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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爱情,爱情,爱情

  第 62 章 爱情,爱情,爱情

  程子言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躺在他身侧的,红着眼睛的锦官。

  是的,她不像别的探病者一样,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地守候着他醒来,她直接欺身过去,蜷缩在他身侧,默默地,鼻息顺着气流,一点一点喷进他的呼吸里。

  “老婆……”他勉力勾了勾嘴角,却发现在此时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来,是一件很不轻松的事情,看来昨晚那一撞,可真是结结实实的一下子。

  锦官似乎想佯装出生气的样子,可是看到他说话时那神情抽动的情形,硬是把那装出来的怒气给收回了,眼里放出惊喜的神采,又带着些委屈,“程子言,你怎么现在才醒……”她看了看窗外,“都天黑了,你饿不饿?妈妈给你煲了汤来,你妈妈也送过来一份……”

  “哦?貌似我待遇提升了?”

  “哼,”锦官不理会他的玩笑话,“我已经帮你解决了一份牛腩汤,所以你没得选。”

  “那另一份,也帮忙解决掉吧。”程子言垂下眼角仔细看她,说话声音放的低低的,“记得小时候,我们就是这样,互相分工吃东西。”

  呵,那真是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锦官记得,小时候的程子言不喜欢喝牛奶,于是自己每天便要喝双份牛奶,却还是没有他长得高长的快,永远比他矮一个头。

  锦官不再看他,把脸往他的身体边再靠了靠,“程子言,我们……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

  “顾小姐……”

  他愣了一下,似乎在反应她口中“顾小姐”是哪一位,隔了一会,他说,“程太太,你怕什么?”

  “她为你割脉,为你流产……”锦官现在想来心里还是非常后怕的,那样一个美丽大方的女子,爱起来竟然可以这般狠辣决绝,一点余地都不留。章羲和中午和她说,昨晚只要顾相宜再撞的稍微狠一点点,程子言的后果……不堪设想。

  锦官不知道,是什么使得她在最后那一秒时间里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终结一切,没有选择毁灭。

  或许,答案并不复杂,不过是因为爱吧……

  这痛苦撕裂的爱。这无休无止的爱。这万劫不复的……寂寞灭顶的爱。

  程子言慢慢地将手臂从被子里抽出来,一把将锦官搂进自己的膀弯中,“是的,因为我没有接受她的爱情,所以她割腕,因为我无意的出现,她要和丈夫离婚,意外地流产……因为我再次拒绝她的爱情,她想要开车同归于尽……锦官,还好昨晚你离开了。”他说到这里,平静的叙述里带了些侥幸的意味,“你知道,即使我是醉驾,也不愿意让你坐到别人的车上去。”

  锦官老实交待,“程先生,昨晚我听到你们在走廊的对话。”

  “呃?”

  “我看到了,某人被强吻的暴力镜头……”

  “呵,”他突然笑起来,随即吃痛地叫了一声。

  锦官赶紧坐起来看他的伤势,但是后背被他铆住动弹不得,“哎,程子言,你松手啦,让我看看你。”

  他闷声道,“不用。”

  “哼,小气鬼!不让看就不看呗!”锦官的声音提起来,“貌似明晚某人还有课呐,不会又要请章羲和学长帮你带了吧?”

  “嗯,真聪明,猜对了!”

  “哎,那多不好,要有很多美眉失望了……”锦官故意怪声怪气地刺他,“程老师,我们来猜一猜,如果你住院的地址被曝光了,会有多少姑娘来探病呢?这特护病房会不会嫌小呀?”

  “我不猜,”程子言说,“锦官,你不失望就可以了。”

  “我也失望哎。”

  “好,这可是你说的……”程子言一副心情变很好的样子,语调扬起来,“那锦官,明天不要忘记,晚上来探望我。”

  “为什么!要上课的!”

  “没事,我的课,到时候可以给你放水。”

  面对诱惑,锦官竟然还能保持住镇静,拒绝的十分爽利,“不行啊,程老师,你们教学工作也得讲究公平公正公开不是么,所以,不能以权谋私呀。”

  “哦?所以呢?”

  “所以,我还是要去上课的嘛。”顺便再从章羲和那里,打听些关于程童鞋的陈年旧事绮情艳屑神马的……

  “那好吧,你去上课自然可以……不过既然要公平公正公开,那么锦官,我是不是要去文教授那里,帮你的自动化补考成绩修改一下?”

