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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异变2

  是时,没了顾忌,曼珠沙华率着八部首座也纷纷攻进了牢墙之内,憋了那么久的闷气,此时一得机会,哪里还不尽展所能杀个痛快,原本人手和实力都极弱的欧阳清这方立即陷入了挨打的局面。

  墙下,燕九已被人解开了绳索,身上也披了件干衣,只是先前一阵大战早已耗尽了她残余的力气,此时连站也站不起。

  阴九幽走过去,将孩子放到她的怀里,“孩子无恙。”他说,直起腰,身后立即有人将自己的衣服脱下给他披上。

  在接触到孩子的那一刻,燕九原本连抬也抬不起的手竟凭空生出了些许力气,紧紧地将仍在格格笑着的小家伙抱住,干涩的眼瞬间被眼泪充满,然后一滴一滴落在那张小而皱的脸上。

  阴九幽见状,正系腰带的手停住,然后单膝在她面前跪下,抬手拭去她的眼泪。

  “别哭。我给孩子取的名字,你觉得可好?”他温声道。

  燕九哽咽难以成言,只能点头,然后低头不停地亲吻着孩子的小脸。

  阴澈!澈儿,澈儿……他取的名字自然是好的。

  不过半个时辰的工夫,欧阳清被生擒,余党皆被当场格杀。阴极皇朝的人都不是善茬,下起手来自是毫不手软的。

  卿溯抬起一脚踢在欧阳清的腿窝,看他“扑通”一声跪倒在阴九幽面前,不由呸了一声,骂道:“娘的,差点栽在你这混蛋的手里,老子的脸这次可算是丢尽了!”

  阴九幽并没看那个被绑得如同粽子的人,只是伸指挑开燕九脸上凌乱的发丝,柔声问:“你看要怎么处置他好?”

  燕九无力地倚在他怀中,摇了摇头,不想说话,这个时候除了他和孩子,谁都无法让她分心。

  阴九幽也不勉强,抬头看向卿溯,“他是阴极皇朝的叛逆,你是外人不便插手,就让曼珠处理吧。”

  欧阳清被封了周身大穴,闻言霎时面无人色,在被拖下去的时候身体竟然轻微地挣动了起来,却又不是冲开穴道的样子,直看得卿溯啧啧称奇。

  “皇朝内刑部,是专门处罚叛逆以及犯了错或者没完成任务的人的地方。一般人宁可自杀,也不愿去。”曼珠解释,语罢便想率着阴极皇朝众人离开,却见他们都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不由皱眉,正想询问,众人竟齐刷刷地面对阴九幽跪了下来。

  抬手阻止了他们开口,阴九幽放开燕九站了起来,脸上并不见丝毫惊讶。而站在卿溯身后的白三立即闪到了燕九的身边,一边是为了察看她的身体情况,一边是想看那小娃娃。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不必说了,都下去吧。”阴九幽温和地道,脸上不复以往的虚假和妖娆,清圣得让人不敢直视。

  众人互视一眼,知他向来说一不二,不敢再相逼,只能默默退下。看着人几乎都走光了,卿溯立即扑到阴九幽面前,一把抓起他的手腕。

  “你武功不是废了……”他的话戛然而止,只因发现自己的真气所到之处,确实是空空荡荡,毫无内力,“这是怎么回事?”他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阴九幽手腕一翻,挣脱了他的指,“本来便是如此。”正想再说点什么,突然发现高墙正中的大门处站着一个青衣僧人,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是了尘大师,来救你的路上遇到,便一同来了。这一乱,倒把他给忘记了……”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人,卿溯一拍额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阴九幽微一点头,向大门走去,卿溯知他们有话要说,便没跟上,而是挤到白三身边,同她一起逗弄比他小了三十多岁的小堂弟。

