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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出的决定

 第二百五十三章 赵出的决定

 
  自那晚赵出离去后,一连半月,卢可儿再也没有看到他的踪迹。每一晚,她的琴声总是悠然而出。与往日相比,那琴声中少了一份无尽的温柔,多了一份淡然。仿佛,她在一遍一遍地告诉那个人,她其实并不在乎他来不来……
  十六公主在众宫婢地筹拥下,慢慢地向花园中走去。她似乎有点神不守舍,那脚步直是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那个侍候她多年的宫婢见状,挥手示意众婢停下,然后她加快脚步,来到了十六公主的身后。那宫婢担忧地看向十六公主,低声说道:“公主便是太过憨厚,非但王后不把你当回事,连那卢姬也不拿你当回事。”宫婢说到这里,心中愤恨起来。她重重地咬着牙根,“此次嫁赵,明明公主是主,她是媵妾,可不管是王后还是众婢,眼中只有那卢可儿!”宫婢的愤怒发自内心,似乎有一股难以宣泄的郁火。
  十六公主停下了脚步。面对着湖水,她那圆圆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失落。低着头,十六公主轻声说道:“我,我也是长得不如她们。”
  “公主!”宫婢打断她的自怨自艾,“你可是堂堂公主!那卢可儿是什么人,她只是拥有美貌而已!”宫婢气呼呼地在地上跺了跺脚,直觉得胸口的郁怒像要炸开一般。
  本来,从魏国出发时,她也好,十六公主也好,并没有打算与赵王后,与卢可儿去争什么的。当时十六公主还像个孩子般,天真地想着:能让我安安静静的,也极好呢。可是,她没有想到,来到赵国后,她们会被人如此忽视!几乎是那天入了赵王宫起,十六公主的院落里,便很少有人踏足。不但赵王忘记了把她册封为夫人,就算赵王后和卢可儿,都忘记了她的存在。
  正处妙铃,在魏国当少女时,虽然不那么起眼,却也可以与众少年时不时的嬉游的十六公主,第一次发现,被囚禁于一个院落,没有人惦记,也没有人理会的感觉,会如此不好!
  一日一日中,她开始置疑自己,她还这么小,不过十六岁,难不成,她以后的日子,便会这样过下去?无声无息地混过日子,无声无息地老去?无法离开这个宫门,也不被任何人在意?
  一直以来,十六公都以为自己是喜欢清静的,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她不喜欢这种清静,一点也不一喜欢。日复一日中,这种不喜欢渐渐转为怨恨,转为恐慌。
  于是,十六公主出来了。她走到回廊处。站在这里,可以听到从卢可儿的院落中传来的阵阵琴声。最重要的是,众宫婢说,这是大王最喜经行的地方。
  其实,十六公主也不知道,就算她等到了大王,应该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可她知道,她不喜欢那种清静了,她一定要改变些什么。
  在走廊中转了近一个时辰,依然是空空荡荡,无边无际的冷清。
  想了想,十六公主转向卢可儿的院落走去。
  不一会,她来到了院落外。院落中,琴声悠然而来,绵绵不绝。
  当十六公主再向院门靠近少许时,忽然的,琴声戛然而止,那停止声十分突然,似乎是主人一时心烦意乱,情不自禁地用指甲勾断了琴弦!
  顿了顿,院落中传来卢可儿特别清悦的声音,“琴止弦断,可是院外有知音倾听?”
  这声音一出,站在十六公主身后的那宫婢不由扁了扁嘴,不屑地说道:“听!她定是以为大王来了,连声音也变了呢。真令人恶心!”声音很低很小心,除了十六公主,其余宫婢都听不到。
  十六公主听到这些话,目光中闪过一抹怨色,直过了好一会,她才高声应道:“可儿,是我。”
  “啊?是十六公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转眼间,卢可儿便拖着木履,急勿勿地出现在十六公主面前。远远的,她便朝十六公主一福,恭敬有礼地唤道:“可儿见过十六公主。”
  十六公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卢可儿一怔,抬头朝着十六公主瞟了一眼。便是这一眼,她的脸上马上绽开了一朵笑容。几个碎步,卢可儿便跑到了十六公主面前,她伸手扯着十六公主的衣袖,温柔地说道:“好些时日没有向公主见礼了,可儿心下实在难受。”
  她说到这里,朝左右瞟了一眼,凑近十六公主小小声地说道:“大王的人,时刻在监视着呢。他总觉得我们这些魏国来的妇人会对他不利呢。可儿要不是顾念这一点,才不愿意呆在这小小的院落里,一天又一天地弹这个闷琴呢。”
  十六公主闻言一怔,她抬头看向卢可儿,问道:“你也觉得闷了?”
