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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朝阳霞飞云鬓折 12

  我淡淡扫了一眼,轻声叹道:“撤了罢,我没胃口。”

  如月正在摆碗筷,听我这么说连忙劝道:“娘娘近几天总是不吃东西,那怎么行呢?您现在还怀着孩子,就多少吃一点罢,不为自己也为孩子想想。”

  我忍不住轻笑,有些无耐,现在她已经很清楚我的死穴在哪里,每次只要我不肯吃饭,她就会拿孩子来说事儿,她知道我可以谁都不理,但无论如何都得顾忌着孩子。

  我恹恹的在桌边坐下,用筷子挑了几根菜吃,食之无味。

  “夫人偿偿这个,这是奴婢吩咐厨房特地为您做的八宝鸭子,夏天吃能生浸去热,是最好不过了。”

  她夹了一块鸭脯放到我碗里,我只是看了看,一点食欲都没有。

  “如月,我吃不下。”我搁下筷子。

  她看了看桌子上的菜,灵光一闪,“夫人不想吃鸭子,可以再偿偿这道五味虾球,味道也很鲜美的。”

  她用勺子盛了些虾球放到我碗里。

  我轻叹,将碗推到一旁,“我真得吃不下,如月,把这些都撤了罢!”

  我不再说什么,起身进了内阁。

  “夫人……”如月在身后唤我,“夫人您再吃一点啊,不然王爷回来见夫人又瘦了奴婢不好交待。”

  我并未止步,轻轻摆了摆手,“撤了罢。”

  见我主意已定,她也不再说什么,命人将饭菜撤下去。

  武陵郡距京城,有上千米的的行程,说远不远, 近也不近,可宫中的消息传到这里仍显得慢了些,三天,四天……我度日如年的等着诚王爷回来,然后带给我夏侯君曜的消息,可是,直到第七天,他仍没有回来。

  我开始失眠,晚上稍有响动便会惊醒,噩梦连连。

  第八的夜晚。

  “二夫人,二夫人……王爷回来了。”如月一路喊着跑进来。

  我坐在灯下看书,听到王爷回来了,连忙放下书迎出来,“在哪呢?”

  话音未落,我便看到他风尘仆仆的出现在门口,我不禁皱起眉,“你怎么……变得这么憔悴,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眼眶深陷,两眼无神,胡子拉茬的,好像已经很多天没有睡过觉了。

  他见到我,什么话都没说便一把抱住我,“清尘……”

  他声音哽咽,犹带哭腔。

  我的心重重一沉,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我强作镇定,沉声吩咐道:“去打些热水来。”

  如月担忧的站在一旁,正不知干什么好,闻言连声应是,退去打水不提。

  待人退去,我便推开他,直接问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看我一眼便又重新垂下目光,一个字都不肯说。

  “看着我,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你进宫干什么去了?”我声声逼问,将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内心的恐惧越来越明显。

  他双眼布满红血丝,痛苦的看着我,良久才叫了一声,“清尘……皇上架崩了。”

  一时间,全都静了下来,窗外的蝉鸣声是那样欢快、讽刺,我的身子渐渐冰凉,指尖颤抖。

  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良久,我才笑着道:“死得好。”

  他终是负了我,夏侯君曜,你这个骗子。

  我紧紧握着双手,锋锐的指甲深深陷进肉里,直到涔出鲜血,我仍然不觉得痛,整个人仿佛都已经变得麻木了。

  “清尘,你没事罢?”诚王爷关切的问着,扶着我在椅上坐下。

  我仰头靠在椅背上,逼退将要落下的泪水。

  这个骗子,他负了我,我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我在心里狠狠的发着誓,可是睛泪却不听话,不断得落下来,打湿我的脸,我极力忍着内心的痛楚,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清尘,你如果难过就哭出来罢!”他轻声劝慰。

  我靠在那里,只觉得内心一片荒芜,变得毫无目的,突然间,我竟认不清自己是谁了?是郁家庶出的女儿清尘?还是天朝风华绝代的明诚皇后,亦或是……诚王爷宠爱无边的侧王妃?手指轻轻抚上小腹,感觉到里面小家伙在微微的动,那是他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

  “死的好……”我再次说道,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眼泪随之落下。

  “清尘,你别这样。”他担忧的道,心疼得将我脸上泪水拭去。

  他粗焅冰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清尘,如果你愿意,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这个孩子我会把他当成亲生的抚养。”

  我两眼空洞的盯着头顶雕梁画栋的屋顶,冷笑着道:“孩子是我的。”

  “我知道是你的,你的,也就是我的……”

  他话未说完,便被一阵笑声打断,诚王妃一脸得意的出现在门口,讽刺的笑道:“哈,怪不得那么快,原来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王爷您的?”

