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人间，五百年后再见

　　!#

　　这种情况很少见，我正准备嘲笑他的时候，惊天动地的一句话从他口里吐出，“那块水滴石穿的石头……石头……石头破了！”

　　“石头……破了？”我将手中鱼肉放入口里，吞下肚子后脑子才反应过来，丢下筷子，立刻跃过饭桌，一把抓住他的领子问，“到底是什么事？”

　　“哎呀，苗苗大人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剑南一拍大腿，满脸焦急和难过。

　　我立刻将他丢下，迅速往石头处飞奔而去。

　　洛洛站在石头旁边满脸惊恐，她不停地搓着衣角打转转，我没有理她，径直走了过去，却见整个滴水的山崖都塌了下来，石头被砸成碎片，原本水滴石穿的孔洞也随着毁坏而消失不见。

　　看着眼前惨象，我脑中一片空白，颓然地坐倒在地上，仿佛被抽走灵魂般，连哭都哭不出，口中有些腥咸，只觉得世界在天翻地覆地旋转，渐渐消失不见。

　　什么时候回到房间的？我不知道。只是一直躺在床上死死地盯着天花板发呆，什么都不愿去想，什么都不愿去看。

　　石碎了，心碎了，五百年痴心碎了，世界碎了。

　　我不愿面对现实。

　　“娘亲，娘亲。”小猫慌乱地叫着我的名字，“就算石头碎了爹爹不回来，你还有小猫啊！”

　　我不愿开口说话。

　　“娘亲，你不要这样……”小猫急得快哭出来了。

　　“这是好事啊！恭喜苗苗了！”银子领着洛洛走进来，坐在床边满脸笑意地说，“石头碎了就代表着你师父要回来了。”

　　世界再现曙光，希望重降人间，这瞬间银子的光辉几乎盖过佛祖。

　　消化了这句话后，理解了其间意思后，我立刻翻身坐起，想都不想就跳下床抓住银子不停地询问：“师父在哪里？他在哪里？”

　　“放手啊放手啊！我要被你勒死了！”银子急忙大叫，“这种事情又不是说来就来的，总要给点时间啊！说不准你师父在路上，过几天就出现了。”

　　“是啊，他过来需要时间，不知什么时候呢？苗苗要去门口等他！”我赶紧放手，容光焕发，满心兴奋，笑得口都合不上，心心念念就是师父要回来的好消息。

　　银子叹了口气，又敲敲小猫的肩膀，让他跟自己出去一下。

　　晚餐是端到门口吃的，我一边吃一边手舞足蹈地不停和洛洛说见到师父后要如何撒娇说话的时候，突然发现小猫脸上不知被谁打了一个红红的手掌印，我急忙问他被谁欺负了，他却低着头，含糊不肯吐露，只是很奇怪地乖乖同意了去玄青宫学习的事情。

　　我依依不舍地偷偷给小猫包裹里塞了好些鱼干，站在门口将行李和小猫送上地狱妖犬，并叮嘱他要好好听先生的话，不要惹是生非，不要捣乱。小猫眼眶红红的，他低着头不敢看我，只是含糊地应声。

　　“蓝羽神女很好的，黄先生也很好，就是有些凶，不过小猫比娘亲聪明，肯定不会挨板子。就算挨了也不怕，一点儿也不痛。”我终于开始理解当年神君送我读书时的心情。

　　小猫胡乱地点着头，没有吱声。

　　我左想想右想想，还是不放心，继续叮嘱，“半夜上厕所可以叫小林……”

　　“娘亲，我已经快五百岁了，早就不尿床了。”旁边人在窃笑，小猫有点儿脸红。

　　我抓抓脑袋，想想后又道：“锦纹做的菜很好吃，你可以上门去蹭，不用客气。”

　　“知道了。”小猫转身欲去。

　　我赶紧拉住他的手，犹犹豫豫地说：“那个，一个月后一定要回来，其实娘舍不得你离开的……”

　　“嗯！”小猫狠狠地点点头。

　　银子拦住还想说个不停的我，笑道：“小猫又不是一去不回来，你那么紧张干啥？小林和锦纹他们肯定比疼自己儿子还疼他，何须担心？”

　　说话声中，地狱妖犬腾空而起，向远处飞去，我看着他小小的落寞身影，忍不住对他大声喊道：“小猫，等你爹爹回来后，他会和我一起爱你！你是我们最最骄傲的儿子！放心吧！”

　　小猫惊愕地回过头来看着我，眼眶顿时红了。

　　我开心地给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直到满天白云掩埋了小猫的身影，才依依不舍地继续坐在门槛上等待碧青神君归来。

　　星星出来了，天上没有月亮，竹林沙沙作响，风吹在身上有些凉凉的。碧青神君还没有回来，苗苗有些想睡觉。

　　不能睡，万一他回来见不到我在接他，会难过的。

　　再等等，再等等，眼皮子开始打架，迷迷糊糊看不清眼前景物。

　　半梦半醒间，一件厚厚的外袍被披在肩上，我猛地睁开眼，回身看去，却是银子捧着烛台倚门而站，他打着哈欠说：“天晚了，寒气重，不如回去歇歇明日再等吧。”

　　我摇摇头，将外袍掖紧了些，“帮我将被子抱过来好吗？苗苗就睡这儿了。”

