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认狐做父

　　这份深深的哀伤，这份痛楚，这份难过……秦细差点以为正在收看八点档爱情连续剧《人狐情未了》。

　　身后魔兽们知道九尾的恶劣性子，憋笑憋得几乎内伤。秦细没见过这种情形，顿时有些手忙脚乱，心虚地安慰：“或许你说说看，我就想起了。”

　　“女儿呀，我是你爹啊！”九尾大喊。

　　“爹……爹……爹……爹……”九天神雷滚滚来，把秦细给雷了个外焦内嫩，她张口结舌站在风中凌乱，只觉浑身如魔似幻，仿佛看见七彩泡泡在四处飘舞，然后一个个破灭，再也回不过魂来。

　　叫黑曜的巨熊实在撑不住，整个跌倒在地，自个儿咬着熊掌，努力不笑出声。阿金和阿银的脑袋紧紧纠缠在一起，不停颤抖。其他的魔兽有憋不住的，赶紧奔去林中，然后发出阵阵吼声。

　　九尾再次斩钉截铁地强调：“没错，我就是你爸爸！”

　　莫非我是狐狸精？

　　清醒过来，这个念头只在秦细的脑海中转过一瞬，她想起九尾刚刚说话中许多前后矛盾的地方，傻子都不会相信自己真是他女儿。

　　正想开口反驳，突然看见远处魔兽们凶狠可怕的外表，听见森林的阵阵嚎叫声，她脑中顿时电闪雷鸣，天人交战了.1秒。

　　老师曾教导：做人要威武不屈。

　　九尾咧咧嘴，露出一口阴森森、亮闪闪的好牙。

　　还是让老师去死吧。

　　生死关头，好学生秦细终于开窍了。她顿悟原则、尊严、伦理、未来和被魔兽吃掉相比，连个屁都不如，当下扑入九尾的怀里无耻哭道：“爸爸！我好想你！”

　　她口中是谎话，哭却是真哭，穿越到这个异世界给吓得魂不附体那么久，百般委屈，万般害怕此刻全都涌上心头，难受得很，眼泪不停地流啊流，怎么也停不下来。

　　九尾顺势坐下，满意地用爪子轻拍秦细的脑袋，任由她的眼泪打湿自己身上毛皮，如果忽略人兽有别，真是好一幅父慈女孝的景色。

　　这九条尾巴的狐狸，似乎真没打算伤害自己，秦细在他的毛上面又擦了几把眼泪，然后顺着话题问：“这附近有人类居住吗？”

　　“开什么玩笑？！人类敢踏入魔兽森林千里之内，保证让他变成碎片！”九尾神色骤变，他凶狠地说，“不管是人类、泰坦还是矮人都不是好东西！精灵也越来越坏了！你千万不要和他们在一起，还不如巨魔和兽人呢。”

　　那我呢？难道真不是人类？

　　秦细心里产生出古怪想法，可是刚认狐做父，又摸不清那家伙底细和脾气，没敢乱开口。

　　九尾倒是看穿了她的疑惑，他大大咧咧地说：“你能呆在这里不死，自然不是人类。”

　　“那是什么？”秦细终于忍不住发问。

　　“你说呢？”九尾恶狠狠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就好像看傻瓜似的。

　　秦细立刻把骨气和好奇都丢去北冰洋：“是狐狸！”

　　“笨蛋！”九尾训斥道：“你又没耳朵又没尾巴，脸上连毛都没，两个脚站着走路，怎么可能是狐狸？”

　　“你不是叫我女儿吗？”秦细给骂得没头脑了，狐狸的女儿难道不是狐狸精？

　　“叫你女儿就是狐狸了吗？！天下哪有这个道理？”九尾厚颜无耻地反驳，“没听过世界上有干女儿这样东西吗？”

　　“您说得对！”秦细立刻附和，她的性命捏在别人手上，哪敢回嘴？

　　这年头，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九尾满意地站起来，大摇大摆地带她离开湖边，一边走一边吩咐：“跟着我不要乱跑，如果高级魔兽哪个敢欺负你，就报爸爸名字，我会教训他们。中低级魔兽没头脑，看着你肉鲜味美的，说不准就扑上来吃掉了，报仇很麻烦。”

