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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5 也许可以

 Chapter 15 也许可以

  或许人就是这样,
  越是触手可及的,
  往往也不懂得珍惜。
  第二天一早,钟情刚刚洗漱完毕,就接到黎邵晨的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有精神:“早,起床了吗?”
  冬日清晨,六点来钟的光景,天色正黑浓,钟情自认因为前一天的事,一夜难以安眠,所以才这么早就醒来,却没想到还有人起得跟她一样早,而且光听声音就知道对方心情正好。
  连带的钟情也跟着有了两分好心情。她在床边坐下来,拉开窗帘望着外面无边深邃的天空:“早安。你起得好早。”
  黎邵晨站在楼下,望着某人掀开的那一角窗帘,以及由内透露出来的暖橘色灯光:“你不也是?”
  钟情一愣,就听黎邵晨在那边语带笑意接着道:“听声音就知道你起来有一阵了。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怎么样,要不要在哥的带领下,出来溜达一圈吃点好吃的?”
  钟情噗嗤一下就笑了:“你知道哪儿有好吃的吗?”紧接着,又反应过来:“你已经出来了?”
  黎邵晨仰头望着头顶那扇小小的窗,只觉得心头被那团暖色一点点浸染,面上的笑容一点点绽出来都不自觉:“才出来,嗯……走到你家楼下,大概还得一分钟吧。”
  回想起昨天晚上把他和白肆两个人丢在外面,钟情心里生出一份内疚,连忙说:“那你慢点儿走,我这就下去。”
  “嗯。不急。”静静的清晨,黎邵晨的声线听起来仿佛也多了一份静谧的温柔:“待会儿见。”
  钟情挂断电话,刚走出房门,就见钟母端着一杯热水走过来:“别急,喝点热水再下去。”
  钟情一见钟母一副了然的模样,就知道自己刚刚和黎邵晨打电话的内容都被母亲听去了,一时间有点儿不好意思,小声说:“妈,我们公司老总这就过来了,昨天因为家里的事,我也没怎么顾得上……”
  “妈都知道。”钟母也配合地压低声音,笑着说,“咱们小区附近那个馄饨铺子这会儿肯定开了。你们早点儿去,省得排队。白天在外面,好好招待人家,晚上你把你们老总和他的那位朋友都请咱们家来,妈下厨给他们露一手!”
  钟情接过水喝了两口,套上大衣和围巾,走到门口猫腰穿鞋,一边小声答应:“我知道了。妈,晚上你不用太早准备,等我回来帮忙。你身体还没好全呢,需要好好休息。”
  钟母见她一脸急色,忍不住笑道:“你着什么急,人家就在楼下等着呢。”
  钟情刚把两只鞋子都穿上,听到这话立刻站直身体:“啊?”
  钟母见自己女儿一脸懵懂,便抚了抚钟情脸畔的发丝:“傻丫头,刚刚你打电话那会儿,妈去厨房……看见你的那位黎先生,就站在楼下,一边眼巴巴望着你房间的窗子,一边打电话呢。”
  钟情莫名脸热:“妈,你瞎说什么呢。我们俩不是那种关系……”什么你的我的,这种话从自己母亲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暧昧得厉害。
  钟母笑了笑,也不多说:“行,行。不是那种关系,你也把人家招待好了,毕竟是公司的领导,又远道而来,怎么说都是贵客。”
  “我晓得啦。”钟情一着急,连家乡话都溜了出来,朝钟母摆了摆手,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这个时间段,楼梯间里静悄悄的,一路走下去,也没遇见人,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踢踏踢踏,每一下仿佛都敲击在自己的心间。回想起临出门前母亲道出的那一幕,又想到在去医院的路上,黎邵晨在车子里对自己的安慰和鼓励,钟情突然就觉得心里面热乎乎的。这种感觉跟在下着雨的公园里第一次见到陆河时有点儿像,但又不完全一样……
  初见陆河便心动,她还记得那时自己跟他讲话,心脏都怦怦地跳着,整个人如同一只随时能蹦起来的小兔,胆怯着,雀跃着,也欣喜着。而对黎邵晨……对于这个人的感情,就复杂得多了,她厌恶过他,也抵触过他,但经历了这段时间的高低起伏,她对黎邵晨有感激、有欣赏,也有一种……很朦胧的好感。而这种好感,被她暂定义为“温暖”。
  怀揣着这份温暖,钟情一路走到楼门口,就见黎邵晨真的站在楼前的一片空地上,穿着黑色大衣,一只手随意地插着口袋,眼含笑意看着她,又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五分钟还不到,速度很快嘛!”
