她眼里强忍的悲伤。可是既然容磊已经把她们两个推到了这一步,她也不能再后退了。握紧拳头,她沉吟片刻,“小夏,姐姐这次、对不住你了。”
  
  阮夏还是勉强笑着,摇摇头,“姐,没有。不是你不对,”
  “其实……现在想想,我早该猜到的。你们认识,况且,除了你,谁还能配得上Kevin呢,谁配让他受那样子的煎熬,还始终深爱,念念不忘?”
  “姐姐,我们之中没有谁不对。你也不要觉得我可怜,我还好,虽然真的很难过,但是已经完全想通了。给我点时间疗伤,我会恢复的很好。”
  
  顾明珠看着她,自嘲的笑了笑,“我一直想保护你,到头来我自己伤害的你最深。小夏,我对不起阮姨和你妈妈,也对不起外婆。”
  
  提起了逝去的妈妈和外婆,阮夏再也装不了坚强,先是眼眶微红,然后便滴滴答答的落泪——有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无助悲伤。
  顾明珠拉她靠过来,姐妹两并肩坐在沙发上,阮夏倚着她的肩哭,她拍着阮夏的手,一下一下。
  
  “不用在姐姐面前装没事,我是你唯一的亲人,虽然我没办法把容磊让给你,但是我还是你最可以依靠的人。”顾明珠搂着她,低低的说,“小夏,我和他之间的爱恨纠缠,连我们自己都理不出头绪了。你要我现在说爱他什么,我大概要想一想才能组织语言告诉你。爱他对于我来说就像日升日落。但是对于什么都不知道的你来说,他是一个独立的男人,高大、英俊、有能力有魄力,出手不凡。所以你喜欢上他,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也不要觉得有罪恶感,这没什么,或许只能说明你很有眼光。”
  
  阮夏呜咽,反手抱住顾明珠,搂的很紧。
  
  “至于你说的犹豫,我完全能理解……小夏,我也爱他,我比谁都清楚的了解,放弃爱这样的一个男人有多难。”
  
 
可以
 
 
  “至于你说的犹豫,我完全能理解……小夏,我也爱他,我比谁都清楚的了解,放弃爱这样的一个男人有多难。”
  
  阮夏的身子因为顾明珠的一番话抖的更厉害,“姐……你能不能不要再安慰我……你越说,我心里就越难过……”
  
  这样的阮夏让顾明珠觉得……前所未有的负罪感,“好了,我们不说了。”
  
  她给阮夏倒了一杯水,阮夏坐起来,不好意思的抽纸巾来擦擦眼泪,接过水来喝了两口。
  安静,很尴尬的安静。
  姐妹两个都很无奈也很无措,可是事关爱情,无关对错。这一关不闯过去,以后再见面就会很尴尬了。这一点顾明珠心里想的很清楚,而阮夏的性格那么像她,自然也能想清楚。
  
  “姐姐,你是我最崇拜的人,他……是我最喜欢的人。你们两个在一起,我虽然很伤心,但是也真心的高兴。Kevin他那么优秀那么好,真的只有你才能配得上。”
  “Kevin说你害怕伤害我,所以你迟迟不敢跟我说。他怕伤害你,所以他也不强迫你说。他态度特别坚决,我当时……有点不甘。所以我直到今天才告诉你我知道,姐,我既然想清楚了,就要说清楚:对不起,我动过拆散你们的念头。”
  
  “我说过了,这很正常。况且,我对你的以身作则里,一定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一条的吧?”顾明珠开玩笑,舒缓着略带哀伤的气氛。
  
  阮夏却摇头,神情很严肃,“在我看来,你勇敢、善良、优秀、完美……我在你身边学到最多的,是坚强的面对困境。还有啊……说来真是哭笑不得:当初我完全不敢向Kevin表白,我一遍又一遍的想着你,甚至站到他面前的时候,我脑袋里全是你的样子,这样我才有勇气告诉他我的内心感受。”
  
  阮夏很难过。
  对挚爱的挚爱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哪怕对方另一个身份是她崇拜着的神,也会让她觉得……自己好卑微。
  
  顾明珠带了她这么多年,几乎了解她每一个眼神后面的伤痛,“小夏,这不是你自身的问题。我和他纠缠了太多年了,人都是这样的,先入为主。”她还想说,你这么年轻,以后一定会遇到你的先入为主。可是看着阮夏忡愣的表情,她最终没能说出口。
  
  阮夏到底也是崇拜着女王一路成长的,既然想清楚了,就要说清楚:“我求他先别告诉你我知道了。我心里乱,不知道怎么面对你。那天你叫程光哥哥送化妆品给我,我和程光哥哥聊了好久,程光哥哥说,你和Kevin之间的感情太强烈,像是一团的三味真火,除了你们彼此,其他人一经靠近就会灰飞烟灭。我想了好久,程光哥哥说得很对。”
  
  顾明珠叹气,“……恩。”
  她看出来了,阮夏是真的深思熟虑过,今天恐怕只是来向她倾诉以及宣布。顾明珠现在唯一要做的,是倾听。
  
  “本来我前几天就要跟你说这些的,可是那天早上外婆忽然就去了……”阮夏的声音低下去,牙齿在唇上咬出白色的印记。她沉默好久,顾明珠耐心的等,等到她再次抬起头,“姐姐,其实我真正要告诉你的是:我想我大概也不是真的爱他。我只是活在对你的模仿里面太久了,以至于……爱上了按照你的眼光来看可爱的男人。”
  “我希望以后遇到我自己的不可割舍。”
  
  因为太崇拜一个人,所以甚至模仿她的一言一行之后还觉得不够,甚至将自己融入到那个人的角色里去,用那个人的心考量四周,爱上那个人会爱的那类人。
  顾明珠,无言以对。
  
  “小夏,我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有些时候,我确实很怯懦。顾烟的未婚夫说我那是我的桎梏,我总是在最该理智的时候昏头,所以落得有苦自知的下场。呵,可是这次,我却觉得很庆幸——还好我又懦弱了一次,换你直面人生,让我看到——小姑娘,你长大了。”顾明珠真心感慨,“其实啊,你不像我,小夏,你比我强。”
  
  听到最后一句话,阮夏的眼泪成串掉下。
  时光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她刚失去母亲的时候。全世界都是灰色的,然后楚楚姐姐出现,替她一点点的染亮周遭。
  
  而如今,这个拥有魔法般魅力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那个空气青涩暗淡的盛夏如今看来只是一幕回忆,站在清冽的严冬里,阮夏的心冷而坚定——原来,这就是一场成长。
  
  “姐,让我见见你和Kevin的孩子好不好?”
  
  晚餐。
  市中心高级自助餐厅。
  
  容易又馋又饿,一刻不停的吵吵,就只好不等容磊到就先开吃。阮夏坐在容易边上,不断涮菜和肉,放在盘子里凉好了换给他。容易吃的高兴,笑的眼睛都眯起来。
  
  于是容磊匆匆赶到时,就看见他家儿子满嘴流油,小哈巴狗一样对着阮夏谄媚的笑。
  
  “爸爸!”看见他来,小家伙坐直了身子,“你看,这是我的小夏姨妈!现在我有三个姨妈了!”
  
  容磊在顾明珠身边坐下,接过她递上的手巾擦了擦手,伸手捏捏儿子的鼻子,然后向坐在对面的阮夏笑了笑。
  阮夏很浅的回了个微笑,“怎么这么晚,姐夫?”
  
  容磊听到她这么称呼,表情很自然,丝毫都没有吃惊的样子,“临时开了个会,耽误了。你们这不是都开动了么?”
  
  “那些都是你儿子一个人吃掉的!”顾明珠没好气的说,“吃那么多,迟早变成小胖子!”
  
  容易不高兴的拉下脸,刚刚要撅嘴,看看容磊的脸,又缓和了下来,报复性的夹了一大口肉,吃的腮帮子都鼓起来。
  
  阮夏一晚上话都不多,大多时候都是逗容易玩。毕竟年纪小,能拿出气度来约这顿晚餐,却没能完全的掩饰住眼底的失落。
  可顾明珠不可能再去要求更多,容磊也是一样。两人默契配合,气氛也倒是很好。
  
  中途容易要上厕所,阮夏陪他一起去。桌上只剩下了两个人,容磊连忙的坐的离顾明珠远一些。
  
  顾明珠收回掐向他胳膊的手,挑眉看着他,“发表一下此时感言吧。”她冷着脸,“很得意吧?”
  
  容磊笑了笑,看看洗手间的方向,“她只是需要时间去适应。你不用顾虑太多。”
  “现在这样的局面,已经是把伤害降低到了最低程度,你就不要在苛求我了好不好?”
  
  顾明珠白他一眼,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你刚才说临时开会,是因为梁氏的事情么?”
  梁飞凡已经对方家下手,兵分几路,来势汹汹。
  方家三兄弟高干出身,方是国是扎根本地的名企业家,方非池则是在国外发迹之后,七八年前不知为了什么忽然回来开投资公司的。排行第三的方亦城少年从伍,如今是警界和政坛炙手可热的新星。
  所以这次梁氏和方家的这一战,地方上一边倒的支持方家。
  可这次梁飞凡是真的怒了,根本不管这些。甚至不惜以本伤人,联合了几大有力强援,大有神佛亦可杀的气势。
  
  顾烟已经被梁飞凡软禁,顾明珠连见梁飞凡一面都困难,更不要提说服他了。
  而其实比起梁飞凡来,她更大的担心来自容磊。
  看容磊好像一直是持着作壁上观的态度,可是顾明珠清楚他手里掌握着方非池洗黑钱的证据,如果他这时和梁飞凡联手,那么方家被摧毁是很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还有个延,他是容磊的好友,又和方是国势如水火,如果再加上他的身世背景的话,一旦动手,后果真的不堪设想。梁飞凡本身就有着庞大的黑道背景,这次叫来的帮手里就有他过去的盟友,国外的黑道组织。如果容磊带动延加入梁飞凡的阵营,方家的下场一定会凄惨无比。
  
  容磊没有否认,“方非池有大麻烦。”
  
  顾明珠试探,“那,你是什么想法?”
  
  容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说呢?”
  
  顾明珠不知道他怎么想。但是于她而言,一方面顾烟在原则问题上还是有所坚持的,即便是她现在已经不爱方亦城,但如果梁飞凡真的把方家给灭了,她大概从此不会再理睬梁飞凡了。另一方面,她绝不想看到方非池下场凄凉。
  可是容磊和方非池新仇旧恨一堆,且都是因她而起,她该怎么回答容磊的这个“你说呢”?
  
  “你帮帮他吧。”她下定了决心,说,“容磊,他是我朋友,帮过我很多,这样的时候,我不能袖手旁观。你看在我的份上,帮他一把,好么?”
  
  容磊看着她,伸手轻轻掐掐她的脸颊,笑的很温柔,“可以。”
  
  
 
怎样的爱 
 
  容磊言出必行。 
  可方非池却忽然不见了。“宏碁”无主,不消多时就被梁飞凡 
 
连消带打吃下去一大半。顾明珠遍寻他不着,程光那里也一点消息 
 
都没有。路欣楠那里,看她的表情,应该是知道方非池行踪的,可 
 
是顾明珠怎么她问也是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鉴于这两人的复杂关 
 
系,她也不好怎么逼问。 
   
  晚上吃过晚饭,顾明珠从容岩房里把捣蛋鬼容易抓了出来。 
  “小石头,你多久没见Wallace?” 
   
  妈妈笑眯眯的,态度格外良好。容易也笑眯眯的,“忘了。” 
   
  “小没良心,叔叔那么疼你!”顾明珠捏捏他的小鼻子,“容 
 
易去给路路姨妈打电话,约她和Wallace一起带你去郊游好不好? 
 
” 
   
  容易摇头,“我要和爸爸起去,爸爸教我烤很好吃的鸡翅。” 
   
  “乖,爸爸也一起去,妈妈也去。你去约叔叔和姨妈,我们大 
 
家一起去郊游玩。”顾明珠哄儿子。 
   
  “二叔也一起去?” 
   
  “对,二叔也一起去。” 
   
  “四叔呢?” 
   
  “你先去约好路路姨妈和Wallace,其他人妈妈来约。”顾明 
 
珠尽量保持笑眯眯的样子。 
   
  小家伙想了想,左看看右看看,趴到顾明珠耳边,小声的说: 
 
“妈妈,你想Wallace是不是?” 
   
  顾明珠一愣,忍下这口气,尴尬的赔笑,“是啊是啊,所以小 
 
石头去帮妈妈约他好不好?” 
   
  容易很凝重的摇头,“妈妈,我觉得你还是嫁给爸爸比较好。 
 
一般来说小孩子的妈妈都是嫁给爸爸的,你要是嫁给Wallace,会 
 
很奇怪。而且我更喜欢爸爸,我爸爸比较厉害!” 
   
  “容、易!”顾明珠额头上青筋一跳一跳的,终于爆发出来, 
 
“是谁教的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容易扣扣自己的下巴,“二叔!刚才听见二叔打电话,说爸爸 
 
在帮Wallace什么忙,比较厉害的才会去帮助比较不厉害的呀!” 
   
  容岩这时刚好从房里把脑袋凑出来看热闹,被顾明珠狰狞的笑 
 
容吓跳,“干嘛……你别过来!” 
  “老大!啊……你老婆疯了你快来啊……” 
   
  严刑逼供之下,容岩通过纪南把方非池的藏身地点供了出来。 
 
顾明珠第二中午找了过去。 
   
  那所房子在郊外的湖边,风景秀丽。顾明珠站在二楼的阳台上 
 
眺望近处的碧绿湖面和远处的起伏林海,由衷的感慨:“方非池, 
 
你也太能享受。” 
   
  “喜欢的话这里送你,”方非池轻笑,还是那副不正经的样子 
 
,“或者,你要和我一起住进来,我也欢迎。” 
   
  “来渡假的话真的可以考虑,可是先得把麻烦事给解决了才有 
 
心情吧?”顾明珠转回正题上。 
   
  “只要事关你,我一直很有心情。”方非池摊手。 
   
  “非池,我很认真的在关心你。请你不要用种态度来敷衍我。 
 
”顾明珠一本正经。 
   
  “那你回到我怀里来吧,情场得意的话,我不介意把‘宏碁’ 
 
让给梁飞凡那个红了眼的大情圣。” 
   
  “你知道他为什么红了眼吗?”顾明珠冷下脸,“因为顾烟失 
 
踪了。梁飞凡找不到她,所以他把这笔帐连本带利算到你们方家头 
 
上。但是,方亦城真要是真的被整死,他梁飞凡就算找到了顾烟, 
 
顾烟也不会原谅他。” 
   
  “你干嘛不去跟梁飞凡说这些?直接叫他停止收购不是比叫我 
 
抵抗他容易许多吗?”方非池的手指很灵活的甩着打火机玩,漫不 
 
经心的听着。 
   
  “你以为我没去?!梁飞凡现在要是神智清醒的话,怎么可能 
 
疯狂成这样?他这样以本伤人,最后大概只会是两败俱伤收场!所 
 
以你不能倒!” 
   
  方非池还是玩笑,“哎!你不知道我的外号是‘金枪不倒’么 
 
?” 
   
  顾明珠猛的一拍桌子,“方非池!” 
  
  方非池其实尤其的喜欢她薄怒时的明艳,他笑的有些柔软,定 
 
定的仔细看着她。顾明珠被他看的不自在,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好吧,严肃些。你到底是来说什么的?”方非池收拾了一些 
 
不正经的笑,点了一支烟,“绕了这么久,到底是有什么内幕要透 
 
露给我?你家石头和梁飞凡同盟了?来提醒我小心?” 
   
  顾明珠一惊,“你什么意思?!” 
   
  “别激动,我瞎猜的。每一次只要事关容磊,你都是这种欲还 
 
休的娇羞模样,让我猜猜这一次是怎么了,是不是容磊跟你说了什 
 
么,关于我?”那支烟方非池始终没放到唇边,烧了一段,他掸了 
 
掸烟灰,笑容很淡。 
 
  “他手里有你洗黑钱的证据。”顾明珠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非池,我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你和他起冲突。” 
  “那么你跟他求情了?为了这件事?为了我?”方非池笑的意 
 
味难明。 
 
  顾明珠不点头也不摇头。方非池的眼神她是懂的,她想她的眼 
 
神方非池也懂。不然,他的笑容不会样一点点低下去。 
 
  方非池避开她已经有一段时间,这样子直直的正面凝望,对他 
 
来说就像窒息已久、濒临死亡时的一小小口氧气——经历了那么痛 
 
的无望挣扎终于能解脱,却又被她拉回来,不得不再经历一次那濒 
 
死的痛。 
 
  方非池偏开头,眼神放的很远,“你啊……总是这样,瞎操心 
 
。” 
   “那些证据,”他指指办公桌旁的碎纸机,话语似乎用了很 
 
大的力气才说出来,“不久之前全都投进这里去了。” 
 
  就是张琼空降C市的那晚,就是方是国和延大打一场的那一晚 
 
,容磊和方非池都担心自家兄弟会吃亏,都跟了去。 
 
  酒桌上,方是国和延先是吓死人的沉默,然后不知怎么就聊起 
 
了海棠的任性和一些坏脾气,两个男人竟然处处有共鸣,不由得大 
 
醉一场。 
 
  容磊和方非池见此场景,当然也是心有戚戚焉。 
  方是国和延肩搭肩续摊继续喝,方非池一晚无聊,正起身要走 
 
,被容磊留住了。 
  片刻之后,有人送进来一个袋子给容磊,容磊看也没看,直接 
 
递给方非池,“我不是什么君子,不过这些东西我给了你,我必然 
 
能保证不会有别人再翻起这件事,否则的话,你可以来找,我负全 
 
责。梁飞凡对你们下手几乎是百分之一百的事了,陈遇白从不打没 
 
把握的仗,他既然放出风声要收购你们,现在手上一定持了不少股 
 
份。” 
 
  “不劳你费心。”方非池不咸不淡。 
 
  容磊丝毫不为他的冷漠态度所动,“我手上有一笔资金,必要 
 
的时候,你可以来找我。” 
   
  方非池挑了挑眉毛,“为什么?” 
 