　　当然麻烦，如果被整个吞下肚子，连认尸都没机会，怎么知道是谁做的？

　　穿越是很恐怖，可是穿越到这种地方更恐怖。秦细此刻只想回去人类社会，能过上正常的生活就好，已经没有时间伤感自己的倒霉。

　　九尾似乎知道她的心思，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不要打算逃跑，这森林方圆几千里，布满数亿魔兽，绝对不是骗你的噢。”

　　这一路以来，确实有许多的魔兽在树丛中偷偷观察自己，秦细浑身冷汗，决定打死也不离开九尾半步。至于逃回人类社会，还是等将来有机会再说……

　　她迈着短短的小细腿，走在无人走过的原始森林里，跟得跌跌撞撞，九尾看着秦细，实在想不明为何她如此无能。

　　走几步停一停，走几步摔一跤，耐心不足的狐狸脾气终于爆发了，干脆将她放在背上，一路风驰电掣而去。

　　没多久，他们就来到一个悬崖边，悬崖上三米处有个很大的岩洞，周围被不知名的大叶子植物遮盖，不留心完全看不见。

　　九尾很大方地指指里面：“以后我们父女俩就住这儿，先凑合着过日子吧。”

　　秦细第一次做山顶洞人，有些不安。她小心翼翼地踏入狐穴，满肚子怀疑，唯恐见到什么被吃剩的死人骨头。

　　狐穴很深，洞里干干净净的，没有杂物，也没有骨头。只有个漂亮的木头箱子和一张崭新的羊毛毯子放在地上，散发着淡淡清香，这种香味让秦细感到有些熟悉。

　　“啊！！！为什么我家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个混蛋！”九尾突然惊天动地惨叫起来，惨叫完毕后迅速冲出洞外，瞬间消失不见。

　　秦细不明白九尾在干什么，她探出脑袋，却见外面树影深深，远处群兽林立，都在好奇地打量她，于是迅速缩回头，坐在狐穴深处不敢乱来。

　　许久后，九尾沮丧地回来了，他九条尾巴好像扫把一样在地上扫来扫去，哀怨地看了秦细一眼，极其小声地碎碎念道：“凭什么要为了你舒服，就丢掉老子收集的宝贝……狐狸窝里没味道能叫狐狸窝吗？”

　　秦细耳尖，听见后问：“谁丢的？”

　　“什么谁不谁的？”九尾立刻摇头否认，然后指着那个木头箱子对秦细说，“这些东西都是你的。”

　　秦细狐疑地打开箱子，发现里面塞得满满当当，除了衣服、鞋子、梳子、手帕、扇子外，还有各种小巧简单的生活用品，碗碟、厨具、刀具什么的，都是崭新而精致的东西。就好像什么人专门为她准备下来似的。

　　她看着九尾，不可思议地问：“这些都是你弄的？”

　　九尾的眼珠子开始不停闪缩，嘴上却万分强硬：“当然是我给你的！”

　　“为什么东西都那么新？”秦细继续做好奇宝宝。

　　九尾恼羞成怒了，口中嚷道：“老子今天特意弄的！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小女孩不准对大人问东问西！乖乖睡觉去！”

