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第十二部分

 

 
    看到顾过点了头后,顾九思又转头看向陈慕白,“你忙的话就不用陪我们了,我和我爸自己去就行了。”
 
    陈慕白哀怨的看着她半天才开口,“你这是要抛弃我的意思吗?”
 
    顾九思一愣,他苦大仇深的坐在那儿看着你,能把你上辈子造的孽都能给勾出来,好像她真的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似的,她心里不忍,“这段时间你一直在陪我,我怕你耽误了别的事,没有别的意思。”
 
    陈慕白肆无忌惮的去抓她的手,笑得温柔,演得逼真,“别的事哪有你重要。”
 
    顾九思脸一红,她知道他是在报复她,皱着眉使劲瞪了他一眼才不好意思的去偷偷瞄向顾过。
 
    顾过倒是一脸笑眯眯的看着,对陈慕白真是越看越满意了。
 
    他很快站起来,“你们俩玩儿吧,我吃了饭有些积食去外面转转。”
 
    顾九思知道留下来肯定没什么好下场,也跟着站起来,“我陪您去。”
 
    陈慕白看着某道慌不择路的身影,忍不住低下头笑起来。
 
    顾九思以为还要过几天才出发,谁知吃晚饭的时候,陈慕白就告诉她机票订好了,马场那边也联系好了,明天就动身。
 
    顾九思一直都知道陈慕白在西北有个马场,更确切的说是有一半马场。
 
    那个马场是陈慕白和江圣卓一起投的资,虽然两个人从小就不和,可有的时候眼光还是很相近的,不知怎么的两个人几乎是前后脚的看上了那片草原和马场,为了争这个不知道打过多少回,后来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出面调解,这两人才勉强同意合作,各占50%。本以为这下终于可以安静了,可到了后来签合同的时候为了谁的名字在前谁的名字在后又闹了一场才算尘埃落定。
 
    她看了看顾过,“这么急?我还想着等您身体好些再去呢。”
 
    顾过笑了笑,颇有替陈慕白说话的意思,“我身体没什么,他是怕赶不上那达慕大会。”
 
    顾九思对这个传统盛会并不了解,半天才“哦”了一声。
 
    她怎么觉得顾过现在有些护着陈慕白呢,之前不是还语重心长的教育她,这个长得太好看的男人靠不住吗?
 
    边想边抬头看了陈慕白一眼,正巧看到陈慕白冲她得瑟的笑。
 
    顾九思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低头吃饭,却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陈慕白一脚。
 
    晚饭过后,顾九思看着顾过吃了药,又陪他说了会儿话才回房。
 
    陈慕白已经洗了澡坐在床上看文件,顾九思边收拾行李箱边开口,“以后你当着我爸的面不要乱说话。”
 
    陈慕白合上手里的文件,一脸疑惑的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顾九思走了两步靠近了些,“我说,以后……啊……”
 
    陈慕白一脸阴谋得逞的奸笑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某人,一本正经的问,“我乱说什么了?”
 
    边说边低下头去咬她的脖子,他最是知道她哪里敏感,顾九思一痒,没忍住轻哼了一声。
 
    陈慕白坏笑着亲了亲她,“今天你爸跟我说,让我们节制点儿,所以你别再叫那么大声了,忍着点儿啊。”
 
    顾九思听了果然恼羞成怒,使劲推开他,想也没想就抬腿踹了他一脚。
 
    陈慕白躲了一下,捏着她小巧的脚踝不松手,低头仔细看了看,又抬头问她,“怎么会这么小?”
 
    顾九思的脸一晚上都红通通的,使劲挣扎了几下,“放手!”
 
    陈慕白扯着她的脚踝把她拉到身下压住,看着她不说话,眼底却冒着火。
 
    顾九思现在真的有点儿怕了,带着哀求开口,“明天要早起赶飞机,今晚你别再折腾了。”
 
    陈慕白挑了挑眉,“我要是不同意呢?”
 
    顾九思垂下眼睛揪着他胸前的扣子,“我这两天肚子有点儿不舒服。”
 
    陈慕白睨她一眼,不说话。
 
    顾九思楚楚可怜的看着他,“真的……”
 
    她从未这么语气温软的向他撒娇,就像一只柔软的小手在他心上轻轻的挠,让他的心不自觉的软了下来。
 
    他一生狂妄,却从未赢过她这场战。
 
    他明明已经心软,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你现在这招真是出得越来越高明了。”
 
    她似乎抓到了他的软肋,语气越发的甜腻黏人,“真的不舒服……”
 
    陈慕白伸手抚上她的肚子轻轻揉了揉,口气缓和,“嗯,那你亲我一下我今晚就不折腾了。”
 
    顾九思很快在他脸颊上敷衍的亲了一下。
 
    陈慕白似乎并不满意,眯着眼睛不冷不热的看着她。
 
    顾九思一咬牙,闭上眼睛覆上他的唇,她唇齿间带着牙膏的清凉,生涩的在他唇间辗转,一点一点的慰藉着他心底的燥热。
 
    陈慕白很快由被动变为主动,含上她的唇舌,顾九思也没挣扎,乖乖的任由他榨取她的甜美,渐渐的沉迷其中。他只觉得她香甜温软,就要化在他口中了,手不知不觉间伸进她的睡衣里,又捏又揉,马上就要压不住的时候才放开她,却在她眉间,眼睛,唇边不断流连,最后轻贴在她耳边喘着粗气开口,“我的小九,好乖……”
 
    顾九思红着一张脸气喘吁吁的不敢去看他。
 
    陈慕白说话算话,吻过之后便真的不再有其他动作,拥着她准备睡觉。
 
    顾九思背对着他躺了一会儿,抵着她的某处依旧□□炙热,她转过身有些过意不去看着他,“你是不是很难受啊?”
 
    陈慕白闭着眼睛一双手黏在她手上狠狠的揉捏着,有些咬牙切齿的回答,“你说呢?”
 
    顾九思迟疑了下,半坐起来缠上陈慕白的脖子趴在他身上再次覆上他的唇,舌尖轻轻的在他口中□□,勾着他的舌滑入她口中轻轻啜吸。
 
    刚才她有些害羞有些不情愿,现在像是觉察到他的难受,她也跟着不好受,主动凑过去和他缠绵,极尽可能的去安抚他,虽谈不上技术有多好,却还是让陈慕白失了魂。
 
    半晌顾九思气喘吁吁的抬起头看着他,“好点儿了吗?”
 
    陈慕白哪里会好,根本就是更难受了,她的脸因为缺氧泛着诱人的粉红,一双乌黑的眼睛此刻湿漉漉的带着讨好看着他,他身上的火窜得更高了,她不知道她这是在勾引他吗?
 
    他怕再看下去他就要反悔了,一把拉过她紧紧搂在怀里,半天叹了口气,低声呢喃着,似是无奈似是宠溺,“顾九思,我早晚要死在你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后来补了点内容进去,还没看的可以先去上一章的末尾看看
 
 
第70章
 
    他们到了的第二天便赶上了盛会,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此时草绿花红,羊肥马壮,热闹非凡。惊险动人的赛马、摔跤,令人赞赏的射箭,有争强斗胜的棋艺,有引人入胜的歌舞,男女老少都穿着节日的盛装,乐在其中。
 
    陈慕白提前准备了几身蒙古族的衣服,换上之后几个人便混在人群里看热闹,只不过他们一行人皮肤偏白,一眼就能看出是游客。
 
    本来他们都站在人群里看马术表演,顾九思看了会儿一回头便不见了陈慕白的身影。她左右看了看,草原上的人太多,服装又都差不多,顾九思找了一会儿便觉得眼花缭乱,却始终不见那张熟悉的脸。
 
    其实陈慕白并没有走远,也早就看到了她,可他偏偏爱极了她那隐隐有些着急找遍全世界就只为找寻他的模样,天大地大,可她的眼里就只有他,只容得下他。
 
    顾九思知道他肯定会回来找她,所以也不敢走远,可等了半天都还是不见人,偏偏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拿手机,只能等在原地干着急。
 
    就在她打算和一直站在旁边看表演的顾过说一声,回蒙古包等他时,便听到身后的马蹄声,一回头,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匹马,鬃毛鲜亮,肌肉健硕,体态匀称,他正坐在马背上笑着问她,“像不像以前的蒙古王爷?”
 
    他一身锦袍,面如冠玉,连唇角弯起的弧度都恰到好处,顾九思之前的焦躁渐渐被他安抚,看了他半天才忍着笑回答,“嗯,像小王爷。”
 
    陈慕白脸上的得意收敛了几分,有些疑虑,“怎么听上去不像什么好话”
 
    顾九思走过去轻轻摸着马的鬃毛,仰头看着陈慕白,“我也想骑。”
 
    “你也想骑啊?”陈慕白眼底闪过一抹奸诈的笑,顾九思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只见他扯了扯马缰,原来他身后还跟着两匹马,只是……
 
    陈慕白把其中一匹马的马缰递给她,“喏,拿去骑吧。”
 
    顾九思盯着眼前这匹浑身雪白却不足一米的马说不出话来,偏偏这匹“萌马”没有察觉到顾九思的嫌弃,眨着眼睛和她对视半天,竟拿脑袋蹭了蹭她。
 
    顾九思忍无可忍,皱着眉谴责陈慕白,“矮脚马?你这是在侮辱我吗?”
 
    陈慕白一脸无辜表现的夸张,“怎么会呢?这矮脚马是马场才引进来的,我特意挑了匹最可爱的留给你,别人想骑还骑不到呢!对了,我还给她起了个名字,白萌萌,怎么样,好听吗?”
 
    果然,在这个萌属性横行霸道的年代,很快这匹小白马便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顾九思一向脸皮薄,被人围观便浑身不自在,把手里的缰绳扔给陈静康,让陈静康牵到一边去玩儿。
 
    人群散去她才指着另一匹马开口,“我要骑那匹!”
 
