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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手云

 第一百六十六章 翻手云

 
  与瀵分别后,玉紫坐着马车,在邯郸城继续逛荡。
  邯郸城中,走不了几十步,玉紫便可以看到自己的店面,这些店面契约上,写的是她个人的名字,等于属于她的财产,玉紫每次望着,便有一种满足感。
  马车‘格支格支’地行走着,守在马车旁的八个高大剑客,使得路上行人每每看到,都退让到一旁。
  走着走着,一个少女优雅清朗的声音传来,“玉姬!”
  这声音有点熟悉。
  玉紫回过头去。
  一辆马车中,探出一个熟悉的清雅的面孔,赫然正是夕女,在夕女的身侧,还有十几个骑马的贵族少女,以及数辆华丽的马车,每一辆马车中,都探出几个少女来,她们正好奇地向玉紫张望而来。
  夕女笑了笑,又叫道:“玉姬,既已偶遇,何不一道而行?”
  她的声音一落,十九的脑袋从另一侧伸出,她笑嘻嘻地叫道:“是极是极,玉姬,何不与我们一道玩儿去?”
  玉紫还在犹豫中,后面的一个贵女,已是不耐烦地叫道:“夕,不过一姬妾,何至如此?咄!主母有召,竟如此犹疑,若是我,定断了她的腿去!”
  玉紫本来还在犹豫,听到这句话,不由微微一笑。她朝着夕女和十九一礼,淡淡地笑道:“妾还有要事需办,恕不能从命了!”
  她转向剑客们喝道:“走吧。”
  “且慢且慢。”w w w. xiaos huotxt .net
 夕女急急唤住,她令车夫驱着马车来到玉紫身边,望着她,夕女无比诚恳地说道:“这两日,姐姐一直想与玉姬一道玩耍,奈何抽不出时间来。今日得见,怎能如此匆忙?”
  说罢,她转头看向那个喝骂玉紫的贵女,皱眉说道:“玉姬与我情同亲姐妹呢!”夕女转头望着玉紫,“玉姬,一道同行罢。”
  玉紫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
  见她同意,夕女以袖掩唇,微微一笑。
  马车缓缓驶动。少年男女在一起,总是欢笑声不断。赵国靠近夷族,经过了赵武灵王的改革后,在服装上已有了很大的变化。如此刻骑马的王孙少年,是一色的胡服长裤了。
  一个十八九岁的王孙双脚一踢,策着马,吆喝一声向前急冲而去。他这一冲,吓得街道上的行人慌乱地闪避。听着行人的惊叫声,众少年男女齐声欢笑起来。
  欢笑声中,另一个少年王孙大呼小叫道:“诸君诸君!这两个月中,我等都被家中老父禁于家中,难得上到街中,何不痛快而行?”
  他的声音一落,十几个少年同时应道:“然也。”“正该痛快而行!”“咄,都是那什么赵出,称什么贤公子,害得我等备受束缚!”“冲啊冲啊。”
  吆喝声,大叫声中,众少年同时一甩马鞭,向前猛冲而去。只是一转眼,车水马龙的西街中,已是人荒马乱,痛哭声混合着大笑不绝于耳。
  看到众少年如此行为,连同夕女在内的众贵女,同时格格欢笑起来。
  玉紫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若有所思,她向一侧剑客问道:“那最前面的童子,是何家王孙?”
  那剑客皱着眉头,低声回道:“是赵后族中之人。算不得王孙。到是后面几个,却是王孙。”
  玉紫点了点头。这时,守在玉紫身侧的那圆脸剑客低低地喝道:“若是我家公子当政,这些人断不敢如此!”
  这些剑客,跟在公子出旁边,自律惯了,也见多了世面,面对这种不可一世的王孙子弟,脸上都闪过一抹恼怒和厌恶之色。
  众少年大呼小叫,有的还特意控制着马蹄撞向两侧的摊位。转眼间,整条街道中,已是桃李等物处处洒落,被马蹄撞飞了的庶民,更是有好几个翻滚在地,生死未卜。
  而这时,街道中已有不少游侠儿和剑客,手按着剑鞘,满面怒色地瞪着那些少年王孙。可不知为什么,他们虽是恼怒得很,却终是不敢上前。
  少年还在纵声大笑,策马狂冲,他们被禁锢了两个月的郁气,似乎要在这一刻全部发泄而出。
  玉紫见那圆脸剑客如此愤怒,按在剑鞘上的手,已是青筋暴露。他磨着牙,突然之间双脚一踢马腹,便想冲过去。
  就在这时,玉紫低喝道:“辟君!”
