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空气中响起短信息声,很熟悉,她战战兢兢地打开,当看到狂魔的名字时,她的心几乎爆炸!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野露不知道回还是不回。不回,可以挽回自己的自尊,回就是告诉他自己是没有自尊的,也提示他可以不把自己的自尊当一回事。她的自尊曾经被他低贱地蹂躏过,这些她不会忘记,也没有感觉要记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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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风的黄昏,野露在等地铁,准备到医院照料母亲。
她忽然接到狂魔的短信,狂魔说他已经在他们曾经租住的公寓里等她了。
野露在地铁站来回走动着,一趟趟地铁呼啸而过,她迷茫地注视着来回晃动的人流。去还是不去?当她站在狂魔面前的时候,狂魔故作欢喜的样子准备拥抱她。她推开他,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狂魔也坐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我是对不住你。”狂魔说得很黯然。
野露转头看他,她发现他的眼睛里没有悲伤的基调,他的眼神闪烁不定。野露说,这种话你就不必说了。
狂魔沉默了片刻,然后站起来,拉住野露的手,进到卫生间。镜子里映出他们俩的身影,野露透过镜子看到用手环住自己腰从后背趴在自己肩上的男人,鬓角上已经有几丝白发,野露忽然感到一种凄凉,一种生命的无奈!
她从狂魔头上拔了一根白发,然后拿在手心里仔细观想。
“老了!”狂魔有些无奈地叹气。
野露把那根头发放到自己的头发上,然后用很调皮的口吻说,看看我也老了!
这句话本来她是无心的,然而却触动了狂魔的敏感神经,他放开野露,坐到浴缸边缘,样子很颓废。
“我不是故意说你。”野露说。
狂魔凄惨地笑了一下:“我这辈子,算是玩够了……”
野露急了,你不用这样啦,我一点都不在乎你的。
狂魔还是摇摇头,我欠债太多啦!
说着,他打开水龙头,让水哗哗地往浴缸里冲。
“生命本无常哪!”说到这里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野露从来没有看过狂魔如此颓废过。
狂魔没有脱衣服就泡到浴缸里,“宝贝儿你到客厅里帮我放点音乐。”野露被他的举动吓着了,她依了他。她放了一盘邓丽君的音乐,顿时整个房间里弥漫着邓丽君有点惆怅幽怨的声音。怀旧的声音加添了整个气氛的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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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魔躺在浴缸里,慢慢地吸了一口烟,随后把烟递给野露,然后慢慢地把嘴里的烟雾吐出来。“我知道我是不该来找你的。”他说。
“你既然来找我了,我希望我们开心一些,不要说这么不开心的话。”野露说。
狂魔又凄惨地笑了一下,野露被他的这种笑吓着了,她从来没有见过狂魔这个样子。
“宝贝儿过来,”狂魔拉住野露的手,“我对不住你。
还记得你第一次问我为什么叫狂魔的时候,我没有告诉你,现在你知道了我为什么要取这个网名,其实我的真实姓名叫王闽。
“我是个万恶的人,而你是个纯洁的女孩,从你身上我发现了自己身上太多的丑陋。宝贝儿,你还有大把的青春,不要浪费在我身上。”狂魔说着拉紧野露的手摇晃了一下,好像是要野露听了还要记住他的话。
他接着又说:“我什么坏事都干过,什么我都敢干!”说着他从野露手里接过烟又抽了一口。
野露跪到他身边,手抚摸了一下他湿漉漉的头发:“我没有想过这些,我也不打算想这些,如果你愿意我们一切从头开始。”野露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是纯净的光芒。
“我们还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狂魔不可思议地摇摇头。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野露试图安慰他。
狂魔又吸了一口烟,脸色是沉重的凝思。
一切尽在不言中,一切的一切都无法在心头打结。
清晨,阳光洒在窗台上,野露穿着睡袍站在阳台上,望着街市流景,她不能释怀的事情太多。
为什么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却不知道自己父亲的下落?为什么狂魔会忽然间变得那么颓靡?