    陈慕白沉吟半天,似乎料定了什么,胸有成竹的难为她,“你能自己上马我就让你骑。”
 
    顾九思笑了一下,握着缰绳慢慢走近,陈慕白不过一个晃神就只看到顾九思动作轻盈的坐到了马背上,一脸挑衅的笑着。
 
    陈慕白眼里的惊叹一点儿都没掩饰的流露出来,顾过笑着解释了句,“之前我专门请人教过她骑马。”
 
    陈慕白了然的点点头,继而有些无奈的看着顾九思叹气,“我说,顾大小姐,你这么优秀让我真的是……很没有面子。”
 
    顾九思抿唇一笑,一脸装模作样的苦恼,“那怎么办呢?”
 
    陈慕白挑眉,“你说呢?”
 
    不知道为什么顾九思下意识的瞄了顾过一眼,顾过心里跟明镜似的,笑着走开,“你们去骑马吧,我去别处看看。”
 
    顾九思看着顾过走远了,才拉了拉缰绳,骑着马靠过去。
 
    陈慕白一脸坏笑的看着她,顾九思的脸微微泛红,她左右看了看才探着身子极快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她的唇温热柔软,轻轻的擦过他的脸,竟让他异常的满足。
 
    陈慕白认命的低下头去笑,“你现在是越来越知道怎么制得住我了。”
 
    一直到吃晚饭,四个人才重新在蒙古包聚齐,陈静康也不负众望的把“白萌萌”弄丢了。
 
    陈静康牵着马走到哪儿就引人围观到哪儿,刚开始他还挺得意,不少小孩子凑过来摸一摸碰一碰,后来有胆子大的便问他要来骑,可骑着骑着他就找不着了。
 
    陈慕白倒也大方,“丢了是吧?没关系,等我们走了,你就留在这儿找,什么时候找到了什么时候回去。”
 
    陈静康快哭了,他可不要自己留在这儿,“她不是马吗,她自己不认识回来的路吗?”
 
    陈慕白摆明了跟他抬杠,“你还是人呢,你从这儿自己走回去我看看。”
 
    陈静康这下终于知道陈慕白说的都是真的,那马确实是陈慕白特意挑给顾九思的,他虽然神经大条却也知道这事儿但凡和顾九思搭边儿的,陈慕白都会格外敏感。
 
    他直接扔了手里的羊头,冲了出去,“我马上去找,天黑之前肯定能找回来!”
 
    陈慕白戏弄陈静康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顾九思看得习惯了,顾过却有些不放心,“天快黑了,他自己跑到草原上没关系吧?”
 
    陈慕白笑了,“他胆子比老鼠还小,天一黑肯定自己就回来了,不用管他。”
 
    “那匹马……”
 
    “马也被人还回马场了,我刚才逗他呢。”
 
    顾过看了看蒙古包外,开始打心眼里同情陈静康了。
 
    夜幕降临时,草原上还会飘荡起悠扬激昂的马头琴声,篝火晚会也随之开始。顾过逛了一天有些累了,便没有出去凑热闹。
 
    顾九思这几天一直在吃肉,吃的有些消化不良,陈慕白便带着她出去看看,顺便消消食,走得累了便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了下来。
 
    篝火旁有能歌善舞的少数民族姑娘小伙子们表演节目,喧闹过后,很多游客散去,陈慕白和顾九思依旧坐在角落里听一位蒙古族老人弹起马头琴。
 
    草原上的风吹动着草,传来唰唰的声音,黑暗中,她靠在他怀里,听着风声和琴声,一时无言。风声悠扬,琴声悠远蜿蜒,直抵内心,爱人静静的偎依在一起,这一刻成了两个人心底最柔软最美好的缱绻。
 
    一曲鸿雁两个人都熟悉,虽然是蒙古语两个人都听不懂,可此时此刻却更有意境。
 
    陈慕白听着听着忽然开口,大概是触景生情,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遗憾和颓然,“有时候我真想做一只鸿雁,能自由自在的飞过这广阔无垠的草原,无忧无虑的翱翔在天际。”
 
    顾九思抿着唇笑了起来却没有说话。
 
    陈慕白低头看她,“怎么不说话?”
 
    顾九思的笑容加深了几分,“你心里清楚,你我都没有那个命。”
 
    陈慕白也轻笑了一声,半是感慨半是唏嘘,“是啊,我们都没有那个命……”
 
    下一秒声音又轻快起来,拥着顾九思的手又收紧了几分,恶狠狠的开口,“所以你只有跟着我在那个火坑里过一辈子了!死都不放你走!”
 
    顾九思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轻而坚定的答了一个字,“好。”
 
    “对了,听说这边有个蒙医很有名,明天带你去看看。”
 
    “蒙古大夫?你也敢带我去看。”
 
    “就是看看,我心里有数。”
 
    “好。”
 
    陈慕白笑着低头看了她一眼,“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顾九思最是不擅长说甜言蜜语,没有回答,只是有些依恋的往他怀里又蹭了蹭。
 
    陈慕白换了个姿势让她靠的舒服些,“冷不冷?”
 
    顾九思摇头,“不冷。”
 
    她仰着头看天上的星星,他却捏着她的手,微微皱着眉似乎颇为苦恼,“怎么还是那么瘦,陈簇家的那个吃货好像很好养活,怎么你好像怎么喂都长不胖呢……”
 
    顾九思笑了笑没说话。
 
    草原的日子过得悠闲自在,可他们才回来没几天便出了事。
 
    消息来得很快,陈慕白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陈铭墨被带走调查的消息。
 
    他只觉得这罪名实在是荒唐,故意杀人?
 
    陆正诚跟在陈慕白身边不少年,人到中年,稳重谨慎,对陈家盘根错节的关系也最清楚,他在电话里提醒陈慕白,“这件事有些蹊跷,您不要着急,这个时候您也不方便出面,我会去打听,有了消息我马上通知您。”
 
    着急嘛,陈慕白倒犯不上,陈铭墨在政坛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只是……老爷子在这个时候进去了,之前因为他在而看似平静的局势怕是又要变了,就算陈慕白不动,陈慕云和陈慕昭也会趁乱抓紧时间重新洗牌,怕是有些人希望老爷子出事。
 
    还有这故意杀人,杀的是谁?
 
    陆正诚的电话他没等到,倒是唐恪火急火燎的打了过来,一接起来就听到他语无伦次的往外倒,“哎哟我去,你不是让我查孟宜年吗,你记不记得上次我跟你说孟宜年结过婚?他竟然是孟莱的姑父!孟莱小的时候父母出了意外都去世了,她是被她姑姑带大的,所以跟着孟宜年姓孟!”
 
    陈慕白眯了眯眼,孟宜年竟然和孟莱是认识的?为什么他们从来都没表现出是这种关系?他忽然意识到陈铭墨被带走并不是突然,而是早就布好的局,现在是到了收网的时候。
 
    唐恪等了半天陈慕白都没有说话,又缓声说了一个消息,“我听说你们家老爷子的事情陈慕昭也有份儿。”
 
    陈慕白只是听着,一直没说话,唐恪也没有多问,很快挂了电话。
 
    陆正诚打听清楚之后没有给陈慕白打电话,而是直接来找他。
 
    陈慕白看到他的时候忽然意识到,这件事或许很严重。
 
    “陈慕昭忽然跑去举报自己的叔叔给自己投毒,检验结果也确实如他所说,体内有相同的毒素,您知道陈慕昭身后一直有他父亲留下来的人,那些人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去把这件事扩大。毒药是孟宜年提供的藏匿地点,投毒细节也是孟宜年提供的。至于陈慕昭怎么会和孟宜年勾搭在一起,恐怕孟莱在其中起了不少作用。老爷子是太相信孟宜年了。”
 
    陆正诚打听到的消息和之前唐恪的消息基本吻合,这大概是陈慕昭孟宜年孟莱三个人布得局,陈慕昭的动机他可以理解,可孟宜年和孟莱呢?老爷子出了事,对他们俩并没有好处。
 
    提起那药,其实陈慕白是知道的。那药陈铭墨确实用过,且只用过一次,就是用在了陈慕昭父亲的身上。可陈慕昭也够聪明,根本不提这件事,怕给别人留下话柄,说他为他父亲报仇,只说他自己,作为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出现在大众面前。
 
    陆正诚的声音还在继续,“陈慕昭也真够狠的,那药分量把握不好就真的过去了,他竟然真的吃了。”
 
    陈慕白冷哼一声,“他一向对自己下得去手。”
 
    那是一种慢性毒药,看来陈慕昭吃了不是一天两天,也就是说他们勾搭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陆正诚思索了半天措辞才开口,“人证,物证都在,这事儿怕是有些棘手。我刚才来的路上听到一个说法,说是陈慕云的母亲也是因为陈铭墨投毒而早逝的。”
 
    这消息他能听到,董家自然也能听到,再去调查已是不可能,只不过徒增两家的嫌隙,董家这下是真的不会再伸出援手去,陈慕昭这一招釜底抽薪是彻底绝了陈铭墨的后路。
 
    陈慕白背对着陆正诚站在窗前,半晌才开口,“棘手的恐怕不是这个吧。”
 
    证据确凿,只是再往下查……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其实陈铭墨身上可以查的问题有很多,而且个个都性质严重,就看陈铭墨开不开口,查的人敢不敢往下查。
 
    陈铭墨知道的事情太多,抓着的把柄也太多,他一进去几乎人人自危,一时间风声鹤唳。
 
 第71章
 
    陈铭墨出事之后,陈家掌门人的位置悬而未决,三股势力表面上看上去风平浪静,实则暗暗较劲,一些人希望陈铭墨完好的回来,一些人则希望他这次栽了最好,就在这个时候陈铭墨肝癌晚期的消息也传了出来。
 
    从陈铭墨被带走之后,陈慕白的表现再正常不过,白天去公司上班,最近手里的一个项目也完美收官。晚上回来会和陆正诚一众碰下头,研究下陈慕昭和陈慕云的动态,没有半点异常。
 
    可今天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顾九思就觉察到他有些不对劲,脸上倒也没什么,还特意和她一起吃了晚饭,嘱咐她那个中药方子别忘了泡,饭还没吃完陆正诚就来了,他就去了书房。
 
    一众人今天在书房里待的时间比往常都要长,出来的时候个个一脸异色,他们走了半天了也不见陈慕白从书房出来。
 
    陈慕白一直待在书房里,也格外沉默,顾九思端了杯水在门外站了许久才敲门,进去的时候,他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
 
    陈慕白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看到顾九思便笑了一下,“怎么还没睡。”
 
    顾九思没笑出来,把水杯递过去,“喝点水吧。”
 
    陈慕白接过来也没看,心不在焉的抿了一口才反应过来,“怎么是白水?”
 
