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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逢小妖,退避三舍

  秀行望着清尊温柔专注之态,心中一动,叫道:“师父,我还有一个要求。”清尊扫她一眼:“你的要求倒是颇多,还有什么?”秀行道:“师父,以后不可未经我允许就……解我衣裳。”清尊略怔,而后嗤道:“若非你有伤,你当我很喜欢么?好,以后你再也别伤了自己,我便不会再解你衣裳。”

  秀行一想,这好似有些为难……便皱了皱眉,清尊看在眼里,隐隐带笑。

  隔了会儿,秀行丢了前件事,就又问道:“师父,我先前一时着急,打了你一巴掌,……是我错啦,你要是恼我,就打回来也行。”

  清尊看着她认真之态,那脸颊都微微发红,是个认错的模样,他便心情大好,全忘了被掌掴之气,哼道:“你当我跟你这丫头一般见识么?”

  秀行嘻嘻一笑,道:“师父,你的脾气真是古怪,时而好,时而不好……你对先前的辅神者……譬如对国师大人,是如何的?”

  清尊扫她一眼,慢慢道:“怎么,你很想知道?”

  秀行眨了眨眼,自顾自道,“国师大人貌美,天分且高,师父对她定是极好?”想到两人那一番暧昧对话,一时有些口干。

  清尊不语,秀行有些不自在,信手便抓了抓肩头,清尊一时没来得及拦,她便挠到了伤处,顿时一声惨叫。

  清尊气道:“是不是要我把你的手绑起来才好?”

  秀行眼中包着泪花,道:“有些痒痒……”清尊横她一眼,便将那枚鹤羽取了,轻轻地替她挠痒痒。

  他略用力,柔软的鹤羽挠上来,又痒又略觉痛快,秀行哼了两声,忍不住就偷偷轻笑起来。

  清尊也不以为然,只是望着她露出的一小片肩部肌肤,想着那伤痕几时能够褪去,会否完全不留疤痕。

  秀行见清尊不声不响,正当好脾气时候,她的胆子便大了,又道:“师父,我先前问的呢?你为何不答?”

  清尊抬眸,道:“凡人的心思很是古怪,我也不知道你们以为的好或不好,究竟是如何的。”

  秀行想了想,道:“譬如师父现在这般对我,就是极好的了。”

  清尊哼道:“若是极好,你怎会给我一掌?”

  秀行涨红了脸,道:“先前我又不知你在作甚,不知者不怪罪,做什么总是提起来。”

  清尊道:“先前是你自己心虚提起,却不是我。”

  秀行便嘟起嘴来,清尊看她气鼓鼓地,很是有趣,虽然瘦巴巴地,倒是精神的很,他心里宽慰,想道:“想必是完全不恼了,嗯……如此倒也极好,伤也好得快些。”便又一笑,沉思道:“倘若你说这样便是极好,那我对水含烟,还未曾做到极好。”

  秀行闻言,顿时瞪圆了眼,想了片刻,说道:“可是师父,我看国师大人对你,真的是……她还说师父你好喜欢她,唔……难道你们竟未曾……”那眼睛就又转了一圈。

  清尊手势一停,冷笑道:“萧秀行,枉你你自诩正道人士,怎么这头脑之中竟想得这样龌龊?她说我同她极好,你就想到我同她抱做一团儿做那等事体了?”

  秀行见他一派高洁之态,便认错:“师父,你们之间当真是清白的?国师大人那样美,上回我听你同玄狐君说……”

  清尊气道:“什么清白不清白,你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东西!好的不学,却跟狐狸学些邪门歪道的,若不是你伤着,我便要教训你!”

  这番话说的严厉,在秀行听来,却是色厉内荏,她嘻嘻笑道:“师父要怎么教训我。”

  清尊想了会儿,道:“我便把你扔给狐狸。”

  秀行惊道:“玄狐君上回说要吃了国师,师父不是这么残忍罢?”她又撇嘴道,“不过我可不怕他,我有神龙,我让神龙把他吃掉。”

  清尊怔了怔,而后噗嗤一笑。

  秀行道:“师父你笑什么……噫,师父你笑得真好看。”

  清尊板起脸来,道:“行了,总而言之,以后不许亲近狐狸,让神龙吃了他也行,还有,心里休要邪魔外道的想,知道了么?”

  “知道了师父,”秀行点头。

  清尊又问道:“可还痒么?”