  钟情也微微笑起来,没有戳破他的谎言:“是啊,知道你走路快。”
  黎邵晨摸了摸鼻子,随后又笑:“我只认识从酒店到你家的路,接下来去哪儿,可全听你的了。”
  钟情也笑,两个人一齐走出几步,钟情突然“噫”了一声,问:“白肆呢?”
  黎邵晨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神情:“他睡得跟猪一样……大不了,待会儿吃完了给他捎一份回去。”
  “那快走吧。”钟情加快了步伐,“我们这边,有好几家早餐铺子,你想吃什么?”
  黎邵晨的回答简单又合理:“肯定什么有特色吃什么,重点是好吃。”
  不多时,两个人便到了一家早餐铺,走进去才发现,里面已经坐了好几桌人。钟情驾轻就熟地点了几样,然后就安心地从一旁的竹筒里拿出两双筷子,递了一双过去:“这家早餐铺子开了好多年,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就有了。”
  “是吗?”铺子里的灯光很亮,越发衬得钟情面色如玉,眼底却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细一看,眼皮还有些浮肿。黎邵晨知道她前一晚肯定哭了许久,或许整夜难眠,越是这样想着,越觉得心头有些躁动,便移开视线,看向放在一边的餐单:“你刚刚点的是什么?”
  “是蟹壳黄。”钟情没有留意到他神色的不自然,微笑着解释道:“有甜咸两种,一共八种口味。这家蟹壳黄做得最地道,许多外地的会开半小时车专门来我们这边买。”
  说话间,两个人点的东西陆续端上来,黎邵晨神色认真地看了看盘子里金黄色的酥饼:“其实就是……小烧饼?”
  钟情一下子笑出来,拿起筷子夹了一枚到他面前的碟子里:“不太一样。蟹壳黄都是有馅儿的,不知道你喜欢吃哪种,我就每样都来了两块。”
  黎邵晨夹起一块来咬了一口,皱了皱眉:“甜的……”
  钟情望了一眼,笑着道:“是玫瑰馅儿的。你要是不喜欢吃,就放在一边,这个馅儿一般女孩子都爱吃。”
  黎邵晨见她说话间眼睛亮晶晶的,不禁笑着反问了句:“你也喜欢?”