　　说完后，他立刻趴上羊毛毯子，眯着眼睛，呼吸匀称。

　　夜幕渐渐降临，可是秦细睡不着。

　　这个世界的天空有两个月亮，一个是红色，一个是蓝色，撒下淡淡光辉，交汇在一起，变成神秘美丽的紫色。孤独的夜晚总是让人特别的想家，想爸爸，想妈妈……

　　我到底是谁？

　　为什么能听懂魔兽们的话？

　　为什么九尾要认自己做女儿收留？

　　第一次醒来时那个模糊的男人身影，是不是一场梦？

　　四个问题错综复杂，不停纠结，像迷宫里一个个死胡同，找不到出口在哪。

　　迷惘纠缠着痛苦，疯草般的蔓延……将心脏揪紧，几乎要捏碎。

　　不能怕……

　　坐在门口，冷冷的风吹过，秦细看着睡着的九尾，又往远处挪了挪，唯恐他半夜兽性大发，扑上来将自己吃了。

　　这个吃，可是真吃。

　　思前想后，半宵未眠，深深的疲劳和倦意袭上眼皮，她撑着撑着，还是忍不住睡着了。

　　假寐的九尾睁开眼看着蜷缩在一团的秦细，有些烦闷，也有些同情。

　　按理来说她根本不应该生活在森林里给魔兽照顾，而是呆在外面的华丽宫殿中由一群侍女陪伴，偏偏因命中注定的劫数和那个人的绝对保护，让她必须这里度过危机。

　　胡乱认了女儿，那么脆弱的孩子，以后怎么养？

　　九尾已经烦恼了无数次小孩吵闹该怎么哄的解决方案，幸好秦细暂时没给机会让他去处理这个问题。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欣慰地低下头，却看见秦细在眼角划过一滴泪珠，慢慢地，横流到坚硬的岩石地上，沁入石缝，消失不见。

　　眼泪吗？

　　九尾伸出舌头，舔了舔，味道咸咸的，苦苦的，他不喜欢。

　　为什么不是蜜糖的味道？

　　他思索了许久，没有答案。

　　远处突然传来轻轻笛声……

　　九尾迅速站起，跳出狐穴，越过岩石，来到山崖最高处。两轮圆月流光如洗，隐约映出暗处一个男人的修长身影，看起来有些寂寥。

　　黑色长发被清风撩过，淡紫月光照在他俊美的五官上，表情无比肃穆，浑身笼罩着一种神秘的宗教气息，圣洁不可侵犯。偏偏如暗夜般的左眼下有一滴妖媚至极的红色泪痣，仿若九天烈焰，让看见他的人恨不得化作飞蛾，扑入火中。

　　“汐洛，等了许久吗？难道对我做事那么不放心？”两人合作了七百多年，早有默契，九尾口中故作不满，脚下却快步迎了上去。

　　走到近处树丛，他突然站起来，整个身体仿佛被包裹入一团白色烟雾中，瞬间起了变化，当烟雾散去的时候，里面出现的是有着狐耳狐尾的银发男人，一对金色的眼睛狭长而美丽，目光流转处，带着丝丝狡狯，也带着丝丝诱人。

　　汐洛没有理会九尾的不满，只是问：“她还好吗？”

　　声音听不出感情，也听不出关怀，就如同他的表情一样，没有起伏，冷冷冰冰。

　　“好得很，适应得比我想象中还快，现在已经睡着了。”九尾抖抖耳朵，在空中伸手，不知从何处拿来件白色长袍披上，迈出树丛，“那丫头真够大胆，我还以为她被吓疯后就回不过神了。”

　　“你不要做这种故意试探的事情，公主的修复能力虽强，但不能修复受损的精神。”汐洛对这只大大咧咧的狐狸有些不满。

　　九尾不在乎地回答：“这不是没事吗？老子也迅速去救场了，与其以后让那小丫头片子天天受惊吓，还不如一次吓个够，说不准就不怕了。”

　　汐洛的眉毛略略抽动了一下，他对这只不按牌理出牌的家伙无可奈何，只好继续叮嘱，而且是长篇大论绝不停息：“外界将公主提前降临的责任归咎于泰坦族和人族的私自行动，整个世界都乱成了一锅粥，正在疯狂寻找公主下落，你要保护好她的安全，还要注意教育和身心健康，注意……”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个死面瘫，只要提到公主就会变成老妈子，烦不烦？老子给你做免费保姆带小孩，都还没吭声呢。”九尾烦躁地抓抓头发，突然又想起一事，狡猾地笑起来，“好兄弟，看在我们几百年交情深厚的份上，我都收了她做干女儿，怎么会亏待呢。”

　　这个意料之外的变化，让汐洛僵住了：“你收她做女儿？”

　　“如果将来谁想娶我家女儿，就得乖乖过来给我跪下斟茶，好好地叫几声岳父来听听。”九尾见他难得崩溃的表情，笑得不能自己。

　　汐洛瞬间恢复了镇定，他垂下长长的睫毛，没有说话。

　　“对了，女儿怎么养？我没做过爸爸，和赤炎黑熊他们一样养行不行？”九尾大笑着对他表示安慰。

　　“不行。”汐洛很肯定地做了答复，“公主灵魂是人族，很脆弱。所以他们的父亲对女孩都娇惯，你既然做了父亲，就要依照习俗，为女儿做牛做马，粉身碎骨死不足惜。”

　　九尾笑不出了：“没那么夸张吧？”