  他面不改色地慢悠悠将话说完,锦官却立刻出离愤怒了,偏偏一直恪守的良知教导她不能欺负一个病号,只得忍耐着,随口说,“好吧好吧,不就来医院陪你吗?我一会请老爸去帮我请个病假,陪你住这里都可以。”

  她哪里想到随口说出来的话,程子言却一本正经地当真了,“那好啊,不要爸爸去请假,我打个电话到你们系里帮你说下就好,锦官,你打算病多久?”

  “什么呀?真的要住这里吗?”锦官郁闷,“连生病都要夫唱妇随吗?”

  “是啊,就是连生病都要待在一起的。”程子言手臂上的力气加大了些,“锦官,你在我身边,我才会觉得安心。其他人,都不会是我们的问题。”

  第二天锦官上完课,便匆匆忙忙往医院赶过去,不过才刚出校门,就看见校门口站着一个穿米色风衣的长发女子,似乎已经等在这很久了。

  是顾相宜。

  到底还是要会面的,锦官想着,便走过去,“顾小姐。”

  顾相宜摘下墨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眨眨眼睛,将锦官上上下下打量个遍,然后抬起脸,“锦官,一起吃个晚饭吧?”

  “顾小姐有什么事可以在这里谈吗?我赶着去医院。”

  “我刚从医院过来,程子言他……一切都好。”即使是在昏暗的路灯下,锦官依旧能很容易地看出对方有明显的黑眼圈,脸上带着倦容,显得非常疲惫。

  “锦官,只是简单的喝茶,吃个饭,没什么别的事情。”她似乎为了缓解锦官的紧张,还特意摊了摊手,说,“你看,我并未开车来。”

  锦官心里一软,一出口竟是,“顾小姐,谢谢你。”

  对方惊讶,错愕间问她,“谢我什么?”

  “谢谢你……放过程子言。”

  谢谢你放过他,没有真的下狠心去撞向他。

  顾相宜沉默地盯着锦官的眼睛看了好久,她们两个人都是大眼睛女子,就这样直视着彼此,就好像是在照镜子一般。然后她突然轻轻地笑了,那笑里既有妩媚又有了然,“锦官,怪不得程子言要这样执着地选择你,选择你为终身伴侣……因为他知道,你就是这个样子的,真诚,善良,还有宽容之心。”

  锦官一时口讷,指了指马路对面,“顾小姐……对面有不错的食店,或许我们可以过去坐坐。”

  顾相宜看出锦官的羞怯,安慰她,“没事,锦官,我说的都是心里话而已……对面那些食肆现在还保留着吗?呵,两年多了,真是怀念呢。”

  两人结伴而行,站在马路边等绿灯亮起来。

  过马路的时候,锦官很快地拉过顾相宜的手臂,不管对方有些惊诧的神情,拉着她很快地冲到对面去,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松开手。

  “顾小姐,不好意思,我过马路的时候,有强迫症,有人在的时候,一定会条件反射地抓住对方的手臂,慌张地逃过来。”锦官用了个“逃”字,是再恰当不过的,每次过马路,都让她觉得很狼狈,程子言在的时候拉程子言,华田在的时候就拉华田,陆正轶在的时候……她的这个强迫症,还是与这个人有关的吧?

  “没事……每个人都会多多少少,有一些强迫症的。”顾相宜看一看车辆并不密集的交通状况,“你的这个反应,是缘于某个人吧?”

  “是啊,”锦官也不避讳,“我在高考前被陆正轶撞过,以后一度对马路恐惧,过马路像是要受刑,真是恐怖的经历。”

  “是这样啊……”所以她留在本市,然后程子言放弃了保研……一切事情都是有因有果的,它们并不复杂。

  “嗯,很倒霉是不是,导致我到现在都对过马路心有余悸,常常出糗。”虽然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锦官说起来,却依旧乐呵呵的,“不过啊,既然改不过来,那就这样好了,反正又不是什么大问题,不去计较。”

  “是么?这样想来,我也有一个改不了的强迫症呢。”

  “是吗?”

  “是啊……就是……程子言。”

  顾相宜说完,轻轻地捋起衣袖,呵,当年的旧伤口,竟然是伤在右臂,这样一条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痕借着旁边超市泄露出来的光,直截地暴露在锦官的视线之内。

  好多条伤疤,像排练有序的英武士兵,又像是对偶工整的清词丽句,横直地扎根在她的手腕处。

  一刀一伤。时间不会骗人,伤口不会骗人,疼痛不会骗人。

  是纪念,也是祭奠。这样沉默无声,却又异常诚实。

  那里密密地编排的信息,无不是——

  爱情,爱情,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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