  钟情指了指自己面前的豆腐花:“我最喜欢吃这个,配着葱油蟹壳黄。”
  黎邵晨的面前也放了一碗,细一看,豆腐细白,卤棕黄,其间点缀着细细的肉丝、翠绿的芫荽、色泽鲜嫩的金针菜……黎邵晨看得食指大动,望了眼桌上的瓶瓶罐罐,自己又加了一勺辣椒进去,送了一勺进口中。
  钟情见他吃了一勺,紧跟着又是一勺,就知道对了他的口味。也不多说,低下头静静吃着自己那份。
  豆腐花其实跟平城闻名的豆腐脑一样,但可能是南北方的水质不同,这边的豆腐明显更细嫩一些,尝在口中嫩滑咸香,很快就一碗见了底。黎邵晨吃东西的速度很快,吃相却不难看,一碗豆腐花见底,他笑着说了句:“我还以为南方豆腐花都是甜的,没想到你们这也吃咸的。”
  钟情见他明显还想再要,便说:“就先吃一碗吧,我还给你点了一份鸡汤馄饨。”
  话音刚落,热腾腾的馄饨就端了上来。紧跟着是两盘滋味飘香的生煎馒头,黎邵晨似笑非笑地望了坐在自己对面的人一眼:“你这是打算一顿早餐就把我打发了啊?早餐吃这么好,中午晚上我可吃不动了。”
  钟情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们这儿最贵的馆子,也没多少钱。大少爷你就尽管敞开了吃吧。”
  黎邵晨哈哈大笑,他容貌生得英挺不凡,在哪儿都是发光体,坐在小餐馆的老式木椅子上,丝毫不顾形象地大笑出声,也不让人觉得讨厌。周遭投来许多目光,有新奇的,有艳羡的,黎邵晨自己不觉有什么,钟情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地方都是熟面孔,像黎邵晨这般样貌长相的,实在引人注目,估计用不了多时闲话就会传到自己父母耳朵里,说她大清早带着陌生男子到附近的馄饨店吃早餐。想到这儿,连忙低下头安静吃饭,不敢再多招惹这位一言一行都惹人注意的大少爷。
  黎邵晨本来还想再逗她两句,尝了一口传说中的鸡汤馄饨,舌头鲜得几乎整个吞下去。每个馄饨都是一口一个,皮薄馅小,滋味却鲜得要命,黎邵晨喝完一整碗汤,坐在那儿长舒出一口气:“我要是你,就为了这早餐我都舍不得走!”
  钟情不敢再大声说话,引人注意,听了这话却忍不住笑着道:“那我这次就不走了。”
  黎邵晨眼睛一眯,毫不慌张:“行啊,那你们家多添双筷子,今年春节我就在清河镇过了。”
  钟情吃完一碗豆腐花,也是额头微微发汗,抬起头看见黎邵晨笑得见牙不见眼,整个人看起来既英气又无赖,直看得人牙根痒痒,索性不与他多做口舌之争,抬起手喊老板结账。
  两个人拎着足够两个人吃的早餐往酒店方向走,黎邵晨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感觉还有点没吃饱哪!”
  钟情瞥了他一眼:“黎总,刚刚是谁说为了午饭不吃亏,早餐应该少吃点儿。”
  黎邵晨又是大笑出声:“我早就发现你特别记仇。”
  钟情几乎不敢正视来往行人投来的异样目光:“黎总,咱们能低调点儿吗?”
  黎邵晨完全没有意识:“嗯?”
  钟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从刚刚吃早餐到现在,你都笑了三回了。”不过是她请客吃了回早餐,有什么天大的喜事值得这么高兴吗?
  黎邵晨读懂了她的潜台词,眼眸弯弯地说:“吃得饱,心情好。”
  钟情一听他说得这么直白,忍不住也被逗笑了:“说得好像过去都没让你吃饱饭似的。”
  黎邵晨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瞬,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那眼睛里炽热的情绪却让人难以忽视。钟情呆了一呆,还来不及多做反应,就听黎邵晨说:“早餐我让前台给他送上去,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什么?”钟情有些茫然,却在茫然间被他拉住了手。不等她多做反应,黎邵晨已经拉着她大步向前跑去。
  两个人在早餐铺里坐了有段时间,此时天色已经蒙然发亮,隐隐可以看到天边的白光。就着道路两旁又细又高的路灯,黎邵晨的身上笼罩了一层浅薄的光晕,钟情跟在他身畔抬头望去,只觉得这个人不仅样貌好看得过分,最近自己跟他……似乎也近得有点过分了。
  一路跑进酒店,黎邵晨一阵风似的将早餐交给前台,让服务员给白肆带上去,接着便不由分说,拉着钟情往镇中的那条河跑去。
  晚唐诗人杜荀鹤有一首诗:“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港小桥多。”可见到了吴郡一带,城内处处都是少不了水的。清河镇也不例外。
  钟情自小在镇上长大,自然知道内城的这条河蜿蜒环绕了整座小镇,且能一路通到隔壁几个镇子去。但见黎邵晨这样急忙忙沿着河岸跑,就有点不理解了:“你这是干吗?这边冬天没什么好看的。”
  黎邵晨脚步渐渐慢下来,神色间颇有两分孩童般的神秘和自得:“你在冬天游过河吗?”