  “自然,真恨不得如那鸟儿,自由飞翔。”
  十六公主点了点头,这时刻,她的脸色转为温和,不但温和,那看向卢可儿的眼神中,还为了曾经的误解,而有了一点歉意。
  卢可儿见状,微微一笑。她垂下双眸,暗暗忖道:这一个接一个的,都甚好对付。只有他,那么的骄傲,又那么的精明。若是能征服那样的丈夫,我这一生也是无憾了。卢可儿想到这里,嘴角不由一扬,眼波中,精光流转!
  寻思中的卢可儿并不知道,她所挂念着的那个人,正静静地坐在土台第八层的院落里,静静地仰望着头顶的星空。这时刻的他,早就挥退了众人,整个第八层,只有一处飘摇的牛油灯相伴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清喝出声,“阴!”
  “在。”
  赵出瞟了一眼站在屋角阴影处,身影与黑暗溶为了一体的阴,低哑地说道:“阴,你说,那魏氏若是死了,孤宫中无后,玉姬她,会不会不再怨我?”
  阴一怔,他没有想到,大王把自己唤出,便是为了说这个。
  赵出也没有想到要他回答,他闭上双眼,右手放在几上,慢慢地叩击着,随着清脆的叩击声在殿中响起,他低哑的声音传来,“孤错矣……错矣!”声音帐惘中,隐隐带着某种痛下决心的果断!
  阴莫名其妙地望着他,直看到赵出又低头翻阅起竹简来,才低嘎地说道:“大王归来后,日夜辛劳,得保重身体啊!”
  赵出挥了挥手,漫不经心地说道:“阴!”
  “在。”WWw。xiaoshuotxt.neT
  “通令下去,注意诸姬举止。另,诸姬从魏国带来的剑客护卫,不再严查出入。”
  放松监管,那就意味着那些丈夫可以自由出入王宫后苑啊,那可是会出大事的!阴大惊,不由唤道:“大王?”
  “照办便是!”
  “诺。”
  “另,玉姬这妇人,喜安逸又怕死。她若有机会,必会与亚联系。你亲自带一些人,严密监督亚的出入。”
  “诺。”
  “给杨宫传言,令他前去隔地,随便找一理由,要他向亚求助。”
  “诺!”
  “这次虽然险胜于秦,实是利器之故。我赵国治军不严,孤亦有罪,通令下去,孤从明日起居于近卫军营,与众将士同进出!若不能令我赵卒悍勇如秦卒,孤绝不会回到王宫中!”
  这件事,本来不是吩咐阴的。不过阴怔了怔后,马上便应承了。在他看来,大王如此下去,终究会形销骨立,不如让他全心操劳,不再想着那妇人。
  赵出挥了挥手,道:“把大子给孤抱来。从明日起,大子与孤一起呆在军营。”
  “诺。”
  赵出要居于军营的命令,大大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对于臣子们来说,他们自不会有太多意见,在这样的乱世,以军治国,军强则国强是硬道理。可对于赵王后等女来说,却是一道惊雷。
  赵王后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她咬着牙,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的天空。
  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直到几个姬妾急急地说道:“姐姐,姐姐,你听到没,大王刚才下令,从现在起,他要住到军营中去了,他,他还说,要练得赵卒如秦卒一样,他才会回到王宫。”
  几个姐妾脸色很是难看,连连问道:“姐姐,你说怎办是好?”
  她们从来便知道,女人的青春便只这么几年,大王这一搬走,不说三年五年,便是一年半载不曾回到宫中,她们也是旧人了。
  赵王后咬了咬牙,道:“走,去找卢可儿。”她不久前才答应,轻易不再踏入卢可儿的院落,可这一转眼间,她又破了信诺了。
  赵王后的命令刚刚出口,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卢可儿温婉悦耳的声音传来,“妾,见过王后,见过诸位姐姐。”
  “是可儿,她来了。”赵王后和姬妾们同时转身。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袭白衣,如同莲花一样的卢可儿,出现在众女面前。她一入殿,便朝着赵王后,朝着众姬妾行了一礼,然后,再娉娉婷婷地走过来。
  赵王后示意众姬坐下后,她转向卢可儿,“可儿,坐吧。”
  “谢王后姐姐。”卢可儿走入榻中,微微侧身,当她坐下时,她的屁股只沾了三分之一的榻。这一点,她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见到王后都是如此,这让赵王后十分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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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杨宫来
 
  卢可儿坐下后,抬头见到赵王后和诸女,都在焦急地看着自己,等自己先开口,便低叹了一声,低声说道:“妾方才听闻,大王他从今日起,便宿于军营中。妾看到众剑客忙忙碌碌,马车出入不绝。”
  赵王后点了点头,她看向卢可儿,问道:“可儿,你可有善策?”