    顾九思催着他再喝一口,“你晚饭没吃多少,时间也晚了,喝茶对身体不好。我以前就想跟你说,晚上不要喝茶。”
 
    “嗯,以后不喝了。”陈慕白把水杯放到一边,把她拉到身前从后面拥着,两个人静静的站在窗前不再说话。
 
    半晌,顾九思微微转头,“你是不是很担心?”
 
    “其实我对他……”陈慕白微微蹙眉,颇有口是心非的意味 ,“我们之间实在没有什么父子之情可言。”
 
    顾九思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即便没有,你也会救他,对吗?”
 
    他自从知道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情之后就很少在顾九思面前提起陈铭墨,陈铭墨虽然名义上是救了顾九思父女,不过也没少害她,他怕顾九思心里多少会有些怨恨。
 
    他之前对陈铭墨一向是无所谓,他生他死都无关紧要,当初知道顾九思的手因为陈铭墨再也治不好了的时候,陈铭墨拿顾九思和顾过威胁他的时候,他一度恨他入骨。可如今,陈铭墨沦为阶下囚,他却有些说不出的不自在。陈铭墨应该是早就知道自己的病了,很久之前他就觉察到不对劲,却一直没有往心里去,只当是人年纪大了多少会有些小毛病,现在想起来多少有些懊恼从心里冒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懊恼什么。
 
    自打陈铭墨被带走之后,所有的人都极默契的按兵不动。其实他也想过动,可一动就有种对不起顾九思的感觉。
 
    陈慕白的为难顾九思看得出来,见他半天都不接话,忽然开口,“其实我很讨厌陈铭墨,有段时间甚至可以说是恨他。”
 
    陈慕白愣了一下,“嗯?”
 
    她的性子一直很淡漠,喜欢和讨厌本就表现的不明显,现在她忽然恶狠狠的表达出自己的喜怒倒是吓了他一跳。
 
    她转过身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艰难的和她对视半晌之后垂下眼帘,极轻的叹了口气。
 
    顾九思从进了书房就一脸正色,此刻却忽然笑了,“如果我真的逼你做选择,那我和舒画又有什么区别?又怎么对得起你为我做过的那么多事。当初他肯放我父亲回来我就不再恨了,以前的事情再怎么恨都不能改变什么,何况他又得了那么严重的病,我怎么还能继续计较?现在我有你,又见到了我父亲,我早就已经释然了。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若是换了别人,我必定是要讨回来,可是……他终究是你父亲。我虽然恨他,可是我很在意你。”
 
    顾九思看着陈慕白的眼睛,没有躲闪,眼角含着几分暖意又重复了一遍,“陈慕白,我很在意你。有些话虽然我不会说,可是我希望你是明白的。”
 
    陈慕白抬手去抚她的脸,她的脸皮薄,今天的一句“我很在意你”怕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即便那些话她永远不会说出口,他也满足了。
 
    他笑着点头,“我明白。”
 
    半晌陈慕白再次开口,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其实我对他……”
 
    陈慕白忽然顿住,皱着眉在思索着该怎么解释,又或许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过了很久才继续开口,却是问顾九思,“知道他为什么喜欢孟莱吗?”
 
    顾九思顿了下,点点头,她知道,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因为孟莱长得有几分像颜老师。”
 
    “只看脸的话,很像。他那样生性多疑的一个人竟然栽到了一个女人手里,他说的对,我们之所以做错事,是因为该用脑子的时候用了感情。这个女人也真够有本事的。我一直以为他对我母亲没有过感情,可我现在却忽然觉得,他不是没有感情,而是他掩藏的太好。他爱陈家胜过爱我母亲,所以当初他选了陈家。后来见到容貌相似的孟莱时他就后悔了,孟宜年利用的就是他对我母亲的那点愧疚,他对孟莱百般纵容,这才……”陈慕白没有往下说,叹了口气,“否则以他的心机他不会一点都察觉不到,他最是看重名声,机关算尽没想到到头来却是这样,晚节不保。”
 
    “你会救他吗?”
 
    陈慕白苦笑一声,“即便我想救他,也是有心无力。墙倒众人推,现在人人力求自保,连董家都恨得咬牙切齿的,哪里还会有人帮忙?”
 
    顾九思也知道其中的水有多深,关系错解复杂,什么故意杀人根本就是为了出师有名,眼下的局面才是陈慕昭最终的目的。当日她看到孟莱和陈慕昭站在一起说话还以为自己想多了,现在看来她当时的感觉是对的。陈慕昭孟宜年孟莱联手打了陈铭墨一个措手不及,那陈慕昭下一个要对付的是谁?是陈慕云还是陈慕白?
 
    她不自觉的叹了口气,头顶却响起轻笑声。
 
    陈慕白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缠着她的手拥她入怀,“我们俩在陈家这么多年,什么没经历过?难道还怕了这些勾心斗角不成?”
 
    顾九思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她这才放心,能说出这话的陈慕白必定是已经有了主意。
 
    陈铭墨出了事,陈家人还算镇定,慌了的却是舒家。自从舒画生日宴利用了段景熙之后,段景臻就找不到这个弟弟了。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回了段家去见他们的父亲。
 
    段老爷子早已不问世事,每天喝茶遛鸟听戏,过得悠闲自在,对于儿孙也是一副“我懒得管你们,你们自己看着活” 的态度。
 
    段景臻也不敢直接把实话说出来,只是曲折委婉的问了段景熙最近是不是很忙。
 
    段老爷子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你不会自己去问他?”
 
    段景臻只能实话实说,“我很久没见到他了。”
 
    段老爷子站在花架下逗着鸟,“是没见到还是根本见不到?景熙一向不惧于他人,更不屑于躲避,他若是真的躲着你,怕是你这个做姐姐的做了什么伤他心的事,他不愿原谅你,却也不想当面翻脸伤了姐弟情谊。”
 
    段景臻惭愧,和陈家联姻这件事是她糊涂了,现在的局面实在是难以收场,“父亲……”
 
    段老爷子一脸不耐烦,“行了,外面的事情我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些,景熙的想法和做法我一直不认为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你……好自为之。”
 
    段景臻还想再说什么,可一看到自己父亲的脸色,也只能离开了。
 
    其实这两年盼着陈铭墨出事的还有乔家和江家,这都是孟莱惹得祸,害了乔家的小女儿、江家的准儿媳之后跑到陈铭墨身边避难,乔家和江家碍于陈铭墨奈何不了她,一直憋着口气。
 
    陈慕白就怕……落井下石。
 
    他思来想去,只能从性格温和为人正派的乔家二公子乔裕身上下手。小的时候他和江圣卓打架,乔裕没少做和事佬,劝着这边,哄着那边,不知道费了多少工夫。
 
    乔裕今天一出门就看到了陈慕白,上了车之后陈慕白也不说话,开车带着他围着他住的地方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圈了,后来他让陈慕白靠边停下来,瞟了他一眼,“你再不说,我就下车了?”
 
    陈慕白抬手摸了摸眉毛,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乐曦那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聊聊,可是当时乐曦走了之后,你也走了。你走的太匆忙,我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老爷子是越老越糊涂了,竟然留了不该留的人在家里,孟莱又会讨老爷子欢心,现在老爷子出了事,也顾不得她了,就算你不出手,家里那些人也容不下她……”
 
    这大概是陈慕白这辈子说过最低三下四的话了,乔裕缄默,陈家几个儿子都是虎狼,内斗的又凶又狠,自从陈铭墨出了事又病了之后,就更是肆无忌惮,在这个时候大概也就只有陈慕白,这个陈老口中的逆子,才肯弯腰低头的来替他道歉。
 
    他的意思说的委婉,乔裕听完之后白了他一眼,“我们那么多年的交情,说这些干什么,我和江小四都明白,冤有头债有主,害乐曦的是白家和孟莱,和别人无关。”
 
    陈慕白没想到乔裕会是这种反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憋出两个字,“谢谢。”
 
    乔裕比陈慕白大了几岁,他一直都知道陈慕白的路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走得要艰辛。当年他看着陈铭墨把陈慕白领进陈家,又看着陈慕白无依无靠的一路走过来,心里对陈慕白半是佩服半是疼惜,哥哥对弟弟的疼惜。即便他因为孟莱对陈铭墨有些意见,可如今看陈慕白精神并不好,心里也有些动容,左右为难了半天扔下一句“注意身体”之后下车走了。
 
    乔裕刚下车,陈慕白就接到陆正诚的电话,说了几句之后,陆正诚问起,“要不要申请取保候审?”
 
    陈慕白很快回答,“现在那么多人都盯着他,就怕他乱说话,他出来未必是好事。我想见见他,你去安排一下。”
 
    陆正诚想了半天,“现在这种情况,除了律师,谁都不让见,没人敢批,也没人能批,只能找杜仲。这个案子是个烫手的山芋,没人敢接才转到杜仲手里。杜仲在司法界混了几十年,从不站队从不附庸和谁都是淡如水的交情,不过,听说他这个人性格有些怪,可能需要您亲自去趟了。”
 
    陈慕白听过杜仲的名字,这种无欲无求的人才是最难周旋的,“可以,你帮我约一下。”
 
    陈慕白去见杜仲的时候什么都没带,空着手大摇大摆的就去了,这种最好,由他开价,他要什么他给什么。
 
    见面的地方在一家茶楼的包厢,陈慕白到的时候杜仲正在和一个中年男人下棋。
 
    陈慕白推门进去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抬眼,似乎所有的精力都在棋局上。
 
    陈慕白坐到一边看了半天,只觉得那个中年男人眼熟,却是怎么都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喝了好大一会儿茶才听到杜仲开口,“听说陈家有座王府花园。”
 
    陈慕白笑了一下,“那是祖宅,家父一向看重,您还是换别的吧。”
 
    杜仲边下棋边笑起来,“我曾经听说慕少从来不在意慕白两个字前面是什么字,如今看来都是传言了。”
 
    陈慕白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一本正经的回答,“是,我不在意,慕白两个字前面可以是任何字,可只要那个字是陈的一天,我便是陈家的人,陈家祖宅不能动。”
 
    杜仲终于抬头瞄了陈慕白一眼,半开玩笑的开口,“只想见他一面?没别的了?不送我点儿什么让我开开后门?”
 