　　银子叹息一声，再次劝道：“如果碧青神君见你如此糟蹋自己身子，肯定会生气。“

　　“他会骂我？”我惊讶地抬起头问。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最疼你，见你不睡觉当然不高兴。”银子解释，又用哄小孩的口气对我说，“去睡吧，哪里有人半夜赶路的？碧青神君就算回来也是早上的事，乖，苗苗要听话。”

　　我眷恋地看看门外，乖巧地点点头走回房去，可是躺在床上却一夜无眠。想师父，想小猫，想得不得了，唯恐闭上眼他们就出现在门口见不到我的身影。

　　我想了又想，到了天翻出鱼肚白的时候，才微微迷糊了一阵子，梦里却见碧青神君迷路在竹林里，怎么也进不来。

　　惊醒后，我匆匆跑去厨房拿了几个包子做早餐就冲出门去，急急跑去迷踪林外。

　　此时正逢春天，处处野花烂漫，生机勃勃，可惜这大好春光却因这些年来小猫处处捣蛋，让落英山妖怪出没的消息传遍山下村落，没事的人类不敢随便来这儿。所以我也很放心地没有隐藏耳朵和尾巴，只是坐在树上，一边啃着包子一边摇晃赤裸的双脚，眼巴巴地等待相隔了五百年的人出现。

　　突然，东方有熟悉的细碎脚步声传入我敏感的耳朵，我的心跳开始疯狂加速，脸色微微发烫，眼珠子都不敢转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双手紧紧抓住衣角，几乎将它绞破。

　　来了，来了，是你吗？

　　人未见，却闻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向先生，这里就是有妖怪出没的山头，老朽不敢进去，你千万要小心，这妖怪可是会吃人的。”

　　“嗯，我明白，有劳带路。”手脚并用地爬上树梢，我见有个熟悉的穿青衣背长剑的身影站在一里外的石头旁，拱手和另一个穿土布破衣的老头告别。

　　那个老头又叹了口气继续说：“先生为我们毛家村除妖，我们却仅有那么点谢礼，真是惭愧……”

　　青衣男子客气道：“向青身为阳明山派弟子，捉妖除魔乃是本分，老伯无须谢礼。”

　　那个老头又再三道谢，终于匆匆离去。

　　我听着声音极为熟悉，更是兴奋，又看了一会儿，那个男子转过身，慢慢向山上走来，那张脸，正是朝思暮想的碧青神君！

　　虽然他的发型换了，衣服换了，眼睛颜色也变成了暗夜般漆黑，五官略略清减，身子似乎也瘦了些，少了几分以往的霸气，可是我可以从骨子里感到，那就是我最爱的师父。

　　兴奋过度，我反而不知如何行动，只见他慢慢靠近，又拿出个小镜子，从手上刺出几滴鲜血洒了上去，可是镜子上什么反应都没有，让他不由皱起眉来，口中小声念道：“莫非师父送的寻妖镜不灵？”

　　我克制住内心的雀跃，迅速跳下大树扑入他怀里叫道：“师父！苗苗好想你！”

　　“妖！妖怪！”碧青神君的力气不知为何变小了，他被我一扑就倒在地上，而且十分紧张，似乎还有些许恐惧。

　　“苗苗本来就是妖怪啊。”我不明白他在怕什么，只是笑眯眯地将他拉起，又在怀里蹭了蹭，表示自己的乖巧，“昨天晚上我就在等你了。”

　　碧青神君很快就镇静了下来，他从怀中摸出几张黄色的纸条往我脑袋上丢，我伸手将纸条拿下，看了又看，发现上面用血写着许多不认识的奇怪文字，我怕他说自己这些年来一点儿进步也没有，赶紧将这些纸条塞入怀里，岔开话题，“苗苗有过练字，比以前……好了些，回去给你看。”

　　“你这妖怪竟然不怕玄天镇妖符，可见道行不浅！”碧青神君咬咬牙，伸手想将我推开，却怎么也推不动，于是从身后抽出长剑，向我挥来。

　　那把剑是木头做的，打在肩上稍稍有点痛，我想了想，觉得他可能是要考验我这些年来武功的进步，赶紧放开手，伸出爪子将剑折断，又狠狠一掌向他推去。

　　未料掌势未到，他的身子已经被掌风带起，和纸片一般轻飘飘地向后面的大树飞去，我见似乎要出事，赶紧飞奔过去，在他脑袋刚撞到大树时将人接下，可是已经来不及，他一声不吭就昏了过去。

　　怎么办？为什么碧青神君会那么弱？弱得就好像普通人类一样。我站在原地抓了好久耳朵，也想不出其中原因。

　　算了不想了，只要他回来，变弱就变弱吧，什么都无所谓了。

　　日头已经高升，我开开心心地将师父扛在肩上，欢欢乐乐地哼着歌儿回家去。兜兜转转，迷了好几次路后，我才回到花府门口。银子正满脸烦恼地在门口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碎碎念道：“怎么办好？怎么办好？我去哪里找个神君给她……”

　　“师父回来了。”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我抱着碧青神君，得意洋洋地走过去给银子看了眼，又赶紧吩咐剑南，“他脑袋被撞了个大包，你快去请莫林过来，再派个人去请牛魔王过来看看。

　　银子和剑南都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眼珠子仿佛要掉下来似的，很久后，他们才结结巴巴地问：“神……神君……这是神君大人？”

　　“喵呜……是的。”我点点头，不理还在发呆的两人，匆忙向自己房间跑去，将手中神君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然后痴痴地看着他的脸，怎么看也看不够。