  卢可儿眉头一皱,沉吟起来。
  这时,一个姬妾在一侧轻笑道:“可儿妹妹还是刚来呢,真等大王在军营中呆个三五年再回,妹妹水嫩一般的花儿,也要凋了。”
  如她们这样的贵族之女,平素化妆用的白粉中,含有大量的铅。那种原始的铅粉用多了,最容易让女人的皮肤发黄,起斑,变得苍老。因此这个时候的很多美人,最灿烂的光华年龄只有几年。
  不过,这姬妾的语气中,不知不觉中,还是夹有了妒意。
  卢可儿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话,倒是赵王后有点恼怒了,她瞪着那姬妾,喝道:“都什么时辰了,还在这里赌气说胡话?”
  那姬妾连忙低下了头。
  赵王后转头看向卢可儿,问道:“可儿以为如何?”
  卢可儿苦笑了一下,她绞着衣角,低低叹道:“大王若不在宫中,妾,也无对策。”
  这句话虽然是在赵王后意料当中,却还是让她失望之极。赵王后向榻后倚了倚,喃喃说道:“那晚之时,可儿你还说,要慢慢来,慢慢来……如今大王都不呆在王宫了,慢慢来又有何用?”
  卢可儿摇头不语,一脸怅惘。而她袍袖中的双手,此时紧紧握成了拳,那长长的指甲,正刺着她的手掌心,传来一阵阵令她清明的疼痛。
  赵王后长叹一声,站了起来,在殿中踱起步来。
  马车中,赵出抱着孩子,慢慢向军营驶去。
  一岁多的孩子了,已会走路,已能用一些简单的词语表达自己的意思了。他窝在赵出怀中,小手在他下巴上摸来摸去,不一会便摸上他头上的冠,用力扯了起来。
  扯冠时,带得赵出头皮生痛。赵出一怒,伸手把他的小手拉下。刚扬起掌准备在他的屁股上一拍,赵出迎上孩子琉璃眼中的泪意,不由一呆。
  他抚上孩子的小脸,苦笑着说道:“丹儿,你还这般小,便学着你的母亲,与她一般狡诈了。”
  孩子一听,不由挥着小手咿咿呀呀地叫道:“母亲,母亲,要,母亲……”
  赵出低下头来,他贴上孩子的小脸,沙哑地说道:“孩子,见到了你母亲,你一定要这样唤来。孤便不信那个妇人如此狠心,连你也真舍得开!”
  孩子这时又把注意力放在他的发冠上,再次伸手扳了起来。
  赵出伸手扣着他,低低地叹息一声。他摸着孩子的小脸,喃喃说道:“丹儿,你母亲,你母亲她……她如此狡诈,如此手段百出,她定然还在,对不对?她定然还在!”
  他显然不想说起那几个字,声音一顿,便硬生生地把剩下的话吞了下去,闭上了双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中,响起他低低的自语声,“丹儿,你母亲若还在,父亲将不再坚持……”
  转眼二个月过去了。
  这一天,一阵马蹄声传来,一个游侠儿翻身下马,来到玉紫身侧,叉手说道:“子曾,秦国人白桑前来,说要与你谈一笔良马的生意!”
  玉紫回过头去。
  两个月的山谷生活,使得她晒黑了一些,细腻的肌肤上,微黑中透着红,整个人看起来,很像一个少年了。
  她点了点头,惊喜地说道:“秦人?善!”她派出狼镖到处放风声,直到今日,终于有生意上门了!
  “走罢!”
  “诺!”
  玉紫骑上一匹马,在众游侠儿地簇拥下,向着隔地驶去。
  不过五天,她便来到了隔城一家酒楼前。
  酒楼前,整整齐齐地站着二十几个秦人汉子,他们看到玉紫的马车驶来,目光嗖嗖地盯来。
  一人上前,叉手问道:“何人也?”
  玉紫清脆地应道:“狼镖子曾也。”
  那秦人闻言,朗声说道:“原来是足下,我家族长候君久矣。”
  玉紫在马车中客气了一声,走下了马车。
  众秦人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年轻,一抹狐疑之色一闪而过。这时玉紫已走在前面,跨入了酒楼中。
  酒楼的厢房门大开,一个三十来岁的秦人贤士迎了出来,他在看到玉紫时,也是一愣,转眼呵呵笑道:“没有想到,足下竟是一小儿!”