  钟情摇摇头,又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早晨温度低,更何况一路沿河迎着风跑,刚开始跑得有点冒汗,这会儿脚步慢下来,脑门和脖子就觉得有些凉了。
  黎邵晨见她这副样子便笑:“哎,看样子到这边旅游是指不上你这位当地土著了,还是看我的本事吧。”
  钟情见他神神秘秘的样子,问又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傻乎乎继续跟着他沿着河岸走。走了约莫十来分钟,就见一个穿棉服戴毡帽的中年人站在不远处,朝他们两个招手。走得近了,那个人几步迎上来,笑呵呵朝着黎邵晨点点头:“黎先生,掐着钟点来的,真准时。”
  黎邵晨也笑笑,指了指钟情:“是啊。人齐了,就我们俩,师傅就按照昨天说的,带我们好好逛一天。”
  那个人眯缝着眼打量了钟情一会儿,说:“这位小姐看着有点眼熟,你家里是不是姓钟的?”
  清河镇本来也不是多大的地方,彼此看着面熟是很正常的事。钟情点点头:“对。你怎么称呼?”
  那个人搓搓手,先是笑,紧接着就朝着停靠在岸边的船指了指:“快先上船,里面我放了两个盐包,靠着很暖和。我说看着你眼熟,过去你祖父在镇里教书,我和我弟弟都听过老先生的课!”
  钟情的爷爷过世得早,但确实也是清河镇响当当的一位人物,早年间自己开堂授课,后来岁数大了,赶上好时候,还被当地教育局返聘回学校接着教中文,也算是街坊邻里无人不知的一位老先生了。
  船有点晃,黎邵晨和那位开船的一前一后扶着,钟情终于稳当地落脚上去,一边跟船夫微微颔首:“真没想到还有人记得。”
  黎邵晨跟在她身后也上了船。那船夫咧开嘴笑,一边摇起了桨:“记得的。上过钟老先生的课,一辈子忘不掉。”说着,看到黎邵晨和钟情挨着坐在一起,还把暖手的盐包都挪到钟情跟前,又说:“昨天这位先生找来,说要坐我的船。我说这个季节,我们不做生意的,他说过去没来过这边,想带着女朋友一起坐船游城,新鲜新鲜。没想到居然和老先生的孙女是一对,真是郎才女貌,好登对!”
  钟情瞥了黎邵晨一眼,这个人还真敢说!
  黎邵晨不怕她瞪人,就怕她冷冰冰的没反应,那才叫人觉得没戏呢!他清清嗓子,说:“那今天黄师傅可得好好带我们逛逛。我确实从前没来过,听说咱们这边好东西可不少。”
  黄师傅双手戴着手套,听到这话便笑:“那是的,我们这里山好、水好,人更好,小伙子你有眼光!钟小姐又是熟人,我也不照常价收你们的,咱们今天好好玩一天。”
  黎邵晨觉得这位实在会说话,不禁心花怒放,脸上却还得绷住了:“那太好了。”一边还低下头,小声挤对钟情:“哎,说起来你也是这儿土生土长的,这船你过去坐过几回?”
  钟情没好气地瞪他:“这有什么新鲜的,我小时候几乎天天坐。”她瞟了黄师傅一眼,趁着人家不注意的时候,压低声音说:“黎总,你干吗说我是你女朋友,我们这地方小,今天一趟走下来,明天我们整个小区都知道我有男朋友了。”
  黎邵晨笑着说:“那有什么不好吗?正好堵住那些三姑六婆的嘴,让他们知道,像我们钟总监这样的人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走了一个始乱终弃的前男友,多的是青年才俊上赶着呢!”