　　“人族有句话，说女儿是父亲前世不能在一起的情人，这辈子要还她所有的宠爱。”汐洛淡淡地说，“你收她做女儿也不错，加油吧。”

　　“我开个玩笑而已，不要那么认真。”九尾僵硬了。

　　“兽族之王难道要在群兽面前出尔反尔？”

　　九尾悲愤了：“老子这辈子没娶过老婆啊！怎么知道如何宠爱女儿？！”

　　“人族是不可以对女儿打主意的，否则畜生不如，用魔兽的话来说是，比人类更卑劣。”

　　“老子光明磊落！才不会对个小丫头打主意！”

　　“那就好。”汐洛转身，准备离开。

　　九尾恢复了正经神色，走过去拍拍他肩膀：“怎么，不想去看看你苦等了九百多年的小公主吗？”

　　“不，有事再联系。”汐洛转过身，跳下山崖，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远远的风中传来，一声叹息。

　　秦细再次醒来时已不在狐穴角落，而是蜷缩在九尾怀里，他的身上没有什么狐狸味道，却传来阵阵淡香，和那个人的香味有些相似，又有些不同。而九条毛绒绒的大尾巴，好像被子一样盖在身上。

　　这是……他的温柔吗？

　　秦细摸着脸上干凅的泪痕，她的心，轻轻地动了一下。

　　而九尾的心跳声传来，均匀平稳，那是让人安心的声音，让所有的害怕突然烟消云散。

　　当怀里的女孩动了第一下的时候，警觉的九尾就醒了，他睁开金色的眼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后，低头看向秦细，柔声道：“能习惯吗？”

　　“能。”秦细握紧拳头，连忙点头，不能也要能！

　　九尾想起她苦涩的泪水，沉默许久。然后站起身，抖抖毛，对还是有些紧张的秦细认真说：“女儿，你虽有人类外表，但并不属于人类，当然也不是泰坦或者精灵，魔兽森林才是你最安全的地方。”

　　秦细不解地抬起头看着他。

　　“现在的你，毫无自保能力，绝对不能进入外面社会，否则会在他们的贪婪之下，遭到不幸。请相信我的忠告。”九尾继续叮嘱。

　　秦细小心地问：“那我到底是什么？魔兽吗？”

　　“不，你也不属于魔兽，甚至不属于大陆上任何一个种族，我无法解释你的来历，但高级魔兽们都明白你身上的气息，不会轻易伤害你，”九尾努力地解释，“是我的好友送你来魔兽森林，请求我照顾你的。”

　　“他是谁？”秦细又想起梦中看到的人影。

　　“我暂时不能说，除非他自己告诉你，这是我的承诺。”九尾摇摇头，犹豫一下又说，“不过我可以保证，他是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伤害你的人，请相信这点。”

　　是父亲还是兄弟？秦细见九尾意志坚定，不由胡乱猜测了一番。考虑到九尾对魔兽以外的种族都深恶痛疾，她怀疑那个人也是魔兽。

　　“你的名字是什么？”九尾突然发问，“我知道你并没有失忆。”

　　“秦细，你可以叫我细细。”

　　“嗯，名字满顺口。”九尾再度甩甩尾巴，摆出严肃的姿态，正经地说，“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管是幸还是不幸都不能回头。但你可以选择是哭哭啼啼的度过未来，或者是带着笑容度过未来。”

　　秦细觉得此刻的九尾很斯文，很有哲学家的气质，那句意味深长的话不由让她慢慢咀嚼起来。

　　“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那个家伙说你醒了后，如果不能适应环境就告诉你这句话表示安慰，老子才不懂那么酸巴巴的东西，什么狗屁心理学。”九尾打碎了她的感触，自顾自地往门口走去。

　　秦细见他离开，心里又有些害怕：“九尾，你要去哪里？”

　　九尾立刻恶狠狠地看着她：“你叫我什么？再说一次？”

　　秦细脑子转了几个弯才明白过来，赶紧改口：“爸爸……你要去哪里？”

　　“我出去有事，会晚些回来。洞里有些水果，你可以吃。”九尾满意地点点头，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有些别扭地对秦细说：“那个……不要哭了，否则爸爸可不管你。”

　　这句不算太温柔的安慰，不知为何让秦细的鼻子有些酸。

　　很快九尾粗鲁的叫骂声又在外面传来：“你们这群家伙看什么看？！老子的女儿是给你们白看的吗？要看就给钱来！没钱不准看！”