  玉紫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笑着回道:“有志不在年高,足下以年岁相人,却也糊涂。”言语针锋相对。
  秦人贤士见她出口成章,不由一怔,他朝着玉紫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了一番后,哈哈大笑,抚着胡须连声说道:“是某糊涂,是某糊涂。请,请。”
  两人分榻而坐。
  坐好后,那秦人贤士径自笑眯眯地望着玉紫,不停地招呼,“上酒,为小兄弟上酒。”
  上完酒后,他又招呼道:“小兄弟请饮,请饮。”说罢,他持起酒斟,慢条斯理地品起酒来。他一边抿着酒,一边用手叩击着几面,发出规律的,仿若音律的节奏声,一派怡然自得。
  玉紫见状,也是一笑,这人如此作态,分明是想她先开口。玉紫虽然从骨子里,便没有几分奸商的天赋,可她在这些年来,也琢磨出了一个道理。在很多时候,做很多事,是先说先死!
  既然这人不急,那她也就不急了。当下她也慢慢地品着酒,哂道:“这酒味薄而轻,似是赵国所产。”
  秦人贤士咦了一声,问道:“足下懂酒?”
  “略懂。”玉紫笑了笑,问道:“白公不知,这酒啊,还是韩地所产最好。韩王喜品酒,韩人也就花尽心思弄得各种酒水。我曾经尝过一次“韩阳春”,那酒色黄中带碧,于烛光下视之,宛如美玉流动。初入口时,虽有涩味,转眼便苦,入得喉时,却有一种清凉的甘味。让人流连再三,流连再三啊。”
  玉紫说到这里,向店老板问道:“可有‘韩阳春’?”
  厢房外,传来店老板的声音“无也。”
  “憾哉,憾哉!”
  秦人贤士见到玉紫摇头晃脑,一脸遗憾,不由眉头暗皱,心中想道:这个区区小儿,竟是一点也不急。罢了,我与他计较作甚?还是先说吧。
  想到这里,他朝着玉紫微一倾身,问道:“闻足下能弄到夷人良马?”
  “然也!”玉紫的回答,分外果断。
  秦人贤士点了点头,道:“不知一匹上等良马,价值几何?”
  玉紫连连摇头,道:“上等良马?上等良马日行千里,终身只认一主,千金难求!足下这话,却是唐突了。”
  那秦人贤士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那足下以为?”
  玉紫道:“我手中的马,多是中等马。这中等马,身强力壮,体型高大。养这些马时,我以兵法驯之,长鞭所向,进退如一,宛如军卒。”
  秦人贤士双眼大亮,问道:“这中等马,足下有多少?”
  “三千匹!”玉紫手指一伸,不紧不慢地说道:“每匹马价值一金,不二价。”
  秦人贤士眉头大皱,道:“一金一匹,贵得太多。”
  玉此朗声说道:“我那马,值这个价。”
  “不然,五匹马一金,不再多说。”
  “阁下不知马啊。一金五匹的马,我那也有,那样的马,一日行不得五十里,体瘦易倦,足下若是想要,我马上令人取来。”
  秦人贤士皱起了眉头,他连连摇头,道:“一次取三千匹,如此大笔生意,举世难有。这样吧,四匹马一金。”
  玉紫还是摇头,一副不想与他说话的样子。
  秦人贤士站了起来,咬牙道:“三匹马一金,再不多说。”玉紫寻思了一会,道:“罢了罢了,三千匹马,一千二百金吧。少于这个数,我也不想多言,君若不愿,我便告退了。”
  “且慢且慢,这价钱,可!”
  玉紫微微一笑。暗暗忖道:“怪不得后世之时,军火生意也是最赚钱的。这一千二百金,扣去给夷人的五百金,我足足赚了七百金。一趟便赚七百金。我玉紫,也可以说是天下间有数的巨商了。
  玉紫与秦人谈好价钱后,后面的事便不要她管了,不管是领金还是看马交马,都有专门指派的游侠儿负责。因此,无事一身轻的玉紫,便在隔城中转悠起来。
  当马车驶过她以前住过的府第时,玉紫怔了怔,犹豫着要不要停下来看一看。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不一会,一个压低的叫唤声传来,“马车中,可是子曾?”
  “然。”
  “伯亚令我相告于你,赵国的杨宫来了,你愿意见否?”
  赵国的杨宫?父亲?玉紫怔怔地出了神。
  外面的人似乎知道她为什么出神,低声解释道:“伯亚说,杨宫来后,身边之人都被打发回领地。如今,只有他一人守在院落中。”顿了顿,那人又说道:“院落中,亦很干净。”
  玉紫咬首唇,还是没有拿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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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赵出的旨意
 
  就在这时,府门处,慢慢走出一个苍老的身影,那身影干瘦干瘦,仿佛风一吹便会倒去,他佝偻着腰背,走不了几步便会停下来咳嗽。
  突然间,玉紫的眼睛湿润了,她喃喃自语道:“玉紫,你怎么忘记了?人,是会老的。”她轻喝一声,“见罢。”
  “诺!”
  “且慢,传令下去,派人守在院第外,另,我这马车直入院落!”