    陈慕白摸不清杜仲的脾气,却也知道这话当不得真,“我就想见他一面。”
 
    杜仲沉默半天,落下最后一子后再次抬头看过来,“好的,我答应了。”
 
    陈慕白离开之后,杜仲才对一直沉默下棋的中年男人说,“这个小伙子也不像外界传的那么不靠谱嘛!”
 
    那个中年男人正收拾棋局,“我也是早些年见过几次,那时候的他一身的脾气,眼睛里还没有这么沉静。”
 
    杜仲听后笑了起来,“你以为他现在就没脾气了?谁没脾气?你没有?我没有?到了你我这个岁数,该有的还是会有。把脾气拿出来那是本能,能把脾气压回去那才叫本事。”
 
    中年男人手下动作顿了一下,“你这是打算插一脚了?”
 
    杜仲捏起个棋子投到棋盒里,反问他,“你说呢?”
 
 第72章
 
    杜仲说话算数,没过几天陈慕白便去探望了陈铭墨,他去得快回来的也快,回来之后什么也没说,脸上也很平静。
 
    陈铭墨的案子一压再压,就怕牵扯出的太多,一直没人敢动,杜仲的态度也很模糊,似乎进入了死胡同。
 
    顾九思陪着顾过去医院检查身体,他们是一起出的门,她本以为他会回来的很晚,谁知她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陈慕白坐在沙发上出神。他一身黑衣,或许是坐了许久,满身的寒意,所有的情绪都敛在那双狭长幽深的眸子里。
 
    她许久没见过这样的陈慕白了,阴郁,诡异,阴晴难定,让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心生惧意。
 
    顾九思转身示意顾过上楼休息,她自己在原地静立许久,竟是不敢上前。
 
    顾九思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只知道那个静如雕塑的人忽然抬手揉了揉眉心,看到她时愣了一下,继而低头笑了起来,坐在那里冲她伸出手,他眼里含着细碎的光芒和笑意,笑意自他眸中蔓延开来,宠溺不知何时已染上眉梢。
 
    “小九,过来。”
 
    他的声音轻缓含情,像南国冬天悠长绵绵的细雪,温柔却入骨。
 
    顾九思忽然想起过年的时候在寺庙门前的太阳底下,他也是这么懒洋洋的叫她过去,扯了她的头发,缠着他的头发,编成那个同心结。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侧,那个同心结,她一直贴身带着。
 
    她抬眼看着陈慕白,他张扬恣意阴郁薄凉,却对她那么温柔,温柔的让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顾九思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把脸扭到一边,小声嘟囔了一句,“被你这样一叫,我怎么觉得小九也是个狗名儿了呢。”
 
    边说边往他的方向走,把手递到他的手里。
 
    陈慕白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被她逗得笑起来,“那正好和小白凑一对,小白小九,多般配。”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陈静康惊呼一声,两个人同时看过去的时候陈静康已经转过身去了,哆哆嗦嗦的开口,“那个……少爷,我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陆正诚在外面等您!”
 
    陈静康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言辞让顾九思一下子跳起来,红着脸推着陈慕白往外走,“那你快去吧!”
 
    她反应太快,陈慕白只觉得怀里一空,她就窜到了几步之外,他忍不住笑起来。
 
    顾九思边推他边恼怒的瞪他,“别笑了!”
 
    陈慕白知道她不好意思了,走的时候顺手把目击者陈静康抓走准备“杀人灭口”。
 
    陈慕白和陆正诚再次来到那家茶馆,陆正诚想跟进去的时候被陈慕白拦住,“我自己去就行了。”
 
    陆正诚点点头,站在外面等他。
 
    这次只有杜仲一个人在,上次的中年男人不见踪影。
 
    陈慕白开门见山,“您大概也想尽早结案。”
 
    杜仲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慕少有什么高见?”
 
    陈慕白的脸色沉了一沉,声音坚定低沉的开口,“陈铭墨什么都不会说,不会牵扯到任何人,这只是个普通的故意杀人案。”
 
    杜仲听了之后脸色一凛,沉吟半晌,点头,“可以。”
 
    陈慕白看着他缓声开口,“而且,人不是他杀的。”
 
    杜仲一愣,继而哈哈笑起来,“慕少不会是想随便找个人出来顶罪吧,那我可不好交差啊。”
 
    陈慕白没有笑,“我一定不会让您难做,这个人一定会让所有人满意。”
 
    杜仲这下仔仔细细的盯着陈慕白看了许久,“那我就等慕少的好消息了。”
 
    陈慕白出来坐进车里才松了口气,闭上眼睛心里默默念了一句,这大概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唐恪大概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晚饭的时候着急忙慌的冲进来冲着陈慕白吼,“你疯了吧你!”
 
    吼完之后才发现离他不远处站着同样气急败坏的江圣卓,陈慕白有些好笑的看着两个人,江圣卓似乎也被吓了一跳看着他不说话,唐恪被看得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干笑着,“哈哈,这么巧啊,你有客人在啊。”
 
    江圣卓和唐恪并不熟,只不过因为陈慕白,两人见过几次,也仅限于见过面混个眼熟,从未说过话。
 
    在江圣卓眼里,陈慕白和唐恪属于酒肉朋友,最不牢靠的那种。
 
    在唐恪眼里,陈慕白和江圣卓根本算不上朋友,有着莫名的既生瑜何生亮的仇恨,王不见王的那种。
 
    静默许久,陈慕白问,“你们俩是约好的吗?”
 
    唐恪开口想问什么却被陈慕白一个眼神制止,“有话书房说。”
 
    两个人熟门熟路的上楼去了书房,陈慕白则继续慢条斯理的陪顾过和顾九思吃饭说话。
 
    最近他做什么都瞒着顾九思,似乎把她当成了温室里的花朵哄着,顾九思心里没底就有些烦了,看他还一脸没事儿人一样装模作样的笑着就不冷不热的扔了句,“有事儿就去忙吧,别在这儿坐着了!”
 
    顾过不满的看了顾九思一眼,才笑着对陈慕白说,“别让人家等着了,快上去吧,以后有的是机会一起吃饭。”
 
    陈慕白看到顾九思冷着脸,也知道她气什么,在桌子下握了握她的手,被她甩开,他犹豫了下很快上楼去了。
 
    餐桌上一下冷清下来,顾过叹了口气,劝着顾九思,“他父亲出了事,心里多少有些着急,就算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也该多体谅,可我看他对你还是没变的,倒是你,有些过分了。”
 
    顾九思也有些懊恼,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最近脾气好像大了许多,总是无缘无故的就上来了,压都压不住。
 
    陈慕白进了书房刚一关门,两个杯子就齐刷刷的冲他飞了过来,他一偏身躲了过去,就听到唐恪和江圣卓异口同声的爆粗口,“你是不是有病?!”
 
    陈慕白悠闲的走过去倒了两杯茶递过去,“不着急,一个一个说。”
 
    唐恪看了江圣卓一眼,率先开口,“你为什么辞职?”
 
    江圣卓听了有些惊愕的看着陈慕白,陈慕白却泰然自若的喝茶。
 
    唐恪当时为了找顾九思的父亲派到美国的人今天撤了回来,还带给他一个消息,陈慕白向美国s&l公司递交了辞呈,公司对他父亲的事深表遗憾并极力挽留,他却婉拒了。
 
    这个行业虽是人才辈出,可陈慕白在业内还是有些地位的,他这次不带一人的出走一旦传出去,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还会成为竞争对手疯抢的对象,他无论去了哪里都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座上宾。对s&l公司而言是一笔不小的隐形损失,这也是s&l公司一直低调处理的原因,陈慕白自己也是这个意思。
 
    唐恪不明白,其实陈慕白早已不需要依靠陈家,即便陈铭墨出了事,他也没必要辞职,即便不想在这家公司待了,换个环境也无可厚非,只是他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
 
    陈慕白轻描淡写的回答,“不想干了就辞职了呗。”
 
    “哎,你……”唐恪还没说完就被江圣卓打断,他把一堆钥匙全扔到陈慕白面前,“那你把那些车都给我又是什么意思?”
 
    那几辆车多半都是限量款,这几年陈慕白和江圣卓为了车争得不亦说乎,那些车都太招摇,江圣卓要顾忌江家的长辈不敢把动静闹大,所以基本都被陈慕白抢了去,现在却忽然送了回来,让他实在难以理解。
 
    陈慕白慵懒的靠在沙发里,瞟了一眼桌上的钥匙,满不在乎的开口,“反正我以后也不想玩车了,想着大概你喜欢就送给你了。”
 
    江圣卓白他一眼,“无功不受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若是放在往日,两个人早就炸毛吵起来了,可现在陈慕白也不生气,轻笑了一声,“那就当是老爷子做错了事,我替他赔给乔乐曦的吧,你先替她收着。”
 
    陈慕白一系列的举动让唐恪和江圣卓都嗅到了异常,无论他们说什么,他都不生气,好脾气的胡说八道,根本就是……
 
    唐恪和江圣卓对视一眼,那几个字没人说出来,三个人忽然都安静下来。
 
    江圣卓临走前,还是解释了一句,“你们家老爷子的事,我和二哥都没下绊子。”
 
    他口中的二哥是乔裕,他从小就跟着乔乐曦叫乔裕二哥。
 
    陈慕白点头,拖长了声音懒洋洋的感叹,“我知道,陈铭墨这种人啊,是罪有应得。”
 
    他的语气里满满的散漫和不在乎,字里行间带着对陈铭墨的冷嘲热讽,似乎还带了些看到坏人遭到报应的畅快。
 
    江圣卓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打开门走了出去。
 
    当天晚上顾九思觉得口渴,打算起来喝水时,发现陈慕白好像一直没有睡,支着右手撑着脑袋看着她,眼底一片清明,不知道看了多久。
 
    顾九思忽然有些心慌,伸手去握他的手,空调温度并不低,可他的手却有些凉,“怎么了?”
 