　　我伸出手指，在他脸上抚过，那俊朗的五官和记忆中大致上相同，只是略有轻微变化，身子变得暖暖的，可是气息还是相同，总之，他整个人怎么看怎么好看，怎么看怎么英俊，怎么看怎么得意。

　　“师父，快醒醒。”我爬上床，轻轻吻上他的双唇，又舔了舔，然后依偎在他怀里，闭着眼睛享受相隔了五百年的温暖。

　　碧青神君慢慢睁开眼睛，他迷惘地望望四周，又低下头，与怀中的我四目相接，我赶紧羞涩地低下头，却听他发出巨大的吼声，“妖怪！”

　　随着吼声，银子和娃娃、洛洛他们陆续冲进房，碧青神君沉默片刻后，又连呼三声“妖怪”，整个人警惕地往床角缩去，并伸手从怀里摸出个八卦图放在胸前，额上流下大滴大滴的冷汗，仿佛受困的猛兽，准备随时突围而出。

　　“长得还真像啊……”娃娃看了许久，发出惊叹，“难道真的是神君大人回来了？”

　　“呵呵，还好天无绝乌鸦之路。”银子总算是回过神来，他开始不停地笑，笑容中有几分邪恶，“我还在发愁怎么办呢，管他是真是假，苗苗说是就行！”

　　我欢乐地松开抱住碧青神君的手，想去将这些年练的字拿给他看，没想到他却趁机翻身下床，手中又一把黄色纸片甩出，趁大家反应不及的时候，拔出腰间短剑，欲杀开血路逃离此地。

　　“拦住！别让这男人跑了！”银子一声命下，给我们看园子的天兵护卫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抽出长剑，将他团团围住，逼回屋内。

　　洛洛捡起黄色的纸片看了眼道：“这是阳明山的玄天镇妖符啊，对付一两百年的小妖怪大概还有点效果吧。”

　　我刚找出练字纸张，见如此变故，有些奇怪，赶紧过去询问，却被银子挡了回去，并笑眯眯地表示自己要说几句话。

　　我很大方地将发言权让给了银子，他大摇大摆地踱着方步走过去，抬头问道：“名字？”

　　“向青！”师父的脸色铁青，神情却非常倨傲。

　　“噢，这名字好，很好。”银子又笑了起来，我有些迷糊，为什么师父的名字好像有点不同，还没开口却被银子一个眼神堵了回来，“碧青也好，向青也好，没区别。”

　　我想想也是，别人叫我贼猫也好，花苗苗也好，还不是都是我吗？于是没有继续提出异议。

　　“你们究竟意欲如何？”银子低下头盘算了许久，向青终于忍不住再度开口怒道，“我技不如人，今日落入妖怪老巢，红烧清蒸随便你们！何须婆婆妈妈折腾！”

　　“不要太紧张，让我单刀直入地说吧。”银子摊摊手，坐在椅子上，又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说，“我可以不杀你，但你必须和旁边这位姑娘成亲，今后在此度日。”

　　“成……成……成亲？”向青看看我，又看看银子，再指指自己，神情呆滞地重复问了一次，“你说的是成亲？和这猫妖？”

　　银子很认真地点点头，“当然，这个买卖你赚大了，白娶个老婆，还附带万贯家财，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不娶。”向青拒绝得干脆利索。

　　“混账！”银子正要发怒，娃娃赶紧上前笑着说：“我们不是随便伤人的妖怪，这屋子挺大的，仆人众多，苗苗姑娘长得貌美，脾气温顺，你就应了吧。”

　　“我堂堂阳明山派弟子怎可与妖类通婚！”向青咬牙切齿地说，“这简直就是师门奇耻大辱！”

　　“不娶你就得死在这里。”银子阴冷地威胁。

　　“大丈夫宁死不屈！”向青毫不退让。

　　我一听就急了，赶紧抓住银子说：“不行，谁也不准伤害师父。”

　　银子立刻拍开我的手，回头小声嘀咕一句：“蠢材，别打扰我，吓吓他而已。”

　　大家围着向青，好话硬话说了一箩筐，可是不知为何，他就是硬着心肠什么都不答应，而且扭过头不肯看我，这让我心里非常害怕，几乎又要落下泪来。

　　是不是苗苗又做错了什么，所以师父不理我了？

　　说了半天的银子回过头来，他见我难过，立刻气呼呼地扯着我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骂：“把那个浑蛋男人关起来，娶个老婆而已，又不是做太监！我就不信收不服他！”

　　我不想走，洛洛却劝我，“那么多年没见，神君大人可能心里有些不愉快，等大家开导几天就好，别急。”

　　这时候牛魔王气喘吁吁地从外面冲了进来，他大声问道：“碧青神君回来了？”

　　银子将他拉去旁边，小声说了半天，好像说的是什么石头碎了，凡人假象骗局不肯听话什么的。牛魔王听完后大怒，“管他是什么东西，反正现在凡人身躯，难道你们害怕他不成？依我看，记不清苗苗的八成是假货！那么不识抬举，宰了完事！”

　　银子立刻往我这边看了眼道：“能宰就好了，可这个怎么办？”

　　我赶紧歪歪脑袋，讨好地叫了声，“喵呜……可以去看师父了吗？”

　　牛魔王脸色变了变，终于狠狠一踏步，掀起帘子就往内室走去，没多久就传来他的吼声，“你装什么贞男烈夫！俺家妹妹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否则就给老子下锅里去！”

　　向青却冷冷道：“大丈夫不为威武而屈，要杀便杀，绝不与禽兽为伍。”