  “诺!”马车径直向大门中驶去。
  马车在驶过老人的身边时,并没有停下。透过马车缝,玉紫望着头发白了大半,脸上手上老年斑清楚显露的杨宫,眼中不由一涩。自从杨宫有了封地后,她着实是疏忽他了,都忘记了,在这个世上,老人本只有她一个亲人的!
  杨宫一直在外面转了一圈,过了约一个时辰,才慢腾腾地,一步一步地挪回院落中。
  他一跨入院门,脚步便是一滞!WWW、xiaoshuotxt.nET
  杨宫张着嘴,不敢置信地望着那个急急向自己走来的少妇。直到她扶住自己,他才颤抖地伸出手抚着她的脸,唤道:“是玉么,是玉么?”
  “父亲,是儿,是儿。”玉紫流着泪,退后一步,她朝着杨宫跪下,慎而重之地磕了两个头,颤声道:“父亲,女儿不孝,女儿不孝啊。”
  杨宫连忙甩开侍婢的手,上前一步把玉紫搂在怀中。他搂在玉紫,干巴的嘴一个劲地颤抖着,连迭声地说道:“儿,是父亲错了,是父亲错了。父亲不该说你,不该逼你。我儿,父亲只有你这个孩子啊,只要儿常与父亲在一起,父亲不会再强逼你了,不会了。”他的声音中带着慌乱,一个劲地解释着,解释着。
  玉紫哽咽起来。她把脸埋在杨宫的怀中,嘴一扁,啕啕大哭起来。一时之间,对赵出的思念,对那段自己无法左右的孽缘的痛恨,赚了再多钱也无法填补的空虚,还有,对儿子的思念,漂零一身的寂寞,通通涌上心头。
  玉紫泪如雨下,哽咽地说道:“父亲,父亲,女儿需要你的了解啊。父亲,你知道么,女儿最是骄傲的人,女儿受不了他的身边有别的女人,女儿一想到自己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他还背着我娶正妻,他还会娶更多比我年轻美丽的女人,心中便恨啊!父亲,他娶一千一万个妇人,女儿也要一点都不在意。父亲……”
  宫听到她的啕啕大哭声,双膝一软,也跪了下来。他搂着玉紫,父女俩抱头大哭起来。在玉紫的倾诉中,宫喃喃说道:“女儿,父亲什么也不要了,什么也不求了。父亲只要玉在身边。”
  玉紫连连点头。
  父女俩痛哭了一阵后,慢慢站了起来。
  玉紫不好意思地拭去泪水,看着越发显得疲惫的宫,颤声道:“父亲,你这些时日,可好?你怎地……”老了这许多这几个字,她终身哽在了咽喉中。
  宫仰着头看着她,喃喃说道:“父亲收养了一个儿子,也盖了宗庙后,心事便了,便只记挂着女儿。恰好这时,大王令我到隔地找亚,找你,父亲便来了。”
  玉紫听到这里,声音陡然一僵!她慢慢地推开杨宫,生硬地问道:“大王?”
  杨宫摇了摇头,道:“玉,你别急。大王本是想要通过父亲来找到玉的。可也不知怎地,当父亲快到隔地时,那些跟在父亲身后的剑客们,突然撤退了。亚还告诉我,本来大王在每个城池中贴告寻找女儿,这些时日,那告示也都撤了。女儿,大王许是放手了。”
  大王放手了?玉紫望着杨宫认真地模样,喃喃重复着道:“大王放手了?”
  杨宫肯定地点了点头,道:“大伙都这么说。大王他,终不同于先王,不愿再被女人所苦。他现在整日呆在军营中,于女色一事显已看淡。”
  “是么?”玉紫喃喃地说道。不知为什么,她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却一点也不高兴,一点也不高兴了……隐隐中,一种更加茫然,更加怅然若失的情绪,笼罩着她。
  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精神一点后,玉紫朝着杨宫问道:“那父亲,可听说过大子的事?”
  杨宫点了点头,在玉紫急急地催促中说道:“大王派人跟父亲说了,大子叫赵丹,将是他的嫡长子,将来的赵王。现在他日夜带在身边,准备把他培育成合格的君王。”顿了顿,杨宫声音一低,有点迟疑地说道:“那个剑客传这话时,另一个剑客在一侧说了一句,他说,玉你若愿意,可以再找丈夫生下孩子。”
  蹬蹬蹬蹬!玉紫向后退了几步,小脸一下变得煞白。她喃喃地说道:“他要我,再找丈夫生孩子?”
  杨宫点点头,他不解地看着玉紫,一时很弄不明白,女儿明明很想甩开大王的,怎么这般如愿以偿了,却又不高兴了,不欢喜了?
