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恶作剧 (1)

　　江雅雅欲哭无泪，

　　坐在学校墙角的大青树下第N次仰头哀号。

　　少女的初吻啊！

　　（1）

　　她的初吻啊！

　　下午，江雅雅欲哭无泪，坐在学校墙角的大青树下第N次仰头哀号。

　　少女的初吻啊！

　　幻想了一百遍要在什么时机献给心爱的少年……为自己的幻想脸红心跳、陶醉过N次的初吻啊……

　　就这样、就这样被那个恶魔少爷夺走了！

　　众目睽睽之下……

　　心爱的少年也看到了……

　　没有甜蜜，没有羞涩，就算那如雷般的心跳也只因为有太多的愤怒！

　　江雅雅将脸埋进掌心，咬着嫣红的唇瓣，难过极了！

　　“该死的洛司泽！可恶的洛司泽！我讨厌你，真是讨厌的家伙！我不会放过你！”

　　可是，一想到莫凡那孤独走远的背影，她所有的愤怒骤然化为丧气。

　　“怎么办？莫凡，我真是没脸见你了……你还会理我吗？可恶！我不能原谅那个浑蛋！”

　　“你为什么没脸见我？”一道低柔的熟悉嗓音从头顶传来。

　　“那么丢脸的事，我怎么还有脸……莫凡？！”江雅雅飞快地抬起头，睁圆了眼睛，“你你你……”

　　“那不是你的错。”莫凡的眼眸里闪烁着温暖的光芒，自动忽略她的结巴。

　　天啊！江雅雅听到了自己快要蹦出胸腔的激烈心跳，眨巴着眼睛，迅速起身。“莫凡莫凡！真的是你，你来找我？你竟然会来找我，呜……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找我啊！”

　　她太高兴了！忘情地扑进他的怀里，双手抱住他劲瘦的腰身，一个劲儿地喃喃自语：“你没有不理我，还来安慰我……莫凡莫凡莫凡，你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

　　莫凡低头，看到她两条乌黑的发辫，额前发丝有些凌乱，小脑袋却在自己胸口不停地蹭动。

　　从她嘴里不断吐出他的名字，一声比一声热烈，一声比一声有感情。

　　她总是这么坦率，不懂得半分掩饰。

　　他修长的手指忍不住朝她的发丝抚去，但似有什么阻止了他一般，手指停在半空中。

　　“咳！”俊脸上闪过一道不易觉察的暗红，不自在地清清嗓子。

　　四周没有其他人，淡漠如他，竟也有这样感觉窘迫的时刻。

　　雅雅依然沉浸在狂喜中，抬起头来：“你真的不介意？”

　　莫凡皱皱眉，目光很温和。

　　“你真的不介意我被那浑蛋……”

　　“我说过，那不是你的错。”莫凡及时打断了她，将想法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大手缓缓拉开她。

　　“呀！”江雅雅这才发现自己正抱着他，抱得好紧，太惊讶也太感动。她迅速退开，手忙脚乱地将发丝撩到耳后，很小心很期盼地问，“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莫凡耸耸肩，他做得还不够明显？这里难道还有别人？

　　她望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瞳，喜悦一点点蔓延在胸口，终于露出了笑容。

　　那郁结在心口的闷气与愤怒，无形中被一阵和煦春风吹开，暂时烟消云散。只要莫凡不生气，她就放心了！

　　*** *** ***

　　“莫凡……我们去操场散步，好不好？”

　　机会总是这么难得，且是在不经意间突然出现。江雅雅千方百计想约莫凡出来，都不成功，现在他主动找来，她怎么能不抓住这机会呢？

　　从跟莫凡重逢之后，好多次，江雅雅都在想，自己跟莫凡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以前，他并不否认跟她在交往。她就算每天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心里也感觉甜蜜蜜的。

　　而现在，虽然每天在同一个班级可以见面，他也不拒绝她追随的目光，可是……她到底还算不算是他的女朋友呢？

　　莫凡看看天色，不过才下午五点多钟，天空却阴沉得厉害，灰蒙蒙的，仿佛随时会下一场大雨。

　　“改天吧！今天你早点儿回家。”

　　“不要……我晚一会儿回家没关系的。你就陪我去操场走一走嘛！我有话跟你说，好不好？”江雅雅使出她难得的撒娇功夫，无辜地对他眨动着清亮水眸。

　　莫凡微微皱眉，实在不忍看到那眸子里的晶灿光亮变暗，轻轻点头。

　　“耶！莫凡，谢谢！”江雅雅高兴地跳起来，还恭恭敬敬地给他行了个童子军礼，表示无上的感谢。

　　莫凡望着她的笑容，嘴角悄悄弯起一丝弧度，飞快闪过。

　　这才是他最熟悉的女孩，烦恼不会轻易记在心间，举手投足都挥洒着自我的真性情。不可否认，跟她在一起，心情在无形中总是放松了许多。

　　天边有浓云，压得很低。

　　风，追赶着那一团团浓云，也将原本在操场上锻炼的学生都赶跑了。

　　江雅雅懊恼地仰望天空，咬牙道：“什么叫做天公不作美？哼！在我没跟莫凡说完话之前，不准你下雨噢！”