  圆脸剑客辟一凛,上冲地动作一僵。他慢慢地转过头看向玉紫,眸中怒火犹在。
  玉紫挥了挥手,示意他近前。
  辟朝着前方兀自大呼小叫的众王孙狠狠地瞪了一下,不甘不愿地靠近了玉紫。
  玉紫看着他,低声说道:“君只是一剑客,如此冲上前去,又能做得什么?”
  辟怔住了,转眼,他双眼一亮,压低声音欢喜地问道:“姬有善策?”他跟在玉紫身边良久,知道她很有些歪主意。
  玉紫笑了笑,她示意辟再靠近一些。
  靠在后面的两个剑客,看到这一情景,竟不约而同地策马移了移,隔绝了别人看向玉紫的目光。
  玉紫凑近辟,低声说道:“这些人都是赵王后的人,他们胆大妄为,实是被赵王后所纵容。君若真想插手,可把这事扩大。”顿了顿,她说道:“这街中的贤士游侠剑客,尽可为君所用。君何不如此大喝一番……”
  玉紫交待一清后,抬头认真地看着辟,清朗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此举一施,君所面临的,可能是死路!而且,当君面临死境时,妾这妇人,定会置身事外,绝不会说,此事是我所使,你可明白?”
  辟压低声音,呵呵一笑。这一笑,含着无尽的洒脱。他朝玉紫盯了一眼,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姬小看了我辟!方才我想要冲出时,便已不在乎这一颗头颅。”他说到这里,突然朝玉紫挤了挤眼,嘻嘻笑道:“姬处处皆善,就是太过惜命了。哈哈。”
  声音未落,他已纵马冲了出去。
  辟一冲到街中,嗖地一声站到了马背上。紧接着,他双手撑腰,扯着嗓子一声暴喝,惊得风雷滚滚,“咄——”
  喝声一出,四野俱惊。
  辟稳稳地站马背上,他居高临下,怒瞪着还在胡闹乱撞的少年王孙们,嗖地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剑,高高举向天空,怒吼道:“耻乎——我王祭于鬼神时,曾祝曰:必以民之苦为己之苦!赵氏立世数百年来,代代赵王,不敢轻贱我民,不敢侮辱贤士,不敢踏残苍生!咄——我真不知,这些人是谁家子孙?竟敢如此胡为?他们就不惧怕鬼神之怒,天地之威乎?”
  辟振振有词,大义凛然地喝到这里,突然声音一提,纵声嘶吼道:“诸位丈夫,我,太子赵出的剑客辟也!有我等在此,岂能任由这些小人作践大王之威?有我等义士在,怎能任由这些无知小人杀戮弱小?咄——有敢为者,且随我来!大不了抛去这颗头颅!”
  辟的声音一落,好几个剑客同时齐喝道:“大不了抛去这颗头颅!”
  转眼间,十几个剑客同时喝道:“大不了抛去这颗头颅!”
  这是一个热血的时代,这是一个壮士们为了一饮之恩,可以割下自己的脑袋当礼物的时代!
  这也是一个鄙履王候的年代,贤士剑客们拔剑而出,当者披靡的年代!
  更重要的是,辟说了他的身份,他是赵出的剑客!赵出是何人也?他是赵国百姓心目中的贤太子,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随着辟的话一说完,百数个游侠儿、剑客已同时喝道:“大不了抛去这颗头颅!”
  这一刻,他们的热血,他们的激情,他们悍不畏死的信念,被点燃,被壮大!
  这一刻,他们被那伟大的激情所主宰,他们突然很想替刚刚回到邯郸的故太子做些什么!