  玉紫的唇颤抖着,颤抖着,她慢慢地低下头来,慢慢地转过身,朝着院落后树林中走去。
  杨宫没有叫住她。
  玉紫走着走着,突然脚下一软,“扑通”一声重重摔落在地,还滚了两滚。
  杨宫一惊,连忙跑了过去。
  这时,玉紫已自行撑着地面爬了起来,再次晃晃悠悠地向前走去。她听到杨宫追来的脚步声,右手无力地朝后挥了挥。
  杨宫知道,她想一个人静一静,当下停下了脚步。
  玉紫跌跌撞撞地冲入树林中。她来到一颗大树下,慢慢地坐倒在地,慢慢地缩成一团,双手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慢慢的,一阵若有若无的哽咽声,从树后传来……
  杨宫愕然地望着玉紫,直过了良久良久,他才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嘟囔道:“真不明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哭得双眼肿成一线的玉紫从树林中走了出来,她用热毛巾在脸上敷了敷,然后来到杨宫对面的塌上跪坐好。
  她伸手接过杨宫递来的酒水,勉强一笑,艰涩地说道:“父亲休要在意,女儿,女儿一直想着这一天呢,一直,想着的……”她说道这里,泪水再次涌出那肿成一线的眼中,玉紫连忙侧过头,努力地睁大眼,想让风吹干那泪水。
  这时,杨宫低低地说道:“女儿,你可是想孩子了?”
  玉紫摇了摇头。说也奇怪,在刚才之前,她一心一意,只想找个机会,把孩子从赵出身边弄出来,让他跟着自己。可是现在,她却不想了,她却想着,让孩子呆在他身边也好……赵出都说了,丹儿是他的嫡长子,自古至今,嫡长子是有绝对的继承权的,自己不能太过自私了。
  其实,玉紫内心深处很明白,这时的她,突然觉得,孩子,也许是两人最后的联系了。有孩子在那里,那她这一生,还是有借口的……有借口去偶尔地看他一眼,去与他说一说话……
  玉紫伸手捂着自己的脸,沙哑的强笑道:“父亲,玉是不是太自私了?”她当然极自私了,她的孩子,她说不想便不想,说放弃便放弃了……玉紫啊玉紫!
  杨宫不知道玉紫怎么莫名其妙地说起这个,当下他摇了摇头,急急地问道:“玉,玉,你别伤心了,玉!”
  把脸藏在手掌后的玉紫,大力地点着头,不停地点着头,喃喃说道:“然,女儿不伤心,我玉紫早盼着这一天呢。”她从咽中发出几声干笑来,重重地擦去脸上的泪水,仰着脸咧嘴一通干笑,道:“早盼着这一天呢,父亲,你的女儿我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的。”
  杨宫只是担忧地看着玉紫。
  这时,玉紫急急站起,大声说道:“父亲,你多年没有吃过女儿弄的食了吧?你想吃什么,女儿去弄去。”她嘴里问着,可不等杨宫回答,已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房门。
  随着那房门‘吱呀’一声重重带上,杨宫的叹息声,如这呼呼的秋风一样,在殿中流转不息。
  足足用了两个时辰,玉紫才弄出三个菜来。结果菜一入口,杨宫便呛住了,忙不迭地吐了出来。
  玉紫一怔,夹着那肉试了试,才发现那肉又咸又苦,难吃得紧。她连忙吩咐把饭菜都撤下,令庖厨重做了送来。
  既然赵出都撤下了告示,玉紫便准备在府中多住一些时日,好陪一陪父亲。
  烛光下,父女俩靠在一起,玉紫这才记起她早就想问的话,“父亲,你怎地老了这般多?”
  杨宫一怔,半响才哑声说道:“二月前,父亲从一大臣嘴里,知道玉你生死不明。”他顿了顿,欢喜地咧嘴一笑,“这会儿找到玉了,可好了,父亲得好好地睡一觉啊。”
  玉紫眼眶再次一红,她低低地说道:“父亲,女儿不孝。”
  杨宫摇着头,连连说道:“是父亲不是,若不是父亲逼着孩子做大王的夫人。孩子也不至于瞒着父亲,假死脱身。”说到这里,杨宫道:“女儿,这下你也算如愿以偿了。”
  “如愿以偿了么?”玉紫怔住了,她呆呆地望着那跳跃的烛花,胸口再次传来一阵绞痛。一个念头突然浮现在她的脑海:其实,其实,我一直还在幻想着,也许他能只要我一个女人的。父亲,只有那样了 ,才叫如愿以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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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识破
 
  玉紫平静些后,便向杨宫询问起他的继承人的事了。还不知道,他那族人中,有三个年轻子孙,再加上收养的一个贵族之后,共有四个杨宫觉得还中意的。就在他在这四人之间犹豫不决的时候i,赵出的人找到了他,并向他呈上了这四人详详细细的资料。最后杨宫在赵出的建议下选择了那贵人之后为继承人。
  也许是情场失意钱场得意,接下来,魏国也向狼镖要求购买良马二千匹。而这时,茸族的良马已经全被泰人要去。没奈何,玉紫只好联系蒙薄,要求他从别的夷族手中够来良马,然后,每一千匹马,她将给他五十金作为报酬。
  事情很顺利,蒙薄够来的良马很快便运了过来。这一次,玉紫只是动了动嘴皮,便从中获利三四百金。
  二个月后,蒙薄突然派人来告诉玉紫,说他们族人逮到了群野马,其中有两匹马,汗作血红,极是神骏,问她愿不愿意一见。
  汗血宝马?