  他这样毫不避讳,倒让钟情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微微低下头,下巴埋进脖上围着的那团白色里,眼睫轻眨,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荏弱的美。
  黎邵晨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就这么直直看着,一方面在心里隐隐有些懊悔,担心自己这剂药会不会下得太重了;一方面又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忍不住痒痒的,她这副模样过去从没在自己面前展露过,是不是意味着,从某种层面来讲,她心里其实已经没有那么排斥自己了?
  正纠结间,就见钟情已经抬起眼睛,目光笔直朝着他看过来:“陆河的事我已经看开了。人是会变的,我错在没有半点警惕,放任我们两个人的感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但怎么的也要好好过日子,以后我再也不会为了不值得的人掉眼泪了。”
  黎邵晨倒没想过,他会对自己说出这番掏心窝的话来,一时间又惊又喜,想去拉钟情的手,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前什么表示都没有,贸贸然的恐怕会吓坏了她。只能像两个人相处那般,再度端出好朋友的架势来,顺着她的话说:“你能这么想就好。不过如果觉得心里实在难受,还是可以靠在我肩膀上悄悄哭一会儿的。”
  钟情见他表情诚恳,心里蓦然一暖,脸上那点笑意却收不住了:“好好的,你非招我哭干吗?”
  黎邵晨见她眼圈微微有点涩意,应该是前一晚哭得太久的缘故,偏偏面上还挂着浅浅俏皮的笑,无端地更让人心疼,便说:“不哭最好,省得晚上回到家,叔叔阿姨见了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
  两个人说了没几句话,外面传来黄师傅的声音:“黎先生,咱们第一站到喽!”
  黎邵晨探出头向外望:“到哪里了?”
  黄师傅笑呵呵地:“钟小姐肯定知道,清河镇最有名的一条街,几乎所有老字号都在这条街上。”
  钟情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说起来我也挺久没逛了。”
  黎邵晨率先站到岸上,拉着她的手,另一手扶着她的腰肢,稳稳当当把人牵上来。老黄在一边忙着绕绳子,一边说:“钟小姐是内行人,你们二位随便逛,待会儿想吃午饭了,就到这头的茶馆里头喊我一声。带你们去吃最地道的吴郡菜。”
  钟情应了一声,转过身才发现什么地方别扭,原来黎邵晨扶着她上到岸边,却一直没松手。她看了黎邵晨两眼,对方却没什么反应,还落落大方地问:“咱们先去哪儿?”
  钟情垂下眼扫了一眼两个人的手,有点儿尴尬:“黎总……”
  黎邵晨却已经拉着她的手,沿着巷口往里钻,一边还慢条斯理地说:“盐包让你抱着半天,手还这么凉,我给你焐焐。”
  两个人出来得早,巷子里的商家陆续开张,有的人家还在撤木板,见他们两个年轻人大清早上手牵手走着,无不纷纷望过来。钟情想要把手撤出来,奈何黎邵晨攥得紧,一边还在她耳边低声说:“这么多人看着呢,给我点儿面子啊,钟总监。”
  这简直是块扔不掉甩不开的糖年糕啊!碰上真厉害的,钟情也不怕,遇见肯讲理的那就更好说了。可自从认识了黎邵晨,钟情发现,最没辙的就数他这种脸皮厚还坦荡荡的,想发火没理由,说软话人家比你还柔软,真让人甩不脱丢不掉!
  黎邵晨见她脸上虽然别扭着,却也没硬要挣开,不禁心里暗喜。不拒绝就是好的开始,他现在怎么也算成功了一半,另一半,就看他今天接下来的表现了!