　　禽兽？我和银子在窗外彼此望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牛魔王哥哥却非常愤怒，他抽出浑铁棍大骂道：“给你脸不要脸！自个儿找阎王哭诉去！”说完后，那带着万钧之力的棍棒就虎虎生风地劈了过去，我见形势不妙，急忙破窗而入拦下了这杀人夺命的一击。

　　“妹子！这种男人不要也罢！”牛魔王怒气未消，“他妈的！白等了五百年，等回来这种玩意儿！休了他，哥哥给你另找个好的！”

　　“苗苗只要师父！别的再好也不要！”我护着向青，死活不肯退步。

　　牛魔王瞪着铜铃般大小的眼睛，向前走了一步，粗大的手指指着向青的鼻子道：“他现在就是凡人一个，要来干什么？虚弱无力，一身穷酸！屁用都没！”

　　“不管！苗苗只要师父！师父变什么样子我都要！”我抱着向青，依旧不愿松手。

　　不小心抱得似乎太过用力，向青的骨头开始咯咯作响，他皱着眉不肯叫痛，只是对我说：“这位妖怪……姑娘，你我素不相识，而且在下刚刚出师，从山上下来才两日，连朋友都不认识，何来徒弟？你是否认错了人？”

　　我委委屈屈地看着他，却只是摇头撒着娇辩解：“没有认错，就是你。”

　　“姑娘情深义重是好事，可是我真的不是你师父！成亲一事非同小可，请别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向青铁青着脸劝道。

　　“不管不管，你就是苗苗的终身！你就是！”我见他似乎想不要自己，急得满床打起滚儿来，耍赖着不肯起来。

　　可是师父没有像以前那样将我抱起来哄，为什么？佛祖说师父会回来，可他没说师父会不要苗苗啊！为什么？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更加凄楚彷徨，只是像个被抛弃的小猫似的，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祈求他会回心转意。

　　向青却只是扭过头不再言语。

　　牛魔王的神色更加急躁和气愤，几次握紧手中浑铁棍，却被我瞪了一眼后又缓缓松开，他呼吸急促，仿佛在极力克制自己的脾气，最后狠狠一棍将房间内的太师椅打了个粉碎，转身甩门走了出去。

　　时间静静地流淌，我转到向青面前，讨好地对他笑，他又将脸转过右边去，我赶紧跟着转，两人转了半天转得脑袋都晕了，他才叹了口气说：“何苦呢？虽然向青不怕死，可是上有高堂，又是阳明山派弟子，怎么都不可以和妖族通婚，而且我并不是你师父，姑娘还是再好好找找你师父在何方吧，何苦折腾自己。”

　　我依旧拉着他的衣襟，傻乎乎地笑，拼命竖尾巴，期望可以唤回师父对自己的疼爱。

　　僵持中，屋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和莫林急促的声音，“让我来看看！”

　　他和锦纹推开被牛魔王破坏的门，冲了进来，但看到向青的那一瞬间就愣住了，不由喃喃道：“像，实在是太像了。”

　　银子跟着进来，扁扁嘴小声说：“他完全认不得苗苗，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碧青神君转世。”

　　莫林摸着下巴，绕着向青转了几圈道：“按道理说，追魂箭可以让灵魂湮灭，碧青神君不应该能转世。可是这男人确实非常相似。”

　　“碧青神君？我像那个神仙？你们开玩笑吧。”向青满脸疑惑。

　　“这张不爱笑的死人脸也很像。”莫林没有理他，自个儿思索片刻后，突然贼笑着说，“若是神仙转世，身上定会留着一些上辈子的印记，苗苗你和神君同床共枕过，可知他身上有啥特别的印记吗？”

　　“有很多伤疤，”我努力地回忆起悲痛的初夜，又补充道，“他腹部有几片蛇鳞！”

　　“那就脱了看看吧。”莫林搓搓手，不怀好意地靠近，“要不要我来？”

　　“不要！”我赶紧拦住莫林，然后自个儿爬到向青身上，坐在腰间，迅速拉开他的腰带，狠狠撕扯起衣服来。

　　“等等！”向青终于露出几分惊慌，却被我按得牢牢实实，无法动弹，只得大喊，“非礼勿动！非礼勿动！不要乱碰！”

　　“吵死了！”莫林走近，抽出根银针直接扎进他的脑袋，向青顿时陷入昏迷。待我三下五除二地剥光他的上衣后，众人一起围了过来，对着那身子指指点点起来。

　　“似乎没有什么大伤疤，不过肌肉还是很结实嘛，身材好好。”

　　“娃娃，注意你的口水。”

　　“喵呜！他肚子上有个紫色胎记！看起来很像蛇鳞！”

　　“八成真的是碧青神君转世了，嘻嘻，变弱了我正好报上次他以练武为名揍我的仇。“

　　“相公，我亏欠神君大人许多，你怎可如此待他？”

　　“开个玩笑而已，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俺最看不起人类了！妹夫怎么会转世成人呢！还不如转世成头牛或者猫，重新修仙不是更好？”

　　“管他转世成什么，苗苗喜欢最重要！我不想她再哭鼻子。”

　　“好了好了，老天可怜见，让苗苗大人找回所爱，是值得高兴的事，我们来策划一下如何让他们成亲吧。”

　　“我……我一切听从大家的……”

　　我们围着半裸的向青进行了热烈讨论，银子很努力地和我解释转世和前世的关系，并告诉我师父已经忘记了一切，然后问怎么办。

　　我斩钉截铁地说：“忘了就忘了！只要他重新喜欢我就好了！没差别！”