　　莫凡瞧她一本正经警告老天爷的模样，忍不住环起手臂，似笑非笑地问：“什么重要话，一定要挑这种天气说？”

　　“重要的话是我憋在心里好些天了，一直想问的！而且，我哪有要挑这种天气……人家是好不容易有机会等到你嘛！”

　　“马上就要下雨了，你还是长话短说吧！”莫凡提醒道。

　　“我……”江雅雅皱了皱眉毛，想说的话很简单，其实就是告诉他——她还是很喜欢他。然后，她很想很想问他一句——我还可以继续做你的女朋友吗？

　　这两句话不知道在喉咙里差点儿滚出来多少次，每一次都是时机不对……

　　“你要再不说的话，我们又得等下次机会了。”莫凡的话刚说完，豆大的雨点说下就下，不到几秒钟，就将他深蓝色的西装校服给打湿了。

　　“呀！什么鬼天气！”江雅雅差点跳起来。

　　“好了，先回教室再说。”莫凡一手拉起她的书包肩带往教室方向走。

　　“来不及了……我们先去看台那边避避雨。”江雅雅反过来抓住他的手，迈开步子朝球场的看台奔去。

　　*** *** ***

　　看台空旷，他们跑过去时，衣服因为淋了雨而变了些颜色，看上去像印上了不规则的花纹。

　　雅雅扶着腰大口喘着气，雨点斜斜地砸到脚边，声声作响。

　　“好险喔！差一点儿我们就要淋成落汤鸡了，呼……为什么每次我们约在看台见面，都要下雨？”她边说边笑，一低头，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还紧紧抓着莫凡，笑容不由得多了丝羞涩，不好意思地放开他。

　　莫凡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默默望着顷刻间雨雾茫茫的天空。

　　他那么平静，江雅雅想表白的话语一时难以启齿，只好掩饰性地拍拍自己的衣服，咧开大大的笑容：“老天爷真会变脸，竟然一下子雨就下这么大哦！”

　　莫凡没有看她，也没有回答，目光依然静静地落在远处。远处，只能隐约看到球场的轮廓，满世界仿佛除了雨，就只剩下他们俩。

　　就只有他们俩，这是多么让人珍惜的奇妙时刻。

　　江雅雅的心莫名加速了跳动，她舔舔唇瓣，按捺住紧张，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戳戳他的胳膊。

　　如果他能回头看她，如果能用那种专注温柔的眼神看她，然后捧住她的脸蛋，无比深情地落下一吻……天！这样的雨天里，将是一件多么浪漫的事啊！

　　她的脸上情不自禁升起了热气，痴痴望着他，沉浸于自己的想象中。

　　感受到她奇怪的注视，莫凡终于转过视线来，目光直直落在她的脸蛋上。而她，嘴角微扬，睫毛在镜片后面扑闪着，眼神迷茫。

　　莫凡不禁皱眉：“你要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嗓音平淡如水，他总是很轻易就恢复冷静和自制，语气里听不出多少起伏。

　　“呃……”江雅雅如梦初醒，脑子好几秒钟后才恢复运作。她突然将右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每次紧张的时候，她都不由自主地用这个姿势来调和情绪。

　　“莫凡，我们……我们……”我们还是拍拖的男女朋友吗？江雅雅仰起下巴，望着他深邃漆黑的眼睛，就是这份若即若离的神态，让她越发缺乏一份真正的自信。她再次舔舔唇，暗暗做了个深呼吸，鼓起勇气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话语刚出，她自己都想一棍子打晕自己，怎么一开口问题竟然全变了？她要问的明明不是这个……

　　莫凡轻扯了一下嘴角：“碰巧路过，看到你了。”

　　“哦……”江雅雅失望地垂下头，拼命提醒自己勇敢点，“我们……我们现在还是不是……”

　　“这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停不了。”莫凡突然漫不经心地说，好巧又打断了她的话。

　　“嗯……”江雅雅抿抿嘴角，将话硬生生收了回去。

　　他们并立着，她的身高只及他的肩头。她想看他的时候，总要将下巴仰成45度角，据说这是恋人接吻最好的角度……

　　一想到这里，雅雅赶紧拍拍自己的脸颊。糟糕，脸上一定有可疑的红晕了，要不怎么这么烫？阿弥陀佛，但愿他没发现。

　　都怪这奇怪的天气，搞得人心情奇怪，想法也奇怪。

　　又或许是……

　　是因为早上被洛司泽那个坏蛋夺去初吻，才会引起她思维混乱？

　　“对了，你刚才似乎有话没说完？”

　　“那个……其实也没什么啦！”

　　“嗯？”

　　“我是想问你……我们现在还算不算是……关系很好的老同学？”江雅雅睁大眼睛，嘴角一个僵硬的傻笑，听到自己说的话后眼角忍不住微微抽搐。

　　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莫凡低头静静注视她，伸手摸摸她的头，嗓音好听极了，只轻轻吐出三个字：“当然算。”

