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如果天使忘记了(2)

　　钱万贵悬在半空的心悄然放下，他不再犹豫，握着菜刀的手猛地收紧——

　　高扬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心脏猛地收缩，瞳孔蓦地放大，撕心裂肺地大叫：“不要——”

　　一抹残酷的冷光在那双混淆的绿豆小眼闪过，钱万贵握刀的手使劲往下一切！

　　苏听蓝绝望地闭上眼睛，眼泪宛如断线的珠子，在那张苍白如雪的脸上纷纷滑落……

　　就在锋利的刀刃将要划破细嫩肌肤的前一刻，子弹划过空气的声音突然响起——砰！

　　四人还没来得及弄清发生了什么事，一声尖锐的脆响已在他们的耳边炸开！

　　钱万贵握着刀的手猛烈地抖动了一下，掌中的菜刀随着咣当一声响起，滑落在地……

　　“警察！别动！”

　　在众人反应过来前，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蜂拥而至，瞬间便将钱万贵制伏了。

　　钱万贵白着脸，低头看看血流如注的手腕，又抬头看着呆若木鸡的高扬，不敢置信，“你竟然敢报警？”

　　高扬没有说话，他的心里也有着同样的疑问：他明明没有报警，警察怎么会来呢？

　　不过，只要听蓝得救，这些都不重要了。

　　放开同样呆若木鸡的容佩仪，高扬急忙奔到被吓坏了的苏听蓝的身边，一边帮她松绑，一边紧张地问：“听蓝，你没事吧？”

　　睁着那双又红又肿的大眼睛，苏听蓝低低地抽泣着，虚弱地摇了摇头。此刻的她，褪去了那张倔强的面具，脆弱得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高扬紧紧地抱着她瑟瑟发抖的身体，像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般，把脸深深地埋在她的秀发中，心有余悸地反复低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两人彼此相拥着，没有发现小屋外，有个斯文俊秀的年轻男子手握手机，一动不动地站在寒风中，透过小屋那扇破了一个大洞的老式玻璃窗，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他的面容苍白，薄唇紧抿，无框眼镜下，那双幽深的眼睛里漾着深深的哀伤和绝望……

　　去公安局做完笔录，高扬送苏听蓝回家。

　　苏听蓝吸入大量乙醚，又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身体仍旧很虚弱。高扬要留下照顾她，她却堵在门口，没有让他进去，“你回去吧，别让伊学姐等太久！”

　　高扬不解地看着她，有些莫名其妙，“这关伊优什么事？”

　　想起他和伊优拥抱的那一幕，苏听蓝的神情有些黯然。不过，她是不会告诉他她去过伊家的。他们之间的误会已经够多了，她可不想再让他误以为自己是跟踪狂。

　　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重就轻地说：“我今天去找你，林阿姨说你去找伊学姐了……”

　　高扬眨了眨眼，很自然地说：“哦，对！伊优打算结婚后在英国定居，她这次和她那个洋鬼子男朋友回来，是打算接她家人去英国。”

　　“伊学姐有男朋友了？”苏听蓝睁大眼睛，愕然地瞪着他。这个答案，显然不在她的预想范围之内。

　　“对呀！”提到伊优，高扬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日记本，“对了，伊优还给了我这个……”

　　苏听蓝还没从“伊优移情别恋”的意外中回过神来，又被高扬手里的东西吓着了——

　　这……这不是她的日记本吗？

　　高扬没有发现苏听蓝的异样，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叹了一口气，内疚地垂下脑袋，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五年前的事，伊优都跟我说了，都是我妈在背后搞的鬼。听蓝，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

　　苏听蓝的心思都放在日记本上，哪有空管那些往事，她随口敷衍道：“没关系，那些都过去了。那个……这个日记本你能还给我吗？里头都是以前我随手写下的一些无聊的东西，不过，它毕竟陪我走过了那段青葱岁月，我想留下来，作个纪念。”

　　“你想把它要回去？”高扬皱了皱眉，表情有些遗憾，“我本来还想把它留着，等以后老了翻出来看的……”

　　他的意思是，他还没看？苏听蓝心里一喜，太好了！她要在他看到里面的内容前，把它“毁尸灭迹”！

　　她还没欢喜完，高扬接下来的那句话，却让她郁闷得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不过，你想要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已经看完了，我会牢牢地把它们记在我的脑子里的！”

