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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冰岛,我们心中的乌托邦(2)

  “没有,男人应该都活不过女人的吧。”

  “太不公平了,为啥啊?”

  “被女人诅咒的呗,你没听电视剧里常说吗,臭男人去死吧,臭男人去死吧!”

  3

  林晓更从宠物市场买了一只折耳猫,一只眼睛是蓝色的,另一只眼睛是黄色的。林晓更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Ziggy。Ziggy原本是大卫·鲍伊(David Bowie)和日本设计师山本宽斋共同创造的一个虚构的火星人形象,曾在音乐界红极一时。林晓更对那种非男非女、亦人亦妖和有着戏剧化着装的虚拟人物一直都十分着迷。

  小家来了新成员,生活变得新鲜又热闹。我给Ziggy买了猫抓板、毛老鼠、激光笔、猫爬架和很多小玩具。林晓更还特意去宠物店学了厨艺,开始给Ziggy做“爱心猫咪餐”,什么鸡肉拌饭、鲜肝鱼丸饭、奶酪白肉鱼、时蔬沙拉,每隔几天就换一种口味。

  Ziggy每天都睡在我的肚子上,它喜欢拍照,经常摆好POSE好奇地看着镜头等我们来拍。我们把它当小儿子一样养着,给它挠痒痒、洗澡、做绝育手术、做脸部美容。有一次,林晓更还突发奇想给它涂了红色的指甲。

  我们常常带Ziggy到楼顶的“冰岛国”玩耍,林晓更还专门买了一个小帐篷给它,它玩累了就在里面呼呼大睡。

  夏天的“冰岛国”很凉快,微风轻拂,我会把家里的小圆桌搬过来,和林晓更坐在这里吃西瓜。当夜幕降临,我便点上蜡烛,站在“冰岛国”边缘眺望,城市的上空朦朦胧胧的,下面的街道泛着黄黄的光。

  到了冬天,“冰岛国”总落满了雪,像个白色的大床。我偶尔会靠在围栏旁划火柴,把烧着的火柴一个接一个抛到楼下的光河之中,它们总是瞬间一闪便熄灭,就像那些突然涌上来的回忆。

  我有时候会想,这只叫Ziggy的猫咪会陪伴我们多久呢?它的寿命也就是十几年,十几年后它肯定已经变成老猫了吧,说不定还会有好多好多小猫,而我和林晓更可能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吧,未来是那么远,又是这样近。

  关于同居生活,吃饭当然是第一大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日子就没法过,爱情除了风花雪月,还有柴米油盐。于是我和林晓更开始学习洗菜烧菜淘米做饭,这属于生活技能,岂可怠慢。

  说实话,从前在家里,我们俩谁也没做过饭。林晓更中学就一直住私立学校,高中过的也是集体生活,放假在家都是她妈和她姥姥给她做,对于做菜这种充满想象力的事林晓更根本就没有下手实践的机会,更别提什么体验了。所以刚搬到小家的那段日子,我们每天都争着抢着做饭。

  对于做饭这件事,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林晓更进了厨房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从此百度和关于做菜小窍门的电视节目成了她必修的家政课。书上说的好,不怕不会就怕不学,反正只要学校一没课,我俩就开始在家里钻研厨艺。我们按菜谱上的说明,这一小勺的,那一小罐儿的,每天都把厨房弄得叮当响。

  在练习做菜的过程中,林晓更喜欢加一点自己的小发明,她对创造各种各样的新菜产生了难以遏制的兴趣。就拿西红柿炒鸡蛋来说吧,她觉得也可以演变成草莓炒鸡蛋甚至红枣炒鸡蛋。她对我说,其实菜的创意很简单,工艺也不复杂,无非就是把各种荤菜素菜凉菜重新加工和组合,然后再加入一些一般人不怎么用的调料,搭配在一起就大功告成了。不过,林晓更炒菜的时候真的很吓人,她总是把锅里的油搞得四处乱溅,跟放鞭炮似的。

  肉松有一段时间经常来我家,每次我们都留他吃饭,非让他尝尝我们的手艺。说白了我们就是想显摆显摆,再就是想检验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第一次给肉松显摆手艺,做饭的时间相当长,我和林晓更在厨房一阵瞎忙活,还按菜谱上教的用新买的弹簧秤一两一克都不差地把作料往菜里加。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是把饭菜给整出来了,冒着热气的四菜一汤的成品齐刷刷地摆在了饭桌上。

  “开吃,这个是我做的,来尝尝!”