　　秦细被囧翻在地，再也伤感不起来了。

　　九尾说他狐不在，需要魔兽保护秦细，于是从高级魔兽中挑挑拣拣了半天，选出那天的黑熊来做秦细的随身保镖。说他叫黑曜，老实忠厚，做事认真，实力超群，外形也比较淳朴可爱。

　　秦细看看黑曜的“可爱”外表，又看看那群更“可爱”的魔兽们，再次抛开良心，同意了九尾的观点。

　　狐穴外的阳光非常灿烂，晒得人暖洋洋。秦细乖巧地坐在门口，她的心终于开始多云转晴，渐渐面对现实，思考起自己的未来。

　　首先……是熟悉环境，再努力的活下去吧？

　　在这个拥有强悍魔兽的世界，其他种族的实力想必也不弱。

　　从昨天跟着九尾走了那么大段路，虽然动作迟钝却毫不疲惫的感觉来看，这个身体的体质不错，以前学过的擒拿和军体拳，不知道还有没用？

　　黑曜老实地坐在门口，见她一个人默默发呆，以为在烦闷，于是开口建议：“细细，不如我带你在附近转转？”

　　“可以吗？”秦细上午已经和这只熊简单交流过，知道他是头五千多岁的赤眼魔熊，是崇拜在九尾力量下的赤眼魔熊族族长。虽然长得凶，可一点也不坏，起码对自己相当和蔼，于是没那么害怕了。

　　“没问题，”黑曜拍拍胸脯，轰轰作响，“这里是森林核心，属于高级魔兽的势力范围，也是九尾老大的领地，中低级的家伙不敢进来，非常安全。剩下的那些食人草什么的，昨天不知道被谁毁掉了，可能是九尾老大派人下的手吧。”

　　“九尾说过不准我走远。”秦细想了解这个世界，所以对此提议十分心动。

　　“他走前也说过，附近五十里内我可以随便带你逛，就去湖边好了，顺便抓些鱼做午餐，那些鱼很好吃。”黑曜非常热情，口里还流着口水，见秦细还是不放心的样子，赶紧保证，“我带小孩很有经验，家里有二十七个小鬼呢。”

　　“嗯……英雄奶爸啊……”秦细对自己变成小孩感觉有些不习惯，可是转念一想，在这种森林环境中，无论是身体还是生活常识，她和个小婴儿也没多大区别，必须从头学起。于是很快就答应了黑曜的邀请，“我跟你去，正好熟悉一下环境。”

　　她去打开木箱，在里面找出套简单的衣服换上，款式是简单的冒险者风格，高领长袖，行动方便，还有配套的小马靴。

　　秦细穿上后发现尺寸全部都非常适合，不由对那个神秘男人的身份多猜测了几分。

　　箱子里还有些头饰，从复杂的缠丝镶宝石贵重发簪到简单朴实的橡皮筋都有，她用梳子整理一下头发，觉得太长容易影响行动。于是毫不犹豫地找出把剪刀，走到洞口，狠狠地对着头发绞下去。

　　黑曜以为她要自残，吓得半死：“细细，你不要乱来，九尾老大会怪我的。”

　　“没事，我要绑头发。”秦细没有停手，三下两下，将漂亮的长发剪到披肩，刀口处和狗啃过似的，本来想继续修修，可是这儿也没有人类用人类的审美眼光去欣赏，她也不是那么爱打扮的人，于是直接绑成了一个轻松的马尾。

　　拿出把小刀带着剖鱼用，秦细在黑曜宽大的熊掌升降机中，落到地上，一块儿往湖边走去。

　　由于她腿短身小，又不习惯环境，走路速度奇慢无比。黑曜肚子饿，等得不耐烦，就让她坐上自己熊背，四足落地，飞奔而去。

　　开宝马的多得是，能骑熊的有几个？何况是三米高的巨熊啊。

　　虽然有些颠簸，秦细抓着黑曜背上粗糙坚硬的黑色毛皮，脸也被风吹得发疼。她看着两边树木如闪电般掠过，穿越后的心里，第一次产生了丝丝的快乐。

　　好吧，就这样看开点。

　　湖畔转瞬即到。这个湖非常大，看不到边际，就是她当初醒来的地方。

　　寒冰翼龙霜冷居住其中，据说也有上千岁了，因为喜欢水，龙族又喜静，于是独居于此。

　　黑曜小心翼翼地将秦细送下地面，叮嘱她在岸边等待。然后一个猛子往水中跳去，激起千尺浪花，淋湿了秦细的衣服。

　　随后他站起身，张开两个比蒲扇还大几倍的巴掌，左右开弓，在湖里捞起鱼来。魔熊抓鱼实力了得，片刻后，各种大鱼小鱼如雨下，纷纷落在草地上，尾巴还一动一动的，拼命挣扎想跳回水中。