    陈慕白反握着她的手,包在手心里捏了捏,“没事儿,做了个梦就睡不着了,就想看看你。”
 
    顾九思的心慌得更厉害了,有些无措的叫他的名字,“陈慕白……”
 
    陈慕白笑了起来,把她搂进怀里亲了亲,缓着声音哄她,“你怕什么,我不是在这儿呢。”
 
    夜深人静,厚重的窗帘把窗外的月光严严实实的遮住,房内只留了一盏壁灯,泛着橙色温馨的光,顾九思歪在陈慕白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却难以安心。
 
    他的手放在她的胸口,过了一会儿问,“你心跳怎么这么快。”
 
    顾九思紧紧握着他的手,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如此脆弱,如此患得患失,“我不知道你这些日子到底在忙什么,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有点怕......我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可一颗心总是不上不下的,所以才会对你发脾气。”
 
    陈慕白的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头顶,轻笑着开玩笑,“怎么会呢,据我所知,顾九思早已无坚不摧。”
 
    顾九思埋在他怀里,闷闷的小声回了一句,“顾九思什么都不会怕,可是小九会怕。”
 
 第73章
 
    她声音虽小,也说得模糊不清,可陈慕白还是听到了,圈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或许是他错了,他不该什么都不告诉她,他本以为他处理好一切让她无忧无虑的躲在他背后就好。可他忘了,她不是没心没肺的人,有些事情她不知道的时候会担心会不安会害怕。
 
    陈簇和三宝的相处模式终究是适合他和顾九思。
 
    陈慕白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他心中情绪纷杂,脸上的神色却是难得的轻松,“我去见他等在外面的时候,其实很紧张。我从来没想过会在那种地方见他。那种地方我也是第一次去,大概他也是。他毕竟是陈铭墨,一天不结案没有人敢动他,这点我并不担心。虽说他衣衫整洁,还是以前的样子,可好像一下子就老了,精神差了很多,也没有之前那么强势了,和我说了很多闲话,对于自己倒是只字不提。”
 
    顾九思动了动想要去看他的脸,却被陈慕白按住,她不再勉强,只是接着他的话问,“他说什么了?”
 
    “他说”,陈慕白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我是他进去这么久第一个去看他的人。”
 
    说到这里陈慕白忽然笑了一下,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后来我要走的时候,他忽然骂了我。他说这个敏感时期我应该和他划清界限,为什么要去看他。他说他垮了可以,可陈家不能垮,陈家以后的路要靠我,我不能牵扯进去。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心里还是只有陈家,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顾九思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陈慕白说着。白天他是人们眼中的“慕少”,和董家和陈慕昭你来我往的过招,手底下都是一群见风使舵的人,这些话他没人可以说,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跟她说。
 
    陈慕白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哦,对,他是有病,我问过医生,医生说他的身体也就是明年的事儿了。原来他一早就知道自己的病,却谁都没告诉,连孟宜年都不知道。”
 
    说完之后陈慕白彻底陷入了沉默,顾九思差一点就以为他是睡着了,可是她又很清楚,陈慕白根本睡不着。
 
    她轻声问了句,“真的没有办法救他了吗?”
 
    陈慕白良久才回答,“有,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不安的情绪再次涌上来,顾九思抓着他的手臂像是为了确定什么,“什么办法?”
 
    陈慕白吻了吻她的发顶,“今天晚了,先睡觉,回头告诉你。”
 
    顾九思不敢睡,可不知怎么了最近精神特别不好到底还是撑不下去,迷迷糊糊间听到陈慕白在她耳边轻声叫她。
 
    “小九?”
 
    她下意识的回应了一声,“嗯……”
 
    她只感觉到温热的触觉轻轻刷过她的眼睛便彻底睡了过去。
 
    陈慕白看着她的眉眼,低眉浅笑,语气温软,却又带着交待什么的郑重与笃定,“就算我不在,你也不要怕。”
 
    短短的几个字,他却说得无比艰难。
 
    他知道顾九思没有听到最后这句话,他只是说给自己听。
 
    不说,他对不起顾九思,他心里难受。
 
    说了之后他才发现,他更对不起她,他心里更难受。
 
    段景熙是回来之后才知道陈铭墨出了事。
 
    他不想见段景臻便接了个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去的活儿出国去了,一回来就听到这个消息,竟让他愣了半天。
 
    反应过来之后脑中率先闪过的问题竟然是,顾九思没事吧。
 
    这世上总有一个和你相关的人,你们之间隔着一道鸿沟,你们并没有见过几次,也根本不曾谈起过男女之情,她已有自己所爱和爱自己的人,你知道你们之间几乎一点可能都没有,可你却没有办法不去看她,不去牵挂她。
 
    这是命,是劫。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顾九思一直都知道,舒画不会是善茬。
 
    此刻她坐在咖啡厅里看着舒画,舒画的脸上没有恼怒很愤恨,只有笑容,可那笑容也不再是当初让她艳羡的单纯美好的笑容,而是带着刻意,精明,算计的笑容。
 
    “你还记得这家咖啡厅吗,当时你就坐在这个位置,坐在我位置上的女人泼了你一脸的水,可你竟然都不生气。当时我和陈伯伯就坐在窗外的车上看着,他还夸了你几句,我当时很不服气。”
 
    顾九思只是静静的听着,没有任何反应。
 
    舒画一直只是自己在说,大概也感觉挺无趣的,笑了一下,“看来九小姐对我的话并不感兴趣,不如我们聊点彼此都感兴趣的话题?”
 
    顾九思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很快又垂下眼帘。
 
    舒画也不在意,不再去看顾九思,搅着面前的咖啡缓缓开口,“这段日子对我来说真的是艰难,我也终于明白一个道理。漠然,在面对一些特殊的事情和人的时候,其实是对自己和身边人最好的保护。顾九思,之前陈慕白对你便是如此,甚至他对陈铭墨也是如此。所以,无论在外人眼里陈慕白和陈铭墨的关系有多糟糕,他都不会不管他父亲的,你说对吗?”
 
    顾九思放在包里的手机震动了半天,她却依旧一动不动的坐着,听着。
 
    舒画忽然站起来,弯着腰跨过大半张桌子来到她面前,带着笑容轻声问,“顾九思,你不是赌王的女儿吗?你说,陈慕白会不会替他父亲抗下一切?不如我们赌一局,你和陈铭墨,他会选谁?”
 
    舒画想看到的震惊表情并没有从顾九思的脸上看到,她似乎有些失望,重新坐回去之后盯着顾九思半晌,“你是真的不吃惊呢,还是你掩饰的太好?”
 
    顾九思不是不吃惊,只是她之前从陈慕白的举动里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些,只是一直不敢确定,现在舒画问出这样的话,大概是知道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舒画不再是当日莽撞无知的小姑娘了,之前栽了那么多次,这次不确定的事情绝不会冒冒失失的来找她。
 
    顾九思终于说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句话,“我不会和你赌。”
 
    舒画笑得越发开心,“他会选陈铭墨,顾九思,枉你赌技再好,这一局不管你赌不赌,你也是输定了!”
 
    说完便站起来走了。
 
    过了许久,顾九思才伸出手去准备端起茶杯,伸到一半停住,换了右手去拿。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这些日子陈慕白折腾的有了效果,早已麻木无力的右手竟然有了触觉。
 
    他逼她尝试各种办法,不厌其烦的逼她去看医生,逼她泡药,逼她热敷,逼她按摩,逼她吃药,几乎能试的办法都试了一遍。
 
    药那么苦,连她都烦了,可他那么没耐心的人却捧着笑脸哄她。
 
    她或许是让她父亲说着了,恃宠而骄。她的脾气似乎越来越大,她记得前天吃药的时候她还在发脾气,竟然一抬手把碗打翻在地,可他却没生气,让人又熬了一碗来。
 
    放凉了他先喝到嘴里再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给她,每喂一口便含着她的唇舌舔弄半天,没喝几口她便面红耳赤的投降,自己端起碗喝起来。
 
    喝了药之后嘴里苦涩难忍,他也多多少少的喝了一些,大概也不好受,便含了糖来吻她,最后一颗糖化在了两人嘴里,留下一片甜腻。
 
    如今回想起来才发觉,他大概是在用最后的时间想把所有的美好都给自己。
 
    顾九思颤颤巍巍的端起杯子,举到嘴边,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滚滚而落,滴到透明的液体里,最后全都滑入她的口中,苦涩酸辛。
 
    舒画说得对,这一局她输定了。陈慕白选择的不是她,可她不生气,她只是……难过,因为陈慕白……会死。
 
    顾九思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见过舒画的事情,一切如常。
 
    几天之后的夜晚,陈慕白坐在床边帮顾九思擦头发,状似无意的开口,“我在国外联系了个疗养院,医疗设备和环境都很不错,这几天你就送你父亲过去吧!”
 
    顾九思早已知道他想干什么,只是他不知道。
 
    她也没有表现出异常,只是问,“你不去吗?”
 
    陈慕白手下的动作轻缓温柔,“我有点事情走不开,你先过去,不用着急回来,我还联系了个医生给你治手,好好陪陪你父亲,过段时间我去接你回来。”
 
    陈慕白等了许久都不见顾九思回答,抚了抚她的脸,“嗯?”
 