　　大家对我不怕困难的决心表示感动，并努力地商议起解决的办法，我们从华灯初上一直商量到五更鸡鸣。期间向青迷迷糊糊醒过来几次，又被莫林一针解决，再次陷入熟睡。

　　由于我坚决反对任何人用暴力伤害师父，于是牛魔王的严刑拷打一顿后绑上礼堂的提议被否决了；银子提出的去向青老家绑架他母亲，然后威逼成亲也被否决了；最后还是决定采用剑南提出的靠近他，然后隐瞒妖怪身份引诱成亲，将生米做成熟饭的简单方法。

　　但娃娃对向青识别妖怪的能力表示了担忧，洛洛却说现在阳明山派法力已经不同往日，包括掌门在内，多数都是混日子骗钱的家伙，我们都是修行上千年的妖怪，又在天界得了仙气，他们那些人间法宝是奈何不了的。

　　莫林点头表示赞许，并说他可以配制汤药消除向青对这里的记忆，方便晚点使手段靠近，然后又对银子使了个眼色，“未来日子里教导苗苗不要出错的光荣伟大任务，就交给你了，要有牺牲和奉献精神。”

　　片刻后，银子则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号叫，“为什么要我扮女装啊！不干！不干！”

　　第二天，计划妥当的我们开始了“蠢猫追夫行动”。

　　莫林在向青的脑袋上又施了几针，锦纹端上煎好的药汁捏着他鼻子给灌了下去，等莫林点头后，牛魔王将他背起来往迷踪林外走去。娃娃拉着我千叮万嘱，“苗苗，你这次一定要小心行动，乖乖听银子的话，他不让你做的事绝对不能做，明白了吗？”

　　我明白事关重大，师父还要不要我就在此一举，心中不敢任性，只是认真地点点头。

　　银子委委屈屈地穿着蝴蝶滚边青裙子，头发绾了对双髻，略施脂粉，随着锦纹翩然走来，他眉头皱得老高，手脚有些失措，双颊泛着红晕，看起来就像个十四五岁的娇羞美人，引得众人哑然失笑。

　　“笑什么笑！笑个屁！”银子恼羞成怒，双手叉腰对笑得最大声的我骂道，“要不是为了方便随时随地跟着你这只蠢猫，又不被人误会，我何苦打扮成这个不男不女的样子！”

　　他的声音原本就有些少年的雌雄难辨，再加上平日修养甚好，仪态优雅，穿上女装浑然天成，愣是让人看不出破绽。

　　大家见银子真恼了，不好意思继续取笑，顿时一哄而散，各自准备工作去。

　　首先出马的是莫林，他一改平日慵懒，换上身宽松长袍，长发胡乱束在脑后，手持拂尘，浑身比街上算命的更有仙风道骨，满脸高深莫测，一副仙人降临人间普度众生的模样，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旁边石头旁却靠着还在昏迷中的向青。

　　我、银子、牛魔王和剑南四人变成原形，躲在莫林背后的草丛里，紧张地看着计划第一步的实施。

　　莫林从向青脑中抽出银针，过了没多久，他就悠悠醒来，双眼迷惘地到处看了番，最后定格在莫林身上，似乎懵懂不知发生何事。

　　那个苦得要死的失忆药大概见效了。

　　“这位……先生……”向青挣扎着从地上站起，向莫林客气地行了个礼说，“请问这是何方？”

　　莫林一改平日的嬉皮笑脸，有些惊讶地说：“先生何出此言？刚刚在下路过此地时，见有只妖怪和你厮打在一块儿，于是赶紧出手相助，后来妖怪被我们联手刺伤逃跑，可你的脑子却受了些伤，倒地昏迷不醒，我恐妖怪再次回来，于是在此等你醒来。”

　　向青有些疑惑地摸摸自己脑袋，然后继续问：“为何我没有任何与妖怪搏斗的记忆？而且为什么没穿上衣？”

　　“你的衣服在和妖怪搏斗的时候撕破了，碎片在那头。”莫林随手指了指，然后很无辜地反问，“你虽然昏迷了一会儿，但为何会记不得刚刚的事？太奇怪了。”

　　“为何撕破衣服却身上没留下任何伤口？”向青皱皱眉，依旧很疑惑。

　　“呃，你确定想知道吗？”莫林有些犹豫，他不禁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最后笑着说，“先生难道一点儿也记不得了？那是只母妖怪，她看上了你的美色，想要硬逼你行周公之礼，你抵死不依，然后你们就厮打在一块儿……”

　　向青闻言，顿时满额冷汗，脸色从红转黑，再转白，转了一大圈后，才结结巴巴地说：“那……那谢谢先生救命之恩了。”

　　银子和剑南在旁边看着我，偷笑了好几声。

　　向青想隆重地鞠躬行礼，莫林连忙拦住他，拿出件衣服给他披上，并非常体贴地说：“先生头上伤势要紧，还是让在下陪你去小镇医馆看看吧。”

　　“不碍事，自收妖以来，受伤是家常便饭，这点小问题就要去医馆，怎还得了？”向青笑着谢过，又和莫林互通了姓名，客气一番，然后找回那半截断剑，想往竹林内走去。

　　“他肯定是没钱。”银子小声嘲讽道。

　　莫林急忙拦住他，“先生欲往何方？”

　　“那只母妖怪胆大妄为，祸害乡民，今日定当除之！”向青满脸正气。

　　我摸摸脑袋，小声偷问趴在旁边的剑南：“我们这儿哪里来了个这样的妖怪，居然还没来向我拜山头？太没礼貌了！”