  “阿弥陀佛!”见到了尘,阴九幽自然合十一礼。

  “什么佛?”了尘并不回礼,而是诘问。

  “狗屁!”阴九幽随口即道。语罢,两人蓦然相视大笑。

  阴九幽也不道别,转身便走,来至一直紧张地注意着他这边的燕九身前,背向她蹲下。

  “你……”燕九迟疑,心中忐忑惶惑,不明白事情现在究竟是怎么样的。

  阴九幽回头笑,“上来,我背你。”看见她眼中的不安,顿了顿,补充道:“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们母子。”

  见状,了尘脸上浮起温暖和煦的微笑,亦摆袖负手洒然而去,隐隐地,天地间传来他清扬慈和的唱诵。

  “不求解脱出红尘,声色场中自在身,顶后有光还是幻,云腾脚下也非真。桃花春树年年绿,流水高山处处新,试指神通玄妙境,穿衣吃饭一忙人。”

  翌日,阴九幽重新接掌阴极皇朝。这个位置,自他诈死之日起,便一直虚悬着,似乎就是为了等待此刻。

  然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阴九幽并没有特意去改变那些早已形成风气的习惯,也仍然保留了紫合部,只除了将其本质由毒部变成了医部。

  “等你弄清楚了生从何来,死从何去这个问题,你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被好奇心极重的卿溯纠缠不过,阴九幽如此解释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挣脱锁着他的铁链,在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从欧阳清手中救下自己的儿子,缩丈成寸的能力,自动愈合的伤口等等不可思议之事,连武功高强之人亦无法轻易办到,却被他谈笑间解决掉,实难让人不生惊异之感。

  听到这样的回答,在场诸人都陷入深思当中,只有燕九怀中的孩子吃饱了正咿咿呀呀地自己玩得开心。

  阴九幽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于是伸指去逗弄,结果一碰到那小小的拳头便被抓住,嫩嫩的小掌心传递过来暖暖的感觉,让他不由微笑。

  “你知道生从何来死从何去?”思索无果,卿溯反问。从有文字记载开始,便有人在思考这个问题,所以才有道家、佛家的出现,只是究竟各说一辞,真正是怎么样的,又有谁知道?

  窗外飘起了细雨,阴九幽看了眼正温柔看着自己的燕九,于是从身上拿下自己的外衫为她披上。她产后便浸寒污之水,又与敌大战,这身子怕是要落下顽疾。

  燕九心中一暖,不由微垂了头,笑得羞赧。

  “我们每一个人体内都有一个叫真如本性的东西。”阴九幽收回手,将小炉子上烧滚的水取下,冲进放了茶的茶壶中。他并没有回答卿溯的问题,而是突然起了另一个话题。

  “这个东西,如果用之于悲欢喜乐,便有了我们日常的悲欢喜乐。但如果将之用于定,就有百千万亿定境,用之于慧,则能通天彻地……”说到这,他笑了笑,“你若有兴趣,便回去参吧。”

  将泡好的茶水注入各自的杯子,阴九幽端起杯,表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自从欧阳清一事之后,阴九幽便待燕九如妻,不再像之前那样视为不相干的人。

  她仍然住在以前的小院,他便也搬了进来,住在邻厢。每日除了处理皇朝内的事外,便是打坐阅经,然后多出的时间会陪着他们母子。他对她是极好的,身边也没了那些近身服侍的美人。除了不同房外,一切与正常的夫妻没什么两样。

  他依然红衣奢华,谈笑肆意,与出家前似乎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当他沉默敛目的时候,总让人不由产生宝相庄严的感觉。

  明明离得那么近,明明待她那么温柔体贴,燕九却总觉得两人间似乎隔着一条永远都无法逾越的鸿沟。这感觉让她有些丧气,但却不能让她退缩。她有的时候甚至在想,若他有一天真成佛成仙了,她只怕也要用泥胎造一个他供在家里,天天扰他不得安宁。

  这样的执著实在是几近入魔了。她知道,却觉得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想到此,不由微微而笑。

  阴九幽正好抬眼看到,不由问:“在笑什么?”

  燕九定定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禁不住又笑,毫不隐瞒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听罢,阴九幽也不由失笑,什么也没说又垂下眼去看书。

  见此,燕九隐隐有些失落,但知道若要期待他有其他什么反应,不过是做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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