    顾九思勾着唇艰难的笑了一下,轻声回答,“好。”
 
    陈慕白口中的“这几天”真的只是几天,隔了一天便买了机票催着顾九思和顾过走,顾九思难得的顺从,连顾过都有些疑虑,可她却没有。
 
    一大早陈慕白站在车边看着陈静康忙里忙外的往车上搬行李,后来看到顾九思出来了,便笑着开口,“我就不送你了,让陈静康送你们去,到了美国他再回来,路上小心。”
 
    顾九思让顾过先上了车,她上车前扶着车门转头,看着陈慕白问,“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陈慕白笑了笑不说话,却也不敢看她,垂着眼睛半天才催促着,“快走吧,要来不及了。”
 
    顾过坐在车里也跟着笑,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女儿越来越粘人了吧。
 
    顾九思看了陈慕白很久,久到陈慕白的一颗心马上就要撕裂的时候,才终于放弃,轻声“哦”了一声,转身上车,关上车门,没有再看陈慕白一眼。
 
    陈慕白不知道是不忍心还是不放心,车子发动的前一刻忽然开口,“我还是送送你吧。”
 
    两个人一路无言,到了机场陈慕白说等他们过了安检他再走,顾九思却磨磨蹭蹭的不肯走,磨到最后一刻不得不进去的时候,她又问了一次,“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陈慕白偏过头去笑,还是不敢看她,“我怎么发现你最近这么黏人呢?”
 
    顾九思不再逼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我走了。”
 
    陈慕白笑着点点头。
 
    顾九思过了安检隔着玻璃远远的看着陈慕白,他站在原地冲她挥了挥手,他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她承认,她的演技没有他好,面对着他她笑不出来。
 
    清晨的机场冷清又寂寞,三三两两的人坐在登机口处无精打采,陈静康去买水,直到登机了也不见回来,顾过有些着急,“要不我去看看?”
 
    顾九思忽然对顾过说,“爸,您自己去吧,我就不送您了,到了那边会有人来接您。”
 
    顾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着顾九思。
 
    两人并排坐着,顾九思看着前方缓缓开口,“如果……到时候我没有去看您,您就不要等我了,大概是我们父女俩这辈子的缘分尽了。”
 
    顾过没有多问,闭上眼睛点点头,提上行李箱,“也好,你前面的二十几年都是为我而活,现在你也要为自己活一次了。”
 
    顾九思叫住顾过,看着他开口,“爸,我从来没后悔过做您的女儿,如果下辈子有机会,我还是会选择做您的女儿。”
 
    顾过没回头,重重的点了点头,大步往前走。
 
    机场的广播一遍又一遍的叫着顾九思和陈静康的名字,可她却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很快陈静康急匆匆的跑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对不起,我拉肚子,我们快走吧!”
 
    说完又找了找,问,“顾伯伯呢?”
 
    顾九思回答,“他已经登机了。”
 
    陈静康点了点头,“那我们也走吧!”
 
    顾九思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语气清冷,“我们不去了。”
 
    陈静康终于觉察出了顾九思的异常,看着这样的顾九思忽然有些害怕,嗫嚅着重复了一句,“顾姐姐,该登机了。”
 
    眼看着飞机就要飞走了,陈静康只能拿出手机要给陈慕白打电话,却被顾九思制止。
 
    “把手机关了。”
 
    陈静康着急了,“顾姐姐,少爷让我送您去美国……”
 
    顾九思轻笑着,“而且不一定能接我回来了,是吗?他要去帮他父亲顶罪,是吗?”
 
    陈静康忽然局促不安起来,“你……你怎么知道的……”
 
    顾九思转头看着窗外逆风而起的飞机,缓缓开口,“我跟在他身边很多年了,你想象不出来我对他有多了解……如果不是他没有把握搞得定,是不会让我走的……我问了他那么多遍什么时候来接我,他都不回答。我知道,他是不会来接我了。”
 
    陈静康低着头红着眼睛不说话。
 
    顾九思忽然站起来,“小康子,你先不要回去,等到下午再回去。”
 
    她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多久,只能尽量拖延时间。
 
    陈静康马上抬起头看着她,“那你呢,顾姐姐,你到底要干什么?”
 
    顾九思恍若未闻,半晌后才不慌不忙的笑了,“着什么急,不是说了吗,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桩不是闲事?”
 
    陈静康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神扬着声音开口,“这事儿真的会死人的!”
 
    顾九思赞同的点了点头,“嗯,那就是正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点忙,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大概是隔日更
 
 第74章
 
    萧子渊刚出了办公楼就看到陈慕白靠在车边抽烟,脚边的烟蒂也堆成了小山,看来等得时间不短了。
 
    他知道陈慕白养尊处优惯了很少自己开车,此刻却并不见司机。
 
    陈慕白一抬头看到萧子渊便灭了烟,有些勉强的笑了一下,“自从老爷子出了事儿,我手里的关系包括我自己都得回避,我想来想去,这次……恐怕真的得让你帮帮我了。”
 
    萧子渊是他们这一辈里最稳重最有悟性的,多少人评价他是天生的政客,腹黑低调,睿智从容,家世,背景,学历,资历,该有的都有,不止有,还是最出挑的,连家庭都美满的羡煞旁人。
 
    陈慕白和萧子渊之间有兄弟的默契,平日里并没有什么联系,就算是在饭局上遇到了也不会多说一句话,可需要帮忙的时候连寒暄都不需要,必定会竭尽全力帮忙。
 
    说实话,萧子渊看到陈慕白的时候吓了一跳,陈慕白从来都是光鲜亮丽的,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你不会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就等在这里了吧?”
 
    陈慕白连开玩笑的时候都笑不出来了,“萧大公仆公事缠身,我只能候着了。”
 
    萧子渊过意不去,快步走了几步直接上车,“今天的会实在是走不开,快走吧,那边我都联系好了。”
 
    陈慕白和萧子渊到的时候听说杜仲带着人在里面审问,他们便等在外面。
 
    萧子渊看出陈慕白坐立难安,安抚了一句,“你不要担心,杜仲的为人还是不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他不会用。”
 
    陈慕白点了点头,心里更是难受。
 
    这是他第二次来这个地方,阴森湿冷,他不知道她会不会怕。
 
    杜仲看着桌子对面的女人,她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说着,逻辑清晰,没有一丝漏洞,完美得好像……假的。
 
    她说得每一句话都是为了证明,陈铭墨是无辜的,事情都是她做的。
 
    他和旁边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对视一眼后开口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的动机呢?”
 
    顾九思垂着眼睛,勾着唇笑了一下,“你不需要动机,不是吗?这件事拖得越久越难办,陈铭墨不认罪,你们也不敢往深里审他,现在有个人出来自首,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杜仲也笑了,“顾小姐,即便我再想结案,可书面上的东西该有的还是要有。”
 
    顾九思只思考了几秒钟便回答,“我在陈家那么多年,你以为是为了什么?陈铭墨的身体也熬不了多久了,陈慕云是个笨蛋,不需要我出手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玩儿死,陈慕白大概以为我是真的喜欢他,我说什么他都答应,只要再除了陈慕昭,陈家就能改姓顾了,陈慕昭的身体本来就那样,我把毒掺在他的药里,他也察觉不到什么。”
 
    杜仲实在看不出来这个看上去淡漠的女人有这么大野心,有些疑惑,“所以说,你是为了陈家当家人的位置?”
 
    顾九思点头承认,“有什么问题吗?权利和*是每个人都向往的东西,我也不例外。”
 
    杜仲沉默,当时他和陈慕白见面时,陈慕白说会找个最合适的人出来化解这一局面,他本来还好奇这个人选是谁,直到看到顾九思之后他才觉得陈慕白真的是够狠,够毒,竟然推了她出来顶罪。
 
    他低头又翻了一遍顾九思的资料。
 
    她在陈家多年,帮陈铭墨做过事,帮陈慕白做过事,有心计有谋略,不少人都栽在她手里,她在陈家也有一定的影响力,可以轻松的找到作案时间和作案动机,果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他也知道,顾九思和陈慕白是恋人关系,她今天来是自愿还是被迫?
 
    杜仲旁边的中年男人忽然开口问,“那陈慕云的母亲呢?你为什么要害她?”
 
    顾九思胡扯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一个丈夫带了个年轻的小姑娘进门,作为妻子,她能忍?她不能忍,却也不能和丈夫吵,只能为难那个小姑娘,小姑娘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中年男人听完之后和杜仲对视了几秒钟,挑了下眉,似乎在暗示什么。
 
    其实陈慕云母亲是不是因为中毒而早逝,他们还没有去查,可无论他们问什么,她都认得痛快,作案动机也说得通,表面看上去很平静,可好像在急着认罪。
 
    杜仲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来自首?你的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你为什么放弃了?”
 
    这个问题顾九思也是准备好了的,面无表情的给出答案,“我良心发现。”
 
    杜仲一行人出来的时候,碰到陈慕白和萧子渊。
 
    陈慕白认出杜仲身后那个中年男人,只是他此刻穿着制服,一身正气,不见那日的闲散。
 
    杜仲看到陈慕白也不吃惊,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笑着称赞,“慕少的答卷给得漂亮,我想令尊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陈慕白大概也猜到了顾九思说了什么,“她说的都是假的!不是她干的!”
 
    杜仲忽然正色,“我劝慕少不要犯糊涂,一个女人都知道息事宁人的道理,慕少不会不懂,有些话可不要乱说!”
 
    陈慕白还想说什么被萧子渊制止,萧子渊知道杜仲的行事作风,陈慕白是关心则乱才会当众和他争执,便笑着打了个圆场。
 
    杜仲和萧子渊打过几次交道,也乐意给他这个面子,笑了笑很快离开。
 
    杜仲离开之后,萧子渊便催促,“快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陈慕白冷着脸看着对面的女人,她还穿着早上走时的那件衣服,只不过有些凌乱。神色淡然,嘴角甚至带了一抹极淡的笑意,淡漠沉静一如初见她的模样。
 
    陈慕白长久的沉默让顾九思越发不安,她知道他会生气,她以为她会气急败坏的骂她一顿,可是他从进来到现在都只是冷冷的看着她不说话,让她的心越来越凉。
 
    顾九思有些局促的理了理额上的碎发,却让陈慕白的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他动了动手指,最终还是坐在那里,只是开口问,“谁打的?”
 
    顾九思这才反应过来,很快把碎发放回刚才的位置,轻描淡写的开口,“没人打,我自己摔的。”
 
    陈慕白的脸色倏地变得铁青,下颚的线条僵硬锋利,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他咬紧牙关才压制住自己冲过去的想法,“你一个女人,我要你那么忠心干什么!”
 