  容磊正色,缓缓的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让方非池在而后几乎醉死过去,却无论如何一个字都 
 
赶不出脑海。 
   
  现在方非池想来,那一刻恐怕是他一生里少有的几个无力时刻 
 
。 
  他闭上眼舒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有些暗哑:“是你家石 
 
头亲手给我的,连原件和备份。他说,他女人欠我的,他来还。” 
 
  不是宽宏大量,不是顾念交情,容磊放过他,因为他帮过顾明 
 
珠。虽然那些帮忙,很大程度上是容磊所不乐意见到的,但他还是 
 
愿意一力承担,因为顾明珠是他容磊的女人。 
  他女人欠的,他来还。 
 
  这话——顾明珠当然不可能不震撼。 
  “很甜蜜吧?”方非池出这番话,用了很大的力。说完他颓然 
 
往后仰进椅子里,“好了,没其他事,你先走吧。”他就快撑不下 
 
去了。 
 
  顾明珠也是归心似箭,“你不会放弃‘宏碁’的是吧?” 
  “不知道,如果梁飞凡继续强行收购的话,我其实无所谓。” 
  “你怎么能无所谓!‘宏碁’是你这几年的心血,况且梁飞凡 
 
强行收购的话一定也对他的资金回转造成很大伤害。这是两败俱伤 
 
!” 
 
  她声音有些尖,方非池一阵烦躁,脱口而出:“我不在乎,如 
 
果不是因为你,我当初就不会开创‘宏碁’。” 
 
  话已出口,桌下,方非池的拳捏的更紧,关节处白到发青。可 
 
顾明珠依旧坦荡荡的看着他,毫无闪避。 
  方非池忽然有些疲惫,他叹了口气,微闭上眼,“好啦,你出 
 
去吧,我们下次再谈。” 
   
  顾明珠没有走,“非池,你不用这样,你说的这些我不是不知 
 
道。这些年我也并不是在跟你装糊涂、利用你。我爱容磊,我敢说 
 
不管容磊变成什么样子,哪怕是他死掉,我这辈子都只爱他一个。 
 
而你呢——你这些年……不用我多说。非池,我不认同你的爱情观 
 
,所以抱歉,我现在也说不出什么安慰你的话。” 
 
  她或许自私、残忍、冷漠、不解风情,但她只要这样的爱—— 
 
纯粹、热烈、专一、九死不悔。 
   
  方非池深深的吸气,浅浅长长的呼出,“谁爱你了,你这个人 
 
真是烦。当初拿枪抵着我头叫我帮忙的也是你,现在又是一副我亏 
 
欠你的样子。”他话很轻巧,音很颤。 
 
  “没有,”顾明珠很利落很真心的回答,“你没有亏欠。或许 
 
一开始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我认为我们家家破人亡都是因为你爸 
 
爸,所以你帮助我,我觉得理所应当。这些年过去,我自己经历了 
 
这么多,我想的很清楚。当初一个兵一个匪,我们家没有占理。你 
 
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可是我不可能用其他方式来回报你。但是我们 
 
还是很好朋友,我希望好,力所能及处我也希望能帮上你的忙。就 
 
样。” 
   
  显然是出自真心的一番话,她说的时候是那样的理直气壮。 
  方非池低头浅笑,看不清楚表情,“好,我知道了。”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保住‘宏碁’。” 
  “明珠,我听你的话。” 
 
  话已至此,顾明珠再无别的话可说,默默转身,走了出去。 
 
  方非池的眼睛缓缓睁开,心不可抑止的疼起来。 
 
  难道真的如她所说——不是爱么……连说出口都不忍,怕增加 
 
她已经很重的负担。 
  连想学某人般默默守护都不敢,怕没有一个挡箭牌她会更加落 
 
寞。 
  连专心痴守都不愿,怕她看在眼里,会歉疚会动摇会后悔。 
 
  明珠,如果不是爱,那么算是什么呢? 
 
  方非池仰在椅子里,呆呆的看着花板,眼里痛的像是要流出什 
 
么来。 
  身后小房间的门轻轻开启,路欣楠走了出来,默默站到他身侧 
 
。 
  方非池还是愣愣仰天着,忽然的笑出来。 
  路欣楠弯下腰,慢慢的,慢慢的,搂住了这个伤心的男人。 
 
  “路路,你都听到?” 
  “路路,先前你的提议,我现在考虑好——我同意,我们结婚 
 
,尽快。” 
   
  路欣楠的手臂僵直住两秒,然后她弯的更低了些,把他半个身 
 
子拥入了自己柔软的怀中。 
  “好,我们结婚。你放心,我不会后悔,而且我保证,将来你 
 
也不会后悔。” 
   
  她的声音柔软而低颤,方非池脸上的表情却还是那样麻木的痛 
 
,那多少女人为之沉迷的浓黑双眸里,满满的全是慨然割舍的伤悲。
 
 
幸福 
 
  从郊区赶往市区,一路闯过数十个红灯。灰色的卡宴狠狠急刹车,停在“有容”楼下,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生出酸牙的“叽——”声。门口的保安吓了一跳,连忙迎了上去。只见驾驶室的门被推开,下车的却不是他们老板。 
  顾明珠跳下车来,随手把钥匙抛给迎上来的保安,自己一阵风的跑进电梯去。 
  接过钥匙,两个保安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容磊的秘书同样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准老板娘风风火火的冲进老板的办公室,她后知后觉的按下桌上的内线通报老板:“容总,顾总来了。” 
 
  办公室里,秘书话音刚落,顾明珠就已经冲到面前。容磊正对着手里的一个小盒子发呆,一惊,下意识的把盒子塞进手边的抽屉,慌乱之中他大力一关,然后闷哼一声——手指夹里面了。 
   
  “什么事,这么着急?”慢慢慢慢的把手指抽出来,容磊眉心控制不住的抽动,脸上却强装无事的问她。 
  
  顾明珠跑的气喘吁吁的,“你把方非池洗黑钱的证据还给他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去见过他了。”容磊一滞,随后表情冷下来。“我记得,好像有个人对我信誓旦旦的说过,她和方非池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再单独和他见面,一定会先征得我的同意。” 
   
  顾明珠抿嘴,盯着他的脸看半晌,笑逐颜开。容磊被她笑的莫名其妙,拿起桌上的钢笔在手里捏着,又冷冷的打量她,然后白了一眼。 
   
  顾明珠双手撑上桌子边沿,上身前倾,“石头,你吃醋呀?” 
   
  容磊的嘴角抽搐,“你,出去!疯女人!” 
   
  “不出去!”顾明珠纹丝不动,眼里的笑意加深,“我不是来兴师问罪,我只是刚刚从方非池听来你的一句话,让我觉得非立刻见到你不可。” 
  容磊心里知道是什么话,面上却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淡淡撇了她一眼,随手抽了一份报告翻开来看,对她不理不睬。 
  “从再见你的那刻起,我就知道你这辈子不会不要我,哪怕我当时仅有的筹码是我们的儿子。” 
  “后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你感动过我很多次,甚至你对我说出过爱。可是我心底里总有那么一丝的以为——以为你和我一样,或者因为念念不忘或者因为责任,或者说是没有心力再去重头再来” 
  “容磊,对不起,我就是样个世俗小心眼的女人,直到你这么大的手笔的替我还人情债,我才安心的坚信你真的全然的真心爱我。” 
   
  办公室里很安静,顾明珠的发自内心,容磊却听的没什么反应。 
  这么近的距离,越看他越可爱,顾明珠的声音柔软下来,“可是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这个习惯,好像是跟某人学的。”容磊“啪”一声把手里的钢笔扔到桌上,脸色臭臭的,又开始别扭。 
  
  “哦——也就是说,你故意瞒着我,想让我也尝尝你之前的痛苦滋味?你报复我?”顾明珠调拨他。 
   
  容磊的脸顿时冷的吓人起来,“你、出去!” 
   
  顾明珠只要笑不笑的看着他。 
  
  容磊心里恼怒,手指一抽一抽的疼。拿她没有半点办法,他气呼呼的拖过文件来看。看了几行字,抬眼瞪她一下。再埋首看几行,再抬头白她一眼。 
   
  C市的严冬时已过,容磊的办公室里开着窗户,酥酥的风习习的撩动窗帘,室内的空气里有些不知名的香甜味道。 
  因为低头看着他的关系,顾明珠长而优美的脖子弯出美妙的弧度,她的下巴小巧,他三根手指就能捏牢;唇瓣柔软,含在唇齿间会有很美妙的质感;还有挺直的鼻梁骨,嘴唇刷过去时会有凉凉的可爱触感;她弯弯笑着的眉眼……直到和她笑意深深的眸子对望,容磊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出神的看着她。 
  “咳……”容磊尴尬的握拳抵在唇边,虚咳一声。 
  
  他避了开去,顾明珠却转过去到他身边,揉按了他两下,依偎进别扭的男人怀里。 
  她贴着他,搂着他的脖子,语气越发柔软,“不许闹别扭……我又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没想到你会为我放过方非池。石头……我大概是处在下风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一下子被你捧上天,我有些适应不了。” 
   
  容磊眼神漠漠的看着手里捧着的文件,冷哼一声。 
   
  顾明珠的唇越发的往上弯,伸手把他手里的报告书颠倒过来,“拿反了!” 
   
  说完她闷闷的笑,容大少恼羞成怒,摔了文件要站起来。顾明珠连忙搂住:“我们去登记吧,现在!” 
 
  办公室里的古董立钟安静的站着,微弱的嘀嗒声。 
  顾明珠软软的在他怀里,暖暖的气息扑在他下巴上。容磊不由自主的低头看她——她柔软温纯的眸子里有他的影,笑容荡漾过八年的时光,一如他初识她之时的甜美。 
  某人忽然觉得人生圆满。 
   
  “顾明珠,”半晌他投降,低头咬上她的唇,狠狠啃噬,“你真的是……讨人厌!” 
   
  腰上的大手揉动着,掌心火热,顾明珠嘤咛一声迎上去,舌尖轻吐,缠着他的滚烫呼吸,分享、交换、相濡、以沫。 
  
  “容总,小少爷到时间放学。”内线没有回音,秘书频频敲门请示。 
   
  容磊强压欲火,最后在她湿亮红肿的唇上嘬了一口,整理她的衣服。顾明珠恋恋不舍的回吻他,两人又缠成一团。 
 
  花了好大一会儿两人才出办公室的门。 
  “打电话到家里,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不能去接容易了。” 
  容磊敲敲秘书的桌子,微笑着说。顾明珠被他牵着手,乖顺的默默站着。 
   
  你有没有试过在城市最热闹的街道上,拉着想娶或者想嫁的人,一路狂奔? 
  下次,试试看吧! 
  那是种……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化蝶与他双双飞的感觉。 
   
  容磊的侧脸在晚风吹拂与奔跑颠簸里显得有些模糊,顾明珠的心底里去能细致的浮现出他每一个微笑的纹路。 
 
  容磊提前打过电话去打招呼,所以到之后登记手续办的很快。 
  拍照时灯光一闪,摄影师笑着扬声说“好嘞”。他迅速的转过脸来,趁她不备,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顾明珠为孩子气的一个吻啼笑皆非,横他一眼,自己眼底却悄悄湿了。 
   
  从登记处出来,他的右手牵着她的左手,他的左手和她的右手里捏着一样的红本本。 
  走了好长的一段路,天色全然的黑了,忽然的,他们身边正经过的一盏路灯亮起来,然后是前面的一盏、两盏……两人站定脚步,静静的看着两侧的路灯一盏接一盏的迅速点亮,那瞬间的两秒,像是低空呼啸而过的流星蹿出。 
 
  容磊牵着的手紧紧,他转头看她,顾明珠对他微笑,“好漂亮啊。” 
  
  他也笑笑,然后把手里的本本揣进大衣口袋里,好像很紧张似的抿抿唇,眼神幽邃的看着她。 
  
  顾明珠不解,看看自己,再看向他,“怎么?” 
   
  容磊皱皱眉,左手捏着口袋里的某物,整条手臂用力的肌肉线条都出来。终于,他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缓缓的把手从口袋里伸出来。 
  那只牵过、掐过、捏过、爱抚过她无数次的手,缓缓的伸到她面前。他翻过手掌朝上,掌心躺着一只小小的精致方盒。 
  沉蓝色的鹅绒矜持而高贵的包裹着盒身,银色的细小花纹奢侈的细致舒展着,那样小巧玲珑的只精美盒子,只能装一种首饰。 
  下午她闯进去他办公室时,他正对着某物发呆,后来惊觉她来了,连忙藏起来——那惊鸿一瞥,惊艳的一小抹蓝,现在想来,是他多么深沉而别扭的爱。 
  顾明珠一生之中从来没有这样,在川流不息、人来人往的地方泪如泉涌过。 
  
  她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落在他指尖上,凉而烫。 
  周围已经有路人围观上来了,容磊却看不见。 
  
  “我们认识十年。十年里面,恋爱、分手、出国、回来,我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认识了那么多的人,却自始至终只爱你一个人。顾明珠,不管这十年里我对你有过多少种情绪,我没有一刻忘记过你,也没有一刻停止过爱你。” 
  “我不知道接下去的生活里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不确定我们是否能幸福一辈子,但我发誓,我将尽我所能,给你一切你想要的。” 
  “顾明珠,嫁给我好不好?” 
  这么长的一段话缓缓说出,容磊脸上的表情还在笑,声音却已微然哽咽。 
   
  夜色翩然,他湿润的双眼之中,爱意闪烁如他掌心打开的盒子里,那颗璀璨的钻石。 
   
  顾明珠咬着手背哭的不能自已,在四周片“答应他”的起哄声里,猛点头。 
  抑制不住的鼻涕随之狂甩,她胡乱的摸,最后发现越抹越多,哭着扑进他怀里,全数蹭在他胸口。容磊顺着她的头发安抚,在她头顶频频的亲吻。 
 
  掌声、口哨声、女孩子兴奋而羡慕的尖叫声——多俗的场景。 
  手里捏着结婚证的男人向女人求婚,真可笑。 
  哭花的妆容像鬼一样难看,没有鲜花没有下跪没有烛光晚餐,一点都不浪漫。 
  可是那个眉眼温柔的男人双臂有力,怀抱温暖,喃喃低语里满满都是动人的爱意。我们的长公主,从未曾像此刻一样感受到幸福的真切。 
  或许爱情的长相根本没有世人以为的那么华丽,或许它其实一直穿着朴实不起眼的外套,在茫茫人海里,与亲爱的你们一遍又一遍擦肩而过。 
  亲爱的,下一次遇见之时,请抓住它,谢谢。 
 