  秀行道:“不痒啦。”便要起身。清尊喝道:“再趴会儿,等药膏全融了。”秀行只好遵命。

  一时很是无聊,清尊到窗边看风景,秀行便问道:“师父,你上回忽然说想起了她,究竟是想起了什么?”

  清尊并不回头,淡淡道:“……我只听到了一个声音……”金眸望着栏杆外一朵花悠然落地,“只是一个声音,如此而已。”

  秀行心里忽地一阵慌乱,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胸口,问道:“师父……玄狐君也忍得她么?那他……也不记得她是何模样了?”

  清尊仍旧静静地背对着她,道:“数千年,纵然记得又如何,她大概早就不存于天地之间了,不然,以玄狐之能,也不至于什么都发现不了。”

  秀行心里头沉甸甸地,隐隐觉得难过:“师父……师父,她究竟是什么人,是你的……喜欢的人?”

  清尊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秀行震惊地望着他的背影:“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在等她?”

  清尊道:“我只记得,我须等她,一直……等下去。”

  秀行一眼不眨地望着清尊的背影,不知为何,这背影看来,有种恁般熟悉之感。

  胸口空空地,不上不下,毫无着落的感觉。

  半晌,秀行茫然地伸手摸摸额头,最初那股灼热感早便退却,他留了什么在此?还无从知晓。

  秀行养了两日伤,期间清尊严禁她私自练武,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没法儿如他所愿地静静躺着,得闲便跑出去,尽在山前山后去游逛。

  清尊也知道她闷,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不许她费心耗神地练剑便是,让她四处走走,倒是不错的。

  因此秀行一度去前殿,清尊也不言语。秀行去了两回,得知秋水君已经回来过一次,只不过又急急下山去了,听闻要务在身。

  秀行未曾同秋水君碰面,心想:“秋水师叔真是大忙人。”顿时又想到自己之无所事事,不由愧疚,就出来往后山去。

  秀行将到后山,遥遥地便听到从旁侧的花树背后传来些声响。

  “你这毛团崽子,离吾远些!”

  “灵猫大人,我求你带我去找小姐姐罢。”

  “吾只能带你到此,你便守在此处,运气好的话丫头会出来,你自找她!”

  “可是我叔叔被天兵捉去了,耽搁的话,怕他就会性命不保……我得及早去求小姐姐……呜呜,呜……”低低地哭泣声传来。

  秀行自听出前一个声是灵崆,后面一个却有些陌生,一时听不出来,她好奇地往前走了几步,却听灵崆恼道:“不许哭,听的吾烦死了!你只道天兵可怕,却不知这后山里的神更加可怕,那些天兵天将,便是他随意使唤的罢了!”

  “灵崆大人,求你……呜呜……”哭声越大。

  灵崆叫道:“滚开,你一身妖气,不许靠近吾身边!咦……这股味道……”

  且不说灵崆正在沉吟,秀行拨开花丛,却见花丛里头,灵崆趴在地上,旁边却有个身材矮小的孩子,双膝跪地,手抹着眼睛正在哭求。

  秀行出现瞬间,灵崆便已察觉,秀行一出现,灵崆即刻跳起来,叫道:“丫头!”便飞扑过来,将要靠近秀行之时,忽然间双眸瞪圆,浑身的毛儿都竖起来,从空中“吧嗒”一下,僵硬落地,四肢抽搐。

  秀行吓了一跳,急忙冲过去,张手将他抱住,道:“灵崆,你怎么了?”

  此刻,灵崆身侧一道影子便嗖地躲入花丛中,只剩下花丛摇曳。

  灵崆看看秀行,惊悚叫道:“丫头,你额头是什么东西!”

  “啊?”秀行发呆,伸手摸摸额头,“有什么么?”

  灵崆叫道:“是他的印记!为何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他做了什么?”

  秀行这才明白灵崆说的是什么,必是清尊的印记,但自那日后,秀行曾偷偷地拿了镜子看,但眉心里什么都无,她虽不解,却也将此事抛诸脑后。

  “灵崆,你看到什么?”秀行极为好奇,急忙问道。

  灵崆气道:“你看不到么?哼!是清尊的印记,他原先曾有的,近来隐了……是三枚灵火的红色印记,可恶,可恨,为何要留在你身上,还是脸上,这样一来,你遇到的妖怪仙人,都会认得你是他的人了。”

  秀行张口结舌:“可是我看不到,什么三枚灵火……”

  灵崆愤愤道:“总之此事大大地不妥,妖物见了这印记,会自动退避三舍,没有人敢惹上他,你可懂么?就如他在你身畔一般……譬如方才,把吾吓……吓了一跳。”本是要说“吓得魂飞魄散”,但为了颜面,还是略轻描淡写。

  秀行皱眉苦笑:“我只听说给我打个印记,还以为是说笑而已,当真如此厉害么?”