　　“够了够了！不要浪费！”秦细赶紧跑过去，满地捡鱼。做惯家务的她麻利地用小刀给鱼开膛破肚，一条条丢进摘回来的大叶子中包起，直到手都累酸了，还没捡完。

　　黑曜在捞的过程中已经生吃了许多鱼，此时天气有些炎热，他在清凉的水中玩得高兴，没有上岸，却慢慢地往远处走去，将全身浸得剩下个脑袋在外头，舒服地消暑，并吩咐秦细慢慢干活，不要急，他想多泡一会。

　　秦细还没来得及答应，水中突然传来打雷般的吼声：“他奶奶的，是哪个混蛋踩到我尾巴？！痛死我了！”

　　黑曜迅速从水中窜起，飞扑上岸躲入树丛中。秦细还没回过神来，水中起了浪花，寒冰翼龙霜冷红着眼睛缓缓升起，他用爪子揉着自己的尾巴尖，满脸悲愤地问她：“你抓鱼就抓鱼，为什么踩我的尾巴？”

　　秦细看着他那条有自己半人高的尾巴尖，再看看自己那可怜的小脚丫，一个劲摇头：“不是我！我是抓鱼的。”

　　“那会是谁？”霜冷依旧很不高兴。

　　“是……是……”秦细看着那个糊涂蛋，眼珠又瞄瞄树丛，不知道要不要将黑曜供出来。

　　霜冷用爪子抽打着水面，一个劲地责备秦细不注意，整整说了她半个多小时，直到尾巴尖不痛了后才重新潜入水底。

　　这时候黑曜从树丛里走出，看着满脸呆滞的秦细，非常庆幸地说：“还好你没招供出我。那个小气的家伙虽然不敢和你打架，可是会和我打架。”

　　话音未落，一条龙尾从水中猛抽而出，从秦细的头顶上飞过，像鞭子般甩向黑曜。将它整个熊抽得往后退了十米有余，撞倒了两棵大树。

　　“果然是你这家伙，想让人家小姑娘顶罪，踩了我的尾巴不算，还说我小气？以为我老霜好欺负吗？”霜冷重新冒出水面，张开翅膀飞上空中恶狠狠地盯着黑曜，这招诈退诱兵之计，他无师自通，使得相当不错，那里有半分糊涂蛋的样子？

　　黑曜无奈地摸摸脑袋，开始应战。

　　他周围的空气突然变成炽热，他脚边的青草也随之枯死，变得焦黑。

　　秦细见状不妙，不等别人叮嘱，自动自觉地撒丫子往后跑，躲去树丛中，站得远远的，看那两个大家伙打架，比较一下体型和地势差异，又暗暗为黑曜担心。

　　其实根本不用担心，赤眼魔熊天生就是个地对空导弹，他大口一张，火焰球连环射出，往霜冷飞去，还是机关枪式每秒三连发，绝不停歇，命中目标后会发生大爆炸。

　　霜冷在云间伸直翅膀，他的身上突然冒出钻石般的粉尘，化作烟雾，将整条龙笼罩，并迅速收缩，最后成为一层晶莹透彻的护甲。

　　炽热的爆炸火焰球打在护甲上，只是裂了几道缝，没有造成任何伤害。而裂了的部分又会迅速被新的粉尘修复。

　　然后他在空中凝聚出五道冰刃，疾、狠、快地向黑曜冲去。

　　黑曜就地一滚，险险躲开。未料冰刃竟开始转弯，仿佛有眼睛似地追着他攻击，好像不割出几道血口誓不罢休。

　　黑曜终于怒了，浑身的毛根根倒竖，从黑色变成了火焰般的红，硬生生将冰刃融化，口中吐出比刚刚更大的火焰球，向霜冷射去。

　　火焰球的攻速变慢，依然有每秒一发的速度。霜冷终于不敢硬拼，开始躲避，却依旧给命中了好几下，身上给烧了口子。他心里更加愤怒，随着龙吟一声，水雾开始在空中凝聚，化作满天冰刃，对着赤眼魔熊，纷纷降下，如暴雨般将天地笼罩得无缝可钻。