  流光系列之“甘”——《应该》网络版结局,以上。祝亲爱的公主们抓住各自的爱情,幸福、长久。——长着翅膀的大灰狼,二零一零年,三月十四日。 
 
 
 亲爱的你在哪里
 
  番外之 
  盛夏,C市。
  顾明珠午睡刚起,活动着睡酥的手脚,下楼倒水喝。
  客厅里,最近常常到访的贵客正和顾烟玩着大富翁。程光在厨房里榨草莓汁,见顾明珠进来,倒了一杯给她。
  “梁飞凡又来了?找我爸的?”顾明珠喝了一口沁人心脾的果汁,看了眼客厅,眯了眯眼,低声问程光。
  程光摇头,“和顾叔说了五分钟话就下来了,然后就一直和顾烟玩到现在。”
  “哦。”顾明珠若有所思的点头。
  “顾叔让我看着点顾烟,别没大没小的。可那丫头根本就不听我的,刚才输了一局,冲人家横鼻子瞪眼睛的。喏,给你,端过去,你跟她说应该比较管用。”程光把果汁盘递给顾明珠。
  顾明珠把自己杯子里的果汁喝完,惬意的打个嗝,拍拍程光的肩膀,“你看不出来么?那个‘人家’不知道多享受咱们顾二小姐的‘没大没小’呢!”
  从厨房转过进到客厅,只听梁飞凡低低沉沉的笑声和着顾烟清脆的耍赖之声传来,顾明珠把果汁送去,拍拍妹妹的脑袋,“笨蛋,爸爸叫我跟你说,别没大没小,怠慢了贵客。”
  顾烟不满的偏偏头,“姐,我不是笨蛋。”
  顾明珠好笑的扬手给了她一记。坐在顾烟对面的梁飞凡,原本脸色温柔,此时抬头看向顾明珠时,眼里却带了几分狠厉的警告之色。
  哇哦……顾明珠暗自心惊,怎么,这个令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梁氏少东,真的看上顾烟这只笨蛋了?
  “哦姐,容磊刚刚打电话来,说四点来接你。”顾烟喝了口草莓汁,舔舔嘴角,笑眯眯的对姐姐说。
  “恩,我知道的。”顾明珠习惯性的推推妹妹的头,却被一道冷厉的目光给冻了一下,她下意识的连忙摸摸顾烟的头发讨好,“乖。”
  “你们去哪里玩啊?”顾烟难得受这么好的待遇,“晚饭回来吃吗?”
  “去看电影,不回来吃饭。”
  “带我一起去吧!”顾烟拉着姐姐的裙摆撒娇,“亦城很晚才回来,我在家里好无聊啊,你带我一起去,我不跟你们坐一起。”
  换做平时顾明珠是一定不答应的,不过今天状况特殊,这个高深莫测的梁飞凡看顾烟的眼神很不对劲,顾烟有心上人却没有智商,安全起见,她不能放任两人继续相处。
  “好吧,带你去。”顾明珠捏捏妹妹的下巴,“省的你在这里烦着客人,梁少爷可是大忙人。”
  “不会,顾烟很有趣,而且我也没什么事要忙。”梁飞凡很适时的微笑回答。
  顾烟果然中计,“那你要不要一起去?我可以跟你坐。”
  梁飞凡大概为最后一个字愣住,只见他眼底掠过可疑的悸动,然后片刻恢复常态,清咳了一声答应,“好。”
  顾明珠气的头顶冒烟,再不想管这个白痴妹妹,回身一边翻白眼一边上楼换衣服去了。
  三人驱车到电影院时,容磊已经买好了四张票等着。顾烟看到他,笑嘻嘻的叫“姐夫”,顾明珠刚伸手屈指要对着她脑袋弹下去,身后便有人很有威胁性的低低咳嗽了一声。
  一时,顾明珠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挽着男朋友进去了。
  容磊以为陪顾烟来的是方亦城,便买了四张情侣座。座位两旁是宽宽的挡板,坐在里面的人很难被两侧看到,同样,也很难看到两侧其他的座位。
  顾明珠坐立难安,频频越身出去,企图看隔壁的情况。容磊一手支着下巴,好笑的看着女朋友难得流露出的傻气一面。
  “好了,别看了。”电影开始,灯光暗了下来。容磊笑着把顾明珠拉回来,把她抱上膝盖,亲了一口。
  “你觉不觉得梁飞凡看顾烟的眼神很特别?”顾明珠喂薯条给容磊吃,在他耳边轻声的问。
  容磊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可乐,“那你觉不觉得我看你的眼神很特别?”
  “混蛋!我跟你说认真的!”
  “哦,混蛋的老婆,我也不是在开玩笑。”
  顾明珠捶身后的人,容磊闷哼,再吸一口可乐,捏住她的下巴低下头去,反哺给她。
  电影已经小半场过去,两人打打闹闹、亲亲我我,毫无察觉。
  而那光影飘渺的两个小时后,顾明珠发现梁飞凡看向顾烟时,眼神更为特别了。后来的很多时候,她只要一想起那天,就会有些说不出的后悔。
  或许在一场爱情里滋生一味势在必得,也就只需要那么两个小时?
  “姐?”顾烟小心翼翼的摸摸姐姐的手,只觉得入手冰凉,再看顾明珠那恍惚的神色,她几乎立刻的就红了眼眶。
  梁飞凡正倚在窗边打电话,见状连忙挂了电话过来,把顾烟拥进怀里,心疼的哄。顾烟横手肘用力撞他,很不满的瞪,见他还是温温柔柔的笑,她生气的别过脸去。
  顾明珠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两人的互动,不由得生起世事难料的沧桑之感。
  她叹气,听在顾烟耳里,更是自责。
  “梁飞凡!”顾二小姐带着哭音吼,“不要全推给纪南!你一定也知道容磊在哪里的!你快说啦!”
  梁飞凡伸手拉她,圈她在怀里护着,任由她撒泼。
  顾明珠动了动笨重的身体,躺的更舒服些。梁飞凡频频用眼神示意,她淡淡的笑,“顾烟,好了,别闹了,吵的我头疼。”
  顾烟皱眉,眼泪汪汪的,“姐……”
  “你去跟纪四说,不要再躲了。”顾明珠对梁飞凡说,“叫她来一趟,我不问她容磊的去向了。你叫她来,我只要她告诉我一句话,决不为难她。”
  她的声音低下去,梁飞凡的眉挑了起来。
  顾明珠逼退眼底热热的一阵酸意,再抬头时,已经又是淡淡笑着的了,“你别担心,我一定说话算话。”
  “顾烟,你也别再逼纪四了。她也是夹在中间,两头难做人。你想,换了我是容磊,你是容岩,你一定也会想尽办法逼的纪南不透露半点我的行踪……况且,她也替我瞒住怀孕的消息,公平。”
  顾烟还要说什么,被顾明珠挥手打断,“好啦,你们走吧,我想睡一会儿。”
  梁飞凡一听立刻起身,“那你好好休息,我们今晚的飞机就回去,下回再来看你。”
  顾明珠点头,想想又招招妹妹过来身边。
  顾烟蹲下,顾明珠吃力的扶着沙发坐起来,摸摸她的头发,“你啊,不要动不动就对发脾气,像这样说飞过来就飞过来,下次不可以。梁飞凡不像你,他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处理,你要体谅他。不要以为我不在,就可以任性妄为,知道吗?”
  顾烟黯然点头。
  纽约的雨没有半点C市的缠绵之色。
  梁飞凡和顾烟离开,室内又是一片安静。顾明珠在沙发上静静坐了好久,挪到窗边去,隔着玻璃窗看着高楼之间灰蒙蒙的天色。
  路欣楠下了课回来,大包小包的提着晚餐食材,“呼!外面冷死了!”
  “顾明珠,你别站那儿啊,窗户里透风,冻着我干儿子!”
  顾明珠没有回头,低低浅浅的笑了笑。
  “哎!方非池有没有说几点来吃饭?我买了排骨,做糖醋的好还是红烧啊?”路欣楠系着围裙,从厨房里透出头来问。
  顾明珠捧着篮球大的肚子,慢慢挪回沙发上坐下,喝了口水,对路欣楠笑了笑,“他公司有事,回国了。”
  路欣楠长长的“啊?”了一声,顿在那里。
  顾明珠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瞬间失落的神情,暧昧的笑。
  “笑屁啊!”路欣楠反应过来,欲盖弥彰的瞪眼掩饰,“我是怕他又说我厨艺不好、照顾不好你啦!顾明珠你还笑!”
  “我也没说你有其他意思,你急什么呀?”
  “哼!我决定做我干儿子最爱喝的排骨汤!”路欣楠扮个鬼脸,缩回厨房去。
  路欣楠匆匆吃了晚饭赶去学校上课,顾明珠也放了筷子,对着整桌的菜发呆。
  纪南直到天将要擦黑了才来,耷拉着脑袋进门,不敢看顾明珠。
  “明珠姐。”
  “小四,来,坐。”顾明珠招呼她。纪南很不好意思的接过水杯,讷讷的坐下。
  “梁飞凡,把话带到了?”顾明珠颇为平静的问。
  “恩。”纪南抿嘴,“明珠姐,对不起,我真的不能告诉你容磊在哪儿。”
  “我了解。我不逼你。你只要告诉我,他现在……过的好不好?”顾明珠眼神很柔。
  纪南权衡许久,点头,“你放心,他很平安。”
  顾明珠听了这句,眼里的光亮越加琐碎闪亮。她久久的不说话,纪南也不敢再开口。客厅的灯没有开,天色暗下来之后,两人便都坐在了暗影里。
  “好,”顾明珠终于用力的微笑了出来,“纪四,谢谢。”
  纪南有些难过的抿唇,起身告辞。
  门很轻的被关上,眼泪很重的坠下来。
  窗户上有悉悉索索的雨点打击声,路边经过的车辆车灯闪烁,折射在玻璃上,隔着模糊的密集水珠,奇形怪状的连成霓虹之色。照着室内的一片昏沉暗淡,格外的凄迷。
  顾明珠慢慢的躺下,在舒适的宽大沙发上缩着,抱着肚子里和他共同的孩子,在第无数个寂寞绵密的夜里,泪如雨下。
  石头,你在哪里,过的有多好?
  我真的,好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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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爱情随遇而安
  作者:长着翅膀的大灰狼
 
  Versace LP640
 
  安小离踩下急刹车时,懊恼的想把开着的小QQ整辆给吞下去。都怪自己手痒,驾照还没考到手就偷着开桑桑的车出来现,这下遭报应了。
  被她刮到的那辆跑车也停下了,驾驶室里走出来个一米八几的男人,穿了件银灰色的衬衫,细长的桃花眼,俊朗非常。
  安小离开始狂喜——她愿意以身抵债!
  “我开的直线吧?小姐,这样您都能撞上来?”帅哥的声音也好听到不行。
  “嗨?哈喽?”李微然在某个已经成痴呆状的女人面前挥了挥手,看对方眼冒桃花完全无反应,他转身向驾驶室喊:“三哥,遇到个傻姑。”
  小离闻言一愣,愤怒的举爪抗议,“说谁呢?”长得帅了不起啊!
  这边两人正僵持不下,那边副驾驶室里又下来一只。
  天色一下子阴暗,温度下降。小离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一只气质冷冽到零下温度,那副斯文的无框眼镜下眼神深如桃花水,远远的瞥了她一眼,小离只觉得背脊一阵的麻。
  不好惹,赶快撤。小离暗自握爪,一溜烟跑回车上,倒车,倒车,挂档,经过那辆Versace LP640时一个急刹车,“13XXXXXXXXX,车修好了打我电话,我会赔钱给你的,我有急事我先走了。”
  ……
  李微然第十二次偷瞥过来时,陈遇白终于赏了他一个字:“问。”
  “这车是你订了半年昨天刚空运来那辆Versace LP640吗?”
  “是。”
  “靠!三哥你不是准备让我赔你一辆吧?”
  “不用。”
  “吓我——那为什么就让她这么走了?”
  “不然呢?”
  “不然——不要她赔也得吓吓她,你瞧她那小样儿!”
  “出息!”陈遇白斜斜睨了他一眼,合上文件,转了转酸痛的脖子,表情有些像猎人看到陷阱里徒劳挣扎的猎物,“她马上会去‘宇兴’实习。”
  李微然挑了挑眉,坏笑,“陈遇白——”他拖长了嗓音,“怪不得你前一段儿申请调去宇兴科技,有阴谋哦?”
  陈遇白难得的没有回击,李微然更是胆大了些,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似的眉开眼笑,“刚刚出来时你说左边有个美女,其实是引开我视线,故意让她撞上来的吧?”
  陈遇白沉默。转头看着窗外,初春的天气明媚,万物蓄势待发。他冷峻的嘴角难得的扯出个柔和的弧度。
  不急,安小离,我们来日方长
  ……
  安小离很急,宿舍里阿春和莫子年前就找到工作了,秦桑是有钱人,爱干嘛干嘛的。眼看离毕业还有几个月了,她越来越上火。
  “安小姐?”
  “啊?”安小离猛的回神,连忙对对面的面试官点头,“哦哦!我在听!”宇兴是C市电子科技方面的龙头企业,可是她是C大计算机系的,给人家总经理当秘书,会不会有些……风马牛不相及?她相中的是他们开发部门啊……
  “安小离。”老严已经有些无奈了,这个小姑娘长的一般般,看着也不怎么灵活,怎么上头就指名道姓的要她呢?!
  “好吧!”安小离总算蘑菇完了,“我几时能来上班?”
  老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连忙把实习期间要注意的事项和转正考核的有关事项和她仔细的说清楚。两个人边说边往门外走,觉悟一向很高的安小离同学狗腿的为领导开门,门外却已经站了一个人。
  “总经理!”老严立马和安小离一个狗腿样了,“您来了?”
  陈遇白冷淡的点点头,眼神瞥过安小离,已经认出他的安小离惊吓之余连忙补救:“是你啊!”
  老严的耳朵灵活的动了动。
  安小离呵呵的笑,已经想好了怎么跟秦桑开口说借钱还债的事情。
  “这位小姐,我认识你么?”陈遇白冷冷的问,脸上写着“少跟我套近乎”一行大字。安小离立马心眼活泛起来:他认不出她了!
  她立马掩饰住惊喜,低声下气的道歉说认错人了,然后扯着一脸摸不清状况的老严悄无声息的隐走。
  回去一定要死皮赖脸的求桑桑把那堆化妆品送她!安小离满脸放光,真是神奇!前几天才见过的人,竟然就不认识她了!
  ……
  “安小姐,麻烦倒杯咖啡进来。”
  桌上的内线响起,总经理那永远零下一度的冷冽声音传来,安小离放下手上拆了一半的主机,匆匆的冲了杯送进去。总经理正坐在宽大的桌前的奋笔疾书,白色的衬衫簇新笔挺,黑色的西装和他整个人的气质十分贴合,衬的人越发的面冠如玉。
  在公司待了这么些天,安小离基本摸清了这个上司,典型的冰山腹黑男一只,外表俊美,内在毒辣,在总公司美名远扬的六位老总中间,是手段最阴险狠毒的一位。
  冰山见她进来只给了她一瞥,示意咖啡放下你滚吧。小离识相的退了出去。
  她还没走到门边,门却自己打开了,嘭一声撞上了她圆润挺拔的小鼻子。
  ……
  李微然一进来就发现门口立着的那姑娘眼熟,虽说现在捂着鼻子龇牙咧嘴的,可就是觉着哪里见过。
  他挠着头发“你是……”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那边陈遇白冷冷开口,“进来不知道要敲门吗?”
  李微然啊了一声,三哥虽说平日里装酷了些,也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对他开火啊,“哦——”他指着小离,恍然大悟。
  “哦你个——”小离及时打住,自我佩服了下EQ,这么生气的情况下还能想起自己是在总经理办公室,不能爆粗口,“我先出去了。”她调整了下,捂着鼻血细声细语的说。
  “哥,就是她啊。”李微然兴高采烈的,这个小姑娘真的来上班了啊!
  陈遇白也笑了,可是李微然一看他笑就腿软了。果然,他敬爱的三哥活动着手指站了起来,慢慢向他走来。室内一阵混乱,惨叫迭起。
  ……
  安小离记得李微然就是那天开车的那个,现在她捧人家饭碗,当然已经知道他是梁氏的五少爷。刚才里面有几声闷响,那位超级大帅哥出来时下巴上便有了淤青,看来是被修理了,不过他的神色倒是比进去前还要飞扬了几分。
  “你在修电脑?”
  小离暗自翻白眼,“不是。”
  “明明就是!”
  “知道你还问!”
  李微然闹了个没趣,摸摸鼻子,看了眼紧闭的门,凑到小离跟前小声的问:“你跟我三哥到哪个阶段了?”
  小离差点把手里的微型起捅到液晶上去,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桌上的内线就响了,总经理冰冷的声音传出:“李微然,三秒钟之内消失。”
  李微然面色一变,果然不再废话,拔腿就跑。
  帅!
  小离感慨,那个大帅哥,惊慌失措暴走的样子都透着一股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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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宋含着酒里的冰块,在舌尖吞吐,邪魅诱惑的样子看的隔壁座的美女脸红,他得意的抛一个电眼过去。
  李微然兴冲冲的拉他回神,“那个!安小离!”
  秦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浑身一震,顿时话都说不出,“……物超所值……”那个红色小裙子的女孩子,只是一个侧影,隔得那么远却看的他心里一阵酥麻。
  李微然皱眉,狠狠的敲了敲他的脑袋,“不是红衣服那个!旁边穿着白体恤牛仔裤那个柴火妞啊!”
  秦宋将信将疑再一看,嘴里含着的冰块都差点喷出来,“我靠!骗谁啊你!”
  “你看看我这伤!三哥亲自动的手!就为了我进去的时候撞了她一小下!”李微然酸溜溜的说。
  他们这帮兄弟里,他们最怕的不是大哥梁飞凡,惹了大哥,最多被胖揍一顿,可是惹了三哥陈遇白,就说不准了,他从不亲自动手,却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所以如果有什么事劳驾陈遇白亲自动手泄愤,说明这件事对他而言很特别。
  “我靠!”
  “啧啧,可不是嘛,哎!三哥让我们先看着她,他马上就过来了。”李微然看完了短信,把手机揣进了口袋。
  秦宋眼神一直盯着那个红衣服的小妖女,闻言迫不及待的起身下了舞池。
  ……
  今天是试用期最后一天,这意味着明天起安小离同学就是宇兴科技的正式员工了。
  她在高手如云的C大计算机系属于很菜鸟的那种,临近毕业积极的四处撒简历,没想到唯一一个答复她的就是本市电子业翘楚宇兴科技,通知她去实习,而现在,她要在宇兴扎根了!
  一想到领了工资,大手大脚往她老娘面前一摔,“妈,我领工资了,这个月的给您老人家的零花钱!”
  每次她老娘给零用钱就是用的这副脸孔,这次农奴翻身把歌唱——想想就爽翻了。
  可是,身边的帅哥都哪去了?
  小离颠颠颤的颤到秦桑身边,附耳大喊:“桑桑,刚才那些帅哥呢?”
  秦桑看都不看她,撩着头发蛇一样的扭着,臀部动的跟电动马达一样,和一个年轻的帅哥在拼舞。奇怪的是,刚刚围着桑桑转的好多男生都远远的看着,并不过来,人满为患的舞池里,她们两个身边诡异的空着一个圈。
  她从圆心出发,以桑桑身边的那个帅哥为点做圆的直径,找出了另一个圆的顶点——下午在办公室暴走的那个大帅哥。
  真他妈的巧。
  小离笑眯眯的过去,碍于音乐的强势,大声在他耳边吼:“好巧!”
  李微然耳膜震的发痛,翻了个白眼,这个女的长得一般,中气怎么足成那样啊?
  ……
  “这是我好朋友,桑桑。”进了李微然和秦宋的包厢,小离笑眯眯的介绍,这大帅哥在昏暗的灯光下越看越帅,旁边那只就是刚刚和桑桑贴身热舞的,长的也是个标准的祸水,和另外一只不一样的是,俊秀的有点邪气了。两个顶级帅哥随意往沙发上那么一坐,就是一副画啊!小离感慨,上天终于要把亏欠她的桃花运还来了么?
  李微然看了秦桑一眼,微微一笑打过招呼。恩,身材不错,就是长的妖气了点。
  “李微然,这是秦宋。”李微然抿了口酒,悠悠然的介绍。
  秦宋举了举酒杯,绅士的笑,“你好。”
  秦桑这才抬起头打量了他一眼,脸上还是淡淡的客气微笑,眼底却闪过一丝顽皮,“你好,禽兽?”她故意大着舌头念秦宋的名字。
  她的嗓音软软的,拂过秦宋的心头,好痒。
  李微然和安小离放声大笑。
  真他妈走运,李微然暗想,三哥眼光就是毒,挑了个宝还附送个活宝,哪时有人敢这么拿秦老六开玩笑啊?明天找个兄弟放出风去,老六怕是有一段时间没脸出来和他抢马子了。
  秦宋竟然不恼,反而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的神采飞扬,“桑桑?——什么桑桑?”
  秦桑平时最是冷漠自制的一个人,今晚喝的有点HIGH,一时之间脱口而出玩笑话,正后悔是不是过了呢,见他不恼,心下一宽,冲他一笑,“秦,秦桑。”
  秦宋眨了眨眼睛,“本家哦,来,敬你!”
  李微然好笑的看着装大尾巴狼的秦宋,这小子就是他妈的会装。
  秦桑也不推脱,干脆的和他干了一杯。
  ……
  陈遇白很快到了。
  他进来时安小离正和李微然猜拳,一只脚立在矮机上,双眼放光,嘴里大吼着。余光撇到有人进来,再一看,妈妈呀!
  “总经理!”
  陈遇白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有了冰山在,安小离浑身的不自在,李微然再怎么招惹她她也纹丝不动,毕恭毕敬的坐在沙发上小口吃西瓜。
  秦宋和秦桑聊着天,他发现这个女孩子真的很有趣,明明穿的和PUB里一般的辣妹无二,刚刚和他贴身热舞的时候也热情似火,可真的接触下来,怎么就是让他觉得冷冷的靠近不了呢?她明明对你笑,明明和你聊着天,可就是感觉,她身边有一段真空,你进不去。
  “小离,”李微然亲热的喊,“你们家总经理对你怎么样啊?不好的话到我那来,我也缺个秘书呢。”说完冲陈遇白眨眨眼。
  小离瞄了冰山一眼,小心翼翼字斟句酌,“我暂时没有跳槽的打算。”
  “哟呵,还挺实诚。我给你十倍薪水,来不来?”李微然看陈遇白握着杯子的手骨节都捏的暴起,心下暗爽。
  本来嘛,大家说好的,打架不打脸,看看你把小爷我一张俊脸整成这样!小爷我这就报复回来!
  “十倍啊……”安小离迅速的将工资四舍五入乘以十,然后双眼发光!
  “二十倍。”一个冷冽的声音像一盆冰水浇在小离脑袋上,却让她的体温又升高了几度,二十倍!!!
  “走了。”陈遇白看她一副的傻样,揪起她的领子就往外带。
  “哎……桑桑!”安小离清醒过来,急忙往后喊,她可没错过秦宋看桑桑时眼里闪烁的光,绿幽幽的跟狼似的。
  陈遇白停下,往后略一搜索,和秦桑对了一眼,秦桑向他举了举酒杯,微微一笑,他略一思索,冲她点了点头。
  陈遇白继续往外走,嘴角扯出一丝笑,怪不得笨成这样还没被卖掉,原来身边有个这么通透的。
  秦桑喝了一口酒,放松的想,好了,这丫头要修成正果了。
  李微然终于如愿以偿撩的陈遇白失控,心情大好,往后仰成一个大字,舒舒服服的躺着。
  秦宋轻笑,“哥,你又皮痒了。”
  “切,”李微然洋洋得意,“你懂什么,三哥以前无往不利,把我们往死里整,那是没弱点,现在有了这丫头,刚才他那沉不住气的样子你也看见啦——以后谁骑谁头上还不一定呢!你就等着看吧!”说完才想起秦桑在,当着她面儿这样讨论她的朋友不太好,连忙坐起身来。
  他看向秦桑,秦桑恰好也看了过来,两人眼神一交汇,瞬间竟然都觉得有些什么不一样,而秦桑,先转头避了开去。
  “那什么,接着喝?还是找个地方宵夜?”李微然微微一愣,尴尬的清咳。
  “秦桑?”秦宋笑着征询她意见。
  “我要回去了,你们随意。”秦桑微笑起身。
  李微然点头说好,毕竟不熟,多留就显得别有居心了。
 