　　银子用翅膀狠狠扇了我几下，勒令我闭嘴。几个人继续观看事态发展，等待莫林的下一步行动。

　　莫林拦住向青，苦笑道：“那只妖怪厉害，恐怕不是对手，还是先撤了吧。”

　　向青犹豫片刻，对他拱手道：“谢谢先生美意，但是为了百姓安居，我已决心誓死铲除此处妖怪，请你先离开吧。”

　　“这……”莫林拦不住他的脚步，急出几滴冷汗，“那个妖怪负伤而去，若躲起来或逃往他处，恐怕难以寻找。”

　　“无妨！”向青安慰他，“你先回去吧，我不希望因自己而连累先生。”

　　剑南见状，让我们稍安，然后他独自爬走离去。没多一会儿，白头发的洛洛颤抖地握着长剑，红着眼睛出现在他们面前，她满面惊恐地结结巴巴地说：“来……我就是落英山的妖怪……我，我是来劫色的！”

　　莫林如蒙大赦，立刻指着洛洛道：“就是她！就是这个想非礼你的母妖怪！”

　　向青顿时紧张起来，他从靴中拔出短剑，小心谨慎地将莫林护在身后，目露凶光，准备冲上去和洛洛拼命。

　　本来就怕生胆小的洛洛见到这种场面，还没等向青冲近，就已吓得六神无主，只见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迅速把剑丢下，然后拼命逃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哭，“我不敢为非作歹了！立刻搬家不在这儿住了！求先生饶命！饶命！”

　　那兔妖跑起来速度非同寻常，转眼绝尘而去，顷刻已过几个山头，留下向青在原地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

　　莫林这才擦了擦额上的汗珠，长长地松了口气。

　　树枝发出细碎响声，剑南再次爬了回来，还对我们做了个成功的手势。银子对他感激不尽，说回去要好好奖赏洛洛，她还真不容易。

　　妖怪已逃，纵使向青再疑惑也没有办法，莫林赶紧拖着他离去，说自己体力消耗过大，要去镇上调养身体，求他作陪。

　　向青无可奈何，只得允了，两人结伴上路。

　　我们见事情成功，赶紧撤离此处，往第二个目的地奔去，却听见路上向青疑惑地问莫林：“先生，你觉不觉得这森林里动物真不少，还不怕人？”

　　莫林傻笑道：“错觉，都是错觉，呵呵。”

　　我们这方面的准备工作也没有停歇，先是剑南去山下村庄搞了一些狗血提着，银子领着大家左转右转，来到河边的小路旁。他算算莫林和向青快要来到，对我下了命令，“你等下躺路边说自己脚伤了走不动，其他的全部看我眼色！没命令不准乱说话！”

　　他话音未落，我迅速地在自己脚关节处狠狠敲了一下，顿时肿了一大块，然后紧张地问：“这样可以了吧？”

　　银子气得要死，敲着我脑袋骂：“我让你装脚伤！没让你真脚伤！”

　　远处在洒狗血的剑南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喊道：“他们快来了，大家各就各位！”

　　银子来不及继续教训我，赶紧从怀里拿出点生姜往我眼睛上擦了好几把，呛得我眼泪不停地掉，难受得要死。正想抗议，他也在自己眼睛上擦了几把，然后抽泣起来，还命令我也跟着哭。我不敢违抗，只得从命。

　　剑南和牛魔王使了个幻术，变成凶神恶煞的大汉，手持九环大砍刀，将我和银子围在中间，不停地向后面看，估算他们两人距此的距离。

　　等距离差不多的时候，银子开始大声哭喊起来：“饶命啊！大王饶命！”

　　牛魔王立刻一刀砍到旁边的树上，斯斯文文地开口骂：“哭什么哭！跟……跟了老子……以后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有什么不好？”

　　“你这样不行，太假了！”剑南急忙拉了他几把。

　　牛魔王脸红道：“自己家干妹子和一个男人，怎么下得去手！”

　　“还是我来吧。”剑南咳了几下，顿时表情变得极其猥琐，他色眯眯地在我们身上左右打量，还伸手摸了摸银子的头发，龌龊地说，“早点从了我们，做我的第十八房小妾，你们还有条生路，否则，老子将你们卖妓院去！千人骑万人压！”

　　最后一声吼得非常响亮，总算吸引了那边两个赶路人的注意力。莫林非常合作地将向青往前一推，并高声大喊：“你们这无耻鼠辈！想对这两个姑娘做什么！”

　　向青看着我们，还没有做声，银子又哭喊起来：“大爷救命！救命啊！”

　　剑南一把抓住银子往旁边推去，然后转身恶狠狠地对向青骂道：“你们两个难道敢破坏我的好事？快点滚！”

　　“好。”向青回答得干净利索，拉着莫林就往后走。

　　我们都傻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银子号啕得更加大声，“大爷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哪怕是只救我家姑娘也好啊！呜呜……”然后他对我使了个眼色，我也跟着号啕起来。

　　牛魔王和剑南呆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他们俩回过身想和我们继续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突然一把匕首破空而至，刺向牛魔王背心，转眼间向青就攻到面前。

　　在人类中，向青的身手算是相当不错，可惜牛魔王修行两千多年，皮粗肉厚的，怎么怕这种寻常铁器，当下就回手闪电般地接住匕首，然后被我们用杀人的目光一瞪，吓得手一震，赶紧顺势将匕首往背心插入一寸，流下几滴鲜血，却装成重伤状号叫起来：“妈呀，好痛好痛！”