　　苏听蓝羞愤之余，在心里盘算着：如果她跟他说，那些东西不过是她青春时期写着玩的，她现在已经对他没有感觉了，他会相信吗？

　　苏听蓝正想着该如何开口，高扬却忽然握住她的手，满脸紧张地看着她，“听蓝，我知道这些年我给你带来了很多伤害，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能原谅我的愚昧，做我的女朋友，给我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吗？”

　　苏听蓝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弄不清自己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中，“你要我做你的……”她迟疑了一下，“女朋友？”

　　高扬重重地点头。

　　“可是，你不是说，你一直视我如妹妹吗？”

　　“是我的错，过去的我太笨了，连亲情和爱情都分不清。听蓝，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哥哥对妹妹那种喜欢，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他说喜欢她，这个她深爱了多年的男人说喜欢她！他喜欢她！他喜欢她！他喜欢她！

　　她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他的喜欢！

　　苏听蓝努力地维持着表面的矜持，心里却激动极了！狂喜自她的身体深处源源不断地涌出，几乎要把她淹没！

　　就在她高兴得不能自已的时候，一双充满忧伤和绝望的墨眸在她的脑中闪过……

　　苏听蓝突然便安静下来，理智回笼，喜悦一点一点地自她的眼底褪去。

　　她不敢看眼前的高扬，长长的睫毛低低地垂在她的眼睑下，她黯然地说：“对不起，我不能和你交往，因为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高扬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谁，“你是说叶东城？可是你根本不爱他！”

　　“这不能成为我背叛他的理由。”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等你的身体好些，我陪你去跟他说清楚！”

　　苏听蓝摇头，为难地说：“可是，这些年，他一直对我照顾有加，我不想伤害他。”

　　高扬抓着她的双肩，激动地说：“你明明不喜欢他，还勉强跟他在一起，这才是对他最大的伤害！”

　　苏听蓝推开他，痛苦地抱着脑袋，“你让我再想想……”

　　苏听蓝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叶东城，叶东城的短信就来了。那时，高扬就坐在她的身旁看财经杂志。

　　前几天，高扬回家大闹了一场，然后气呼呼地提着简单的行李搬出了高家大宅。在他的新公寓装修好前，他只能厚着脸皮求苏听蓝收留。费美清迫于儿子和丈夫的压力，不得不暂时对高扬和苏听蓝这对小恋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周芷韵却不依，气急败坏地来苏听蓝的出租屋闹了几次，都被高扬赶走了。

　　迟疑了半秒，苏听蓝在手机屏幕那个闪烁的信封图标上点了一下，短信的内容弹跳出来：

　　听蓝，公司批准了我的调任申请，当你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我很抱歉，曾经给你带来这样的伤害。高先生说得对，你不爱我，我不应该强迫你留在我的身边。爱一个人，不是要占有她，而是给她想要的幸福。

　　听蓝，你去找高扬吧，我看得出他是爱你的。好好地跟他把误会说清楚，不要再彼此折磨了。

　　最后，听蓝，答应我，你一定要幸福。一定。

　　看完短信，苏听蓝的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被钱万贵绑架的那天，她在小破屋里醒过来后，一直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冷静下来后，她不得不承认，虽然叶东城当初救她的动机不纯，但是他这些年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她可以感受到，他对她的好是千真万确的。

　　就连这个时候，他知道她狠不下心说分手，他便忍痛主动成全她。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纵容她，最舍不得她受伤的人。

　　高扬一回头就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不由得吓了一跳，“听蓝，你怎么了？”

　　“高扬，叶大哥他走了……他说，他要离开这个城市……”

　　高扬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温柔地抱着她，用拇指轻轻地拭去残留在她脸颊上的泪痕，“别哭，还有我在。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照顾你。”

　　苏听蓝握着手机泣不成声，却还是温顺地点了点头，“嗯……”

　　高扬抱着她，下巴轻轻地靠在她的脑袋上。她的发丝很软，散发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柔柔地萦绕在他的鼻尖上。

　　静默了片刻，他轻声说：“听蓝，下个月清明，带我一起去拜祭伯母吧！”

　　苏听蓝抬头，用犹带泪光的眼睛，疑惑地看着他，“嗯？”

　　“我想亲口告诉她，我会把她的宝贝女儿照顾好，我还会和她的宝贝女儿一起把永心珠宝经营好，把她未了的心愿一个个完成。”

　　苏听蓝先是一怔，然后红着脸笑了，她羞涩地伸手反抱着他，温顺地点头，“好。”

　　窗外，夕阳西下，明艳的霞光映照进来，柔柔地包裹着那对在沙发上相拥的小情侣。

　　那温暖的橘红，是幸福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