  游泳池
 
  安小离惴惴不安的拨弄安全带。冰山一直不说话,车里气氛闷的可以,她想着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他对什么感兴趣。
  “呃,总经理,有音乐可以听吗?”小离扬起纯真的笑脸,试图散发太阳气息感化他。
  “没有。”冰山丝毫没有被溶化。
  小离默然了,遇到非人类,没有办法交流。
  渐渐车出了环岛,她看了一会,觉得不太对,“总经理,那个,呃,我回学校,往那个路口拐。”
  “先跟我去个地方。”陈遇白轻柔的说,甚至转过脸来微笑了那么一小下,不知怎么,小离打了了一个哆嗦。
  ……
  安小离傻眼,这不是被自己擦了一下的那辆极品骚包跑车么?
  “呃……”她试图为自己找个合理的借口。
  “喏。”陈遇白递来一叠单子。
  小离接过,一看,傻眼了。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靠!这车钻石做的啊?能当飞机开上火星啊?擦了点漆竟然修理费长达那么多个零!
  “我想,你一下子也还不起,看在你是我的员工的份上,分期付款吧。你的工资是每月4189.22,乘以二十,一年零四个月就可以还清了。”陈遇白说完,微笑着拍了下她的肩,一脸鼓励。
  小离腿肚子发软,强撑着陪笑脸,“呵,呵呵,总经理……你……您真是幽默!”
  陈遇白抱着肩冷笑,一副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的样子。
  “那什么……总经理,没工资我会饿死的!”小离试图激起他的同情心。
  “那就每个月发1000生活费。这样的话,就要还一年零九个月。”陈遇白笑的越发柔和,面前的女孩子纯净的眼睛里涌起的惶恐让他觉得快意十分。
  小离嘴唇嗫嚅,刚刚喝的酒一下子上了头,眼前越来越模糊,她很想软倒在地上装死。谁来告诉我,这些都是幻觉!!!二十倍的工资打了水漂不说,还要打两年的廉价工,这什么世道啊!
  “还有,利息的话我们照银行的长期算,这样的话,是两年零一个月,四舍五入,三年。”陈遇白伸手推了推眼镜,嘴角的弧度越来越优美,“三年内,你不能辞职,否则的话,前面还的钱就算违约金,修理费还是要全部照付。”
  哐当!
  安小离活了23年,第一次晕了过去。
  ……
  奥特曼从天而落,双眼闪着正义的光芒,“表妹,你放心,我保护你!”
  小离双眼冒心,连连点头,“表哥,那你先把万恶的冰山给打死吧!”
  奥特曼甜甜的一笑,伸手揭下了面具,结果却是陈遇白那张好看的不像话的脸在冲小离奸诈的微笑……
  “哇……”小离猛的醒来,尖叫着睁开眼,看见高高的天花板。
  宿舍的上铺呢?
  “醒了?”低沉好听的男声发问。
  “废话。”小离条件反射的回答,然后猛的坐起来,妈妈呀!
  “不用检查,我没兴趣碰一个小朋友。你酒喝多了,又被吓晕了,我只好带你回来。”陈遇白看她掀开被子东看西看,冷冷的开口,“去洗漱,然后弄早餐给我吃。”
  毛巾和牙刷被扔在小离眼屎迷糊的脸上,她还在四处检查自己有没有被“拆封”的痕迹。
  什么小朋友!她盯着陈遇白的背影无声咒骂,你看过哪个小朋友发育的这么好!
  ……
  小离匆匆的洗漱了出来,在房里转了一圈,她睡的应该是他的卧室,一尘不染的房间,没有多余的家具,只有一张超级大床,原木地板和陈遇白的脸一样冷冰冰,黑灰为主基调,简直是宇兴那个办公室的翻版。
  她还没评论完,陈遇白又进来催,小离暗自翻着白眼往外走。
  厨具和调料通通还是没有拆封的,冰箱里除了一盒超市买来的包装好的笨鸡蛋其他什么也没有。小离感觉今天翻白眼翻的都快抽筋了,洗了米煮饭,再敲了两个鸡蛋,放点盐和酱油调成羹,送进了微波炉。
  鸡蛋羹,白米饭。
  她一人一份的端上来,陈遇白拿起汤匙在他面前那碗羹里戳了几下,“这是什么?”
  “鸡蛋羹。”小离把米饭倒进了她那碗鸡蛋羹里,快乐的搅拌,有东西吃的时候她总是很快乐。
  陈遇白冷眼看她挖了一大口进嘴巴,“好吃吗?”
  “唔!”
  大手伸过来,把她的碗端了过去,尝了一勺,微微皱了皱眉,还是继续吃了下去。
  小离吞咽困难,半晌才暴怒,“你干嘛抢我的!”
  陈遇白抬头撇了她一眼,凉的安小离差点结冰,马上狗腿起来,“呵呵,是我不好,没给您拌好!您吃着!”
  她维持着僵硬的笑脸,挪过陈遇白的米饭和鸡蛋羹,原样拌好,一勺勺带着火气吃了下去。
  ……
  “那个……总经理?”小离酝酿了许久,眼看公司越来越近,终于忍不住开口。
  “说。”
  小离余光再三的偷瞥,“昨天晚上的事……”
  “想要我负责?我可什么都没做。”
  “不是啦……你!”小离觉得喉咙里都可以喷火了,这座冰山怎么可以可恶成这样啊?!
  “我是说,赔款的事情。”小离压抑着火气,小心翼翼的提醒,希望他笑一笑说,安小离,我跟你开玩笑的。
  “唔。”
  “唔?”
  “唔。”
  “唔……”小离瘫在副驾驶座上,完了,他不是开玩笑的,她被卖了!
  陈遇白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一回头又是标准的清冷样子,“除了早上那个东西,还会做别的吗?”
  “唔。”小离有气无力的回答,秦桑是厨艺高手,她也跟着学了几招。
  “每天过来给我做一顿晚饭,每个月2000。”
  小离一骨碌坐起来,“5000!”他是有钱人!
  “1000。”有钱人很冷静很无情。
  “2000!2000就2000!”小离急了,果然是吸血的资本家。
  “1500。加每天的日常打扫。”陈遇白看她一眼,很平静很冷血。
  小离连忙点头。
  陈遇白看她瘪着嘴一脸委屈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嘴角上扬。
  ……
  李微然心血来潮起了个大早,最近总是感觉没劲,去锻炼一下也好。
  这个俱乐部采取会员制,人本来就少的可怜,VIP的游泳馆这个时候更是冷清,他支着腿躺在池边的躺椅上,懒洋洋的眯着眼打量池里唯一的身影。
  水下是个身材修长的女人,前凸后翘很是标准的身材。姿势很优美,速度也不错。
  很少有女的憋气时间能这么长的,李微然不纯洁的想,接起吻来一定很棒。
  秦桑最近遇到了瓶颈,辗转不前,怎么也写不下去。昨晚又纠结了一晚,只憋了几千字,头发都要被自己抓的掉光了,索性早早睡了,起了个大早来游泳馆放松一下。她喜欢在水下的感觉,与世间一切的烦扰都隔绝,想笑就微笑,想哭,就把眼泪溶进水里。
  “秦桑?”
  游了几个来回,感觉乏了。她上了岸,正擦着长发,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你好。”她转身看去,认出是李微然,落落大方的向他一笑。
  李微然很吃惊,第一次见她那晚她画着浓浓的烟熏妆,几乎看不清本来的样子,他却在她刚刚上岸的一瞬间凭着她的侧脸就认了出来。
  她……怎么说呢,原来真的有种女孩子,浓妆淡抹总相宜。李微然心里有些异样,就像那天在PUB里,两个人四目交接时,心头那一丝的颤抖。
  秦桑对他毫不掩饰的吃惊感觉有些不自在,不着痕迹的在自己身上上下检查了一遍。泳衣是保守的款式,不性感也不倒口味,可她怎么还是觉得尴尬呢?
  “我要出去了,你呢?”她裹上大毛巾,微笑着问他。
  “我也是,一起去吃个早餐?”
  “好的呀,大堂见。”
  她转身走了好久,李微然还在原地揉着脑袋,也是什么呀?他还没下过水啊!
  ……
  两人在大堂见了都是一怔,秦桑穿了件薄薄的黑色开司米,V字领露出性感的锁骨,下身是一条紧身的牛仔裤。李微然穿着同个牌子的同款衣服,男款的。下身也是牛仔裤。走在一起,俨然一对珠联璧合的情侣。
  两人微微尴尬的各自撇过脸,李微然想,这丫头品味还不错。
  秦桑却想着,这饭没法吃的,找个什么借口好点呢?
  还没等她开口,李微然的车就被开了过来,李微然接过钥匙,随手甩张大钞给小弟,上了车按按喇叭,“秦桑!”
  只好上车。
  “想吃什么?”李微然随意的问,车却往相熟的大饭店开去。
  “前面左拐,陈记面店。”秦桑下意识的答。
 
  遇见
 
  “想吃什么?”李微然随意的问秦桑,车却往相熟的大饭店开去。
  “前面左拐,陈记面店。”秦桑下意识的答。
  她极喜欢那家面店的大骨汤牛肉面。因为离她租住的地方远,附近又不好停车,常常趁来游泳的时候吃上一次。今天早上她就计划好的,早餐要去那里吃。
  可是她估计李微然这样问,怕也是礼貌的成分居多,自己这样做主的回答,好像突兀了点。她暗暗皱眉,最近好像比较失控。
  李微然微微吃惊的一挑眉,问女孩子吃什么是一个有礼貌的习惯,也仅仅只是习惯而已,大多的女孩子都会说随便,都可以,你做主就好。
  按着她指的路把她送到门口,李微然没有立刻下车,而是绕了很远去停车。这一点秦桑倒很吃惊,他这样的身份,这样做,实在很难得。
  ……
  李微然停好车推门进来时,一眼就看到面对着门口坐着的秦桑,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在桌上轻叩,点的面已经送上来了,两大碗热气腾腾的在桌上端端正正的放着。她应该是在等他来一起吃,可美食在前又实在是按耐不住,一脸迫不及待的焦急,孩子气的让人忍俊不禁。
  他微笑着大步走过去。
  “来啦!”
  果然,看到他终于出现,她双眼都放光了。
  “唔,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点了和我一样的。”秦桑对他解释,然后匆匆捧起碗喝了一口面汤,满足的笑着。
  李微然无所谓的耸耸肩,看她吃的香,他也馋了起来,赶快尝尝。
  面真的是很好吃,手工面条很劲道,汤也香浓,牛肉和青菜的份量很足,满满一大碗撒上了葱花送上来,看着就很有食欲。
  吃完碗里所有的食材,李微然把面汤都全部喝完,舒服的叹了一口长气,“真不错。”
  秦桑原本担心他吃不惯这些,听他这么说,心里有小小的满足感,冲他一笑。她的脸因为喝了热汤的关系,动人的浮起两团嫣红,更衬得她如花美貌,这甜甜一笑,看的李微然不自觉的也勾起了嘴角。
  温馨的旧式早餐店里,中年店主夫妇快乐的忙绿着,人群来来去去,隔着食物香热的白色雾气,两个穿着情侣款衣服的标致男女相对微笑,秦桑眉眼弯弯,李微然风华清俊,两个人对望着,心下一时都恍惚。
  原来,真的有一种感觉,会像电影的慢镜头,幽幽的拉扯过心上,然后墨迹一样淡开,似在非在。
  ……
  这些天安小离每天都过的很痛苦。
  上班朝九晚五,下了班就要去超市买菜,再匆匆赶到老板家做饭,连周末没有特殊情况也是不准请假的。
  而且那座冰山极其的挑嘴,点的菜式也一天比一天复杂。
  哪有正常人在平常的日子要吃春卷的!!!
  小离灵巧的躲着飞溅的油星子,不时冒死靠近,用筷子给锅里的春卷翻个身。
  陈遇白冷冷的声音从大厅传来:“安小离,到底还要多久!我饿了!”
  小离冲他后脑勺无声做嘴型抗议,嫌慢你自己做啊!
  电话在她手忙脚乱里响了起来,小离啪一声关了火,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闪烁着桑桑的名字。
  “桑桑——”小离先声夺人,拖长了声调喊。
  “恩。”
  秦桑简短的恩了一声,小离马上从这声调里察觉到她心情不太好,“怎么了?”
  “晚上出来。”
  “哦,知道了,忙完了去找你。”
  安小离答她。
  不需要问你怎么了,不会说我晚上有事。每个人都有一两个朋友,不需要理由就生死相随的。
  “谁?”冰山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到了她身后,抛出一个字来。
  关你屁事!小离在心里大骂,脸上还是得甜甜的笑,“总经理,春卷就快好了,您拿了碗筷移驾去饭桌吧!”
  陈遇白没有立刻动,而是伸手扶了扶眼镜,小离背上一寒,伺候他那么久,她知道,他如果笑着扶眼镜,就是有人要被算计了。
  “好啊。”他果然温柔的笑。
  ……
  “你——!”小离火冒三丈,指着陈遇白鼻子的手指颤抖不已。
  陈遇白放下筷子,抱着肩,好整以暇,“怎么?”
  小离气的心肝都颤颤的,她冒着毁容的危险炸的金黄香脆的春卷,他竟然咬了一口就放下,平静的来了一句,“不好吃。换了,我想吃饺子。”
  我还想吃你的肉呢!!!
  “是你说要吃春卷的!”小离试图跟他讲道理。
  “恩,”陈遇白点头,“现在也是我说要吃饺子的,快去买面粉吧,很晚了。”
  “你也知道很晚了——凑合着吃吃么就好了呀,不然我给你蛋炒饭吃好不好?”放软了声调,开始变换政策。
  陈遇白很享受她的温柔,咧开嘴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冲她嫣然一笑,“不好。”
  小离跳脚,“你这人怎么这么……啊呀不管了,我晚上有事,你爱吃不吃,我走了。”
  “你敢走,扣工资。”
  “爱扣不扣,老娘不稀罕。”
  拽的二五八万的安小离骄傲的昂首,瞪了他一眼,踢飞了脚上的拖鞋,蹬蹬蹬跑门口换了自己的鞋子开跑。
  背上传来一阵熟悉的寒毛直立的感觉,她一回头,一个黑影压了过来,背着灯光看不清样子,可是有安小离已经渐渐熟悉的薄荷味道逼近。
  陈遇白看着被他困在身体与门之间的小女人吓傻了的样子,心情转晴,勾起了嘴角,“你刚刚说,谁不稀罕?”
  小离被他忽然的靠近弄的脑袋有点晕,听他问问题,就傻傻的老实答:“——老娘。”
  他的俊脸渐渐放大,灼热的呼吸都扑在她脸上,清清凉凉的薄荷味,小离有点醉了的感觉。
  他的唇很柔软——安小离最后的想法。
  陈遇白也这样觉得,她有着世界上最柔软的唇瓣,他耐心的在她唇上辗转,舌尖描绘她的美妙形状,等她软软倒在他怀里,才伸进去一点一点的亲她柔软的舌。
  直到她喘不过气来他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清亮的眸子像天边刚冲洗过的星星,“这是惩罚——以后说话不许这么粗鲁,不然就罚你!恩?”他的声音温柔的滴水,恋恋不舍的用指尖在她红肿的唇上磨蹭。
  安小离大口大口的喘气,惊魂未定,抬眼望去,刚刚把她吻的七荤八素的男人眼神雪亮,还伸出舌尖来魅惑的舔着嘴角,提醒着她刚刚他做了什么。
  嗷……安小离在他邪肆满足的笑容里夺门而逃。
  ……
  秦桑的手机被偷了。
  小离知道这对她而言是多么大的损失,秦桑习惯平时有灵感了就写在手机里,丢了手机,就意味着好多的稿子要重写,关键是,不一定能写到原来那样兴之所至的水准。
  “干杯!”小离也不劝她,没什么好劝的,说几句空话安慰她,还不如陪她醉一场。
  秦桑淡淡的笑,和她碰杯,这个安小离,大多数时候笨的一根筋,有时却又剔透的像水晶。
  “桑桑,”小离趴在吧台上,“我——你说,喜欢一个人会怎么样?”
  “很多样。”秦桑很实事求是。
  “桑桑!”小离不满的抗议,桑桑什么都好,就是有的时候说话太简洁。
  “你对陈遇白心动了?”
  “恩——啊?”小离不可置信的看向秦桑,对方却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小离吃惊。
  “他那么个标准言情男猪放你面前,你能不发花痴嘛。”秦桑轻摇着杯中酒,“没事,喜欢吧。”
  小离又趴下了,“可你以前不是说,我应该找个老实敦厚的,这样才不会被骗?”
  “因为以前我不知道你会遇见一个人叫陈遇白。”
  “可是他不老实敦厚!他——腹黑!还奸诈,小气,难伺候,脾气差,面无表情,面瘫……”安小离有发酒疯的预兆。
  秦桑笑着戳戳她的头,“和她有进展?”安小离是个打一下走一步的人,陈遇白要是没对她有所表示,她是绝对不会动脑筋去考虑他们之间现在这个诡异的关系的。
  “恩。”安小离老实的点头,是有进展,他吻了她,可是,又什么都没说,她不知道,这个吻,对他而言,是不是与对她而言的意义是一样的。
  而且,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该喜欢他,他总是欺负她。她看上的,应该也不过是他英俊帅气年轻多金。
  纠结。
  “小离,你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走一步算一步了。而爱情,也不过就是是场随遇而安罢了。”秦桑的眼也微微的迷蒙起来。
 