　　江雅雅怔怔地望着他，呼吸有一点点急促，忘记了说话。

　　莫凡并不拒绝跟她继续相处，哪怕是普通同学关系，那她……就暂时将对他从没改变的感情放在心底，只要珍惜每天的机会，守在他身边就够了。

　　时间悄然流淌，大雨果然没有停歇的迹象。

　　莫凡打电话叫司机过来，没过多久，那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停在看台不远处的车道旁。

　　不知怎么，当他站到车旁，江雅雅莫名感觉到一股压力。

　　有钱人家的少爷……这算不算是从此跟他有种天上人间的差距？这也是她将两人关系问不出口的原因吗？

　　车子在雨雾中穿行，“江记百货店”几个漆红的大字隐约可见。

　　江雅雅下车，莫凡坐在后座没动，司机撑起那把巨大的黑伞，将她送到店门口。她抬眸望向他，莫凡也正好看过来。

　　两人的目光对上，视线却有些模糊。

　　雅雅朝他摆摆手，忽然飞快转身推门进去。

　　（2）

　　又是莫凡送丫丫回来？

　　透过橱窗的玻璃，苗翠花看不清车上男生的面孔，但她已从见过一次的车子和司机身上认了出来。

　　可惜，江雅雅心情复杂，什么都没打算解释，径自上了楼回房。

　　苗翠花把江爸爸从柜台后拉了出来，盯着楼梯口狐疑道：“你看丫丫是不是很不对劲？”

　　江爸爸正忙着清理当月的进货数据，看了空荡荡的楼梯一眼，随口答道：“你多想了，我们家丫丫是最近太累了，学习压力大。”

　　“不对！她才刚入学没多久，最近也没什么考试，怎会是因为学习压力？我看她是为了莫凡！”

　　“莫凡？”

　　“喂！你是真没留意还是假装？刚刚又是莫凡送丫丫回来的，他们俩不会是又在一起了吧？”苗翠花环起手臂，她相信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江爸爸一听，正色起来。

　　他其实是反对早恋，但青春期里的孩子们越压迫就越反抗。对于江雅雅跟莫凡的过去，他一直采取暗中观察，及时疏导的政策。

　　可是，莫凡突然转学，没留下只字片语，让江雅雅想找他都没个方向，害她失落了好久……

　　“不像是又在一起了，否则丫丫应该是蹦着跳着进门，唧唧喳喳在我耳边讲她那些学校趣事才对。”江爸爸放下手里的账本，疾步上楼梯。

　　*** *** ***

　　一家三口就住在百货店的楼上。

　　江雅雅正坐在她那粉色的书桌前，双手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的大雨发呆。

　　她已进房好一会儿，可书包依旧背在身上，不知道还要继续发呆多久。

　　“咳！丫丫啊，今天在学校发生什么事了？”苗翠花站在门口，终于按捺不住打破一室的沉静。

　　一提学校的事，江雅雅眼前立刻浮现出洛司泽冷酷讥诮的表情，尤其是他的唇落向她时，那种全世界仿佛都要静止的感觉……

　　“没事！”江雅雅语气僵硬。

　　“丫丫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一定要跟老爸说呀！老爸就是你的保护神。”

　　“老妈是你的开心果，神力无敌姐妹花。”

　　“真的没事，你们先出去吧，让我静一静。”江雅雅索性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挥挥手，示意他们先出去。

　　苗翠花不放心，盯着她背后那只大大的书包：“是因为莫凡？”

　　江雅雅的身子僵了僵，良久回答：“不是啦！”

　　江爸爸小心地与苗翠花对了个眼色，道：“不是莫凡……难道又是洛少爷？”

　　本是试探，江雅雅却陡然地提高声音：“什么洛少爷？真恶心！老爸为什么也要称他为少爷？这里又不是学校，更不是他家！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个什么自以为是的家伙！”

　　郁闷烦躁的心情似乎刹那间找到了出口，江雅雅说完还捶了一下桌子，以表愤怒。

　　“哎……丫丫千万别激动，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江爸爸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不过，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到底又怎么得罪我家丫丫了？”

　　“一大早才进学校就被他……”江雅雅倏然收住后面的话，捂住小嘴。

　　“被他怎么了？”苗翠花和江爸爸异口同声地问。

　　“总之今天这个仇不共戴天，我一定要亲自反击！”她愤愤站起身，将一脸渴望真相的两人推出门去，“你们俩以后不许过问。”

　　“可是……”

　　“没有可是。”

　　“我们是关心你。”

　　“你们要相信我，什么都不要问，就是对我最大的关心和支持！”

　　门关上，夫妇俩面面相觑，满脸纳闷，无奈下楼。

　　*** *** ***

　　第二天上学，江雅雅骑着自行车进入校门时，心脏不由自主紧抽了一下。

　　历史不可重演，她讨厌他们用看怪物似的眼神盯着自己，讨厌经过这条勾起愤怒回忆的林阴道，讨厌在这所学校上学。

　　但，这里有莫凡，可以让她每天有所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