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啊……你爸还在等我……”

　　狄南听到门外传来一串串电话声，微微拧起眉，他双手一捞，拢在她的前胸，将她反身拥起，慕乐乐无意识地将手心盖住他手背上，侧仰起头，凝望他迷蒙的目光……

　　“要不，你出去给你爸打个电话，请他再等会儿？……”她不忍看他难受。

　　狄南注视她柔顺的表情，微肿的红唇，真不知她上辈子欠了自己什么。

　　上班第一天就被老板潜了，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狄南系好皮带，走出盥洗室，刚接起手机，还没开口，对方已然开始咆哮。

　　慕乐乐急忙接过电话：“公公大人……我这就下去，刚才，刚才闹肚子……马上来……”

　　挂上电话之后，慕乐乐又跑回盥洗室补妆梳头，手忙脚乱的模样对狄南而言来却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慕乐乐抓起手包向门口冲去，急匆匆朝狄南摆手。

　　“乐乐……一起吃晚饭，好吗？”

　　慕乐乐站在门口，回眸一笑，眼中再次泛起灿烂的光芒：“嗯！”

　　狄南不自觉地笑着，目送她走远，随后他站在落地窗前，透过玻璃窗，看到她站在车前向父亲鞠躬致歉的模样，笨拙得很可爱。

　　轿车里

　　寒建国一直用怪异的目光注视慕乐乐脖子上的吻痕。

　　“拉肚子？”

　　“……”慕乐乐尴尬地点头，用挠耳朵的动作掩盖真相。

　　寒建国是过来人，看儿媳脸蛋红成大苹果，他真多余问。

　　噌！……一瓶冰绿茶生硬地递到慕乐乐眼前。慕乐乐见公公直视前方，似乎比她还尴尬。

　　慕乐乐胆颤心惊地接过，竟发现公公大人已帮她将饮料上的瓶盖拧松，她偷瞄公公严肃的侧脸，或许暴躁老头也没她想象中的那么难相处吧。

　　“小南他……有没有向你提过我和他目前的状况。”寒建国极不自然地问。

　　“倒是没提，不过，他还是很关心您的……”

　　“关心我？我怎么没看出来。”寒建国嗤之以鼻。

　　“我说了您别生气。”

　　“说。”

　　“我其实很怕您……所以刚才跟他说，如果非让我陪您去谈判，我就气您。”

　　“之后呢？……”寒建国侧过视线，神态专注。

　　“他骂了我一顿。尽管他没有直说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可是我看得出他确实是那意思。”慕乐乐给出一记真诚的眼神，虽然她稍稍改编得“唯美”了一点。

　　听罢，寒建国刚毅的线条渐渐变得柔和。

　　寒建国命司机停车，带领慕乐乐散步的同时，讲述了那一段尘封多年的往事。

　　“小南的母亲是我最初爱上的女人，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小南妈妈却莫名其妙离开我，那时我并知道她有身孕，直到十五年后，小南妈妈得知自己患上晚期肺癌时，通过医院找到我，当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她只剩下一口气，告诉我狄南是我儿子……之后撒手人寰。”寒建国长嘘一口气：“小南性格孤僻，我可以感觉到他在恨我，我却不明白他为什么恨我。又不是我害死他的母亲，他却恨我恨得咬牙切齿。从不肯叫我一声‘爸’。”

　　慕乐乐眨眨眼：“如果您爱狄妈妈，为什么不去找她？又为什么不当面问她离开的原因？”

　　“找过，唉……不提了，人都死了。”

　　倏地，慕乐乐正视寒建国的双眼，寒建国不明所以，却被她看得不自在。

　　“您老实坦白，您在与狄妈妈交往的过程中有没有搞外遇？”

　　“……”寒建国心虚地瞥开视线：“……记不得了，即便有，也是随便玩玩。”

　　“什么叫随便，男人凭什么就可以随便？多情的男人叫浪子，多情的女人却叫破鞋？！”

　　寒建国边回忆边垂目，忽然厉色对儿媳：“反了你了！我是你公公，你居然敢质问我？！”