  一直消沉的玉紫,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又跳了,她当下便回信道:愿意一见。
  回过信后,她便与杨宫道别,在游侠儿地保护下,向着茸族赶去。
  本来,玉紫曾经想过,尽量不要与蒙薄见面。可现在她实在对汗血宝马十分向往,又极渴望能把这马弄过来给自己的马场做种马。这种事,亚不在的时候,她只能出面了。
  不过玉紫也想,那一次自己与蒙薄见面,只有半天功夫。自己当时不管是精神状态,还是面目打扮,都与现在有很大区别。他那样的男人,怎么会还记得当初只有一面之缘的妇人呢?再则,就算万一被他识破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当初路遇的一个普通妇人而已。据玉紫对蒙薄的了解,他是一个识大体的人。想来,他也不愿意破坏目前这种双赢的联盟合作关系。
  五天后,玉紫进入了茸族的领地。
  随着冬天渐渐来临,天地间草木开始凋零。走在茫茫的草原上,那些藏在草丛中的牛马,现在一眼可见。
  这时,一个游侠儿朝着前方大片大片的帐篷一指,“子曾,那便是茸族的领地了。”
  玉紫望着这领地,远远望去,位于左侧的湖水如银带一样,绕着草原转了一圈。玉紫感慨地说道:“当真是个水草丰茂的好地方啊。”
  那游侠儿扁嘴道:“水草再是丰茂,又怎及得上我中原大地?”言语中,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玉紫一笑,没有纠正。这种观点,不管是在中原人,还是在夷人中,都已流传了千百年。
  这时,另一个游侠儿手指放在嘴里,嗫声长啸起来。
  “呦——哟呼——”随着那啸声远远传出,只见视野的尽头,奔出了数个骑士。
  一游侠儿叫道:“茸族的少族长来迎接我们了!”
  玉紫早就看到了。
  那个凌风而来,黒辫飘扬在风中的高大骑士,便是曾经与她见过面地蒙薄。此刻,蒙薄的蓝眼睛中国尽是笑意,人还隔得老远,他已扯着嗓子响亮地叫道:“可是狼镖的子曾?”
  玉紫连忙策马上前,应道:“然也。”
  她的声音太小,一入风中便被吹散,对面的骑士都没有听清。一个游侠儿连忙扯着嗓子吼道:“然也。”
  “善,善!”
  蒙薄哈哈大笑。
  他狂风一样地卷了过来。
  一转眼,他们便冲到了玉紫面前。看到玉紫,蒙薄呆了呆,咧嘴笑道:“久闻子曾貌如处子,弱不胜衣,果然,果然。”
  玉紫还没有回答,站在她身侧的一个游侠儿已不满地叫道:“少族长此言差矣,我家主人虽然弱不胜衣,却智慧过人,非是寻常丈夫。”
  蒙薄和他身后的夷人放声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叫道:“休怪休怪,某只是直言,只是直言。请——”
  玉紫也不理会他们嘻笑中,带着轻视的眼神,微微一笑,叉手道:“少族长请。”
  一行人纵马向着营帐中冲去。
  烈烈风声中,蒙薄一边纵马狂奔,一边朝着玉紫大叫道:“子曾兄弟,自与你们狼镖合作已来,我茸族可是粮草丰足,金帛满仓。我早就想感谢你了,这一次来了,可得住久些。”
  感觉到他的热情,玉紫呵呵一笑,道:“过奖了过奖了。”
  一行人策马来的众帐篷中间,那个最大的王帐之中。自从茸族的老族长,也就是蒙薄的父亲病重后,他已是整个族中实际的主人,所以这王帐也归他居住了。
  蒙薄一下马,便过来牵着玉紫的马绳,伸手想扶她下马。他这个动作,在中原看来,是体贴的,极有风度的。可在这个地方,却是一种对玉紫的轻视。当下,众游侠儿同时不满地哼喝出声。蒙薄哈哈一笑,忙不迭地收回手,道:“一时不察,勿怪勿怪。”
  他把玉紫迎入了帐中。尝了几口热腾腾的,含着腥味的奶*后,玉紫便向蒙薄问道:“那神马呢?”