    在他滔天的怒气下顾九思却很平静,“陈慕白,不是忠心。”
 
    她每次连名带姓叫他的名字的时候,陈慕白就心颤,“你说什么?”
 
    顾九思看着他的眼睛极认真的开口解释,“陈慕白,我说我对你不是忠心。如果是忠心的话,我忠心的对象也该是你父亲,而不是你。”
 
    陈慕白垂下眼帘,不是忠心,那又是什么?
 
    是什么两个人心照不宣,只是顾九思知道,自己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说出那个字了。
 
    陈慕白的脸越发的棱角分明,皱着眉问她,“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这么做意味着什么,杀人偿命,杜仲的动作很快,你就那么想死吗!”
 
    顾九思再也笑不出来,睁大眼睛瞪着他,似乎也动了气,“那你呢?你把我送走就是为了来顶罪,你就不会死吗?”
 
    陈慕白的眉头皱着更深,“我和你不一样,他们会顾忌我的身份,多少会给我留条命。”
 
    顾九思不再去看他,“就是因为我们不一样这件事才会简单很多,他们没有要顾忌的,这就是一个单纯的故意杀人案,所有人都满意了。”
 
    他们之间隔着一张桌子,陈慕白双手撑在桌子上站在那里看着她冷笑,“呵,所有人?!这所谓的‘所有人’里都有谁?有你吗?有我吗?有吗?!”
 
    顾九思的耳朵都被他吼得发疼,她揉了揉耳朵才缓缓开口,“你放心,我暂时不会死。”
 
    “为什么?”
 
    “因为我怀了你的孩子,他们怎么着也得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吧。”
 
    “顾九思!”陈慕白沉着唇角,脸色愈发沉郁,眼底的火气这次怎么也压不下去了,语气却平缓至极,一字一句的吐出几个字,“我现在恨不得掐死你!”
 
    顾九思隔着一张桌子都能感觉到他气得浑身发抖,她能理解,若是换了她,她也会生气。
 
    陈慕白忽然站起来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停下,背对着她说了一句话,语气清冷寂寥,让顾九思忽然落下泪来。
 
    “顾九思,你做这一切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我?哪怕一丝一毫呢?你现在终于学会了心狠,可是你所有的狠都用在了我身上。”
 
    他身上再也不见刚才的怒气,惊涛骇浪之后的平静却是那么可怕,可怕得让她发抖。
 
    顾九思极快的抬手抹掉脸上的泪,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好像是怕再也见不到他急着交待着,“陈慕白,那个同心结,我进来的时候被拿走了,你记得去要回来。我不相信你不明白什么是结发夫妻,当时你说让我帮你保存,现在你可以要回去了。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陈慕白没有回答,半晌才转过身红着眼睛吼她,“我当然会要回来!什么长相思!你不配!顾九思,你不配我陈慕白这么对你!”
 
    他的话说得狠过了头,她一直忍着的眼泪刷一下又掉了下来,她也有委屈,她也有恨,所有的委屈和恨都化作几句话向他吼了回去,“那你呢?你让我走的时候就根本没想过去接我!你这个骗子!”
 
    陈慕白忽然笑了,除了眼圈有些红之外看不出任何的不快,“对,我是骗子。顾九思,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我跟你就是玩玩儿而已。之前你所看到的、我所做的都是假的,我是故意让你以为我会来顶罪。我陈慕白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我怎么会自己来顶罪呢?你看,上当了吧?怎么你在陈家待了这么久,还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呢?”
 
    顾九思脸上的泪痕渐渐干涸,看着他不说话。
 
    陈慕白再次开口时,语气越发的轻佻,“怎么,生气了?之前你摆了我那么多道,我只不过收收利息而已。你不记得当时你和陈铭墨联手让我失了南边那个位置的事情了吗?那个位置那么重要,我可是一直都记得呢。”
 
    顾九思也平静下来,他越是要让她生气,她越是平静,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右手,轻声低喃,“即便是假的,我也认了。”
 
    陈慕白脸上的笑容僵硬起来,继而渐渐消失,他恨恨的瞪了顾九思一会儿头也不回的走了。
 
    门被甩得震天响,顾九思知道他已经走了,却还是垂着眼睛继续小声说着,“可我知道……那不是假的啊……”
 
    一滴泪滑落在她手上,烫在她心上。
 
 第75章
 
    陈慕白出来的时候脸色比进去之前还难看,萧子渊一直在看手里的几张纸,看到陈慕白出来便递了过去,“刚才的笔录,你看不看?”
 
    陈慕白接过来扫了几眼之后便还了回去,她会说这些话他一点都不吃惊,她就是要把自己逼到绝路,任他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无力回天,这才是顾九思。
 
    萧子渊看着陈慕白的脸色黑如锅底,刚才他们争吵的声音很大,他不想听也听到了一些,他们都是孤独无情的人,却肯为了最不敢相信的爱情失去了最看重的东西。
 
    陈慕白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像错了位一样,又疼又闷,根本喘不过气来,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生生受着,脑中充斥着愤怒,懊恼,还有,心疼。
 
    他缓了口气才开口,“你等我一下,她进来的时候有些东西被收了,我去拿回来。”
 
    萧子渊看他情绪不对,便跟着去了。
 
    陈慕白要的东西,没人敢不给,很快就有人把锦囊送了过来,负责人脸上还带着谄媚的笑。
 
    陈慕白接过来摩挲了几下,上面有不易察觉的血迹,还未干,摸上去一片潮湿,又联想到刚才顾九思额上的伤,他垂着眸盯着锦囊,面无表情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负责人并不了解情况,也不清楚陈慕白和顾九思之间的关系,他不过是公事公办,没有觉察到危险,“她不给,就动了手。”
 
    陈慕白的眉目未动,很快打开锦囊,锦囊中的同心结尚在,可那块玉佛却碎了一个角,他捏在手里看了几秒钟,抬起头来问,“你动的手?”
 
    负责人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眼前那双眸子幽深凛冽,他的背上顿时便起了冷汗,却也不敢撒谎,抖着声音回答,“是。”
 
    “好,真好”,陈慕白轻笑了一声,可笑声还未落他就冲了出去,紧紧抓着那个男人的衣领把他按在墙上,拳头一下一下的落在那人的腹部,怕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猩红着眼睛狠狠开口,“我陈慕白还没死呢!我的人你们都敢动手!”
 
    周围有人想上去拉开陈慕白,站在一旁的萧子渊却忽然开口,“别拦着,让他打。”
 
    一个陈慕白已经让他们左右为难了,如今又来了个萧子渊,几个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陈慕白虽离经叛道不拘小节,可平日里却也配得上“优雅”二字,如今用了这最原始的方式泄恨,萧子渊在一旁看着,心里明白陈慕白这是为什么。怕是他心里的火已经烧到了极致,他本就在克制,可偏偏有人往枪口上撞,动了他的心头肉,他便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或许闹得动静有点大,陆陆续续有工作人员围过来看,终于有个领导模样的男人急匆匆赶来,为难的开口,“萧部,这……”
 
    萧子渊从旁边拉了张椅子坐下,慢条斯理的观战,“放心吧,他心里有数。人是我带来的,出了什么事,我担着。顺便让你的人都看看,不要以为陈铭墨出了事陈家就没人了,见风使舵落井下石这种事儿做之前还是看清楚了比较好,什么人动得什么人动不得,要想清楚了,都长点儿眼睛。”
 
    萧子渊这话说得不轻不重,声音不高不低,恰好所有的人都能听到,男人赔着笑,“是是是,您说的是……”
 
    萧子渊扭头瞟了他一眼,继续开口,“陈慕白这个人呢,连我也要让三分,你的人竟然敢动手,算是他活该。”
 
    萧子渊坐在那里,那个男人站着,却不敢比他高,只能弯着腰赔罪,“下面的人哪知道这些,平时关进来的都是些粗人,他们手段强硬惯了,下手没轻没重的,我一会儿就好好教教他们。”
 
    萧子渊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们不懂,你总该懂吧?”
 
    男人被看得心惊,立刻点头,“懂懂懂,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一定好好照顾顾小姐,慕少那边,还请您替我说说好话。”
 
    萧子渊便说边往角落走,“行了,他现在没心思管你,你自己知道分寸就好。”
 
    萧子渊走到角落之后,分开两个人,拦住失去理智的陈慕白,“差不多了,跟我回去。”
 
    陈慕白最后踹了那人一脚,理了理袖口和领口,转身往外走。
 
    人他是打了,可心里却一点都没好过。
 
    两个人刚上车萧子渊的手机就响了,他接起来听了会儿,“嗯,爸爸有些事耽误了,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跟妈妈说一下。”
 
    萧子渊并没有避讳他,陈慕白可以清楚的听到那边奶声奶气的声音传了过来,大概刚刚学会说话,一句话说得颠三倒四的,引得萧子渊笑了起来,“嗯,爸爸记住了。”
 
    陈慕白想起刚才顾九思告诉他她怀了他的孩子,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他不知道自己会有多高兴,那是他和她的孩子。
 
    萧子渊很快挂了电话,转头看着陈慕白。
 
    五彩的霓虹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他目视前方稳稳的开着车,看似平静,可精致漂亮的下巴此刻凌厉坚毅,暴露了他的内心。
 
    良久,陈慕白才缓缓开口,“当初她生病了在做手术,我等在手术室外,陈簇问我怕不怕,那个时候我真的不怕,因为我能感觉到她不会有事,我只是很心疼。可是现在……我是真的害怕。”
 
    萧子渊沉默半晌,他第一次在陈慕白的脸上看到那种表情,他认识的陈慕白不是这样的。
 
    陈慕白小他几岁,性格乖张刻薄,为人心狠手辣,做起事情来更是剑走偏锋,路数诡异,谈笑间就下了狠手,向来只有别人怕他的份儿,这样的一个人现在却对他说害怕。
 
    萧子渊知道这件事有多难办,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他沉吟着,“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大抵都是如此,不到最后一刻不要轻言放弃,比如爱一个人,那些坎坷和崎岖终将会过去,你凭什么要怕,怕的人没有资格去爱人。既然爱了,就要对自己对那个人负责。纵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
 
    陈慕白许久没有说话,直到萧子渊下车的时候他才没头没脑的说了句,“我是真的羡慕你。”
 
    萧子渊重新从陈慕白的眼中看到了那种运筹帷幄的散漫随性,似乎又多了些沉静与从容,连眉宇间的邪气都压了下去,他一直以为陈慕白是因为太年轻所以压不住,现在才知道,不是他压不压得住的问题,而是他想不想压得住的问题。
 
    或许那个女人于他而言,真的很重要。
 
    陈慕白不是不生气不愤怒,他只是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自己得忍着,他也可以暴躁或者颓废,所有人都会理解,可是他不能,还有人在等着他,他不能就这么认命!
 