她回到卧室,狂魔已经醒了。他们相视一笑,就这么一笑,给野露一种希望的振奋。她走到狂魔身边拉着狂魔的手,欢喜地说:“你看明天还是很美好的。”野露说着,指了指窗外的阳光。
狂魔什么都没有说,抱住野露的头拥人怀里。
良久,野露站起来:“我要上班去了,晚上恐怕不能回来陪你。”
狂魔沉默不语。
“我母亲生病住院,需要我照顾。”野露说。
“晚上,我陪你一起去看你母亲。”狂魔说。
“这样不好吧?”野露不知道为什么内心里不希望母亲看到狂魔。
“也好吧!”狂魔算是没有其他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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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露下班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百里奚坐在病床旁边,正在陪母亲说笑,野露惊讶地发现母亲竟然笑得那么舒心,是她二十多年来都罕见的笑容。
百里奚对野露点点头。母亲今天情绪似乎特别亢奋,她说:“你看他今天一大早就在这里陪我。”
“你没有上班?”野露问百里奚。
“我这几天休年假!”百里奚看着野露的眼睛说。
“哦,怎么休假也不陪陪你的女朋友!”野露这话的语气冷冷的。
“你有女朋友啦!”野露的母亲不相信地看着百里奚。
“你们不是在谈感情吗?”老人家又问。
这时候,百里奚特别窘迫,因为自己就是以野露男朋友的身份到医院照顾野露母亲的,并且在野露母亲面前口口声声说野露的好话,使她母亲惊喜地发现原来自己抚育二十多年的女儿竟然有这么多优点,而自己却从来没有发觉,因此她今天心情算是最舒畅了。
野露把饭盒搁到桌子上,然后给百里奚倒了一杯白开水,“谢谢你!”野露说。
百里奚接水的那一刻,看到野露游弋不定的眼神。
“伯母大概有点累,让她休息一会,我们出去走走吧!”百里奚说。
她母亲以为他们俩恋人之间发生了一点矛盾,因此极力撮合他们俩出去散散心,并且嘱咐野露,两恋人之间发生点矛盾是正常的,要放宽心,不要太斤斤计较。
野露从来不曾听过,母亲对自己说过这么关心的话。
当她关上病房的门准备和百里奚出去散步的那一刻,她还是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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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母亲其实人挺好的。”当他们散步在住院区的小道上时百里奚说。
“谢谢你来看我母亲。”野露说这话很真心。
百里奚低头看到自己脚尖前,刚好有一个小石子,他用力踢了一下,石子立即飞滚到前方,不知道哪个地方去了。
“那个女孩怎么样了?”野露问百里奚。
“我听过她弹的钢琴,我喜欢她的音乐。”野露又说。
“嗯,她确实很有音乐方面的天赋!”百里奚说。
“小报上说的那些话都是瞎掰,你不要信那些舆论,他们纯粹就是没事找事,找点新闻料子罢了!”野露很真心地为沧海一粟辩解。
“嗯!”百里奚没有再说什么。
“那天,我很抱歉!”野露说。
“都过去的事情,提它干什么!”
“她现在好吗?”
“她过几天要去法国参加一个比较重要的钢琴比赛。”
“太好了,我太喜欢她弹奏的钢琴。”
这期间,他们谈话的核心一直都是沧海一粟。百里奚告诉野露自己对沧海一粟的真正感觉不过是一种普通朋友的感觉,他试图用这种感觉说服野露自己的心还在野露身上,他还希望有继续和野露在一起的机会。
但是野露却一直跟他谈沧海一粟所弹奏的钢琴,和她白色长裙在自己脑子里的深刻印象。
他们的谈话并没有转到百里奚感兴趣的话题上,因此当北京的地面又刮起大风时,野露提议他们回病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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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must tell you something”ll must ”Remy早晨——到,办公室就对野露说。
然后非常艰难地说出自己被派到总部去上班的事情。末了,他问野露是否愿意和他一起去瑞士,而且她可以带她的母亲一起到瑞士看病。
野露摇摇头:“I can”t go to the country with you,It”s quit out of the question no””
看到野露拒绝自己,Remy脸上立即出现哀伤的神情。
“You”ll should say that I love you!”