  蒙薄挥了挥手,他一边大口地咬着牛腿,一边叫道:“休急,休急。“
  玉紫到达时,已到了下午,眼看时近傍晚,玉紫只好放弃去看马地打算,准备先休息一晚再说。
  天空中,薄气刚刚笼罩在天地间,一阵鼓声便四面而起,鼓声中,无数的火堆烧起,牛粪马粪火堆燃起的冲天烟雾中,众夷人的少年男女跳着舞扭着腰肢,围着火堆旋转起来。
  不知不觉中,众游侠儿被众夷族少女扯了过去,与她们嘻笑饮乐着。
  腾腾的火光,照得玉紫的脸上红扑扑的,蒙薄转过头,蓝眼睛笑眯眯地朝着她瞟了一眼,伸手递过一樽酒,道:“这是你们中原的佳酿,喝一喝吧。“
  “多谢。”
  玉紫伸手接过,仰头饮了一口,目不转睛地看着越来越多,围着火堆旋舞着地夷人。这些夷人想唱歌时,便是放声高歌,想跳舞时,便是肢体完全舒展开来。有一种别样的奔放。
  自己这一生,少的便是这种奔放吧。玉紫暗叹一声,再次饮了一口酒。
  透过挤挤攘攘的人群,她看到一个游侠儿,搂着一个夷人少女向后面的帐篷钻去,见状,她不由一笑。
  这时,蒙薄说道:“子曾如此人物,岂能无美人相伴?我且替你唤一个来!”
  玉紫连忙打断他,苦笑道:“若有人相中了我,少族长不去唤也会过来。众女不中意我这小身板,少族长又何必玩笑?”
  突然的,蒙薄凑到玉紫面前,嘻嘻笑道:“子曾眉清目秀,鼻挺唇艳,十分动人,怎会有人不中意?”
  他说话时,那温热的呼吸,直喷道了她的脖子上。
  玉紫一僵,心中一凛:他识破了?
  玉紫慢慢回过头来。
  火光中,她迎上了蒙薄那蔚蓝如海的双眸。从他的眸中,她的面目清楚可见。玉紫微微一笑。
  她伸出手来,慢腾腾地推开他近在方寸的俊脸,“少族长何出此言。”
  当她把他的脸推开了时,蒙薄右手一伸,突然扣住了她的手腕。他双眼弯成了月牙儿,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子曾,子曾,你也是鲁国人么?”
  鲁国人?
  玉紫先是一怔,转眼心中一凛:是了,当初与他相处时,我告诉他说,我是鲁国妇。
  想到这里,玉紫微微一笑,她平静地瞟了他一眼,任由他握着自己的小手,道:“君怎知我是鲁国人?”她顿了顿,续道:“背国离乡多年,想我那家国口音早就改了。”
  蒙薄灿烂地一笑。
  他垂下双眸,细细的,认真地端详着掌心中的小手。看他那翻来覆去,极为认真的表情,仿佛掌中这小手,不是普通的手,而是一支夺天地造化的艺术品。
  他看着看着,突然唇一低,温柔地吻上了她的手心。
  玉紫一僵。
  蒙薄的唇,吻在她的手心,蓝色的眼睛,却灼灼地盯着玉紫的双眼。突然间,他唇一分,舌头在她的手心上轻轻一舔!
  玉紫打了一个哆嗦!她反射性地把手一缩。
  可是,蒙薄扣得如此之紧,如此之紧,她哪里缩得回?
  蒙薄的蓝眼睛,还在专注地瞅着玉紫。在看到她笑容僵住时,他双眸弯成了月牙儿,无声的笑容,灿烂地布满了整张脸。
  玉紫叹息一声,她认真地看着蒙薄,慢条斯理,一字一句地说道:“莫非少族长以为,茸族与狼镖每年数百上千金的友谊,可以如此轻薄么?”
  她缓缓地把手一收。
  这一次,她轻易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玉紫满意地一笑,她嘴角一扬,说道:“少族长英明。”
  “英明?”蒙薄哈哈一笑,他持起几上的酒一饮而尽,在汩汩地吞咽中,酒水流了满襟。
  把酒樽朝着几上重重一放。蒙薄倾身向前,专注地望着玉紫,嘴一咧,露出雪白的牙齿森森地说道:“想我堂堂丈夫,自负英杰。却在 广城输于一妇人之手,我这样的人,子曾还觉得我英明么?”
  玉紫一凛。
  她露出一个笑容来。她的这个笑容刚刚浮现,蒙薄再次露出雪白的牙齿,森寒如狼地笑道:“路上遇到一妇人,我杀了整个车队,却独舍下那个所谓的齐太子的宠姬。结果,那宠姬半夜便给我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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