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等到约好的地点，程安安早到了十分钟。

　　秦母在餐厅里已经预约好了位置，是一间隔音较好的独立小包厢。

　　程安安也经常光顾这里，因为这里的隐私做的极好，从不透露顾客的信息，所以一般的政要人员或者是娱乐圈里的人，谈事情都喜欢来这里。

　　片刻之后，秦母就到了。

　　看见程安安已经坐在座位上，正拿着玻璃杯，小口抿着茶水，眉间微微一舒，倒显得几分平易近人。

　　程安安见人来了，站起身，迎她入座。“秦夫人。”

　　她微微颔首，对着程安安笑了笑，“不用客气，你也坐吧。”

　　程安安点点头，乖顺的坐下，见侍者拿了菜单来，微微笑着把菜单递了过去。

　　秦母对她的落落大方，待人得体倒是喜欢，刚进来时还皱着眉，现在已经眉角情舒，对着程安安也是真心诚意的。

　　静默了片刻，秦母这才开口道：“这么冒昧的打电话约你出来，希望安安你不要介意。”

　　程安安微微一笑，笑容不卑不吭的。“想必秦夫人应该是有要紧事找我，哪里会介意，只是对秦夫人让我瞒着秦墨的事有点不理解而已。”

　　她虽然态度谦恭，但该说的还是会说。

　　她是要讨好人家，因为以后一定会抬头不见低头见。但她完全没必要因为这些，就把已经放低的姿态再降一度，明白让人觉得她好欺负了去。

　　秦母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直截了当的问出来，原本以为她会一直谦恭卑逊的，如今又换了种角度思虑。

　　这个姑娘的确是不简单，不然老爷子也不会挂在嘴上那么久，却是分毫没有要拆散秦墨和她的意思。

　　秦母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开口道：“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我并不希望秦墨知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当然你如果觉得秦墨有必要知道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程安安低敛了眉眼，不动声色地又抿了口茶，这才抬起头来，对着秦母笑道：“秦夫人放心，既然您是这个意思，我会尊重你。但是如果秦墨有必要知道的话，我想我还是不会瞒着他。”

　　她话里的意思足够明显，清清楚楚的告诉了她，如果秦母对她有污蔑或者是别的不好听的话，她并不能答应秦母这些全部不让秦墨知道。

　　秦母审视了她片刻，终于冷笑了起来。“程安安你倒是聪明的孩子。”

　　“谢谢秦夫人。”她状似听不懂一般，态度一直很谦逊，倒是让秦母想挑刺都挑不出来。

　　程安安对待看清自己，或者是对自己不善的人从来不会手下留情。但她今天面对的人，却不容许她有分毫的不敬，不然即使她再怎么委屈，吃亏的也总是她。

　　在秦夫人和程安安之间，秦墨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秦夫人，而不是她。

　　气氛僵滞了片刻。

　　等再开口，却是程安安先打破这寂静。

　　“秦太太，既然你今天是有备而来，不如直接开门见山吧。”她的指尖轻轻地敲了敲杯沿，低垂了眉眼，看着秦母的眼神却是一丝不苟的。

　　秦母顿了顿，这才说道：“你应该也猜到我想说什么了。”

　　程安安目光闪了闪，被否定的滋味无疑的难受的，并且她自认为她并没有做错什么，自然有些不满。“抱歉，我还真的不知道你们这些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贵妇人在想些什么。”

　　这话虽然听起来有些讽刺，但实则含义却是堵了秦母的话。

　　秦母迟疑了片刻才说道：“我先不说你的家世背景，以及你现在的工作性质和状态，单单说你和秦墨在一起不能给他任何帮助，反而到处给他惹麻烦我就不喜欢你。”

　　虽然做好了准备，但亲耳听见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程安安的目光闪了闪，面上却没有显出半分沮丧的表情。“是吗？其实有时候我和秦墨在一起的时候也并不是很喜欢这种状态。”

　　没想到她会接着她的话下去说，倒让她开始审思一直以来认为是程安安死缠着秦墨不放的观点是不是真的是错误了。

　　秦母见她面上还是笑着，对这个女孩其实更多的还是肯定，但是立场不同，涉及了秦墨，她一点也不希望秦墨走错路。

　　“秦墨是我从小带大的，他一直都是站在顶端的人。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程小姐其实也是优秀的人，只是和秦墨就有些不合适了。”