  于是,辟跳下马背,如风一样卷向众少年王孙时,街道中的闲散剑客和游侠儿也动了,他们也如风一样卷向那些王孙,卷向那些王孙们带来的走狗。
  而在这个时候,玉紫急急喝道:“退后,速速退后。”
  众剑客跟随她日久,很能明白她的意思。当下,他们驱着马车,向街道右侧的小巷道里退去。一直退到那不起眼的阴暗处,他们才停下来继续看戏。
  而夕女等人,哪里见到过这种场合,一个个吓得目瞪口呆,只会尖叫。
  风声呼啸中,辟冲上了靠得最近的一个王孙,这时,那王孙的马蹄,还踩着一个小女孩的胸口,他还在享受着那一股股鲜血向外喷涌的美丽。
  “卟——”
  长剑入肉的声音传来。却是辟重重一剑,砍断了那王孙的马腿。那王孙猝不及防之下,重重摔落在地,他刚刚呼喝道:“何人敢犯我?”五个字,呼地一声,一柄黄澄澄的长剑,反射着明亮的太阳金光,向他重重刺来。
  就在一剑刺入那王孙的胸口时,辟纵喝一声,“妖后纵容你,鬼神不能容你!”
  这一暴喝,这一剑,这“卟”地一声如喷泉一样,冲入天空的血液,在一瞬间,把所有的血都烧热了。
  众剑客再也不管不顾了,他们挥划着手中的佩剑,不约而同地呐喊着,“妖后纵容你等,鬼神不能容你!”
  “妖后纵容你等,鬼神不能容你!”这不是简单的口号,剑客们每这样喝一句,心口的血便热了一分,同时,手下的剑,也狠毒了一分。
  “啊——”
  一声又一声的女子尖叫声,混杂在呐喊声中,求饶声中,大笑声中,转眼淹没不见。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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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意外收取的
 
  百数个剑客在把十几个王孙砍于剑下后,他们已是杀红了眼,已有人转过头,向着贵女们杀来。在这些剑客身后,还有一些庶民,他们拿着手头的竹担等物,也向这边杀来。这些庶民中,混杂着嘶哑的哭声,“你们杀了我儿,纳命来!”
  见到有人向这巷道冲来,玉紫喝道:“快拿出公子的令牌,大声疾呼:‘此是公子出的马车!”
  剑客们回过神来,他们同时闪到玉紫的马车旁,拿出令牌高声喝道:“此是公子出的马车!”
  公子出三个字一入耳,那些一冲而来的游侠儿终于停下脚步,杀向另外一侧。
  就在这时,玉紫听到夕女在惊叫,“玉姬,救我,快快救我。”
  那惊叫声,混在喧嚣声中,清楚地传到玉紫的耳中。
  玉紫没有回头,她似乎没有听到一样,扯着嗓子惊慌胡乱地说道:“怎办是好,怎办是好?”她的声音,在这一刻,也清楚地传到了夕女等人的耳中。
  杀戮和鲜血,激起了所有人心中的兽性。玉紫听到一个暴喝声传来,“是妖后祸国!她害得我王性命垂危!她纵容这些小人残杀我等!她用人唯亲!她淫秽后宫,与她的儿子公子巽私通!杀了妖后,我们杀了妖后去!”
  那暴喝声,正是辟的声音。不过混在这种兵荒马乱时,除了玉紫,谁也没有注意是谁在暴喊。
  辟的话,使得已经杀红了眼,还没有冷静下来的众人,血液更热了,瞬时,几十个,数百个声音同时传来,“杀了妖后——”
  “杀妖后去!”
  喝声如雷,人流如潮。
  听到这些吼中,玉紫低声命令道:“留两人护我!其余人都混入人群中,助辟一力!”
  “诺!”www.XIAOshuotxt。NET
 这时刻,这些剑客们已经知道玉紫想要干什么了。他们欣然应诺,几个纵跃,便跳到了人流中。
  几千年来,国人最喜欢凑的便是热闹,而且还喜欢盲从。随着“杀了妖后”的吼声越来越响亮,那滚滚向赵王宫奔去的人潮,已越卷越大,越卷越大。
  赵王后这几年来,修葺宫殿,陵墓,设立苛捐杂税,种种行为,实已激起了民怨。平素,每有剑客贤士站出来指责,她便派人围而杀之。久而久之,邯郸城人是敢怒不敢言。
  可这一刻,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怨气,都暴发了!热血和怨恨,使得越来越多的人陷入疯狂当中。
  冲向齐宫的人流如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到得一刻钟后,冲入另一条街道的呐喊声,已是上千人的齐呼。
  就在这时,一个剑客欢喜地叫道:“公子来了!”