“But Rainy,I can”t!”野露说。
“But…”Remy说到这里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如何继续往下说,他只是看着野露的眼睛不说话。
野露避开他的眼神,埋头整理文件,Remy把她手里的文件接到自己手里,然后放回到桌上:“这些文件不需要处理了。”他的中文依然很别扭。
“我知道你爱那个人,可是我感觉他对你不好!”Remy说。野露看着他脸上那股憨厚的神情,内心里涌起一股感激的热潮,她的眼睛湿润了,如果没有狂魔自己也许会和他在一起,还有百里奚,这都难说,可是现在她还是放不下狂魔,尽管他对自己不怎么好。
“你为什么哭了,你是不是很不幸福?”Remy看着野露有点发红的眼睛说。
野露摇摇头不再说什么,她想干点事情掩饰自己的情绪,因此她到文件柜随便拿了一个文件夹在手里玩弄着。
“I”m afraid I”ve been stupid!”野露看到Remy说这话的神情很悲伤。
可是她能怎么样呢?她不知道如何安慰眼前这个为自己伤心的外国大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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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机场,Rainy一直用哀伤的眼神盯着野露看。他一路上都沉默着,尽管在这个过程中,野露一直都试图跟Remy搭话,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但是她所有的话都无法激起Rainy的情绪。
他只是用“yes”或者“n。”之类很简短的话敷衍野露。
野露用英文给Remy翻译了很多中国特色的笑话,但是Remy的情绪依然提不起来。
他很不情愿地去换登机牌,迟迟不去安检。眼看时间快到了,野露一直催促他,他才依依不舍地到安检口排队,可是排上他了,他却又回转身到野露身边:“Go with me,Yelp!”他几乎乞求野露。
“如果有缘我们还会相见的,放心我又不会立即在这个世界上消失。”野露安慰Remy。
听了野露的话,他的心似乎得到了一点宽慰,然后大踏步到安检口。
野露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机场的某个角落里,她发现自己的心情原来也很沉重。
出了机场大厅,她抬头看看蓝天,有一架飞机正在挣扎着冲向云端。
他给过我很美好的友谊!野露在心里叨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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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魔的反常情绪,野露一直很不解。她用各种办法试图打开一条通向他内心的隧道,但是她发现自己是徒劳的。
傍晚,天气特别好,晚风是轻柔的,快落山的太阳也没有了强烈的光芒,一切感觉上去都是那么舒服。
狂魔被野露硬拉出去散步。这是他们第几次一起散步野露记不起来了。
她很亲热地挽着狂魔的手散步在林荫大道上。野露的光鲜和狂魔的颓废苍老,使过路的人都确认他们俩只是一对父女,谁也不敢想像,野露其实是狂魔的女人。
迎面走来一位野露曾经的同事,看到野露,从大老远就热情地打招呼:“野露,你跟你爸爸长得真像!”野露听了,很尴尬地说他不是自己的父亲。
这期间狂魔的脸一直阴沉着。
野露一直解释同事不是故意的,不要放在心上。
“正因为他不是故意的,所以我才难过!”狂魔几乎是咆哮着说。
野露立即沉默了。
他们继续往前散步,但是这样温柔的晚风依然抚慰不了他们复杂难堪的心境。
野露一直想找话,可是她搜尽肠子都不知道怎么跟狂魔说上话。她抬头,看到他的侧脸阴沉得令她颤栗!
回到公寓,狂魔把她拉到镜子前面:“看看我们俩哪里相像。”
“你不要把我同事的话当一回事,他乱说的。”
“我不信,我要看看我们俩哪里相像。”狂魔说着仔细地端详自己的脸和野露的脸。
有一种可怕‘的感觉在他的内心里升腾。当他仔细观看镜子中自己的脸和野露的脸的时候,他确实也看到了某些说不出的相似的地方。他掰过野露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的脸:“告诉我你的爸爸是谁?”