  “你们这边有什么土特产吗?”黎邵晨边走边说,“临走前,答应家里人,说捎点吴郡的特产回去,之前忙着正事,也没顾上这个。”
  有正事说,就少了尴尬,钟情认真想了想:“有特色的东西还不少,但不知道你家人都喜欢些什么……”
  “他们啊,其实也是分人。”黎邵晨转过脸来朝她笑了笑,“回头我就说你挑的,他们肯定满意。”
  钟情压根儿不信这话,他父母能知道自己是谁啊?但这种话不能当着黎邵晨的面说,否则肯定又掉他挖的坑里了。
  “这家店里卖的都是木头做的东西。”钟情拽了拽黎邵晨的手,也没注意到自己的这个小动作,其实显得两个人非常亲密,“进去看看吗?”
  黎邵晨顺从地跟在她后面进了店。老板刚开门没多久,这会儿正趴在柜台上吃馄饨,见两个年轻人手牵手走进来,忙扯了块纸巾擦了擦嘴,站起身来招呼:“哎,这么早。二位想买点什么?”
  钟情见到一旁的柜台上摆着一台木制天平,整个不过巴掌大小,秤杆上涂着乳白色的漆皮,两枚白玉般的秤盘,细看是用某种石头子打磨光亮的,看起来精致极了。最巧的是,那天平两边的秤盘上,一边摆了一条小鱼,胖乎乎的噘着嘴,看起来憨态可掬。钟情忍不住拿起一条小鱼在手掌间把玩,轻飘飘的,显然是用木头雕刻而成,放在小小的天平两端刚刚好,完全不会压坏秤杆。
  黎邵晨见她捏着那条小鱼,有些出神,便问:“喜欢这个?”
  钟情唇边露出浅浅的笑:“我是天秤座的,刚好李茶是双鱼座,看到这个就想起她来了。”
  黎邵晨便道:“喜欢就wWW。xiaoshuotxt=nEt买下来。”
  钟情转过身问:“老板,这个怎么卖?”
  那老板见两个人一大早出来逛街,身上穿着也都妥帖精致,眼珠转了转,张口就报了个价:“不贵,335元,就剩下这一个了,你要喜欢就拿走。”
  钟情唇角噙笑,把手里的小鱼轻轻放回去:“太贵了,都是本地人,老板你也别不实在。”最后两句话是用方言讲的,只要是当地人,一听就能明白。
  果然,那老板盯着钟情看了一会儿,嘬着腮帮子一抬手:“都是一个地方的,给你个便宜价,200块,不能再少了。”
  钟情将四周围柜台里的东西细细致致打量一圈:“老板你这里还真有点好东西。”
  做生意的哪有不喜欢听人夸自己东西好的。那老板笑着连连点头:“那是的。不信你出门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家正经好物件多!”
  钟情走到近前,指着其中摆着木簪那一栏说:“我也不跟你多要,300块钱,我要那个天平小摆件,还有这两根簪子。”
  那老板盯着钟情,钟情也不避讳,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老板的眼睛。
  最后还是那老板败下阵来,两手一拍,绕个弯走过来:“看你个小姑娘是识货的。成,我就亏点卖给你,算你给我开张了。”
  钟情笑眯眯的:“大吉大利,一天好生意。”
  那老板笑着点了点钟情:“你这小姑娘,嘴巴真甜。等着,我去后头给你拿专门的盒子包起来。”
  两个人拎着挑好的东西出门,黎邵晨一边走一边不住盯着钟情看:“没想到啊。”
  “没想到什么?”这回他手里拎着东西,钟情又避开得早,总算让他没理由再随便牵自己的手了。
  “没想到钟总监这么会过日子,我站在那儿一句话都没说上呢。”
  钟情忍不住笑了:“那下次让你出马。”
  “别价,买东西我成,砍价可不是我的特长。”
  “也是,黎总不差钱嘛。”
  黎邵晨一脸痛惜地看着她:“胡说。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钟情笑不可抑:“那行,接下来你练练手,实在拿不下来我在旁边再说话。”
  “我看靠谱。”
  两个人一路扫街一般,沿着整条老街慢悠悠走下去。古玩、奇石、油纸伞,最后几家是卖各式糕点的。黎邵晨在钟情的指点下,一路杀价,玩兴大起,看见糕点店的牌子就两眼冒光:“这该不会就是白肆说的卖玫瑰酥那家吧?”