  玉紫嗖地回头,果然,在道路的尽头,是纵马疾奔而来的公子出。他在一众贤士地筹拥下,浩浩荡荡地一冲而来。
  公子出板着脸,雪白的骏马奔行如风,一转眼便冲了过来。这时,玉紫听到夕女哑着声音哭叫道:“夫主,夫主!”声音淹没在马蹄声中,公子出根本没有听到。
  倒是他冲到玉紫的马车时,回过头来朝她盯了一眼。
  这一眼中,隐隐带着赞许!
  听着那些越去越远的暴动声,玉紫拉下了车帘,头倚着塌,闭上了双眼。
  这时,一只手攀住了她的马车,却是夕女爬过来了。
  她泪流满面,惊惶无比,在见到玉紫时,夕女慌乱的,声音极为为软弱无力地叫道:“玉姬,十九死了啊,你要救我。”
  玉紫见她头发凌乱,脸白如纸,不由低头一看,这一看,她才发现,夕女的大腿处,已被划了一剑,十寸长的伤口,皮肉都翻起来了,那血,顺着她的裳服,向下汩汩地流去,转眼间便染红了一滩泥土地面。
  看来,她伤得很重啊,再不救治,只怕要休克了。
  玉紫盯关夕女,她没有动。
  夕女腿上的鲜血还在迅速地流失,一缕一缕透过裳服,浸到地面上,形成一个小小地血泊。
  她的唇已干裂,她的眼神已开始空洞。
  夕女惊恐的,渴望地望着玉紫,无力地求道:“救我,求你,救我……”她伸出手,扯向玉紫的衣袖。
  玉紫向后退出一步。
  夕女这一扯,给落了个空,她扑倒在马车的横柱上。
  保护玉紫的剑客,冷漠地看着这一幕。左边那个剑客朝玉紫瞟了一眼,见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装出一副没有看到夕女的模样,便也掉转头,不予理睬。
  夕女惊恐地发现,这个玉姬,她真是见死不救!
  她从咽中呵呵笑了一声,开始转为空白的脑海中,泛起一个念头:是了,要是我,我也不会救她。我真是傻啊。
  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夕女披散着头发,转过苍白的脸,无神地双眼盯着一个剑客,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救我……我是公子出的……妻室。”
  她说到最后两个字时,眼中闪过一抹期待的神光。
  那剑客抬头看向玉紫,见她神色不动,便避开了夕女的眼神。
  夕女绝望了,她明白了,只要自己一天没有嫁给公子出,自己的身份就没有任何意义!
  可她不甘心,眼看就要死亡了,她一点也不甘心,她伸手扯向那剑客,她向那剑客年扑去。
  剑客退后一步。
  “扑通”一声,夕女重重摔落在地。她僵硬地扭了扭身子,却根本无法撑起自己的身体,无法站立起来。
  她一次又一次地想撑起,一次又一次地倒下,她的咽中,发出模糊不清的话语,她在求着,哭着。直到她的腿伤处,血流成了河,直到她一动不能动了……
  玉紫朝着夕女的尸体瞟去,心中闪过一抹愧疚,她垂下双眸,把右手食指含入嘴中,重重咬了一口。
  她这一口咬得太重,转眼间,一股浓厚的腥味便在她的口中漫延。品味着鲜血的味道,玉紫喃喃说道:“要想得到我想得到的,就需学会残忍。现在,我学会了。”
  这时,剑客离凑过来问道:“玉姬,我们?”
  玉紫道:“可以跟上去了。”
  “诺!”
  暴民们如洪水一样冲到了赵王宫,武士们刚想关上宫门时,人流如潮,已一涌而上,转眼间便把他们踩在了脚下。
  这时刻,赵王宫中,邯郸城中,只有一个声音响彻云霄,“杀了妖后——”
  数十个大臣,急匆匆地跑了出来。他们在看到这些杀气腾腾的暴民时,顿时一惊,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他们一退,更助涨了暴民们的气焰,也不知是谁呐喊一声,“杀啊——”只见暴民们红着双眼,撞上了大臣们,他们这一些撞上,传来的,便是大臣们的惨叫声,呼救声。
  转眼间,大臣们便被疯狂涌入的人流踩在了脚下,冲撞中,践踏中,他们惨叫连连。
  紧急中,也有人在急喝,“武士何在?武士何在?”