狂魔忽然问野露这句话,使野露非常诧异,她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话。
过了良久,野露才说:“我没有爸爸,从小我就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
“那你妈妈呢?”狂魔忽然非常焦急地问野露这个问题。
野露非常奇怪自己跟狂魔这么长时间了,他从来不曾对自己的家庭如此感兴趣,今天怎么如此反常。他的反常使野露的脑子一下子无法顺利反应过来。因此她避开话锋说,这些以后我慢慢告诉你吧!
狂魔似乎意犹未尽,可是看到野露并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下去的意思,他打住了。但是这个结他还是强烈地想打开。
夜晚,他没有跟往常一样拥着野露入梦。他独个睡在沙发上。
这个夜晚,注定让他无法顺利入睡,他做了一个又一个噩梦。
梦中总有一些影影绰绰的影子在向他讨还青春债……
70
空气很沉闷,百里奚依然大口大口地抽着烟,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沧海一粟穿着蕾丝睡衣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她在整理自己的东西往旅行包里装。
“我后天要走了,我走之后你还会想我吗?”沧海一粟把一件裙子放到旅行箱里说。
“嗯!”百里奚把烟雾吐出来,似乎是无心地应着。
“如果那里适合我的发展,我也许就不回来了!”沧海一粟转眼看了看岿然不动的百里奚,她的眼里露出深深的忧伤。
“好!”百里奚漫不经心地说。
顿时两行清泪从沧海一粟的脸上滑下来!
“你从来就没有对我上心过!”沧海一粟这时候说的话带着哭腔,
然后啜泣起来,她干脆不收拾了,一屁股坐到百里奚身边。她从百里奚手里抢过还剩一截的烟头往自己嘴里送,然后猛吸一口,可能吸得太急,她连续咳嗽了好一会儿,镇定下来的时候,她用眼睛盯着百里奚一句话都不说。
“我以为我的离开你会有一点点伤心吧!”沧海一粟说着低下自己的头,然后忽然又抬起来继续说:“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说完她趴在茶几上强烈地哭泣起来。
“够了!”百里奚咆哮着。沧海一粟立即停止了哭声,她用惊恐的眼神望着正在发怒的百里奚。
“我告诉过你,我们只是聊友,比一般的聊友要好,仅此而已!”百里奚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说完后他沉默着,感觉自己的脸在不断地抽搐着。
沧海一粟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惊恐。“这是你的真心话?”她使劲地摇着头。
“不,这不是你的真心话!”沧海一粟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呐喊起来。“你告诉我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她的身子不断地抽搐着,两只手使劲地摇晃着百里奚。
百里奚沉默着,任由沧海一粟抓着自己的胳膊。
“我知道你一直爱着野露,可是我们俩的关系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轻薄。我们同睡一个床铺这么长时间,我们有过相濡以沫的日子,我们是有一点点感情维系的,是不是?”沧海一粟终于镇静地说出这么长的一段话。
百里奚转身终于用眼睛正视沧海一粟:“你是个好女孩,你有很多非常优秀的地方,你的钢琴有很人喜欢,连野露也喜欢你弹奏的钢琴,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成名的!”百里奚说。
“哈哈,她也喜欢我的钢琴!”沧海一粟苦笑着说,样子很难看。“出名有什么用?你以为我真的想出名吗?”沧海一粟又说。
百里奚没有搭话。
“我的年纪已经不小,如果是以前我强烈地渴望出名是情有可原的,可是当我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我逐渐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沧海一粟看着百里奚说。
百里奚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然后慢慢地送到嘴边,深深地吸了一口,他的眼睛隐没在烟雾中,他的眼神带着残酷的迷离。
当一个男人不爱一个正在热烈爱恋自己的女人的时候,他的眼神总是残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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