　　这是大范围的群体魔法攻击。

　　黑曜也怒吼一声，浑身喷出烈焰，将靠近的大部分冰刃全数溶解，剩下的几把也凭借身体皮粗肉厚，硬挡下来。

　　秦细正躲在不远处，看着这场魔兽间的华丽魔法大战，心里羡慕万分。

　　如果将RPG游戏里的各种职业来比较。

　　秦细最喜欢的从来不是仗剑江湖的侠客，也不是救死扶伤的牧师，而是绚丽的魔法师，那种一句咒语，一挥魔杖，顿时樯橹灰飞烟灭的风姿，没有任何技能可以比肩。

　　可是，对于地球人来说，魔法只存在小说、漫画、游戏和电影里，统统是虚构的，无法实现。

　　如果这个异世界有魔法，自己能学会，那该多好？

　　秦细想着想着，就出神了，就连冰刃魔法，有几根覆盖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也没注意。

　　等发现时已来不及躲避，左手、右腿、腹部、胸前、各被一支巨大的冰刃贯穿，击碎骨头，钉入地上。秦细的神经甚至没来得及感到疼痛，只是阵阵麻木。

　　麻木过后，铭心刻骨的剧痛从身上传来，痛得她浑身抽搐，叫都叫不出来。

　　互相杀到红眼的黑曜和霜冷同时察觉不对，赶紧飞扑过来救人，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罪魁祸首霜冷吓得半死，他赶紧伸出爪子拼命拔秦细身上的冰刃，并不停哀求道：“小姑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告诉九尾。

　　黑曜非常愤怒：“都是你小气计较，踩几下尾巴有什么大不了。弄成这样，要是被九尾老大知道了，我和你都要有麻烦。”

　　霜冷极度懊悔：“下次被踩尾巴我绝对不叫了，你爱踩几下就踩几下，踩不爽不收宝石。”

　　黑曜更怒：“你还敢收宝石？”

　　霜冷自知失言，赶紧改口：“免费踩！随便踩！”

　　黑曜闻言，立刻狠狠地踩了他好几脚泄愤，踩得龙尾巴都肿了起来。

　　两头魔兽互相责怪，闹得厉害，秦细忍痛望着蓝天，心里有些失落。

　　活了，又要死了，还是死在这种乌龙事件下……真倒霉。

　　上辈子的许多事都没有完成，这辈子要做的事情，还是一件都没有达成。

　　真遗憾。

　　无可奈何，秦细闭上眼睛，认命地等待死神的降临，心里不停祈祷，下辈子转世一定要做个幸运的小孩。

　　可是秦细祈祷了许久，左等没有死，右等没有死，等了半天依旧没有死。

　　最后黑曜用大爪子轻轻戳了戳她的脑袋，小声问：“别睡了，中午的太阳会更晒，要不换去树荫下休息？”

　　秦细惊讶地张开眼，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痛楚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她看看自己的左手，又看看右腿和腹部，只见上面沾着丝丝血迹，衣服破了个大洞，显示出曾经受过伤，却没有留下任何被贯穿的伤痕，只有个淡淡的红印子，而且在迅速消散。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伤口处的红印在秦细的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怪异身体，然后取出小刀在手腕上轻轻割了一下。

　　被吓怕了的霜冷赶紧对黑曜尖叫：“这次不是我做的了！”

　　秦细没有理他，只是看着自己的伤口在沁出几丝血珠后，快速愈合结疤，然后消失不见。

　　小刀从手中跌落，眼前的一切如此不可思议，让秦细诧异无比，却没有过度惊慌。

　　因为她重生以来的各种事情，包括会说话的魔兽，自认是父亲的狐狸，不受伤的身体……每一样都充满对心脏承受能力的考验，而且一件比一件强。

　　人总是有惯性的，惊吓也是。

　　于是她很快就做出了结论。

　　我果然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