  可那急喝声,根本无法有效地传到武士耳中。
  那些王宫武士,平素只有一个信念;唯命是从!现在地问题是,他们眼前出现的,是他们听也不曾听过的暴民!因为没有应对这种事的经验,又没有得到上司的指令,这个时候,他们除了后退,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不远处,那几个武士统领,在听到暴民们喊着:“诛杀妖后”的字眼后,同时退出一步,装作啥也没有看到地转过头去。
  饶是如此,还是有不少王宫武士出手了。但区区数十人,又怎么堵得住这狂猛的人潮?
  血,冲天而起,转眼间便染红了王宫的石板路。
  暴民们还在如潮水一样冲去。
  赵王后经过多年的修葺,很大很深,不过在辟等人地带领下,他们一点弯路也没有走,便杀到土台前。
  到了土台,暴们便走不动了。
  因为这里的武士接收的命令是另一条:无令而入者,斩!
  数百个武士从土台上暴喝着杀了下来。他们居高临下,又训练有素,转眼间,便已杀倒了几百人。
  这些暴民,本来便是杂乱无章的队伍,之所以冲到这里,靠的是一股血勇之气。一旦受挫,便会生出退意。
  因此,随着那几百具尸体倒地,暴民们渐渐清醒了,害怕了,后退了!
  就在这时,轰隆隆的马蹄声震天介地响起,马蹄声中,公子出那威严的,清朗的声音传来,“住手——所有人,都给我住手!”他明明早就赶来了,却到这个时候,才露出面。
  暴民中传来一声欢喜地呼声:“是公子出!是我们的太子赵出!”同时,那些王宫武士们也停下攻击,叫道:“停下停下,是公子出来了!”
  接着,几个乱七八糟的声音同时传来,“快跪下,见过太子殿下。”
  有了这几个人带头,又慌又乱的暴民们纷纷丢下兵器,跪倒在地,向着公子出叫道:“见过太子!”
  转眼间,暴民们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公子出的身后,是上千人的军士。
  他大步走到暴民们面前,望着他们,突然间,公子出跪倒在地,向着暴民们深深一礼,“赵出无能!累及父老!”
  他这一跪,令得又慌又乱又是羞愧的暴民们感动了。他们齐刷刷地扯着嗓子叫道:“与公子无关,实是妖后可杀!”
  公子出要的便是这句话。
  他站了起来,沉痛地喝道;“诸君所言极是!妖后所为,民不能容,鬼神亦不能容!”
  他转向众王宫武士,暴喝道:“尔等是赵家武士乎?是妖后的武士乎?若是赵家武士,速速散入广场!若是妖后武士,可杀!”
  最后一名‘可杀’声震四野,戾气冲天。
  众武士先是一惊,马上便有清醒的人向广场上跑来。接着,越来越多的武士向广场上跑来。
  转眼间,还站在土台台阶上的武士,已不足百人了。
  公子出盯着那些武士,右手一挥,喝道:“杀——“
  “蹬蹬蹬”站在他身后的军士大步走出,他们举起手中的长戟,架起弓弩,慢慢地向土台走去。
  嗖嗖嗖,土台上,几乎是突然间,露出了数十把弓弩。
  寒森森的长箭指向台下时,美丽得妖艳的赵王后出现在栏杆后,她朝着公子出尖声叫道:“赵出,你敢!若再上前,性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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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举功成
 
  公子出仰天大笑,“妖后!你已令得天怒人厌,父老不容,如此之时,你还要反抗么?”
  公子出这话一出,几个人同时叫道:“杀了妖后!”紧接着,上千个声音同时暴喝道:“杀了妖后!”
  喝声如雷,赵王后脸白如纸,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出一步!
  她咬着唇,尖利地叫道:“赵出,你,你敢!”
  公子出沉着脸,他右手一挥,喝道:“攻上去!”wWw。xiaoshuotxt。net
 “诺!”
