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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三日后,南夏军全部撤至龙脊岭以内,王辰安则率三万将士驻扎泰州,等到泰州事务安排妥当,他便要与我一道回建康。我以身体不适行动不便为由没有离开阳城,浅浅留在我身边照顾我。

  当夜,我将浅浅和三隐卫召集到一处,说有要事商议,然后当着他们的面拿出师叔的信纸,异常镇定地对着油灯点燃。

  四人均一头雾水,我便幽幽地叹了口气。

  “公主,这是……”浅浅忍不住询问,我略一思索,低下头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话音刚落,浅浅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三个隐卫虽说武功高强,也只不过比浅浅多坚持了一瞬,就是擅长暗器的杀也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字,“有……”

  他一脸震惊,想来这迷药之烈出乎了他的意料。

  放倒四人之后,我将前两日偷偷准备好的包袱拿了出来,青伏让我趁火打劫,我便将地上四人一齐搜了下身,摸走了浅浅的钱袋以及杀身上的几个药瓶子和暗器,潜身上仅有几张银票,至于暗,身上只搁着一块玉牌,不晓得有何用处。

  我在桌上留了一封书信。

  大意就是因心情不好出去散心,让齐宣王不要担心,等我游山玩水陶冶了一下心情之后自然会回来,千万不要因为我偷偷溜走而惩罚他们。等一切收拾好之后我偷偷溜出房门,因为我屋外一直有三个高手守候,城主并没有在院中安排过多的侍卫,我径直跳上了房顶,然后猫着身子一路跳房顶往城门奔去。

  南夏军队退至龙脊岭以内之后,阳城城门防守没有以前严密,我逃命的功夫乃是一流,避开那些普通士兵翻过城墙也并不困难,只是翻过城门之后,回头望那夜色中的城楼,心中忽然有些惆怅。

  此次离去,倒不知道是否还会回来。

  我想,我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虽然我要去找宁致远,却不能直接走泉州至泰州城,因为王辰安在那里。明日我偷偷溜走的消息便会传出来,到时候泰州城的守卫肯定会异常森严。而且我也想去招摇山看看,所以我的计划是绕道走水路,经株洲、德州,然后从图港城进入梁国边境,再经原来的巫启国进入启夏关,入南夏境内。

  要把这一圈跑完,大约要半年的时间。不晓得宁致远撑不撑得住,只是现在别无他法,只能如此了。

  三月之后,我跟随商队抵达梁国。

  又过了半月,我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招摇山。不过一年时间,当初的枯木已经翻了新绿,只是风景如旧,人却不在。曾经有一段时间我觉得师傅乃得道高人,他并非带领我的师兄弟们去从容赴死,而是带着他们成了正果,入了仙道,我以为我还能看见他们。

  我在山顶上坐了整整一夜,第二日清晨时分天上开始飘雨,细雨绵绵,雨雾弥漫,整个招摇山在蒙蒙的水汽里若隐若现,而直到我衣衫湿透,也没有三师兄出来替我撑一把伞,更没有听到师傅的责骂。

  他们真的已经不再了。

  上一次来,我是魂体,并不能触摸这里的一草一木,而现在,摸着掩埋在泥土里的石碑,哀伤和仇恨并没有因为时间而减淡,反而更加深刻,我突然明白,有些事情必须去做,哪怕知道是必死的结局。

  等到治好宁致远体内的余毒,我一定要前往梁国皇宫刺杀梁镶王。

  到达南夏皇城宁安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末。在南夏也呆了数月,我已经知道宁致远如今是南夏的摄政王,皇帝自上次政变之后便卧病在床,将朝中大事小事都交由最受宠的七皇子手里,因此宁致远现在算是南夏最尊贵的人,想要见他难于登天,我只能夜探王府。

  不知为何,我觉得摄政王府中的守卫并不严密,难道他不怕刺客上门?我用迷药使得一个丫鬟失了神智,并从她口中得到了宁致远的位置,并按照她所说找到了他的书房。

  这是摄政王府中最显眼的建筑,哪怕是在夜色之中,也是金碧辉煌让人瞠目结舌。屋顶上四角还镶嵌着夜明珠,若是小偷前来,随便掀几块瓦片,抠几颗明珠,也能抵千金,宁致远的品位怎么与我如此统一了?

  我偷偷地上了房顶,掀开一片瓦片之后想要看看里面的人究竟是不是宁致远,只不过在揭开瓦片之后,我首先见到的却是一个姑娘。

  屋内灯火通明,一穿粉色薄纱裙的女子正在研磨,从上往下,我甚至能看见她圆润白皙的肩头,在发着盈盈的柔光。

  她旁边那人伏在案上批阅奏折,看身形应当是宁致远无疑。十一月末的天气寒冷,我怕行动不便并未穿棉衣,此时趴在房顶上突然觉得很冷,凉风阵阵,直接吹进了骨头缝里。

  有丫鬟端着东西进来,那女子伸手接过便盛了一碗,“王爷,这是奴婢吩咐下人炖的药膳,您尝尝看罢?”

  哪怕是隔得这么远,我也闻到了浓浓的香气。

  直到此时我才意识到,宁致远跟红烧肉和烤鸡腿是不一样的。

  以往的烤鸡腿哪怕是被三师兄咬了一口,我也会抢过来毫不犹豫地吃掉,而现在……

  我不知道应该如何来形容我此时的心情,只觉得异常沉重,手还有些微微发抖的往衣兜里摸,想要在那碗中撒点儿毒药。良久之后,我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将掀开的那片瓦放了回去,正要站起来原路返回,却见面前黑影一闪,一人手持长剑,拦在了我身前。

  “你是谁?偷偷潜入王府想要做什么?”他眉头紧紧皱着,眼神凌厉如刀,剑尖指着我的脖颈,想来只要我稍有异动,他便会毫不犹豫地一剑斩下我的头颅。

  “快说!”他把剑往前刺了一寸,我顿时眼泪汪汪地喊道:“秦校尉,是我是我。”

  他手一抖,随后挽了个剑花,将我脸上遮脸的黑巾挑落,结果看到我的脸之后怔立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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