  丢失
 
  “小离,你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走一步算一步了。而爱情,也不过就是一场随遇而安罢了。”秦桑的眼也微微的迷蒙起来。
  她的手机是在逛商场时被偷走的,那时她在人群里看到李微然搂着个学生样的清纯女孩子,两个人说说笑笑的挑首饰,他凑在女孩子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那小女孩就嘟着嘴捶他,青春飞扬的撒娇。
  她远远的看到李微然英俊的侧脸上宠溺的笑,不知怎么的有些愣住了,再一转身,袋里的手机就不见了。
  然后一个下午,她的心里都有些若有所失。
  秦桑想到这里,微微一笑,又喝了一口酒,对自己叹气:桑桑,不是若有,你是真的丢了东西呀……
  “桑桑……桑桑……”小离枕着她的手臂,半闭着眼睛呢喃。
  秦桑觉得好笑,不是说来陪她的么?怎么自己倒先醉了。
  这个丫头,总是傻人有傻福的。
  ……
  第二天小离上班时低了一天的头装娇羞,进去送个咖啡心跳都加速。反观陈遇白倒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一本正经的办公。
  找了若干借口,进出数十次,他还是不动如山的样子,没媚眼没解释。小离气愤的想,他果然是逗她玩儿的。
  还好,不是亏的很大。
  因为这不是她的初吻。
  她的初吻,给了一只叫楚浩然的人。
  那是在大二的时候,桑桑的十八岁生日宴会。其实说是桑桑的生日宴会,来的人却全是桑桑爸爸的生意伙伴,以及大堆大堆的华丽第二代。
  她作为桑桑唯一邀请的对象,盛装出席。就像童话里的灰姑娘一样,穿着美丽的衣服在富丽堂皇的皇宫里遇到了风度翩翩的王子,那个王子,就是楚浩然。
  说起楚浩然,也不过就是丰神俊朗,一表人才,典型的世家翩翩佳公子。那天他在一群花蝴蝶里锁定了他的近期目标——清纯的小绵羊安小离。
  楚家公子是风月场里的老手了,寻常女子哪在话下?头脑简单的安小离一头栽进了他的温柔陷阱。
  那场风花雪月的事啊……
  在她爱的正要一脚踏入非君不嫁死去活来的境界之时,秦桑款款而来。给她向辅导员请了假,又和她父母打了招呼说两人一起结伴去旅游,然后把她带到校外她租的房子里,关了整整一个礼拜。
  手机没收,电脑网线拔掉,秦桑给她租了很多碟,每天烧很多好吃的菜给她吃,可就是不让她出门。
  一个礼拜后她重见天日,迫不及待打的去王子的学校找到他时,王子却正搂着个美女在车边舌吻。
  她回来倒在沙发上痛苦的嚎:“秦桑你个腹黑女王!你早知道会有今天干嘛不在刚刚开始的时候把我锁起来!”
  秦桑无动于衷。后来实在被她鼻涕眼泪的弄烦了才冷声哼道:“女孩子就是用来疼的,楚浩然这种温柔多金的年轻帅哥,就是上天派给人间万千少女来完成这一使命的。我们这一生,要是不碰上个这样的极品在后面狂追几天,就白活了。”秦桑悠悠的解释给她听。
  “那你还把我锁起来!他正疼着我呢!”
  “不然呢?等着他玩腻了甩张支票给你一拍两散?你安小离是那种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么?”秦桑的眼神明显的鄙视她。
  小离绕手指,心虚的哼哼唧唧。
  “现在,你享受过被极品追求的美妙过程了,又潇洒的甩了他。楚浩然这辈子恐怕也是第一次遇到女生跟他说拜拜,不要说一辈子忘不了你那么夸张,起码下一次他再看见你时,他还是会马上想起来,这个安小离是我人生遇到的第一个对我说NO的女孩子。”秦桑毫不客气的点着她的额头,继续说:“到时候,如果他还是留恋花丛,你就冷笑一声擦肩而过。要是他正好萌生退意要金盆洗手,你说不定就是那个终结神话的女猪。懂了没?”
  安小离恍然大悟,崇拜的看着一脸鄙夷的秦桑。
  ……
  这天晚上真的包饺子吃。
  陈遇白还是在沙发上大爷一样等着,不时的催小离两句。
  “你苦着个脸做什么?”一整个晚上,她小小的脸上一片阴霾,看的他都不舒服起来。
  “没事。”小离哼哼唧唧,告诉你你也帮不上忙。
  想到这里她灵光一现,这座冰山是梁氏总部派来的,梁氏那个传说中的大BOSS不是黑社会老大来的吗,也许,黑吃黑一下,桑桑的手机就找得回来了。
  “总经理——”小离狗腿的跑过去,“您是混黑社会的么?”
  陈遇白好笑,看她两眼放光的样子忍不住逗她,“你觉得呢?”
  “是!”
  “不是。”陈遇白干脆的回答。
  小离翻了个白眼。
  “你要找黑社会做什么?”那个丫头的脸上就写着有求于人,陈遇白忍不住挑拨她。
  “桑桑的手机被偷了,很重要的——你又帮不上忙。”
  “我要是能帮上忙呢?”
  “我就——”小离胸口拍的整天响,“呃——您说!”
  “要什么都可以?”陈遇白忽然走近,垂下头几乎贴着她的脸颊,笑得妖孽无比。
  小离被他灯光下冷峻迷人的笑给电住,呆呆看着。
  陈遇白收了笑,扶了扶眼镜,退了回去,好整以暇的提醒某个被男色迷住石化了的人,“饺子要烂了。”
  看她急忙跳进厨房里的慌张样子,陈遇白嘴角勾起一抹笑。
  那晚的饺子大多皮开肉绽,肚肠外流,两个人各怀心思的人,却一个接一个吃的默不作声。
  ……
  秦桑匆匆的赶到小离电话里说的那个地址。
  推开包厢的门,一屋子光鲜亮丽的男女,搂着唱歌的,围一圈搓麻将的,倒沙发上“促膝长谈”的……一个瘦瘦的年轻男子正要出门的样子,她进来时差点撞到他,她说了抱歉那人却还不放她走,手把着门邪笑着打量她,“哟,妹妹,脸生啊,新来的?告诉哥哥,叫什么名字?”
  秦桑皱了皱眉,不想搭理他,四处找着秦宋的身影。那男的却不依不饶,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妹妹的叫。
  一个磁性的声音插了进来,“桑桑!”
  其实她一进来秦宋就留意到了,只是一时之间不确定眼前这个精灵般的少女是不是那天美丽妖娆的尤物,今天她披着一头垂顺的长发,穿了件纯白的短袖T恤,修身的旧白牛仔裤,脸上一点妆都没有,越发显得唇红齿白,清爽利落。雷家老三还蛮识货的,见了她就缠上去,看她抿着唇招架不住的样子,秦宋急忙起了身走过去。
  “嗨!”秦桑轻松挥了挥手,跟他打招呼。
  秦宋被她脸上的笑晃了下眼,忽然觉得这包厢里空气太压抑,“等我下。”
  他拿了衣服领了她往外走,雷鸣不死心的追出来,“哎!美女,留个电话吧,改天一起出来玩儿啊!”
  “滚蛋!我的人,把爪子给我收回去!”
  他的手虚搂着她,秦桑几乎被他推着往前走。
  “东西呢?”她不是很喜欢刚刚秦宋说的那句话。
  “小姐,你怎么搞的跟地下交易似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要东西,先陪少爷去吃个饭。”秦宋慢慢悠悠的逗她。
  秦桑是个干脆的人,“恩,我请你。谢谢你帮我。”
  ……
  “干嘛那么着急?里面有艳照啊?”秦宋看她没吃几口,专心致志的摆弄手机,吃了几口也停了下来。
  前几天三哥交代下来找一支在国贸被摸走的Gresso,他随意的吩咐下去,今天上午就有人送来。
  他问陈遇白给谁,陈遇白的可爱小秘书在电话里说“你在哪里,桑桑说她自己过去拿。”
  桑桑——原来是她的。他摩挲着手里红色的手机,再玩什么都好像心都被吊着,不踏实。
  “不是,有几个文档在里面,好几十万字的稿,再写一遍我头发都要掉光了。”秦桑开心的检查着文件。
  “来,让我拜读一下大作。”秦宋被她欣喜的神情引起了兴致,大手伸过来从她手里拉走了手机。
  秦桑本能的想去夺回来,不过他们吃饭这地方很是高档,吵吵闹闹的不成样子。况且他也不是什么不经人事的少年,看看也没什么。
  没什么?!十分钟后,秦宋闭眼,艰难的开口,“这是你写的?”
  秦桑点点头。
  “桑桑——你是,呃……写什么的?”
  秦桑镇定的喝了一口汤,“言情小说。”
  言情小说?色 情小说吧!秦宋面色沉重,一杯接一杯的喝水,妈的,真丢脸,就看了几页,他下面竟然顶了个小帐篷!靠!
  秦桑看他一脸郁闷的样子,关心的问:“你还好吧?对不起啊,不该给你看的,我不知道你那么纯洁。”
  秦宋一口气倒吸,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呛着了。
  秦桑善解人意的起身,留他独处一会儿平静心情,“抱歉,我去洗手间。”
  秦宋说不出话,连连点头。
  片刻之后大堂经理匆匆过来,“六少爷,刚才那位小姐要结账,您看?”
  秦宋漫不经心的夹了一口菜,仔细的品,味道还不错。
  “恩。”他点点头,示意经理,可以。
  经理匆匆的去了,秦宋若有所地的笑起来,这还是他秦宋第一次让一个女孩子替他结账。
 
  惊艳
 
  “桑桑?怎么不打我手机?”安小离按下通话键,把电话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手里的螺丝刀用力的撬着主机的后板箱。
  总经理室的电脑每隔两天就会坏一次,从软件到硬件。她修的不厌其烦,有次终于鼓足勇气小心翼翼的向陈遇白提议换一台新的,冰山温文尔雅的笑了,“从你工资里扣?”
  小离算是彻底明白了,她白纠结了,那座冰山根本没有一点喜欢她的意思,完全是出于某些恶趣味在压迫她。
  “手机拿到了。把电话转给你老板。”秦桑的声音在电话也是清清冷冷的,格外好听。
  ……
  “你好。”
  “我是秦桑。手机找到了,谢谢你。”
  “哪里,秦小姐,不客气。”
  “哦?不用客气吗?”婉转好听的女声意味深长的停顿了一下。
  陈遇白手里的笔停了下来,嘴角有了一丝笑意,他早猜到,这个秦桑会来试一下深浅。
  “如果我说用的话,秦小姐要用什么和我客气呢?”
  “如果你真心希望我和你客气的话,我的客气就用得着。”
  “那么,秦桑,客气了。”
  “不谢。”
  电话干净利落的切断,陈遇白嘴角的笑意有扩大的迹象。
  那头秦桑挂上了手机,也是一笑。
  ……
  天越来越热。
  秦桑在水下差点撞到人,怎么回事?没看见这条道有人么?况且这是单向道。
  她奋力的往上浮,来的那个人倒也是很机灵,马上扎了一个猛子往下沉去,和她错开来,两个人瞬间上下擦身而过。秦桑情急之下呛了口水,急急的往上浮。
  那人也浮了上来。
  “又是你!”两人异口同声。
  一个惊喜,一个无奈。
  李微然划拉着过来了一点,笑着打趣,“哎,没看见我下水啊,干嘛跟我抢道。”
  秦桑抹了抹脸上的水,鄙视的示意身后,“我都游了三分之二了,明明就是你下水的时候我已经在里面了。而且你干嘛呀逆向操作。”
  李微然诧异,还以为这丫头是个不爱说话的,原来也是伶牙俐齿的主。
  “行行行,少爷我错了。走吧上岸,请你吃面去。”李微然伸手拍拍她的脑袋,一个灵巧的翻身向岸边游去。
  秦桑不是很想去,在水里原地浮浮沉沉的犹豫。
  “秦桑?”李微然已经上了岸,拿着毛巾对她挥手,“快点啊!”
  那时是早上太阳刚刚起的时候,夜晚的幽昧凉爽之气未褪,清晨冉冉的阳光活力四射蓄势待发。高高的窗户里有一束太阳射进来,照在李微然后面的白墙上金黄一片。
  李微然沐浴着那片神迹般的耀眼阳光,冲池里的秦桑微笑。他高大英俊的站在那里,如同阿波罗下凡。
  他微笑着喊她的名,她就情不自禁的一寸寸靠近。
  ……
  秦桑穿着嫩黄色的雪纺衫,层层叠叠的波西米亚风格,风一吹过来,长发从肩头往后撩起,衣衫飘忽,随风而动,颇有点衣带翻飞飘飘欲仙的样子。
  李微然今天换了一辆车,秦桑一时之间没有看到,站在门口张望着。
  车里的李微然按了按喇叭,看她展颜一笑款款而来,忽然就想起小的时候外公抓他和秦宋一起练毛笔字——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面一送上来,李微然双手各拿一只筷子做磨刀状,“别动!”他喝住秦桑,从她碗里把青菜都夹到了自己的碗里。
  “你不爱吃,我来吃。”他洋洋得意的笑。
  秦桑不甘示弱,拿起筷子夹走了他碗里的牛肉,“成全你。”她冲李微然嫣然一笑。
  李微然对着一碗青菜面挑了挑眉,眼看秦桑夹起一片牛肉送入嘴里,有滋有味的嚼,得意洋洋。
  这个丫头的神情……怎么有些像老三呢?
  “秦小姐——”店主老陈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们桌旁,搓着手老实巴交的呵呵笑着。
  “陈伯,什么事?”秦桑放下筷子。
  “这样的,”老陈不好意思的搓手,“我家那个婆娘,刚刚擦桌子的时候,手别了一下,”他指指一旁坐着的陈嫂,陈嫂见他们看过来,也是抱歉的一笑,“这不,手都肿的老高啦!年纪大了就是这样的……我想着……能不能再麻烦秦小姐一回,给我帮个忙——”
  老陈期期艾艾的说完,老脸都涨红了,不是店里忙不过来他也实在不好意思开这个口的,人家秦小姐一看就是文化人,要麻烦她,真的是折寿。
  “好的呀,”秦桑微笑,“还是做煎蛋么?”
  有些客人吃面喜欢加一个煎蛋,一般的面店前一夜煎好,第二天客人要的话就夹一个可是这样子的话就不够新鲜。老陈老实,从来都是现煎的。
  秦桑是这里的熟客了,有几回店里忙不过来,她就自告奋勇挽着袖子给老陈打了一早上工,煎出来的鸡蛋连陈嫂都说高水平。
  “当然当然!哪能要秦小姐做别的粗活!秦小姐……真的是对不住。”老陈一再道谢。
  店里忙得很,又有客人在催面条了,秦桑连忙起身,“真是不好意思,你慢慢吃。”她对李微然说。
  李微然微笑点头。
  ……
  做完吃早餐的那群人生意,已经九点多了。
  秦桑刚刚急着帮忙,连面都没来得及吃,老陈这会非要留下她给她补一碗面。
  “回来啦?”门被推了开来,老陈兴高采烈的丢下擀面杖迎上去。
  走进来的是陈嫂,拎着个医院的袋子。后面跟着的,竟然是李微然。
  “你送陈嫂去医院?”她还以为他一早就离开了。
  李微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亮白的牙,“怎么?就许你做好事,少爷不能发发善心啊?”他俯下身凑在她耳边,说的极为小声。
  “秦小姐,你人好,找个男朋友也不得了呢。”陈嫂显然很感激秦桑和李微然。
  两人都是一怔,李微然嘴角噙着笑看过来,秦桑慌忙别开脸去。两个人各自想着心事,竟然谁都没有出声否认。
  “我真是好福气呢,护士小姐竟然说我儿子生得好,我要是有这么个儿子,只怕早就开心死了。”陈嫂笑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老陈嗔怪的拍她一下,“你这婆娘,乱讲话,什么死不死的。我给秦小姐和她男朋友做面,你去休息。”
  李微然走过来坐在刚刚的位置上,秦桑和他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尴尬的没什么话说。想了想还是再去煎两个鸡蛋,忙了一早上,总要尝下自己的手艺。
  “来喽!”老陈端来热气腾腾的面,“秦小姐——”
  “李微然。”李微然看老陈不知道怎么称呼自己的样子,主动报上姓名。
  老陈呵呵的笑,“多吃点!多吃点!”
  老陈转身去忙别的,秦桑轻笑,低声对他说:“敝姓李——李微然,应该这么说吧?”
  “可是,我的姓不鄙啊。”李微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秦桑失笑,摇摇头,懒得去跟他辩驳。
  “哎!你怎么会煎鸡蛋?”李微然挑起煎蛋咬了一口,味道真不错,形状也好看。可他还是不怎么相信,她明明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
  “为什么不会?很简单。敲个蛋下去,放盐放葱花,翻个个,就好了。”
  “那其他的菜呢?会么?”
  “家常菜会一点。”
  “唔,贤妻良母。”李微然颇有深意的笑笑。
  “体验生活嘛,我什么都会学一点。”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李微然好奇,看她穿着打扮,举手投足,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可是上次送她回家,她住的地方又是一般的公寓。
  “我是——自由工作者,什么工作都试试,主业是写小说。”
  “哦,作家,那天送我套大作拜读一下。”李微然吞下最后一口煎蛋。
  怪不得呢活的那么潇洒惬意。他想想就羡慕,解恨般伸筷子去夹了她碗里的煎蛋。
  “李微然!”秦桑微微提高了声音,不知不觉有了一丝娇嗔的味道。
  李微然痞痞的笑,在抢来的煎蛋上重重咬下一口,“我看你不是很想吃的样子,就代劳啦!”
  秦桑无奈的白他一眼,低头吃面。吞下一口面,忽然想起,他的筷子刚刚伸进了她的碗里——有口水呢!
  她默默低下头,看不清表情。
  李微然三口两口解决了从秦桑那里抢来的煎蛋,似乎还是不怎么过瘾的样子,手指磨蹭着下巴凝视着低头专心吃面的秦桑。
  初初见她,她是性感火辣的夜之尤物,后来,在游泳池里,她是清丽脱俗的出水芙蓉。第一次一起吃面时的可爱。微笑着拨弄头发时的风情万种。偶尔脸上一闪而过的淡漠。刚刚穿着几千块钱名牌衣服煎鸡蛋的样子又是那么宜室宜家。
  就像,有着一千张的面具,永远不知道她下一秒会是怎样的惊艳。
  秦桑,我对你很好奇,好奇的想占为己有慢慢研究呢。李微然心里对自己慢慢的说,嘴边的笑容越来越温柔。
 