　　“……”慕乐乐被他一吼矮半截。

　　返回车上之后，寒建国一路沉默不语，回忆那段日子里所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剥丝抽茧。

　　慕乐乐则吸着冰绿茶，欣赏沿路风景，时不时对着车窗傻笑，只因为狄南约她吃晚餐。

　　陈管家从储备箱中取出一包糖果递给慕乐乐，慕乐乐眯眼一笑：“陈伯伯，为什么所有人看到我都会给我糖吃？”

　　“大少奶奶笑起来的模样像个孩子。这样讲您不会生气吧？”

　　“不生气，只是我一直认为自己成熟了。”慕乐乐扁扁嘴。

　　“身体成熟不代表脑袋也成熟。”寒建国无情地接过话。

　　“……”慕乐乐偷瞪公公，真正的毒舌男。

　　“儿媳妇，晚上……你能把小南弄回家吃饭不？”

　　“……”慕乐乐看向公公渴求的目光，不忍拒绝：“我只能试试，如果他很忙……”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是你踏入寒家门槛的第一项任务！”

　　“……”慕乐乐扁扁嘴，老人家也忒专制了点。

　　寒建国阅人无数，通过慕乐乐与管家的一段聊天，基本可以推翻他当初给慕乐乐下的“蛇蝎”定论，而这个有点傻气且爱笑的儿媳妇，他越看越满意。

　　并且，当寒建国与外资影视公司洽谈合作事宜时，慕乐乐乖乖坐着他身边旁听。外国人习惯使用诙谐的交流方式缓和凝重的气氛，所以外商三五不时赞美她年轻漂亮。慕乐乐则是礼貌致谢、机智对答。因此，带给寒建国一种具备专业的素养感觉，而这方面素养并非她熟悉金融管理流程，而是谈吐，她用一口流利的英语与外商闲谈，一颦一笑落落大方，完全可以体现中国人该具备的含蓄及修养。

　　等工作忙完，寒建国立刻催促慕乐乐给狄南打电话。

　　慕乐乐心里有点小不悦，话说，她还没机会与狄南正式共进晚餐，难得的机会，却被凶悍的公公给剥夺走了。

　　可她还没回家取手机，所以只能用公公的电话拨通狄南手机，公公大人很变态，居然命令慕乐乐开启扬声器，公公大人要光明正大的偷听。

　　电话很快接通……

　　慕乐乐开着扩音系统，心里很怕狄南说出些“大逆不道”的话。

　　慕乐乐：“老公，你在忙么？”

　　狄南：“还好，你那边的工作结束了？”

　　慕乐乐：“嗯……算是吧。”

　　狄南听电话那边有些杂乱声，慕乐乐的语气又含糊不清，他合起文件，问：“你在哪？能自己回来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寒建国撩起犀利的目光，警告慕乐乐马上按照他拟定的对白转入正题！

　　“……”慕乐乐缩了缩肩膀：“公公大人请我吃饭，你去寒公馆接我行不行？”

　　狄南沉默一分钟，郑重开口：“寒董事长，一把岁数了别这么幼稚。请立刻放我妻子下车。”

　　寒建国发现窃听事件已被狄南洞察，他一把夺过电话，蛮不讲理道：“我就是扣留你老婆怎样？！晚上八点过来接她，否则！……我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呯！……寒建国不但合起电话，还关机，甚至“阴森森”笑起。