　　剑南武艺稀疏平常至极，他抬起手中大刀和向青厮杀起来，凭着自己天生妖力和体质，也打了个难分难解，看不出什么破绽。正在纠缠中，莫林突然对着远处大叫一声：“军爷！这边，这边有人强抢民女，快来帮忙！”

　　这是我们约定的撤退暗号，剑南得令，立刻跳出战圈，搀起在地上装重伤的牛魔王骂道：“居然有援手！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等着瞧，待我回山叫兄弟来收拾你们！”说完后就落荒而逃。

　　我见师父出手救我，心里大喜，差点儿笑了出来，却被银子偷偷一脚踢在腰上，急忙以袖掩住偷笑的嘴，低头抖动肩膀，继续伪装凄凉的样子。

　　“两位姑娘没事吧？”向青上前看了一下，却没有搀扶我们的意思。

　　银子擦干眼泪，上前行了个礼说：“谢谢先生救命之恩。”

　　“你们为何会受困于此？”向青问，“地上血迹又是何人所留？”

　　银子更加“伤心”，“我家姑娘姓花，是淮东人士，也是好人家，可是家乡忽遭瘟疫，官府封锁了整个乡镇，不准人出入，姑娘的父母染病双亡，临终前他们吩咐我和几个男仆带着姑娘偷偷从山间小道离开，没想到万幸逃出地狱，却又入虎口。因姑娘貌美，被两个无耻畜生看上，仆人尽数丧生，尸体被抛入河中，又要抢我们回去。”

　　这全套谎话都由洛洛精心打听后安排提供，淮东近期因瘟疫被封锁，有些人家偷偷逃跑，那里有个姓花的人家，这些话全是真的，反正等瘟疫过去后，整个乡镇的知情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没死的也得逃个七零八散，我们的身份自然难以查探。

　　向青听得半晌，开口问：“你们没什么事吧？我在山中住了七八年，平日都在修炼，甚少出门，也不知人间发生如此惨事，天地万物自有劫数，请姑娘节哀顺变，莫伤心过度弄坏了身子。”

　　“没事了，谢谢相救。”银子再次擦擦眼睛，感恩道。

　　“嗯，不必客气。”向青转头想走。

　　“等等！”莫林急忙拦住他，“你……你就这样想走？”

　　“为何不走？”向青疑惑地问。

　　莫林额上再次流下冷汗，“你怎么能丢下两个姑娘在深山里？万一那两个人又回来了怎么办？”

　　我和银子连忙点头如捣蒜，“请先生好人做到底……”

　　“她们不会跟着的吗？”向青奇怪地回过头来。

　　“会跟！”我单脚站起来，欢欢喜喜地往前跳了几步，却被莫林悄悄一根银针刺中膝盖，顿时跌倒在地，然后银子又向向青哀求道：“我家姑娘的脚扭伤了，可否……想想办法。”

　　向青这回没有犹豫，直接走过来将我背起来，口中说：“事有从权，请姑娘不要计较。”

　　“不计较，不计较！”我趴在他暖洋洋的背上，脸上几乎乐开了花，啥东西都抛脑后头去，不想了。

　　莫林笑嘻嘻地打趣，“我还以为先生会考虑一下才背呢。”

　　向青平静地说：“路途遥远，另一位姑娘身子看起来更弱小些，还请先生帮帮忙。”

　　银子闻言，立刻伸出双手，转身“羞涩”地看着莫林，“我不重……”

　　莫林手中拂尘落地，许久后才咬牙认命地背起了银子一块儿踏上路去。

　　向青背着我走啊走，虽然山路崎岖，他好像也没费太大力，走得颇为轻松。后面那个心不甘情不愿的莫林，却在和银子大眼瞪小眼，互相鄙视。

　　就这样一直走到太阳下山，我们终于到了落马镇，可是在离镇子还挺远的地方，向青就停住脚步将我放了下来，我依依不舍地拉着他的衣角，他回过头安慰我，“等我进城找个车子给你。”

　　为什么要用车子？我不解，银子娇羞地抢先回答：“有劳先生了。”

　　于是向青拜托莫林帮忙照顾我们，然后大步流星地跑进镇子去。

　　莫林立刻将银子甩落地上，用拂尘掸掸身上尘土，有点遗憾地说：“他还是顾及了女孩子的名誉，怕直接背你进镇子，破坏了你的清白。”

　　我郁闷了，他怎么就不爽快点破坏我的名誉和清白呢？

　　“不急，一步步慢慢来。”银子摸摸被摔痛的屁股，哀怨地看了眼莫林，挪到我身边小声说，“记住我交代你的话，千万别做错。”

　　我在心中默默地复习了好几次，又看看袖子里的小抄，认真地点点头。

　　没多久，远远就看见向青拖着辆装菜用的破木板车从镇子里回来了，银子再次在我耳边小声发牢骚，“他真穷……”

　　“你带了钱吗？”我赶紧问银子，“拿出来给师父一点儿。”

　　银子顿时傻了，“出门太急，又换了衣衫，忘了放进去……”

　　我们赶紧将眼光转向莫林，莫林摸摸脑袋很无奈地说：“我在天上，要钱也没什么用，你们俩身上就没首饰可以卖钱吗？”

　　“我不喜欢首饰，只戴花。”

　　“我扮女人已经够委屈了，还戴什么首饰！”