  流逝
 
  周燕回发现秦六少爷最近大大的不对劲。平时最是爱玩爱闹的一个人,现在每次出来都沉着一张脸,看见新来的美女也一点反应都没有。装酷那劲都快赶上他们家著名的冰山老三了。
  “六子,不得劲?”周燕回递给他一支加了“料”的细长烟。
  “不要!”秦宋拍掉他的手,“你也少抽点,这种东西沾多了也上瘾。”
  周燕回无所谓的耸耸肩,给自己点了一根,“那你爆点八卦来给我提提神呗。”
  “八你个头。”周燕回是他英国留学时的好友,两家也是世交,关系非比寻常。
  “得,不愿说是吧?哥哥还不想听了。你自个憋着去吧。”周燕回翘着二郎腿,激了他一把。
  “妈的!”秦宋烦躁的抓抓头发,实在是忍不住了,一吐苦水,“阿回,我好像——栽了!”
  他大大的展开手脚,倒在沙发上,“那个女的——不是一般那种。……我知道她不同,我也不敢拿钱去砸……不知道怎么办!”他垂头丧气的向好友抱怨。他在某个夜里猛的醒来,细数这个礼拜以来梦到秦桑的次数,吓出一身的冷汗,难道……真的就喜欢上了?
  也没怎么样啊,都没见几次,怎么就是一直想着她呢?
  “我呸!”周燕回好笑的唾弃他,“这种女的就他妈的爱装!不爱钱?你几百万几百万的砸上去!我看她爱不爱!”
  “人真不稀罕钱,我看的出来。再说了,我不能拿那贱招去糟蹋她。”
  周燕回挑眉,正要再说什么,包厢门开了,李微然和容岩纪南一起进来。周燕回接手周家后,因为秦宋的关系,和梁氏来往很密切,最近两家又合作了个大案子,今晚便是周燕回请客,邀了容岩他们来庆祝合作案成功。
  “哎哟,来了啊,哎哎知道不?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六少爷终于翻船……”
  “你他妈找抽啊!”秦宋扑过去,掐着他脖子猛摇。
  容岩坐下来,给自己倒了酒,加了冰,喝了一口,开腔调笑:“燕回你别理他,咱家小六不挑食,哪次都栽,可爬起来比谁都快!”
  秦宋尴尬,扯着嗓子吼了一声:“都他妈给老子闭嘴!”
  容岩使了个眼色,纪南和李微然对看了一眼,上去就扑倒他,按在沙发上一阵猛揍。
  包厢里闹成了一团,妈妈桑阿绿推门进来尖着嗓子招呼:“哎哟喂我的少爷们,屋顶都快被掀翻了!这是怎么了啊?六少爷倒是活脱脱一个极品小受,可是四少爷五少爷一起上他也受不住哇?”
  容岩和周燕回两人听了这话,双双击掌大笑。
  秦宋好不容易挣扎出来,头发散乱,双颊潮红,倒真是妈妈桑说的小受模样。
  “呸!见过我这么绝色的受么?”
  阿绿捂着嘴妖媚的笑,“六少,我还非得打击你一下,前天新来那小男孩,还真是比你还娇呢!怎么?叫来您换换口味?”
  纪南终于忍不住:“行了行了,酒放下出去吧你,回回都这么啰嗦。”
  “别介啊!今天六子心情不好,哥哥我请客给他换换口味,阿绿,把人给我叫来。”
  阿绿应了一声,千娇百媚的出去了。
  纪南皱眉,倒沙发上不说话了。
  容岩知道纪南最烦这个,可今天是为两家合作案来的,周燕回的势力他们也还用得着,犯不上和他不痛快。
  “烟姐不知道又闹什么,哥回家陪着去了。那边的应酬开了天窗,我过去一下。谁跟我去?”
  果然,纪南立马起了身。
  李微然和周燕回不怎么熟,心里也腻味男色那一套,当下跟着起身,说也一起去。
  ……
  “姐——”
  “小槐?”秦桑摘下眼镜,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这个时间,这小子应该在学校晚自习呀。
  “姐,你在忙?”秦槐吞吞吐吐的问。
  “说,什么事?”秦桑直奔主题。
  “我……出了点事——我被人扣了。”
  秦桑合上电脑,跳下沙发,找出衣服来单手往身上换,“你现在在哪里?”
  “流逝。”
  秦桑心惊,恐怕还得叫上秦杨了,流逝在南边,是个复杂的地方,秦槐被扣在那里,她一个人是摆不平的。
  “小槐,找大哥了吗?”她问秦槐,毕竟,通知了秦杨的话,事情就闹大了。
  “姐!不能找大哥……不能告诉其他人!姐——”
  “请务必在半个小时内赶来。”有个阴森森的男声接过了秦槐的电话,说完就挂了。
  秦桑听的心下一凉,穿着的卡其小短裤都不换了,直接套上长至膝盖的T恤,踩着帆布鞋就出了门。
  ……
  秦槐显然被修理过了,俊秀的脸皱成一团,捂着肚子缩在墙角。
  秦桑被小弟领进去,看见弟弟倒在地上,雪白的脸蹭着红色的地毯,痛的哼哼。她心头的火一下子上来,眯了眯眼,冷声问:“谁?谁打的他?”
  屋里一共五个男子,最高高壮壮的一个走到她面前,傲然道:“我打的。他敢来流逝闹事,命嫌长——”
  “啪”的清脆响声。
  秦桑的右手发麻,这巴掌也确实很重,那个壮的像熊一样的男人竟然被打的扭过脸去。
  “他砸了东西,不过赔钱。谁允许你打他的!”秦桑仰着脸,眼里的冷光如果化成刀子能把面前的男人射成马蜂窝。
  屋内一片寂静。
  那大汉回过神来,脸都涨的通红,大手举起就要把秦桑小小的身体扇到天花板上去。
  “你敢!”秦桑傲慢的看着他,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被她看的真的就楞在那里。
  “哟,小姑娘辣的很呢。”一个娇的滴水的声音传来,是老板娘阿绿来了。
  “老板娘。”大汉捂着脸退下。
  “小姑娘,你弟弟砸了我的场子,惊了我两位贵客。这也还好,像你说的,不过就是赔钱,可是呀,他——挠花了我镇山之宝的脸呢!这可就要细谈了。林林可是我花了大价钱调教的呢,还没开过苞——”
  “闭嘴!阿林不做那些事!你闭嘴!闭嘴!”秦槐忽然变成暴怒的小狮子,昂着头对老板娘狂吼。边上一个打手样子的正要一脚踹下去,看了眼秦桑刀子样飞过来的眼神,脚缩了回去。
  “姐!给她钱!我要阿林跟我走的,阿林……”
  “闭嘴!”秦桑喝住他。
  “多少钱——放了我弟弟。”秦桑问阿绿。
  阿绿掩嘴一笑,还没开口,秦槐那里又吼上了:“姐!还有阿林。”
  “林林啊——那我可不卖。人家六少爷看上的人,哪能放呀。”阿绿娇笑,对秦桑晃了晃手指,“你弟弟砸坏的东西,这个数。”
  秦桑从兜里掏出张卡,交给阿绿。
  “哟,早知道我就多说些么。”阿绿看她干脆的样子,也不像有假,就收下了卡。
  秦桑过去扶起秦槐,男孩却猛的挣扎,“你不救阿林,我也不走。”
  秦桑堪堪忍住扇他一耳光的冲动,抓住他的手往外拖,“那你就不该打电话找我求救,留在这里殉情不就好了。”
  秦槐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愿意走,知道这个姐姐其实最为心软,他顺着她的腿跪下,“姐!求求你……我……我爱他呀……”
  秦桑倒吸一口凉气,秦槐从不和女性同学打交道的事她也知道,只不过她以为这个弟弟只是知晓情事晚了一点,没有想到……
  “多少钱?”秦桑摸着痛哭的弟弟的头安慰他,抬头涩声问阿绿。
  “这个……林林还是处男,我又花了那么多心思,非卖品哦!”阿绿摇摇头。
  “非卖品也有个价,多少而已。你开口吧。”
  “你这小姑娘,不简单嘛!哎,你叫什么?”阿绿做出对她产生兴趣的样子。其实,是看她那气度,怕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得罪不起的话她就顺水推舟算了。
  秦桑苦笑,她要是这个时候抬出秦家,不要说秦威,就是秦杨知道了,也得剥了秦槐的皮。
  “不要废话,直接说,多少钱。”
  阿绿眼珠转了转,转身出门去了。一会儿她回来,带着个三十多岁的英俊男子。
  “喏,就是这位。”阿绿冲秦桑指了指。
  周燕回本来要把阿绿推荐的那个林林送给秦宋。秦宋当然是不要,可是见过林林之后,一向自负俊秀的秦宋也大为感慨绝色。周燕回本来就是男女通吃的,秦宋不要,他就留下了。谁知道忽然闯进来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子,一把拉过林林神情激动的要带他走,被林林拒绝了又大发脾气,两个人甚至扭打起来。
  听说那小男孩的姐姐来赎人,他和秦宋喝着酒也没在意。可阿绿竟然进来问他,那女孩要把林林给赎了!他早把受惊的小东西关楼上房间去了,这会割爱,有点困难。
  “不过,那个小子的姐姐,很是特别哦!”阿绿绕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呵呵笑着。
  “哦?”周燕回来了兴致,“去看看!六子,你先喝着,我去找点乐子。”
  秦宋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
  ……
  倒真是蛮特别的,周燕回摸着下巴打量着秦桑,巴掌大的脸上黑白分明的眼睛,挺翘的小鼻子,粉嘟嘟的嘴让人一看就想咬在嘴里,衣服太大,看不出身材,不过这样麻袋似的穿着显得人特楚楚可怜,想一把搂在怀里。两条嫩白嫩白的腿,在灯光下泛着萤光,这要是紧紧圈在他腰上……
  “要林林可以,”周燕回爽快的笑了,邪魅的样子看的秦桑背上一阵恶寒,“你,陪我一晚。”
  秦桑按住听了这话就要往上冲的弟弟,“不过是一夜贪欢,至于吗?你的生活就无聊这个地步,要靠拆散两个小孩子来填补?”
  “说你愿不愿意吧!”周燕回不耐烦,“阿绿,钱还她。两种选择,要么我剁了你弟弟和林林的手脚,你带他们走。要么你陪我一晚,我痛快了他们两个完整无缺的走。你选。”
  “你砍吧。”
 
  摩西摩西
 
  “说你愿不愿意吧!”周燕回不耐烦,“阿绿,钱还她。两种选择,要么我剁了你弟弟和林
  林的手脚,你带他们走。要么你陪我一晚,我痛快了他们两个完整无缺的走。你选。”
  “你砍吧。”
  周燕回叼着的烟还没来得及点火,啪一声掉在地上,“什么?”
  “我弟弟做错了事,你们要怎么处置你们说了算。钱我可以出,其他的我办不到。”她转身
  对着秦槐,“小槐,你放心,你要是不能活着走出去,姐姐跟你保证,林林会下去陪你。”
  “好了,动手吧,大家一拍两散好了。”秦桑四周看了一圈,淡淡的说。
  周燕回愣了半晌,又掏了一支烟出来,啪的点燃,深深的吸一口,吐个烟圈出来,“
  好了,走吧。”
  秦桑松了一口气,扯起弟弟就往外走。
  “这个还是请你收下,”她把卡还是给阿绿,“我弟弟不懂事,真的很抱歉。”
  有时候,大方一点,有备无患。
  阿绿细长的眉毛一挑,笑了笑收下了。
  周燕回抱着肩,看着这一幕,眼神越发的幽邃。
  “姐,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真砍?”出了门,秦槐怯怯的问。
  “他这种人,不过就是图个乐子,你刺激他一下,他觉得新鲜,也就不为难你了。”秦桑淡淡的说。
  “那他要是真砍呢?”
  “最多一切推翻重新谈呗。”
  秦槐撇了撇嘴,“可是,还有阿林呢——”
  秦桑猛然停下,提高了音量质问他:“要我进去陪那个人一晚上来换你的阿林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槐羞愧的低头。
  “桑桑?”旁边的包厢门忽然打开,一个人站在门口,失声喊道。
  秦桑正憋着火,被人打断,狠狠的一眼瞪过去,把秦宋吓了一跳,这个桑桑——这火辣辣的眼神,他看的心跳也是慢了半拍。
  “姐!就是他!点了阿林的台!”秦槐气愤的指着秦宋。
  秦宋瞠目结舌,百口莫辩,完蛋了!
  “不是的!是燕回——妈的燕回你赶快滚过来!”秦宋气的跳脚,周燕回,我要剥了你的皮!
  周燕回一直倚在走廊上看着,秦宋大喊,他就走过来。
  “桑桑,你叫桑桑?”他嘴角噙着笑,柔声念着她的名字。
  “秦桑。”秦桑忍着恶心,伸手和他握了握。毕竟还在别人地盘上。
  “周燕回。”他的手干燥温暖,指甲也修的整齐干净。
  这年头,禽兽都衣冠。秦桑微笑,暗想。
  一只手伸过来有力的拍打在周燕回恋恋不舍的手上,秦宋隔在他们中间,把秦桑牢牢实实的掩在背后,“燕回你先上楼好了,林林还在房间里等你呢。”
  周燕回痞痞的一笑,“六子,你不用这么诬陷我吧?林林那可是我为你准备的。”他拍着秦宋的肩,笑得暧昧。
  秦宋急的一拳打在他胸口,“放屁!”
  秦槐听他们把阿林当做礼物推来送去,火的按耐不住,牙齿都咬的咯吱咯吱响。
  秦桑本来只求脱身,可看弟弟双目赤红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既然你们两个都不要,秦宋,能送我个人情么?”
  秦宋连连点头,“当然当然,桑桑,我真没——”
  “谢谢你!”秦槐窜出去打断秦宋,激动的抱住他猛摇,“阿林人呢?阿林呢?”
  “我带你去。”周燕回冲他招招手。
  “桑桑,我真没有,”秦宋耷拉着脑袋,越解释不清越想说清楚,“我不喜欢男人——”
  我喜欢你。他犹豫着,要不要说呢?这样的情况下。
  “我不干涉朋友的性取向,”秦桑也想趁机说说清楚,秦宋这样的人,她不能惹,“所以,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我无所谓。”
  秦宋心里一紧,她是在拒绝他?她知道?
  “桑桑——”
  “——秦桑,”秦桑纠正他,“请叫我秦桑。”
  桑桑,不是你能叫的。
  秦宋愣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
  ……
  见到林林,秦桑也吃惊,用唇红齿白来形容太枯燥,倾国倾城……也不合适。
  可真的是美的让人忘记性别。
  “走吧。”上了秦桑的车,竟然是他先开口。
  秦桑从后视镜里看到秦槐偷偷的拉扯他的手,被他一把拨开,原来秦家的小皇帝,也有受气的时候,秦桑郁闷的想,小槐……应该是受吧?
  “姐,学校回不去了,去你那好不好?”秦槐强拉过林林的手,攥在手里,笑的像花骨朵一般问秦桑。
  “你们睡客厅。”
  “恩。”林林点头,也没再坚持把手抽离秦槐。
  秦桑边开车,边在脑海里搜索所有看过的耽美文,放开复杂的心情来说,恩——秦槐和林林,真的是豪华阵容。
  ……
  一个玉树临风的男人陪着你逛超市,牛奶蔬菜一样样的选,晚上的菜谱一道道确定,是一件温馨的事情。
  小离往推车里偷偷的塞零食,瞥一眼陈遇白的侧脸看他有没有发现。
  陈遇白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趁她趴在冰柜上选酸奶的时候又偷偷拿掉。
  付完帐出来,安小离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小气,赚那么多钱,买点零食会破产么?
  你抱着大堆的钱孤独终老好了!
  “不是还留了这个吗?脸拉这么长。”陈遇白递给她一个棒棒糖当做安慰。
  安小离接过,随手扔在车里的储物盒里,气鼓鼓的,“我不爱吃糖!”
  “我爱看你吃糖。”陈遇白波澜不惊。
  小离咬了咬唇,我爱——看你吃糖。
  又开始纠结了。他就是这样,有时她甚至觉得两个人有老夫老妻的感觉了,可她再一仔细的辨别,他又像是在天边的。
  “是否爱上你一个人不问明天过后,山明和水秀不比你有看头……”小离的手机响起清澈的音乐声。
  “摩西摩西——”小离一看号码就眉开眼笑。
  “摸你的大头!”春子的大嗓门响起,“内部消息,渡边狼问菜菜子要名单了,他说好几次发现少了人,今天一定要点名。”
  “靠!”小离咒骂,引来陈遇白侧目。
  “我马上来,你撑着点!点到我我人还没到的话——”
  “离桑 is in WC。”春子豪爽的大笑,“那你快点滚过来来啊!”
  “知道了!”小离挂上电话,看了眼手表,还有四十分钟上课,要打的了,她肉痛的想。
  “呃,那个,总经理,今晚,您能不能随便自己做点什么凑合一下啊?我要去上课。”
  “你不是毕业了吗?”
  “还有半年啦,其他的课都结束了,可是有一门选修课的学分还没有拿到,日本人就是执着——前面路口放我下来。”小离手里发着短信通知秦桑,口里不停的说,还要指手画脚让陈遇白停车。
  “我送你。”陈遇白握住她比划的左手,攥在手里就不放开了。
  他的手温度偏低,凉凉的包裹着,小离马上安静下来,吞了口口水,扭头看向窗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纠结啊……
  陈遇白微微的笑了起来。
  ……
  秦桑就在附近,安小离到时,她已经占了前排的位置等着了。
  看到小离后面的陈遇白,秦桑笑笑,“不知道你也来,只占了两张位子,大家挤挤好了。”
  陈遇白觉得有趣,点点头坐下。
  陈遇白一进来就引起一阵骚动,这么个风流俊朗的极品帅哥,看穿着也不像是学生,来这里干什么?
  安小离面对阿莫和春子惊讶诧异愤恨发狠悲凉的复杂眼神,心里也悲鸣,冰山你到底来干什么!
  “好久没上课了,去看看。”安小离问他干嘛也下车时,他就是这么说的。
  安小离坐中间,两张位置坐了三个人,就没有平时的宽敞,秦桑边上的阿莫正要往边上移,却被秦桑不动声色的拉住,阿莫和春子对看一眼,再看笑的很柔和的秦桑,秦桑微微往小离那边侧了侧头,她们正好看到陈遇白的手正搭在小离腰上,两个人一下子明白了,很配合的坐好,眼观鼻,鼻观心。
  小离不敢大幅度的动,只好靠近他轻声耳语,“你的爪子——您的手能拿开吗?”
  陈遇白反而更收紧了一些,“空间合理利用。”
  小离怒,却不敢言,右手悄悄推推秦桑。
  “你家超了名额,凭什么摊别人的头上?”秦桑捧着日文书,看也不看她。
  陈遇白轻笑,这个秦桑,真的是,有趣。
  笑过了,手还是收回去,她的小脸红的他心痒难忍。
  渡边一郎很满意今天的上座率。
  “今天同学们很积极啊!”渡边欣慰的点完名,竟然一个不落。
  “那位桑,你是什么,名字?”他走到前排,操着生硬的中文问陈遇白。
  “すみませんが、私は学生ではありません。この女子学生の付き添いで授業を受けています。”(日文:不好意思,我并不是您的学生。我只是来陪同这位小姐听您的课。)陈遇白站了起来,用日文很流利的回答他。
  渡边激动的小八胡子都一抖一抖的,他来这边教了两年书,带的日语专业班级还好点,这帮选修课混学分的学生,往往到了最后五十音图都认不全,这忽然之间来了个这么发音标准语句通畅的同学,颇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两个人一问一答,在全场的静默里交谈了五分钟。
  安小离简直被寝室的同胞用眼神扒光了拷问了一百遍。
  陈遇白最后甚至风度翩翩的和渡边交换了名片,才坐了下来。
  “怎么了?”他注意到小离哀怨的眼神。
  “没什么。”就是今晚要被春子和阿莫吊起来打而已。
  “那你的同学怎么了?”他含笑看向秦桑边上两个冲安小离比割喉动作的女生,阿莫和春子被他带电的眼神过了一遍,更是发誓要把安小离拆骨入腹。
  “没怎么,饿了。”秦桑一直置身事外不动如山,这时终于出声。
  陈遇白微笑,“我们也还没来得及吃饭,那下了课,我做东,秦桑,还有这两位小姐,可以赏个脸吗?”
  阿莫点头点的脊椎骨都咯吱响。春子做害羞小女人状。
  秦桑也笑着点点头。
  小离终于舒了口气,还是桑桑护着她,“桑桑——”
  秦桑拨开她的爪子,顺势一推。
  陈遇白稳稳接过,不是很夸张的微微护在怀里。
 