　　她的称呼从一开始的“安安”变成了“程小姐”。

　　程安安听在耳里，心下倒是打起鼓来。

　　秦母接着道：“但是你现在也算是秦家的媳妇了，我虽然不是很喜欢你，但是如果你愿意改变的话，我还是愿意接纳你的。不仅是我，还有整个秦家。”

　　程安安拿着杯子的手一颤，正想说话，又听秦母道：“秦墨要的不是一个装饰门面的洋娃娃，程小姐你足够漂亮，又年轻，连我看着也喜欢。但是秦墨以及整个秦家都希望秦墨找的妻子是能和他风雨同舟，比肩共立的。而不是一味躲在男人身后，什么担当都没有的女人。”

　　她这话说得严厉，字字戳着程安安的心窝子，让她疼彻心扉。

　　她抬眼看去，秦夫人的脸上神色严肃，看着她的眼神也是凌厉的。

　　她心口一窒，想要为自己辩解，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也的确是这样啊，一直都是秦墨站在她的身前处理一切的事情。她哪里有真正的面对过什么，争取过什么？

　　所有优秀的合约，剧本都是他安排好了放在她面前任她挑选的，她完全是依附着秦墨生存的。

　　就算在事业中有了麻烦，她解决不了，她的团队解决不了。她就只会跟他撒撒娇，把一切的难题全部扔给他解决。

　　久而久之，她习惯了，也就认为习以为常。

　　本来，程安安就是他豢养的金丝雀，所有的情绪也该交给他去掌管。

　　她一直小心翼翼，总觉得自己付出了很多，却发现到头来，一直都是她自己把自己置身在自己最看不起的位置上，还一直埋怨他，是他的囚禁让她没有一分的自由。

　　因为秦墨太强大了，根本没有弱点让她去保护，更别谈让她和秦墨风雨同舟。

　　这个男人已经到了无所不能的地步，她除了陪伴在他身边，并没有别的用处。

　　而直到今天，她终于明白她心里那一些勾勾绕饶的心思是什么。她还总把这些都当做是秦墨的错，即使他的温柔深情，也排斥在外。

　　她程安安，从未正视自己，从未面对这份感情，自以为是，还把矫情当好玩，折腾他也折腾自己。

　　说到底，倒是秦家的人早已把她看透。

　　难怪老爷子不喜欢，因为程安安虽然是程安安，但始终不适合秦墨。

　　见成安安匹自落进了自己的心绪中，秦母也不打扰，只是等她相通了，这才说道：“其实程小姐你很优秀，但是如果你再不改变的话，你跟秦墨迟早会显示出你们之间的差异，也是迟早要分开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其实也是试用在这里的，不是吗？

　　“如果换个场景我们相遇的话，我会很喜欢你这么聪慧的女孩子。但是如果做为我的儿媳妇，我是不满意的。秦家需要的，秦墨需要的，希望你能好好考虑。别的我不多说，程小姐也是聪明人，反正决定自己拿。长痛不如短痛，你和秦墨纠缠了六年，如果不合适，还是趁早分开，对两个人都好。”说罢，怕她有后顾之忧一般，补充道：“你就算离开秦墨，我也能保证，你的事业只会更上一层楼，并不会被秦墨所左右。这是我们秦家的承诺，你离开秦墨的话这承诺一直有效。”

　　说罢，也不再多停留，起身离开。

　　程安安却在片刻如堕入了万丈深渊，浑身冰冷。

　　耳边回响的都是秦母那冷清的声音，她说得对，她甚至连她的后路都考虑好了，多贴心。

　　说什么希望程安安改变，她怕是只希望她离开了秦墨，好让她的宝贝儿子另外娶一个贤良淑德的媳妇吧。

　　她来之前，设想过很多种方式，但从来没想到会是这样。

　　她甚至都想好了秦母就算说一些很难听的话，她都要风淡云轻，眼都不眨一下。

　　但是她没有，她只是告诉她，她并不喜欢她，希望她能好好考虑离开秦墨的提议。

　　只是让程安安放手，怎么可能！

　　哪怕头破血流，没试过，她都绝对不会放手。

　　以前程安安想离开秦墨的时候，担心的是秦墨会报复她。

　　如果秦母都答应她了，让她没有了后顾之忧，但是她却不想离开了。

　　人的心境，有时候真的很奇妙。

　　所以，昨晚林医生说的小心点是这个意思。他能看透人心，以前从不说这样的话，却在昨晚对她说，不要耽误秦墨。

　　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是什么，他们怎么可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