  整齐地应诺声中,众军士开始如潮水一样冲向台阶。
  与此同时,赵王后尖叫道:“放箭,放箭——”
  她的尖叫声刚刚响起,突然间,一个沙哑苍老,断断续续地声音传来,“让我跟出儿说说吧。”
  重病在床,又在最近有了明显好转,一再召见公子出,却被公子出借故拖延到如今的赵王,在两个宫婢地服侍下,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他自然是赵王后请出来的。
  赵王后一看到他,马上清醒过来:我怎么慌了神了,竟然与赵出比武力!
  她连忙上前一步扶住赵王,急急地说道:“大王,赵出不孝啊。”
  赵王咳嗽几声,吐出一口浓痰后,在赵王后地扶持下,出现在第九层土台的栏杆处。
  苍老黑瘦,仿佛一阵风便可吹散的赵王扶在栏杆上,低着头看着他的儿子。
  而在这时,公子出也看到了赵王。
  他脸色复杂地盯着父王,右手一挥,喝道:“停下!”
  一令喝出,所有的杀戮声,脚步声戛然而止。
  公子出含着泪,仰望着他的父王,声音一提,暴喝道:“父王!这赵氏的江山,不仅仅是你的江山啊!它还是列祖列宗的江山,还是父老百姓的江山!世人都在痛骂你身边的妇人,说她是妖后!如此妖孽,你为何还要留在身边?你为何还要纵容她!孩儿无知,明知父王爱这个妖妇,却无法容忍之!孩子宁愿背负不孝之名,也不能让列祖列宗,不眠于后土皇天!”
  他这一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句接一句间,咄咄逼人而来,竟是让赵王开口的余地也没有。
  当然,在这其间,赵王也说了话,可他站得太高,声音又太弱,话一出口,便被风刮去了。
  于是,不管是百姓,还是大臣,能听到的,都是公子出这番含泪地痛诉!
  公子出说完后,泪水滚滚而下,他闭着双眼,右手一挥,喝道:“上去!杀了妖后!切记除了妖后外,不可伤及他人!”
  “诺——”
  赵王和赵王后都没有想到,赵出连给他说话的余地也没有。
  赵王气得伸出右手,颤抖地指着公子出。眼见他的人再次杀上土台,他一口气没有转过来,白眼一翻,昏厥过去。
  他这一昏,赵王后可慌了神了,她冲过来,急急摇晃着赵王,大叫道:“大王,醒来,醒来啊。”
  嘶喊了一阵后,她突然记起,连忙抬头大喝道:“放箭,快快放箭!”
  可这个时候,人心已散,而且军卒们的上冲之势,也骇怕了他们的胆。赵王后嘶哑着声音大叫了好一阵,也只有十柄弓弩发动,稀稀疏疏地射出数十箭。
  转眼间,军卒们冲了上来。
  赵王后苍白着脸,她急急退后,一边退后,她一边媚笑着,娇滴滴地唤道:“诸君不可,不可,”可字还没有说完,一柄长剑“滋”地一声,深深插入她的朐口中!
  赵王后低着头,不敢置信地瞪着那血淋淋的长剑,她慢慢地抬起头来,慢慢地伸出右手,指向那剑客。就在这时,“卟”地一声,剑客收回长剑,随着一股血箭冲天而起,赵王后重重地倒在地上,恰好压在了昏厥不醒的赵王身上。
  玉紫在看到公子出控制了局势后,便悄无声息地退去。
  街道中空荡荡的,马车很快便驶回了府中。
  公子出没有回府。
  他一冲上土台,便疯一般地抱起他的父王,急喝巫真和大夫入宫诊治。几经折腾之下,他终于险而又险地保住了赵王的性命。只是经此一事,赵瘫痪了,他神智不清,也说不出话了。
  百忙中,赵出紧急下令,一方面暗暗派人擒拿公子无巽,一边把踏践得成了肉泥的大臣们的尸体送往稳各自府中,分不清的,便请他们亲人前来辨认。
  同时,他把暴民们请出宫殿。
  死去了一大批大臣,以及还有那些少年王孙后,邯郸城中的权贵,已是清理了一半有余。公子出一边派人抚恤,一边提拔贤能。而这时,公子出得到消息,公子无巽已在家臣地保护下,逃出了邯郸城。
  同时,赵出的使者纷纷而动,前往各大将领处收取虎符,因为这时的消息传递极不方便,公子出的使者,打的都是赵王的旗号,他们日夜兼程,务必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把兵权全部控制在手。
  足足忙碌了半个月,终于,邯郸城的局势已被公子出全部控制住。
  他可以喘一口气。
  赵王宫的第九层土台,梳理一空的赵王寝宫中。
  公子出坐在塌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
  玉紫和当日的八个剑客,一个不落地跪在他的面前。
  “说罢。”
  公子出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幽幽响起,低低的回响,仿佛是来自亘古的清唱。
  辟膝行上前,低头叉手,朗声道:“公子所言甚是,此次暴乱,是臣所为!”