  I DO
 
  上完课一起去吃晚饭。
  阿莫和春子要装淑女,不好意思开口宰人,秦桑却是知道陈遇白身价的,根本宰不痛人家,她也不做无用功。这急的安小离上蹿下跳,你们这帮狼,装什么乖乖小绵羊啊,“去‘盛世’好不好?听说那里的菜很好吃!”她终于憋不住,摩拳擦掌的提议。
  春子和阿莫坐在后排,闻言双眼放绿光,但还是很矜持的没有发表意见。
  陈遇白微微一笑,“恩。”说完还温柔的看了小离一眼,温柔的眼睛仿佛在说,宝贝,都听你的。
  小离心口砰砰砰的跳,全市最贵的大酒店,她要点全部的招牌菜,然后每一样尝一口就撤下去……
  到了盛世,秦桑和阿莫春子先下车,陈遇白和小离去停车。
  “买单的费用从你的工资里扣。”到了门口,陈遇白小声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然后马上扶住她。
  果然,安小离很没有出息的一个软脚。
  陈遇白搂住她继续往前走,嘴里温柔的责怪她:“多大了,还不知道看路!”
  阿莫和春子简直羡慕死,偷偷的伸手在小离手臂上狠掐。
  安小离心痛加手痛,大眼含泪,被陈遇白半拖半抱的往前。
  点菜时,陈遇白报一个菜名,小离就哆嗦一下,神速的找到对应的价格,心疼的做加法。
  “再来个四喜丸子,还有……小桥流水,还有——”
  “——够啦!”小离果断的打断陈遇白,“呵呵,呵……就这么五个人,吃不完的。”
  春子坐她旁边,一边下手在桌下狠狠掐她大腿,一边贤惠的点头,细声细语:“对啊,吃不完的,太浪费了。”
  对你还掐的那么狠!小离痛的脸部抽筋。
  陈遇白摇摇头,温文尔雅的笑着对小离说:“第一次请人家吃饭,怎么可以这么寒酸?恩?”
  恩你个头!小离在心里大骂,你这个变态,花的都是我的钱你充什么主人啊!演戏演那么好去客串坏太监去,都不用上妆,你个细皮嫩肉的直接……
  “再来半个烤蹄髈,尝尝这家的拿手菜。”他对其他三个女生笑着,殷勤十分,“饮料要鲜榨果汁。”
  小离眼前发黑。
  一顿饭,阿莫春子和陈遇白简直成了生死之交。小离只顾着低头猛吃,花钱反正是铁板钉钉的事了,一定要多吃点,少亏一点也好。
  “慢点吃。”陈遇白递来一杯果汁,手在她后背温柔的拍。
  小离抬头目露凶光,关你屁事!
  春子随手一个巴掌拍在她头上,“什么眼神啊你这是!小心折寿!”这么帅气温柔大方多金的男朋友哪里找啊,这丫头还瞪人家。
  安小离欲哭无泪。
  散席后,阿莫和春子去洗手间,他们就在大堂里等,秦桑走到窗边去打电话,陈遇白和小离坐在沙发上。
  “给你。”陈遇白递给小离一张发票。
  安小离看着上面的金额,肉痛的闭眼,“你会不得好死的。”她极小声的诅咒。
  “三少爷,五少爷在楼上,他说马上下来,请您等他一下。”一个经理过来毕恭毕敬的对陈遇白说。
  陈遇白点点头。
  经理走后,安小离错愕的问:“他叫你什么?三少爷?”
  陈遇白点点头,一只手搭在沙发上,一只手握着她的发丝在手里玩。
  小离啪的打掉他的手,“你是这里的老板?”
  “之一。”陈遇白实事求是。
  安小离跳起来,“那为什么不能打折?!”
  陈遇白拉下她,继续拨拉着她的头发,不紧不慢的回答:“因为——没有收钱。”
  “那这是什么?!”小离生气的挥动发票,又长舒了一口气,吓她一跳,还以为好几个月工资就这么没了。
  “发票啊——我不用付钱是我的事,你还是要付钱给我。”
  “为什么?!”安小离又怒又惊。
  “你去买单他会不会收你钱?”
  小离点头。
  “吃饭付钱,天经地义,是不是?”
  小离点点头。
  “今晚是请你的同学吃饭,对不对?”
  小离又点点头。
  “说好了是你请客,是这样吧?”
  小离纠结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那不就好了,你该付的钱就是要付的。我只是先替你买单,至于他收不收我钱,与你无关。”陈遇白自认为解释清楚了。
  安小离怒发冲冠,偏偏他说的都对。
  秦桑挂了电话走过来,看小离一副要吃人的表情,陈遇白笑的十分得意,就知道这两个人又在腻味了。
  “打电话催催阿莫啦,上个厕所都这么久。”安小离狐假虎威的出气。
  “急什么,等微然下来打个招呼再走。”陈遇白揉揉她脑袋,被她躲开,索性长臂一伸一把把她拉过来,彻底的揉乱她的长发才罢手。
  秦桑的心猛的一跳,脸色不变,微笑还是那个弧度,“阿莫她们太慢了,你们等她们就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小离不肯放人,“说好了今晚回宿舍睡的,你忽然有什么事啊?”
  秦桑一秒都不想耽搁,偏偏小离憋了一肚子委屈,不肯放她走。就这样拉拉扯扯,电梯门一开,出来一大群人,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年轻男子眉目分明,修长俊朗,秦桑暗自叹气,还是躲不开。
  李微然在楼上给表妹过生日,听说陈遇白领了几个小丫头来吃饭,就打听是什么样子的,听经理说有一个白皮肤身材极好长卷发的,他一下子就猜到是秦桑,连忙让人先留住他们。
  他手里挽着个女孩子,秦桑仔细一看,就是她丢了手机那回在商场见到的,今天穿着更为高贵,倚着李微然,靓男美女,养眼的很。
  那个女孩子从下来起就顾目四盼,看到秦桑就趴在李微然耳边小声的问:“是这个女的是吧?”李微然哭笑不得,怡然听到他和经理的对话,一口咬定他是下来见那个长卷发的美女的,一定要跟下来看看。
  秦桑看他们亲密的样子,礼貌的移开眼光。李微然心头一慌,清清嗓子,“我表妹,李怡然。”
  陈遇白若有所思的看了李微然一眼,他是认识李怡然的,那么,老五就是介绍给别人听的喽?他会意的看向秦桑。
  秦桑很难受。李微然说那是他的表妹的时候,她明明白白的感觉到自己的心一松。
  松什么?你想怎么样?她暗暗的问自己的心,桑桑,你在干什么呢?不要这样,不能这样,桑桑,要爱你自己。
  “秦桑。”李微然微笑着喊她。
  秦桑点点头,算打过招呼。
  李怡然绕过来,走到秦桑面前伸出手,“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秦桑轻轻回握,“我也是。”
  李怡然眼神一亮,“真的?”
  秦桑一愣,“当然。”
  “那——今天是我生日,能不能请你赏脸参加我的生日party?我觉得跟你一见如故呢!”李怡然长的像洋娃娃似的,很好看,撒起娇来格外的招人疼。
  “生日快乐,怡然,只是我今天——”
  “——有事么?这么不委婉的借口你也用哦?”李怡然大眼睛里满是委屈。秦桑尴尬的笑笑,眼神暗示小离救场,安小离却沉浸在自己的悲惨世界里,根本管不着周遭。李怡然抓着她更紧,楚楚可怜的小模样看的秦桑不好意思起来。
  李微然走过来把她从秦桑身上拨下来,“她一喝酒就这样,见谅。”
  好宠溺的语气,秦桑有些羡慕,心底的一根弦被拨动,颤颤的余音袅袅。
  李怡然经他这么一点拨,马上心领神会,大发酒疯,半个身子都赖在她身上,“不管不管——今天你不陪我过生日我就,我就……”她似乎真的要大哭出声。
  大厅里这样的闹真的是很不适合,陈遇白扶了扶眼镜,“秦桑,就去看看吧,待会让微然送你回去。”李微然点点头,秦桑只好低声的哄李怡然,“好了好了,我上去给你过生日,好不好?”
  李怡然兴奋的点头,转身给表哥一个雪亮的眼神。李微然扶着她,面对秦桑微笑。
  陈遇白送小离他们回学校,秦桑就跟着李家兄妹上了楼。乱糟糟的包厢里全都是李怡然这个年纪的半大小孩子,看见寿星公进来还带着个漂亮女孩子,全体欢呼起来。李怡然一到门口就行动自如,扎到人群里疯去了,秦桑谁都不认识,只好跟着李微然找了个角落坐下。
  李微然打开饮料,递给秦桑,“坐一会儿,待会儿趁怡然不注意我送你回去。”有一群人和声吼着嘻唰唰,音乐声爆炸的响,李微然说话时凑到她耳边来大声的喊才能听清。他身上有清爽松软的好闻味道,就像冬日里整日艳阳晒过的被子散发出的安心记忆。
  她小巧白腻的耳垂就在唇边,李微然一阵阵的下腹发紧,太久没女人了,他尝试自我安慰,可是好像真的很久没有女人了,自从某人出现之后。
  他眼神几变,心里顿时有些了然。
  几只麦克风争先恐后的塞到两人面前,李怡然满脸红晕,领着人起哄,“合唱!合唱!合唱!合唱!合唱!”
  李微然挑眉一笑,从从容容起身,接过一只麦克风,右手极为绅士的行了一个礼伸出,“ may I ?”
  人群更加的high,齐声高呼,“I do !I do!I do!”
  场景顿时变的像求婚一样。
  哪能被一群小孩子看笑话,秦桑也不是怯场的人,大大方方的把手交给他,站了起来。
  李微然拉她到大屏幕前站好,转身在一个男孩耳边说了几句,那男孩子笑嘻嘻的看看桑桑再看看他,钻到点歌机前面去了。
  灯光斑斓,尖叫不断。
  “我和你 男和女 都逃不过爱情 谁愿意 有勇气 不顾一切付出 真心 ”
  他的嗓音低沉悦耳,专注的看着秦桑,一句一句认真的唱,引来叫好声一片。秦桑的手被他握着,火热的气息一波波蔓延上来,她觉得有些不真实,稳住颤抖的气息,专注的看着大屏幕的歌词,“你说的 不止你 还包括我自己 该不该再继续 该不该有回忆 让爱一步一步靠近 ”
  “我对你有一点动心 却如此害怕看你的眼睛 有那么一点点动心 一点点迟疑 不敢相信我的情不自禁 我对你有一点动心 不知结果是背上还是喜 有那么一点点动心 一点点迟疑 害怕爱过以后还要失去 难以抗拒 oh 人最怕就是动了情 虽然不想不看也不听 却陷入爱里”
  李怡然在渐渐陶醉安静的人群里感慨,原来璧人就是这样活生生被她凑到一起的。
  功德无量啊!她也陶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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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曲唱罢,李微然向欢呼安可的人群挥手示意,秦桑趁机抽回了手,心砰砰砰的要跳出心脏去,可还是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微笑着回到刚刚的角落里,坐在沙发上看那帮孩子胡闹。
  我对你有一点动心——他是在……对她说的么?秦桑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吐出,原来,他也是动心了的。李微然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冒出来,不由分说的拉起她的手往外走,秦桑低呼一声,用力一挣没挣开,他回头诧异的看过来,她尴尬的笑笑,还好灯光斑斓,看不出脸上的红晕。
  出了门,脑子里还嗡嗡的响着刚才的噪音,李微然侧过脸来意味不明的看着她笑。秦桑故作镇定,微笑着问他,“怎么了?”
  “唔——我觉得很高兴。”李微然握紧了手掌里她纤细的手指,“陪我去取车好不好?一个人走过去好孤单。”他俊朗的眉眼间流光溢彩,秦桑晕乎乎的点头。
  通往停车场的路两旁都有笔直的路灯站着,白兰花一样的造型,发出幽幽的亮光。两个手牵手的人影子在斜后方拉长。“桑桑。”李微然忽然开口,“你在害怕什么?”
  秦桑被他问的愣住,李微然索性停下脚步,拉起她双手,两个人面对面站在一盏路灯底下,李微然英俊的脸在灯光下反射柔柔的光亮,一直照到秦桑心里年久失修的小黑屋中央。
  “我不知道你在徘徊什么,你好像一直在抗拒我的靠近——或者说,抗拒自己靠近我。桑桑,你这么聪明细腻,一定看到我的心了是不是?”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句句的慢慢说,“我的心有没有告诉你了?——桑桑,我喜欢你。”
  秦桑的眼里闪过一丝难解的恐惧,多年之后,李微然回想起这个晴暖的夜晚,他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是一声对宿命的叹息。
  “为什么?”秦桑的嗓子竟然忽然之间哑了,声音有些沙沙的问。
  李微然有些错愕的笑笑,把她拉的更靠近一些,彼此之间呼吸相闻,“如果知道为什么喜欢,知道从哪里、哪一次开始喜欢,那么感情就变成简单的推理题了。桑桑,我就是喜欢你,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他离的那么近,秦桑低着的额头几乎触在他鼻子上。她的手心在他的手掌包裹里热的发刺。
  秦桑这时有些恍惚的意识到,为什么李微然对她而言那么的不一样,他是那样的诚恳坦然,仿佛生活在没有阴影的世界里,对于习惯于各式各样面具的她来说,实在难能可贵。
  “对不起,我不能做你女朋友。李微然,我不喜欢你。”秦桑硬着某根神经,抽出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一步。退出他的强气场包围,新鲜的空气重新回来,她更加清醒冷硬了一些,甚至能微笑着看向李微然。
  沉默,夜色里的无言像透明的屏障隔在两人中间,薄薄一层,千山万水。
  李微然蹙了蹙眉尖,神色仍然镇定自若,“是么?那好吧,上车,我送你回去。”
  秦桑整个身体都已经调整到最高级别的备战状态,敌人却轻飘飘的拍马回敌营了。她再好的素养都不由得愣在当场,“恩?”
  “恩?”李微然一副你还有事吗的样子,秦桑匆匆一笑,上了车。一路上李微然都很正常,车上开着轻轻的音乐,他谈笑风生,东拉西扯的和秦桑聊一些轻松的话题。到了秦桑住的地方,她已经完全恢复如初,笑着解开安全带,和李微然告别。
  “桑桑!”李微然下了车,在她快进楼梯口的时候叫住了她。“我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你想一个拒绝我的理由出来说服我——不要再说你不喜欢我,”李微然隔着她大概有一丈的距离,笑得柔情四溢,“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你喜欢我喜欢的要命。”
  秦桑的脸刷一下红了,说了一声再见,丢盔弃甲的小跑着上楼。
  ……
  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你喜欢我喜欢的要命。
  五千多字的WORD文档,全部都是在重复这一句话。秦桑推开电脑,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上。一个礼拜,一个理由。可是哪里有理由可以说服他呢?桑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呀……
  她起身去浴室冲了一个凉水澡,披着湿淋淋的头发出来,打开自己的两个QQ。
  “桑桑,你怎么了?”
  “桑桑难受了,桑桑喜欢他。”
  “桑桑不可以喜欢他。我们说好的,桑桑只爱她自己。”
  “可是那时,桑桑不知道世上有一个李微然。桑桑不知道会遇见他。”
  “桑桑,不要喜欢他。”
  “可是桑桑喜欢他喜欢的要命。”
  一个字一个字的打出来,秦桑柔嫩的心仿佛被一棵极其坚硬粗粝的石头慢慢打磨,痛的蜷缩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
  千千静听里单曲循环着一首歌。
  爱一个人 需要缘分 你又何苦让自己越陷越深 别傻得用你的天真 去碰触不安的灵魂 每一天只能痴痴的等 爱一个人 别太认真 你受伤的眼神 令人心疼 没有一个人 非要另一个人 才能过一生 你又何苦逼自己 面对伤痕
  “桑桑,没有一个人,非要另一个人才能过一生,你又何必逼自己?”
  “好吧,桑桑,我不逼你。”
  ……
  秦宋最近往宇兴跑的非常勤。
  “总经理,”小离敲敲门进来,走到沙发旁把手里的冰可乐和包子递给秦宋,“包子可乐。”肉包子配碳酸饮料,啧啧,真是禽兽的搭配啊。
  “我叫秦宋,不叫包子也不叫可乐。”秦宋放软了嗓子,笑着对她放电。
  我当然知道,禽兽嘛!小离暗自嘀咕。
  “来,叫声我听听。”秦宋眯着一双似水桃花眼调笑。
  小离在心里大骂,你这只禽兽!什么叫声来听听,当她是狗啊!
  “秦宋。”她还是乖乖的叫了,人在屋檐下啊,谁让这厮是老板弟弟呢。
  “这就对嘛,大家都是朋友。”秦宋从沙发上翻坐起来,凑到小离跟前,“小离啊,你来,坐下我们聊聊天,周末你有安排吗?”
  “我约了朋友。”
  “哦?约朋友做什么?”
  “看电影。”小离很不耐烦的暗自翻白眼,却还是老实回答。
  “唔……是约了秦桑吗?”秦宋自以为不动声色,安小离眼里却一片恍然大悟。
  “恩。”
  “在哪里?”
  “你要一起去吗?”小离很疑惑,问那么清楚干什么。
  “好啊好啊!”秦宋把这个疑问句当做邀请,开心的咧着嘴笑,看的安小离一阵郁闷,他们兄弟几个牙齿都好白哦。
  “可是,就我们两个人,你去了就不好坐一起了。”
  “那就不要去看电影了嘛,”秦宋也不希望去电影院,这种暧昧的地方,秦桑一定会反弹,然后就躲他躲的更勤了,“我们去大峡谷漂流吧!”英雄救美好像不错。
  “周末她要加班。”声线温度为零,是陈大老板发话了。
  小离一听就弹起来,“NO!”
  陈遇白冷冷一眼把她镇压下去。
  秦宋吃惊的看向出声的陈遇白,“我刚刚进来前明明还听到LISA她们约了周六逛街。”
  陈遇白抬头,平静的继续说:“别人不用,她不一样,她的业余时间也归我支配。”
  小离握爪,愤怒,你就不能不告诉别人么?公司里关于她勾引老板的八卦已经满天飞了,这个不知廉耻的冰山男就不能体谅下她这个冰清玉洁的小秘书么?
  果然,秦宋暧昧的眼神马上在他们之间游移开来。
  “不是的!”小离仿佛已经看到人缘极佳的秦宋一出门就被一大群如花似玉简称如花的包围,然后他就滔滔不绝的讲述冰山与她在老板家上演“女佣与主人游戏”……
  “我欠了总经理很多钱,所以给他打扫做饭还债的。”小离慌忙解释。
  秦宋一听乐了,“小离啊,欠了我三哥多少钱?我替你还好了,大家都是朋友嘛!”
  小离激动的泪流满面,真是一只重情重义的禽兽!“秦宋……”她哽咽。
  陈遇白阴恻恻的声音夹杂着怒气,“小六,你最近很闲是不是?”
  一心打周边政策的秦宋一个冷战,马上从小离把秦桑推倒在他怀里的美梦中醒过来,战战兢兢的往沙发上退,边退边强笑,“呵呵,三哥……哪有,忙着呢!上次大哥给我的那个工程我还做了一半就搁着了……忙啊……”
  靠!一不留神踹翻某人的大醋缸了!
  “是么?”陈遇白扶了扶眼镜,撇了眼收到信息马上开溜的小女人,冷笑着给秦宋扔了个看不见倒计时的定时炸弹,“我看,不见得。”
  秦宋恶寒,爬起来就往外撤,“三哥,我先去忙了。您忙着!”
 