  “肉松,这个是我做的,你也尝尝!”我和林晓更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地给肉松夹菜。肉松被我们的热情感染了,嘻嘻哈哈地吃着。他嘴里不地念叨:“好吃好吃,这个不错,这个也行。”

  要说人啊,白吃白喝的时候真都挺明白事儿,吧唧吧唧嘴儿就净拣好听的说,我都吃出不对味儿来了,他愣没反应。哎!细一琢磨,做个菜还真挺痛苦的,菜要好吃不说,还得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我和林晓更色胆包天的同居生活新鲜而惬意,在一次次炒菜的油烟中,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自由和独立了。在同一个屋檐下,柴米油盐,洗衣做饭,放屁打嗝,吵架撒欢,居家过日子那一套居然一股脑都砸过来了。有点不知所措,又有点美幻异常。

  4

  清明节,我回了趟老家,陪家人给爷爷上坟。那天天气有点冷,前营镇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墓地离镇上有一段距离,一般人去那里都会选择坐三轮车,但奶奶每次去都坚持走着去。

  到墓地的时候,雨渐渐停了,在寂静的山谷中有一片密密的小树林,这就是前营镇的墓地,很多人都长眠于此。镇上换了新领导以后,墓地被重新作了规划,黑白分明的碑石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它们日以继夜地守望着前营镇的天空。

  远远的,我就望到了爷爷的墓碑,墓碑静静地立着,被笼罩在淡淡的白色雾气之中。爷爷的碑比别的碑略微高出一截,这是我父亲彭有长的想法,他说爷爷活着的时候一直有一个当大官儿的愿望。“你爷爷一直希望比别人高出一头,由于各种原因,活着的时候他没能实现,现在他死了,我可以帮他了,我一定得让他比镇上的老头都高出一头。”

  我搀扶着奶奶来到墓碑前,奶奶显得很激动,她用颤抖的手仔细地抚摸着墓碑上的每一处棱角,嘴里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

  在一阵沉寂过后,奶奶突然放声大哭,她一直跪在地上死死地抱着墓碑,怎么也不肯起来。

  我的父亲看到这个场景也禁不住流下了眼泪,他把奶奶搀起来,安慰奶奶说:“妈,你别哭了,我爸都走这么多年了,我们年年都会过来看他的。”

  奶奶看了看父亲,停止了哭泣,然后招手让我过来:“彭锦啊,快过来给你爷爷磕个头。”我走到墓碑前,对着爷爷的遗像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我抬起脸的时候,不远处的天线上正停着几只麻雀,它们埋头缩肩地蹲在上面,一动不动地互相望着,仿佛要睡着了。

  我的父亲彭有长最近换了个新工作,在离家不远的小商场门口摆摊修自行车。他每天吃完午饭后出门,一直干到夜里九点多,有时候赶上天气不好也赚不到钱,一个晚上也就二十几块钱,每次我回家见他,他的额角总隐隐地闪着汗珠。

  父亲没下岗之前,是一名铁路工人,他不善于交际,生活也比较单调。父亲唯一的嗜好就是看足球,每到大赛家里的电视就由他掌管。不管母亲怎么抗议、生气,他都不予理睬,死死盯着荧屏不放。

  在我小的时候,母亲总是让父亲去给单位的领导送礼,母亲死死推着他,但他怎么都不肯去。他老说咱家和人家不是一个阶级的,拉不下那副面子,他常常走到门口又返回来,然后躲在屋子里抽烟,每次都把母亲气得直哭。父亲修车赚来的零钱,他一直用一个很大的铁饭盒装着,我大学有一半的学费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凑起来的。

  父亲常常对我念叨:“彭锦啊,等你毕业赚钱就好了,家里也不指望你什么,你也不用给家里钱,以后你能自食其力我和你妈就知足了。”

  我的母亲偶尔也会去修车摊,她习惯一边织毛衣一边看着父亲认真地给别人的自行车补胎、上油、打气。晚上收工之时,父亲推着一车的修车工具抽着烟在月光下往家走,而母亲在路过成排的水果摊时总会停下来买一些橘子带回家。

  每次在学校想起父母的背影,我心里总是拧着劲儿,可我就是不太知道该如何去爱他们,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去表达爱。我只希望他们能一直在我身边,可以慢一点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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