　　其实慕乐乐当前的处境，等同软禁。

　　“……”慕乐乐紧贴车门抖三抖，莫非要撕票？

　　慕乐乐在寒建国及陈管家的监视中“押送”寒公馆“候审”。

　　慕乐乐坐在偌大的客厅里，正如她想象中的一样，洋房花园游泳池，豪门该有的设施寒家一样不少，地上车库停泊N辆名贵轿车，佣人们穿梭忙碌，一派华丽奢靡的景象。

　　寒建国还有些事需亲自返回银行处理，所以命陈管家陪儿媳聊天。

　　她看向挂钟，下午一点，她要在这地方至少待上七小时，呜呜。

　　“大少奶奶，请用茶。”陈管家随手打开电视。

　　“陈伯伯，您去忙吧，我看电视看杂志。”慕乐乐皮笑肉不笑地扬起唇。

　　陈管家也不知道时下年轻人喜欢哪种娱乐项目，他正在发愁时，寒思远的卧室门缓缓打开，显然刚起床。

　　“二少爷，午饭吃牛排可以吗？”陈管家鞠躬行礼。

　　寒思远揉了揉眼皮，模糊的视线中似乎看到慕乐乐，他甩了甩发丝，寒思远你不是吧，居然想乐乐想得出现幻觉了？

　　“寒思远！嘿嘿……”慕乐乐一跃而起。

　　“？！”……寒思远站在二楼回廊定睛一看：“乐乐，你怎么在这？”

　　慕乐乐嘟嘟嘴：“公公大人‘请’我吃饭……”

　　寒思远神色稍显不悦，朝她招招手：“上来。”

　　慕乐乐应了声，一蹦一跳走上楼梯，好心情写在脸上。

　　寒思远拉起她手腕带进卧室，一脚踹上门。

　　慕乐乐不明所以：“你怎么了？起猛了还是心情不美丽？”

　　如果寒思远没记错的话，慕乐乐昨天才怒气冲天地搬出狄南住所，当时她那凄惨的哭声还没在自己耳边彻底退散，今天她怎么就没事了？

　　他微抬眼皮，无意中看到慕乐乐耳边的吻痕，倏地，寒思远稍加用力地侧扭她下巴，怒火渐渐袭上双眸。

　　慕乐乐惊叫一声，猛力推开他，急忙扭动门锁要逃跑。寒思远却攥住她手腕甩倒沙发上，眼中充满愤怒。

　　“慕乐乐！你究竟有没有自尊心？！”

　　“……”慕乐乐从没见寒思远发过火，她蜷缩在沙发角落，怯懦地望着他。

　　寒思远暴戾的一拳打在门板上，难以置信地怒指慕乐乐，质问道：“昨天是谁哭哭滴滴给我打电话？！你是狄南养得宠物吗？！他要你怎样你就怎样？！——”

　　“他说……他和方蓉没什么……”

　　“他说没有就没有？！你出国两年他什么时候关心过你？！你为他拼命学习的时候他有没有问过你累不累？！你曾经对我发的那些有关他的牢骚都忘了？！你不是要报复他吗？你不是恨他入骨吗？！——”寒思远简直快被这笨女人逼疯了！

　　慕乐乐垂下眸：“我以为我恨他的，可我依旧爱他……对不起寒思远。”

　　“让他耍得团团转也无所谓？！”

　　慕乐乐笃定地点头。

　　“如果他与方蓉在你出国期间发生关系，你也装聋作哑？！”

　　慕乐乐迟疑片刻，抬起一双泪眸，虽然很怕寒思远失控，但还是不能违背她对狄南的信任：“他，他说没有。他说没有，我就信……”

　　寒思远猛地抓了下发根：“那我呢，我算什么？！”

　　慕乐乐唯唯诺诺地站起身，深鞠躬道歉：“对不起寒思远……我忘不了狄南。他虽然没关心过我，但也没刻意伤害过我……原本就是我倒贴，其实他爱不爱我，并不是那么重要。我知道自己爱谁就够了……”

　　寒思远一口怒气噎在喉咙，他抓起车钥匙，摔门而出。

　　只要狄南不消失，慕乐乐不会回头，永远不会！

　　如果他可以放手，早就放了，他根本没资格嘲笑慕乐乐愚蠢，因为他自己更傻。

　　慕乐乐追出房门，却只见到寒思远的车尾气，她手忙脚乱拨通狄寒思远手机，却一直处于通话中，她很怕寒思远开快车出事，抓起手包向别墅外跑去，又被突然返回的寒建国拦截。

　　“去哪？”

　　“出去走走……”

　　“跟我过来。”

　　“是……”

　　慕乐乐一步三回头，其实她也不知道还能与寒思远说些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她全都说了，也许，预示着他们的友谊已走到尽头。

　　对不起寒思远，非常抱歉。

　　十五分钟后

　　寒思远横冲直撞闯入拓锐集团，一脚踹开狄南的办公室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