  辟的声音很清亮,充满了兴奋。他嗖地抬头看向公子出,目光明亮之极,“臣一开始,是被那些王孙所激怒了,后来见到众人被臣鼓动了,便想着,若不是妖后纵容,这些王孙怎会如此胡作非为?臣又想到,公子才离开赵国四五载而已,可这邯郸,已成了什么样子?臣恨之恶之,便想一并诛了妖后。”
  说到这里,他声音清朗地道:“臣自知罪孽深重,愿一死以谢!”
  公子出盯着辟!!!
  在他的目光下,辟昂着头,毫不畏惧的与他目光相对!
  直过了半晌,公子出才苦笑道:“罢了,出去吧。”
  “诺!”
  “你们都出去吧。”
  “诺。”
  “玉姬留下。”
  “然。”
  随着殿门“吱呀”一声关上,玉紫低着头向公子出走来。
  她刚走出五步,公子出沉声喝道:“跪下!”
  玉紫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公子出盯着她,紧紧地盯着她。
  他的目光是那么森寒,那么严肃,一瞬间,整个大殿中,都变得凝实而森寒,空气似乎凝滞了,连呼吸都那么困难。
  这时,公子出声音一低,道:“说罢。”
  玉紫低着头,她还在犹豫,公子出声音一寒,冷喝道:“玉姬!休得糊弄于我,所有事由,一一说清!”
  玉紫的小嘴动了动,那话几次到了嘴边,终是给咽了下去。
  “哧——”
  公子出冷笑起来。他盯着玉紫,徐徐说道:“辟随我多年,我岂能不知他?他识不了几个字,断断说不出那番慷慨激昂的言辞来。玉姬,你一定要我强逼么?”
  玉紫打了一个寒颤,她喃喃说道:“那番话,是妾所教。”
  顿了顿,她抬头看向他。
  她看着他,目中波光盈盈,“众少年王孙践踏父老时,辟已想冲上前去。妾当时看到路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便想着,机会难得,若能利用得好,可以一举打破现在的僵局,令得夫主一举成功。”
  公子出冷笑道:“令得我一举成功?你就不怕我因此事,蒙上逼宫恶名?”
  玉紫睁大眼看着他,清脆地说道:“公子以十万齐兵驻于赵城外时,便已经是逼宫了。”
  公子出一噎。
  他瞪着她。
  玉紫也回瞪着他,她嘟起嘴,闷闷地说道:“机会转眼既逝,妾实想助夫主一臂之力呢。”说到后面时,她的声音有点软,含着委屈,也含着哽咽。
  公子出抚上额头,他的声音从手掌中透出来,“这事也就罢了,玉姬,你因何不救夕女?”
  这个,他也知道了?www.xiaoshuotxt.net
  玉紫低下头来,哑声说道:“那夕女周游来往的,都是赵王后的亲信,当日众少年践踏百姓时,她更是笑得欢快。妾更知道,公叔白周旋于你与赵王后之间,实是骑墙小人。妾是想,你一旦继位,公叔白定然以婚约相逼,令你娶她。左右摇摆,四处逢迎的奸小人,反而能保得荣华?你不娶她,是失信于人,你若娶了她,又令忠臣寒心,贤士不屑!妾想来想去,只有她死了,一切才可从容处置。”
  公子出沉默了。
  直过了许久,他才低低地说道:“仅只有这些么?”
  仅只有这些么?
  玉紫怔住了。
  她低着头,睁大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地板上的纹路。直过了许久许久,她才低低的,轻飘飘地说道:“妾,实不想你有婚约之累。”一滴,一滴,又一滴的泪水滚落在地,泌入地板中,她哽咽着,喃喃地说道:“妾,不愿你另娶他人!不愿你的怀中,躺着另一个女人……”
  她的声音飘渺,几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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