  那我呢?
 
  “欠我钱心里不舒服?”陈遇白在晚餐桌上向某个啃红烧鸡啃的满嘴油的女人发问。
  小离狠狠的咬了一口鸡腿,把它想象成某人的肉一样猛嚼,屁话!你欠人家钱你心里舒服哦?
  “我是一想到由于自己的学艺不精划伤了总经理的爱车,心底油然而生无边无际的愧疚感。”她双手夹着鸡腿合十,面色沉重。
  陈遇白冷哼了声,“回答我是或不是。”
  “是。”小离半天才犹犹豫豫的回答,吃不准哪一个答案符合他老人家心理需要。
  “那欠秦宋的钱心里就不会不舒服?”陈遇白冷然问道。
  “不是。”她这次回答的比较干脆,“只不过比欠你的舒服。”
  陈遇白刚刚有所好转的面色又瞬间黑下去。小离感慨,这人的脸配了遥控器似的,想转什么色转什么色。
  “他喜欢桑桑,所以是不会要我还的。”更不会要我做家务抵债,小离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这倒不笨,看出来了。”陈遇白嗤笑,怎么自己的事就看不透呢。
  “切,”安小离蹬鼻子上脸,“他看秦桑的眼神绿幽幽跟狼似的,我能看错嘛!”
  “哦?那我的呢?”陈遇白说着,慢条斯理的摘下了眼镜,凑上前来,一双深邃的眼睛盯着安小离。
  他棕色的瞳孔干净纯粹,长长的睫毛偷下密密的影,偶尔一眨,就像要看进人心里去……安小离一个激灵,天呐,这厮会迷魂术!她赶紧抓起一个鸡翅膀又狠狠的咬了一口。
  “恩?”陈遇白温柔醇厚的声音更像蛊惑,在等着小离的答案。
  他是要告白吗?小离心肝扑通扑通的激动。
  “呃……你说呢?”快说你喜欢我!小离连害羞吃惊的准备都做好了。
  “我说……”陈遇白柔情似水的看着她,修长的手伸过来,抬起她的下巴,嘴唇微动,眼看就要说出口。
  小离感觉鸡腿和鸡翅都远去了……世间只有他即将说出口的这句话——
  “——我说,安小离,你的吃相也太难看了吧?”陈遇白柔柔的说了出来。
  高空坠落的感觉让安小离一阵眩晕,她左手狠狠压住右手,一遍遍的告诉自己眼前这个是衣食父母,不能把骨头塞进他欠扁的嘴巴里去!
  她咬牙切齿的表情取悦了陈遇白,他嘴角弯弯,取过眼镜带上,继续低头吃他的饭。
  这个丫头看来很期待自己对她说点什么,呵呵……
  ……
  “等等!”小离尖叫一声,企图以音波阻挡住即将合上的电梯门。可是门还是缓缓合上,她甚至看到门边站着的LISA不动声色的背着后面的人用尖尖的彩绘指甲猛的按着一个键,既然门没有打开的趋势,那么她按的就是CIOSE键喽?
  小离边急速飞奔边诅咒:LISA你千万别落我手里!!!
  眼看电梯门就要在离她一臂之距处死死合上,里面伸出一只正义之手,挡住了门,小离做好了撞上冰冷电梯门的准备,没想到能赶上,一时没及时刹车住,嘭一声撞上一具胸膛。
  那人闷哼了声,却没有推开她。
  小离早从鼻间熟悉的薄荷味知晓这个见义勇为的壮士身份。
  “跑什么!”壮士显然被撞疼了,又不好意思当众揉胸,只好皱着眉质问罪魁祸首。
  小离暗自用小眼神向LISA飞刀子,小声嘀咕,“要迟到了。”
  “不能早点出门?吃的多就算了,人也这么懒。”冰山淡淡的说。
  电梯里死一般的寂静,大家都若无其事的样子,耳朵却通通都竖了起来,陈总经理可是终极酷男,平时和谁说话都不多废话一个字的,这么“温暖”的句子,这个安小离果然和他有一腿。
  小离头上三条黑线,靠!这么多人,你说的这么暧昧是要害死我啊!
  果然,中午小离坐在马桶上正准备畅所欲言的时候,外面就飘来了八卦。
  “真的,我在场,亲耳听到的!”某女边说边走进厕所,听方位似乎在镜子前。
  “天呐!那个安小离有什么好啊?长的一般,穿衣服品味也一般。而且啊她不刮腋毛哎!”
  “就是!总经理怎么会看上她!你说那什么的时候男人扑上来……结果舔到一嘴毛……”
  “啊呀你真是的……”
  两个矫情的女声嬉笑。
  小离再也拉不出来了……
  那什么的时候……总经理……腋毛……舔……?
  虽说平日里的风言风语她有所耳闻,可是真的直面八卦,就算是勇士也是需要心理缓冲的。
  ……
  回到办公室,她把脸埋在文件堆里,死死的贴着没有温度的A4纸。
  “安小离,进来下。”冰山在呼唤她。
  小离已死。
  “小离?”冰山隔了三十秒又召唤。
  有事烧香。
  “安小离!”
  靠,尸体都被冻醒了。
  小离耷拉着脑袋走进去,没好气的问:“干嘛?”
  陈遇白抬头,微微诧异,“你怎么了?”
  “没怎么。”
  “不说扣工资。”
  小离愤恨,你还有别的招数没有?!
  “说。”
  “早上……你在电梯为什么那么说?别人会误会。”
  陈遇白喔了一声,无所谓的随口问,“误会什么?”
  “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你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可是,我不认为我们……目前这样很好。”小离坐下来,慢慢的说出这些天来她渐渐梳理出的情绪。
  “哪里不好?”陈遇白抬起了头,声音很柔和,循循善诱的模样。
  “我们……好像,我觉得,恩,相处的情况很……你明明可以找很会做菜的人,你又不缺钱——”小离还是有些表达不清。
  “——可是你欠我钱,除了压榨你劳动力,我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弥补我的损失。”陈遇白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可是——”他这么说,小离也觉得有道理,可是,她就是觉得……他对她,是不一样的。
  “恩?”他示意她往下说。
  小离给自己打气,鼓足勇气还是说了出来:“可是——你吻过我。”
  说完脸红到耳朵。那个缠绵清凉的吻,她每每想起都觉得不真实,可是他体温偏低的身体,坚硬的牙齿,柔软灵活的舌头,她又都有着真切的回忆。
  陈遇白低沉愉悦的笑了,眉目清朗。
  他一笑,小离更是恨不得把头埋到胸前去。
  “小离,”他喊住转头就跑的小女人,“那么,你觉得呢?你觉得我为什么吻你?”
  小离没有转身,她不敢。站了一会,还是说不出话,一跺脚跑了出去。
  那一整天,公司上下都明显感觉到陈总的心情非常好。
  ……
  周末的时候秦桑和安小离两个人都没有出门看电影的心情,去了超市买点菜,安小离打下手,秦桑主厨。
  秦桑优雅的自顾自吃饭,对面坐着的安小离十分钟只伸了三次筷子,米饭倒是扒拉了两碗了。
  “咦?怎么又吃完了?”小离郁闷的发现碗又空了,摸摸肚子,还能装得下,于是又起身去盛。
  “好了。说吧。”秦桑挡住她。
  “什么哦?”小离心虚的别开脸。
  “我不过就是想吃个安稳饭再听你诉苦,看你神不守舍的样子,没出息。”秦桑很直接的鄙视她。
  “桑桑——”小离放下饭碗,颓然倒在沙发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愁眉苦脸的开始咨询秦大爱情专家,“我不知道——他什么都不说,他不说我怎么知道呢?他要说我才知道嘛!他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秦桑厌恶的轻轻踢了她的小腿一下,“放重点。”
  小离夸张的嗷了一声,抱着小腿卷缩起来打滚,“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喜欢我。我不确定我是不是喜欢他。”
  “那就先确定你是不是喜欢他。”
  “喜欢他的臭皮囊和钱财算吗?”
  “算。”
  “那我还蛮喜欢他的。”
  “和他在一起开心么?”
  “开心——不开心。”
  “很好。就这么过着吧,开心不开心交替着来,人生么,也不过就是这两种情绪交错着。况且,你也没有其他的选择。”秦桑拍拍她的脸,陈遇白这样的人,不需要身边的女生太过主动。
  “为什么!如果不确定彼此是不是喜欢,还要在一起?”
  “他不喜欢你,会把貌不惊人才不出众的计算机系狗尾巴花拴在身边当秘书?你不喜欢他,会每隔几天发疯一样纠结着折磨我?”
  “你是说——他喜欢我?”小离皱皱的笑脸笑的像向日葵一样热烈绽放。
  “我没说,你自己说的。”秦桑把她的脚搬开,坐下来打开了电脑,“花痴,洗碗去。”
  安小离嘟嘟囔囔神神叨叨屁颠颠的跑去洗碗。
 
  何必
 
  今天晚上小离没去做饭,陈遇白也没像往常那样打来电话找人,安小离认为,这说明冰山也是有感觉的,他一定也是纠结着找人倾诉去了。或许,自己应该再开导开导他?
  临睡前秦桑泡精油澡,小离软磨硬泡硬是挤进浴缸和她一起。
  “桑桑,那个秦宋——就是那天和你跳舞那个,你还记得吗?”
  “恩。”秦桑闭着眼睛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你喜欢他不?”
  “不。”
  这个答案小离不觉得奇怪,秦宋那个人,长的是蛮好看的,平时看着是个纨绔子弟,时不时的有点孩子气。可就是有时感觉挺邪气的,好像魔道少年的感觉。桑桑肯定不喜欢这个调调的。
  “我想去我妈妈那里住几天。”秦桑忽然开口。小离提到秦宋,她就想到李微然,心头一阵烦乱。
  “什么时候回啊?我也想回去了。”安小离的家和秦桑妈妈的家在一个教职工公寓楼里,所以从很小的时候起两个人就很要好。
  “我明天就回去,住上一个月。”她枕在浴缸边垫着的厚厚毛巾上,疲倦的吐字。李微然的一个礼拜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让她心慌,她知道不能躲,越躲越暧昧,可就是下意识的想离开。情商和理智对于陷足爱情的人来说,毫无意义。
  据说人要养成一个习惯,一般需要四个礼拜,那她想丢掉一个刚刚上瘾的习惯,一个月也够了吧?
  “哦,那我下个礼拜天再回去。桑桑,你的剃毛刀在哪里?”安小离走出浴缸,赤着脚裹着大浴巾翻找,秦桑懒洋洋的躺着,半眯着眼嗤笑,“哟,这是动春心了?洗的香喷喷刮的光溜溜送谁床上去呢?”
  安小离大怒,“秦小桑!你这个坏小孩!”
  “切。”
  “……到底在哪里嘛!”www.xiaoshuotxt.net
  ……
  R市是教育重地,有着许多往高校输送优秀人才的中学。秦桑和安小离的家,在其中一所学校的家属区里。
  叶树上完课回家,桌上已经有三菜一汤,桌边坐着和她长得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女儿。
  “来了?”她淡淡一笑,洗过手坐下吃饭。
  “我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可以么?”秦桑夹了一块鱼片到碗里,轻声问她。
  “怎么了吗?”叶树把刘海夹进耳朵后面,尝了一口鱼片,用陈述句的语气问她。
  “——想忘记一个人。”秦桑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遗憾或者其他的情绪。
  “恩。”叶树喝了一口汤,味道很好,她满意的勾了勾嘴角,“晚上要帮我看晚自习。”
  “恩。”
  “多吃点。”
  “恩。你也是。”
  母女两个低下头各自默默吃饭,几乎相同的侧脸表情在热汤的雾气酝酿里一样的淡然如水。
  念书之时最恨高中时光,黎明前的黑暗,乌压压的黑,伸手不见五指。特别到了高三,新课已经全部都上完,每天就是试卷——评讲,无数个循环下来,看见白花花一打纸就想吐。
  可是一旦时光流转青春不再,最让人感怀的,也就是那段高三。你这一生,还会有那样明确迫切的目标吗?你这一生,还会有那样心无旁骛的时光吗?你这一生,还有那样纯净无悔的时光吗?
  秦桑对着一屋子低头啃试卷习题的高三生,默默的微笑。
  她只要在上课铃响起时把试卷发下去,他们做试卷,她就看自己的书,下了课再把试卷收上来就可以了,简单重复的工作,人生变的简单,时光都仿佛停滞,让她每一个晚上的心情都很好。
  “小桑老师。”
  “恩?”前排一个纤细的女孩子怯怯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听见,“怎么了?”
  “你的手机在震。”女孩子指指她放在讲台上的包包。
  秦桑感到很抱歉,打扰到他们了,“真不好意思!”
  她按下通话键,捂着手机轻手轻脚走出教室。
  “您好。”
  您好。两个轻轻柔柔的字蔓延过几十公里的线路,瞬间击中某人的心,耳朵里痒痒的,心里软软的。
  “我是李微然。”他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放轻。
  那边一阵静默,然后脚步声传来,她似乎走开了,“哦,有事么?”
  李微然很想像往常调笑那样对她说,“没事就不能找你么?”
  话到嘴边,他却低声愉悦的说:“秦桑,我想你了。我们见一面好不好?”
  “真抱歉,我不在C市。”她站在走廊尽头,看着路灯下空无一人的大操场,平静的对他说。
  “你在哪里?”
  “R市。”
  “是为了躲我吗?”李微然握着手机,站在窗前俯瞰城市的灯海。
  他的直接让秦桑觉得避无可避,可是避无可避也得避,这是求生的本能,“不是。你还不足以对我产生那样的影响。”
  “唉……”他被她的话噎了一下,悠长的叹了一口气,“桑桑,你就不能活的容易些么?”
  “看来我要的理由你也是不能给了?”李微然等了许久,低低的在电话里笑。
  秦桑的声音听在李微然耳里淡淡的,“不是不能,是没有这个必要。很抱歉,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请不要打扰我。你的行为已经使我感到困扰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你不会这点分寸都没有吧?”
  李微然的眉眼一下子冷下来,沉默许久。
  不是没有被拒绝过,可是秦桑这样干脆直接甚至有些伤人的拒绝,他李微然第一次收到。
  “秦桑,我不过就是对你有一点好感,不过就是觉得我们就这样错过很是可惜,又不是说和你海枯石烂至死方休的,你何必这样慎重的防备我呢?”
  只不过觉得,恩,我们好像很合适。只不过觉得,人生太过漫长,也许有一个你陪着,我就不会太过孤单。只不过貌似预见了一场美好的及时行乐。你又何必如此惊慌?
  秦桑没有说话,这时仿佛响应李微然一样响起了下课的音乐声,“真抱歉,我有事去忙了。李微然……很抱歉。”她的声音略带了波澜。李微然没说什么,等她挂了电话他也放下了手机,皱着眉举杯咽下一口酒。
  秦桑匆匆走进教室去收试卷。叶树班上的孩子们觉得很奇怪,这套试卷他们做的很糟么?怎么小桑老师很难受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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