  灵崆怒道:“可不是么?不然,你看前面那只……”

  秀行这才想起,忙道:“方才我听你在同谁说话,难道……”

  正说着,只听得窸窸窣窣地,从数十步开外的花丛中钻出一个头来,胆怯畏缩地望着秀行。

  灵崆只觉秀行身上有股奇怪的违和之气,自是那可恶的清尊所留,但他到底贪恋秀行身上味道,是以按捺不离开,此刻在秀行怀中扭了扭身子,又瞪那露面的小家伙,喝道:“臭小子,方才不是说要见她么,如今人在此了,怎么不出来?瞧你这点儿胆量,还敢上九渺!”

  秀行此刻看得明白,却见那张脸颇为熟悉,清秀稚嫩,眼睛极大,头发散乱,头顶上耸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那小家伙听灵崆叫,又看看秀行,才畏畏缩缩地从花丛中爬出来,他身量不高,背后还拖着条尾巴,耷拉在地上,望着秀行,又怕又是喜欢地叫道:“小姐姐!”

  秀行道:“你是那天……十里林里的……”

  小家伙的尾巴摇动一下,耳朵也随之一抖,迟疑着往前迈了一步,怀中灵崆喝道:“不许靠前!”

  那小家伙被灵崆一喝,顿时便站住脚,面上重又露出惶惶然的表情,看着秀行道:“小姐姐,你果真还记得我,我找了你许久……”嘴巴一撇,眼中的泪扑啦啦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秀行虽天生对妖物有种抵触之感,但在十里林里,那些妖物纷纷地想要吃她,却也有几个持相反意见,她才知妖物亦有心怀良善、不全是十恶不赦该诛灭的。

  这小妖怪当时便跟着个粗豪妖怪,主张放了她,因这小妖怪生得可爱,因此秀行对他印象深刻。

  秀行见他忽地哭了,看模样,倒好似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哭了一般,秀行心里不忍,急忙道:“你怎么了?有话好好说,不要哭。”说着便走上前,伸手替小妖怪擦了擦泪。

  她一上前,小妖怪本能地欲躲,察觉秀行动作,便略有些吃惊地望着秀行,虽然浑身发抖,却仍乖乖地不动。

  秀行怀中的灵崆很是嫌恶地白了小妖怪一眼,对秀行道:“你看他,吓成这样,这印记有威慑妖物之能,就算极大的妖怪看了也要退避。”

  三人便在花丛里坐了,小妖怪镇定下来,却仍不敢靠近秀行,只低声道:“我的叔叔被天兵天将捉拿了,我听说是因为他们那天在三清山十里林外对小姐姐动手的缘故,可是我叔叔当时并未动过手,小姐姐……”泪汪汪眼巴巴地望着秀行。

  秀行怔道:“天兵天将去捉拿你们?为什么我不知道?”

  灵崆道:“丫头,那清尊知道不知道?”

  秀行一想,顿时便想到昨日清尊说要离开半日,却不说为何,恐怕便是为了此事,只是……他虽然在九渺身份尊贵,又怎能尊贵到指挥天上神将?

  秀行就看灵崆,灵崆说道:“丫头,我听这小妖怪说,那天他们伤了你,先前我闻到那么些难闻的味道,恐怕就来自于此?”

  秀行见瞒不住,就点头:“不过师父找了药给我,伤已经好了。”

  灵崆说道:“真是有心。”

  秀行看那小妖怪:“我不知此事,我去问问师父,若真的是他捉拿了你叔叔,我叫他放了,你不要担心。”

  她虽这样说,但却知道,清尊下令捉人,怕是三天前的事,隔了这几日,还不知那些妖怪如何,只是一时却不知怎么同这小妖怪说。

  小妖怪感激涕零,红着眼道:“嗯嗯,多谢小姐姐。”

  秀行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小妖怪道:“那天天兵天将忽然降临,叔叔让我藏在岩洞里,他自己被捉走了……”说到这里,忍不住又要哭,忍了忍,道,“我听天兵天将说是要向九渺神君交代,捉拿十里林里的凶徒,我便想到小姐姐,就找到九渺山……本来我是上不来的……”

  灵崆听到这里,顿时又瞪起眼睛,呵斥道:“混账,不许说这个!”