    陈静康知道自己闯了祸,下午看到他忽然回来陈慕白就冷了脸,等他支支吾吾的说完,就看到陈慕白变了脸色冲了出去,他就一直站在门口等着。
 
    陈慕白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他,车速极快的从他身边扫过,等陈静康追进屋里的时候,陈慕白已经上了楼,连让他说句话的机会都没给他。
 
    陈静康都快哭了,可怜兮兮的看着陈方,“爸……”
 
    陈方叹了口气,当年陈铭墨领陈慕白进陈家的时候,曾找人给陈慕白算过命。听说那位算命先生话不多,可字字千金,他说这位三少爷一生富贵,可命中犯孤。
 
    陈铭墨听了不见不悦,反而很高兴,说了句命中犯孤好,了无牵绊。
 
    那个时候陈慕白年纪小,大概不记得什么,以他的个性,就算记得也不会信。可陈方却一直耿耿于怀,这些年他看着陈慕白孤身一人,总会想起那位算命先生的话,他看着陈慕白和顾九思好不容易在一起了,现在又出了这种事,让他真的有些相信陈慕白会孤独一生。
 
    陈慕白和衣躺在床上,屋里没开灯,窗外的柔和月光洒进来竟让他觉得刺眼,他抬起手臂搭在眼睛上,静静的躺着。
 
    黑暗中,枕头上,被子上都是顾九思的味道,若有似无的香甜,熟悉又心酸。曾经那么多个夜晚,他拥着她,闻着她的气息入眠。现在他什么都看不到,他不去触碰似乎就可以假装顾九思哪儿也没去,就躺在他的身侧。
 
    可他终究是没忍住,缓缓伸出手去摸了摸,身侧一片冰凉。
 
    陈慕白心中一片苍凉,她不在。
 
    夜深人静,手机的震动声在一片沉寂中尤显突兀,陈慕白扫了一眼,抹了抹脸很快坐起来。
 
    顾过已经下了飞机,陈慕白安排的人接到了他,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两个人简单说了几句,陈慕白竟有些紧张,“你要和小九说话吗?她……她在洗澡,可能不太方便。”
 
    顾过似乎笑了一下,“你不用骗我,她要去哪里去做什么从来都不会瞒着我,她做任何事情都会有个交代,对谁都是这样。”
 
    陈慕白一直刻意轻扬的声音沉了下来,“她对谁都有个交待,可偏偏对我什么都不说。”
 
    顾过也不知道顾九思具体做了什么,只是大概猜到和陈慕白有关系,“不会的,她或许不会说出来,可一定通过别的方式让你知道。她很看重你,所以更加不会。”
 
    陈慕白忽然想起了什么,就在几天前他在书房看资料,顾九思坐在沙发上看书,然后走到书架旁站了会儿,转身看着他,“我把这本书放在书架最上面那一排了。”
 
    顾九思经常从里面抽书看,看完了便放回去,他也没在意,头都没抬的应了一声。
 
    过了几秒钟顾九思又强调了一遍,“那本书挺好的,你有时间也看看吧,黑色的那本,最上面那一排只有那一本是黑色封面的。”
 
    陈慕白听了有些好笑的抬头看了一眼,她鲜少有这么执拗的时候。
 
    他匆匆挂了电话,跑到书房的书架前,抽出那本书,书里夹着一张字条。
 
    字条上是一条文件路径和密码,他打开电脑,顺着路径找到那个文件,输入密码,是段音频。
 
    打开音频很快传出钢琴声,是上次他们合奏过的那首曲子,不知道为什么顾九思弹得有些勉强,有几个音不准。
 
    琴声结束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似乎录音的人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想要结束录音却又有些舍不得。
 
    陈慕白知道她不善言辞,温香软语的情话他更是从不敢奢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声不自然的清咳之后,顾九思的声音终于响起。
 
    “这首曲子是我用两只手弹的,一直没告诉你,我的右手好像好点了。”
 
    说完之后又陷入了沉默,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似乎只是想到哪里便说到哪里。
 
    “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我不能阻止,可是我可以替你去做。无论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都不要生气,那些都是假的。”
 
    “我怀了你的孩子。”
 
    “还有……陈慕白,我爱你。”
 
    声音里带着颤抖,紧张和僵硬,录音在那三个字之后戛然而止,房间重新陷入沉寂。
 
    良久,陈慕白弯着嘴角轻笑了一声,她是真的不善言辞,只是机械的把要说的事罗列了出来,没有铺垫和过渡,生硬又无趣,却让他的心翻山倒海的难过。
 
    那段录音陈慕白听了一遍又一遍,刚开始是整段整段的循环放,后来便只是听最后那一句。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恰好循环了一遍,趴在桌上睡着了的人猛然惊醒,一时间他竟分不清叫着自己名字的那道女声是录音里的还是现实里的。
 
    他现在很少听到别人当面叫他的名字,只有她会叫,也只有她敢叫。她叫他的名字时,和别人不太一样,慕字会下意识的放轻,极快的带过,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名字都可以叫得如此柔肠百转。
 
 第76章
 
    唐恪出来的时候陈慕白正在打电话,他的语气缓和很多,唐恪听了几句之后听出好像电话那边是陈簇。
 
    陈慕白挂了电话之后真的没有问唐恪关于顾九思的任何问题,唐恪觉得这两个人在某些方面真的是太有默契了。
 
    他总觉得有点别扭,便尝试着主动开口宽慰陈慕白,“她看上去还挺好的。”
 
    正在开车的陈慕白不咸不淡的瞟了他一眼,唐恪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在那里面呆着怎么会“挺好的”。
 
    “我是说……她好像瘦了些……”
 
    话音刚落唐恪就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不会说话了。
 
    陈慕白听了没什么反应,唐恪实在没忍住还是问了一句,“你是在生气?生她的气?”
 
    说完看着眼前神情淡漠的陈慕白,想起刚才红着眼圈的顾九思又替她觉得委屈,“我并不知道你和顾九思之间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情,这么多年我看着你们俩斗来斗去,却都舍不得真的把对方怎么样,现在她更是为了你赔上了所有,你为什么要生她的气?说实话,如果是我出事,我都不知道有没有人会为我那么做。”
 
    唐恪说到后来神情竟有些落寞,说完似乎沉浸在某种情绪中,过了很久才听到陈慕白的声音。
 
    “我不是气她,我是气我自己。我不是不想见她,我是没脸见她。”
 
    唐恪忽然也明白了,顾九思也不是不想见陈慕白,她是怕陈慕白为难。
 
    陈慕白到了医院的时候,时间还早,他便把车停在医院门口坐在车里等陈簇。
 
    陈簇主动给他打电话他倒是很惊讶,大概是他这里行不通,陈铭墨的人直接去找了陈簇。
 
    陈簇下了班从医院出来找了半天才有些不确定的往一辆黑色轿车的方向走,如今的陈慕白行事越发的低调了,往日里他自己开车向来不会开这种车。
 
    陈簇走近,陈慕白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陈簇敲了敲车窗,才看到他抬起头来,一脸倦容。
 
    陈簇上了车之后,兄弟俩并没急着说那件事,陈慕白拿了几张纸递给他,“你帮我看看这几个药方,如果孕妇用了对孩子有没有影响?”
 
    陈簇接过来看了看,忽然笑起来,“怎么你也拿来给我看?”
 
    陈慕白蹙眉,“也?”
 
    陈簇又仔细看了看,“前段时间顾九思拿来给我看过了啊,这些对孕妇和孩子没有伤害的,她回去没有告诉你吗?”
 
    陈慕白神色黯然,“没有。她……”
 
    陈簇看他不太对劲,“你们俩有孩子了?你不想要?”
 
    “当然不是!”陈慕白猛地抬起头看着陈簇,而后又垂下眼帘,极轻的开口,“她……出事了。”
 
    陈慕白说完之后,陈簇沉默半晌才开口,“那个人给我打电话了。”
 
    这和陈慕白料想的差不多,他叹了口气,“陈家现在乱成一锅粥,本不愿再把你卷进来的。”
 
    正值傍晚时分,路上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陈簇看着车外,车内光线昏暗不明,连带着他整张脸都带着阴影,似乎不再是那个衣袂飘飘的白衣天使,他唇角噙着极淡的笑意,“其实,我也是存了私心的。”
 
    陈慕白挑着眉看了他一眼,“怎么说?”
 
    “说是脱离陈家,可哪儿是那么容易脱离的了的,我活着一天,就有人惦记着一天,平时无风无浪的也就算了,可一旦有点动静就有人心慌了。前几天我在那个丫头楼下看到陈家的人了,我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她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也不想让她知道,只盼着这件事能快点解决。”
 
    陈慕白低着头沉沉的笑出声来,“原来竟是为了她,陈慕北啊陈慕北,你一向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却也不过如此。”
 
    语气看似调侃,细听之下竟带着艳羡。
 
    陈簇自嘲,“其实他们何必呢,陈家的那点东西我是真的看不上,可就是没人相信。”
 
    陈慕白有些不忍心,“那老爷子那边……”
 
    “我是真的放下了,在我看来他不过是个普通的病人,既然看得起我,我就会履行我的职责,我学医不是为了他,也不会为了他脏了我的白袍。”
 
    陈慕白忽然笑了,神色也放松起来,“还是你活得最明白。”
 
    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闯进两人的视线,那道身影站在医院门前张望了半天,似乎没有看到要找的人便拿出手机来,大概是想给那个人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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