  “又是你……”夏侯君悦冷声道,起身向她走去。

  诚王妃仰头一笑,满不在乎的道:“对是我,怎么?这后院不欢迎我吗?”

  “是,不欢迎你。”他说完,便推着她往外走。

  她就那么被他推着往外走,不怒反笑,越笑越大声,“好啊,你们要赶我走那我就走,不过,我可不敢保证我这张嘴出去以后不会乱说,到时候太后娘娘知道这里还有一个皇帝的遗腹子……”

  夏侯君悦愣了愣,站在那里。

  诚王妃冷笑一声,转身轻问:“你们说……她会怎么办?”

  我眸中泪水渐渐干涸,悲伤化为凌厉,有细碎峰茫自眸中闪过,冷冷的站起身,一步一步走近她。

  “你胆敢说出去半个字,我就杀了你。”

  我语声冷若冰霜,脸上浓浓厚重的杀意另人望之触目惊心。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像是突然不认识了,“你……你敢?”

  我笑,无比讽刺的,“我有什么不敢。”

  我有什么不敢,现在,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我冷笑着望向她,冰凉手指轻轻挑起她下巴,“既然你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就该缄口不语,意图投敌判国,罪可当斩,我杀一个你又有何防?”

  如此大的罪名扣下来,她立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我道:“我……我只是,谁让你们都不理我呢?快半年了,王爷夜夜在你这里,而我却得独守空房……”

  “够了。”我冷声打断,抽回手,“现在没功夫听你诉苦,让人备车,你也回去收拾东西。”

  “备车?你要我们去哪?”

  “你要去哪?”夏侯君悦也不解的问道。

  我转身向寝室走去,幽幽叹着道:“皇帝突然架崩,没有立储君,天下一定会大乱,有多少人都等着这个机会纂得帝位,太后娘娘首当其冲,她想要得到帝位就必须先要除掉有可能与她夺王位的人,这些人里面,第一个就是诚王爷,接着还有晋王、睿王,所以,我们必需赶快走,诚王妃也得走,所有亲近的、可能被逼供的人都得带走,包括如月。”

  我冷冷的说完,身子已经进了寝室,他们二人愣在当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都吓得说不出话来。

  一颗心心茫然而疼痛,我将眼泪和着鲜血吞进肚子里,我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连夜带着家里大大小小连同侍卫百十多个人一起逃出武陵郡。

  出城后兵分两路,夏侯君悦带着一众人往南去,我带着如月外加三四个侍卫往东走,人多目标大,他想用这样的办法帮我引开追兵。

  我于黑暗中握着他的手,久久得说不出话,只道珍重二字,就已经沉重得让人无法呼息,生离死别,末日逃亡,也不过如此。

  “快走罢!好好照顾夫人。”他吩咐着,将我推回到马车里。

  我们重新上了路,能听到狂乱踢踏的马路蹄声,在黑暗幽寂的小路上狂奔。

  翌日,宫里传来皇上架崩的消息,天朝百姓一时震惊,哀嚎四起,皇帝架崩,举国齐哀,天地同悲,太后懿旨召诰天下,皇帝无嗣,新君另选。

  帝京外围,有精兵二十万死死防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城通风报信,凰宫内围,有良将十万抵死守卫,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就这样,消息被封锁得死死的,边塞的兵马直到十天后才得到消息,可一切都晚了。

  那十万守城护军早就被平西王三十万人马牢牢控制住,投援的,发粮饷十石,抵死不从的,一律当斩。

  国丧期间,按照天朝祖制,所有嫔妃均得殉葬,那一天,宫里嫔妃的痛哭声响天彻地,太后娘娘赐了各宫鸠酒白绫,毒不死的,就再赐白绫三尺;若有不愿断气的,那就再赐鸠酒一杯,总之,无论如何都得死。

  一天之内,宫里死了近三百嫔,人心惶惶,似乎连风中都夹杂着血腥味,凰宫上空,鸦声四起,冤魂不散。

  而太后娘娘那道新君另立的懿旨,朝中文武百官,有赞同的,也有出面反对的,反对那人,隔日即卒,接连过十,再不敢有人反对。

  另立,究竟怎么个另立法,朝中人人心中明白,盛夏酷暑,到第十天时,皇上遗体既便置于千年寒玉棺中也再不能放了,得尽快出殡,忠良之臣沉痛叹息,只得点了头,好让皇上尽快出殡。

  祖制,立了新君才能出殡。

  太后娘娘召了文武百官,笑言丞相府公子文滔武略,仪表堂堂,又立有战功赫赫,适合为新君人选,让群臣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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