  秀行看灵崆,总觉得他是心虚之态,便道:“灵崆,不会是你带他上来的罢?”

  灵崆扭头,小妖怪道:“是灵猫大人好心……”

  灵崆叫道:“哪里是吾好心,明明是被你赖上的!可恶,没见过你这样死皮赖脸的妖怪……不过捉鱼的技巧倒是不错……”

  秀行一听,就知小妖怪是用鱼勾引灵崆的,不由用赞扬眼神看向他,只觉得这小妖怪倒是聪明的。

  小妖怪泪汪汪地看看秀行,又看灵崆,说道:“我觉得灵猫大人很像我的娘亲,一见就很是欢喜。”

  灵崆瞪圆了猫眼,忽地一下从秀行怀中跳出来,叫道:“你娘亲?不可饶恕!”一爪子划过去,却被秀行从后及时握住了后颈皮,将他扯了回来。

  小妖怪低头道:“我其实也不记得我娘亲是何模样了,但是看灵猫大人白白胖胖地……”

  秀行望着灵崆气得浑身发涨之态,真真越发白胖了数倍,几乎忍不住哈哈大笑,看小妖怪伤心之态,却又安抚道:“你放心,我即刻去找师父,希望可以救回你的叔叔……对了,你是什么妖怪?”她越看这小妖怪越觉得喜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怪的耳朵,只觉得软软地,毛茸茸地,又有些温暖。

  小妖怪有些害羞,回道:“我是山猫。”

  秀行听了“山猫”两字,就看灵崆,心想:“原来如此。”

  四目相对,心有灵犀般地,灵崆叫道:“吾是灵猫,同山猫大为不同,丫头你那是什么眼神!”挥动爪子要挠秀行,却又不舍得挠伤她,爪子碰到秀行身上,便缩了回去,被他爪上肉垫扑在身上,倒像是撒娇一般。

  秀行知道小妖怪是被灵崆偷偷带上山来的,若是被九渺的道人发觉,恐怕会有不妥,便领着小妖怪,一并往后山去,灵崆本也要去的,然而小山猫是他带上来的,若是清尊计较起来,却是不妥,因此灵崆权衡利弊,还是忍痛离开。

  小山猫很畏惧秀行额头印记,不敢靠前,就只跟在后头。

  秀行看他衣衫褴褛,模样也极瘦,连小脸上也带着伤,就知道他一路来此必然吃了许多苦头。

  秀行心里对他有几分怜惜,便道:“我师父有些脾气古怪,但人却是极好的,我去求一求,你不用怕。”

  小山猫想亲近她,又不敢靠前,只好眼巴巴地望着她,道:“秀行姐姐,你真是好人。”

  被一只小妖怪夸是好人,秀行心中有种古怪之感,不由一笑。

  秀行领着小山猫,先去清尊居处找寻,她不敢贸然把小山猫领上去,就道:“你站在此处,我看看师父回来了否。”小山猫也答应了。

  她一人前去,在门口望内一看,却见清尊正卧着,似在睡,秀行轻声唤道:“师父?”

  清尊不应声,秀行又道:“师父,师父,我有要紧事,你醒着么?”

  清尊身子一动,转过身来,蹙着眉道:“领一只来历不明的妖怪上山,便是你的要紧事?”

  秀行见他醒了,便欢快跳进门去,跑到清尊榻前,道:“师父,你是不是替我出头,把那些伤了我的妖怪都捉拿了?”

  清尊哼了声:“如何?还不是换来一巴掌。”

  秀行嘿嘿笑道:“师父,何必恁般小气,总是记得这件事……师父,当日虽有些妖怪对我动了手,但还有些是好的,师父,你能不能放了他们?”

  清尊道:“死伤无数,其余都被天将带去了,此刻怕也都化作齑粉了。”

  秀行急忙道:“师父,你快快去问一声,小山猫很是可怜,他跟他叔叔两个相依为命,以后若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岂非可怜的很?”

  清尊看着她道:“什么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世间之事,不都是如此么?难道他的那妖怪亲戚能陪他一辈子?迟早也是要散开的。”他越说越是烦躁起来,“出去,趁着我未曾发怒,打发他走!若是我动了手,连他也不能保全。”

  这一番话,听来无理,却又有理,只是少了些人情,但清尊本就是个超脱的存在,说这些话,倒也是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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