　　“一群蠢货！”

　　三人正内斗时，向青已经奔到面前，只见他红着脸，很不好意思地说：“请姑娘不要嫌弃，先将就着进镇子吧。”

　　我们迅速停战，露出纯良无比的表情，“谢谢向大哥了。”

　　坐着摇摇晃晃随时可能散架的破木车，我们欢欢喜喜地入镇子去。到了医馆，向青将我们放下，并请来大夫给我看脚伤，大夫的双眼先盯在我脸上，看了半晌后又盯在我胸前，像小孩子一样流了几滴口水，直到莫林和向青很不高兴地打断了他的视线后，才在我脚上摸了半天，上了些草药替我包扎起来，并伸出手要钱，可是回头看见银子的容貌，顿时又痴了。

　　银子苦着脸在身上摸了半天，就是没摸出半个子儿。他回过头向莫林求助，莫林急忙转过视线装什么都不知道。

　　大夫回过神来，他擦擦口水，有点生气地说：“治疗是要给钱的，若是不付账，我就去官府告你们！”

　　向青叹了口气，在身上摸了半晌，找遍全身终于摸出十几个铜钱，尽数推到大夫面前，“我替她给吧。”

　　“这么点儿怎么够！打发叫花子啊！”大夫有些生气，“这可是镇上第一等的医馆！用的药也是上好的！”

　　我听他对师父非常不敬，心下大怒，恨不得跳起来拆了这房子，却被银子按下，打手势交代不准乱来。

　　莫林也有些生气了，“这药不就是红毛七？能值得多少银子？何必狮子大开口，何况你豆腐吃得不少了，贪心不足小心惹祸上身！”

　　“平生不做亏心事！有什么可怕的！”大夫敲着桌子，不屑地说。

　　众人对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无可奈何，向青又在身上翻了半天，最终将师门宝物寻妖镜押在医馆，才出得门去。

　　“那个……谢谢师……向大哥了。”我见自己害得师父丢了心爱的宝物，感到阵阵难过，更害怕他因此责怪我，于是心里戚戚然，万分恐慌。

　　向青只是挥挥手，洒脱地说：“姑娘的脚不能不治，万一落下残疾是影响一辈子的事，相比之下这点小钱算不得什么。”

　　小钱是小钱，可这是他身上所有的钱……我垂头丧气地由银子搀扶着走，也没办法去客栈，在向青还了木板车后，只能无奈地在城外一个荒废了的小庙里住下。

　　银子悄悄差遣了附近的一只小妖怪回去向剑南报信，叫他速速准备点儿金银珠宝来应付，又苦于不知道待会儿如何解释自己有钱的问题，也沉默了下来。

　　我肚子饿得咕咕叫，旁边的向青听见了，看了我一眼，然后站起来就往门外走去。没多久他手里提着几条已经收拾干净的鱼，麻利地生起火堆，捡了个破罐子洗干净后，将鱼都丢下去，放水煮起来。

　　“野外简陋，我也没什么厨艺天赋，只会做鱼，姑娘将就着先填填肚子吧。”向青一边添柴一边解释。

　　我开心得一个劲儿点头，“鱼好，我就爱吃鱼。”

　　向青笑了笑，等到瓦罐散发出清香的时候，他用洗净的芭蕉树叶装了鱼放在我面前，我也不管烫不烫，张口就咬，味道虽不算太好，却挺鲜甜，比师父以前做得好多了，于是大声称赞，“好吃！好吃”！

　　银子和莫林向来吃素，见到鱼汤有点为难，只是装模作样地喝了几口，可是向青吃得也不太多，于是整罐子的鱼汤都归了我。

　　“你多吃点吧。”实在吃不下荤的莫林“客气”地将自己的食物推让给向青。

　　“我不太吃荤，只是从小喜欢做鱼给人吃而已，”向青苦笑着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怪毛病，师兄弟都说我是怪人。”

　　“确实挺怪。”莫林笑道。我则想起师父以前的厨艺大训练，忍不住悄悄地笑了。

　　没多久，我香香甜甜地将全部鱼汤消灭掉，又眼巴巴地看着向青，想继续吃，又怕被莫林说我贪吃吃坏肚子，正在左右为难中，银子却开口了，“向大哥，你准备往哪里去？”

　　“我是下山进行收妖修行的，现在发现自己能力不足，准备回山再修炼一番。”向青拨弄着柴火，将火烧大了些，“倒是两位姑娘，可有亲戚投靠？”

　　“没有。”我正在擦嘴，听见此话后赶紧摇头。

　　银子却哭了起来，“我们已经无家可归了，日后不知会流落到什么地方。”

　　“这……”向青为难了起来。

　　莫林惋惜地摇摇头说：“两个孤身在外的女子，长得又如此美貌，恐怕会遭强人所掠，又或是被骗入不堪的地方，真是可怜。”

　　“这……”向青的眉头皱在一起，更加为难。

　　银子对莫林轻轻地点点头，然后上前拉着向青提出我们蓄谋已久的意图，“向大哥，你是个好人。俗话说救命之恩，应以身相许，我们家姑娘还是不错的，长得也标致，不如你就娶了吧。”

　　向青惊得手中枯枝落地，他愤怒地说：“这是什么话！难道我帮了你们是为了贪图美色吗？这种乘人之危的事，太可耻了！”

　　我听见拒绝，急得要死，心里不停念叨，你就快点乘人之危吧！快点可耻吧！快点做吧！做吧！做吧！不要紧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