  钟情看着他那个样子忍不住笑:“是你也不能划价。这卖点心可跟别的不一样,人家明码标价,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黎邵晨却朝她眨眨眼:“看我的。”
  进了店,黎邵晨先是四处张望,等到卖糕点的小姑娘走过来,他依旧满眼困惑,直到人家姑娘忍不住开口:“先生,想买什么?”
  黎邵晨有点腼腆地笑了笑:“我听人说你们这里卖一种糕点,小小的,酸甜口,好像还有点玫瑰味……不过我不知道叫什么。”
  “玫瑰酥嘛!”那女孩子走过来,手里拿着夹子,问黎邵晨,“要多少?”
  黎邵晨犹豫:“这个给我来一斤。还有其他跟这类似的吗?”
  “有啊。”那女孩子来了精神,“还有绿茶味的,金橘味的,好几种口味,先生可以每样都来一点尝尝。”
  黎邵晨站在跟前,似乎有点犯愁:“我也不知道……”他又抬起头看那女孩:“你们女孩子都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那女孩听了这话,愣了愣,随即又笑了:“是买给女朋友吃吧,那就看她喜欢吃什么味道的。”
  黎邵晨这次却没怎么犹豫,顺溜地答道:“她说喜欢吃玫瑰酥,喜欢吃葱油蟹壳黄,平时吃菜口味比较清淡,噢,她还很喜欢喝绿茶。”
  女孩子点点头:“这样,绿茶酥和红豆酥你都可以来一点尝尝。”
  黎邵晨眨了眨眼,问:“那就一斤玫瑰酥,另外两样各来半斤。我买这么多,你们不送点什么吗?”
  黎邵晨本来长相是偏英气的,但跟女孩子说话时向来轻声细语,此时为了多赚两块糕点,还眨巴着眼睛卖起了萌,那女孩子“噗嗤”一下子就笑出来:“那行,我再多给你添几块别的口味的。如果吃得好就常来买。”
  钟情站在门外,隔着帘子听得一清二楚,不禁也轻轻笑出了声。
  不多时,黎邵晨从里面走出来,提着一大包点心,昂首挺胸,一脸邀功的表情。
  钟情觉得他这副模样,好像别人家养的那种大型犬,长得威风凛凛,一见到主人就吐着舌头摇尾巴,不禁憋着笑夸了句:“嗯,是挺厉害的。”
  黎邵晨见她笑得厉害,突然也觉得自己刚刚那样似乎有点儿幼稚,从小长到大就没跟人砍过价占过便宜,现在居然为了两块点心跟人家售货员磨叽半天,实在有点丢人。
  钟情见他脸上有点儿挂不住,就低头从他拎的袋子里取出一只纸包:“我们黎总好容易从人家那淘换来的点心,我得先尝一个。”
  打开来,捏了一小块放进口中,熟悉的玫瑰味满溢口中,钟情禁不住微微笑起来,上一次这样无忧无虑跟人一起逛老街买点心,几乎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这么想着,连带看着黎邵晨的眼睛都多了两分感激。
  黎邵晨正懊恼自己会不会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跌了份,见到钟情这个眼神望着自己,不禁浑身一哆嗦:“你那什么眼神?!”
  钟情浅笑着把纸包重新系好:“没,就是觉得你说得挺对的。这里虽然是我的家乡,但我确实很久没有在这里好好走一走、看一看了。”
  黎邵晨也笑着说:“那就当陪我,咱们今天好好玩个够本。”
  接下来,果如黎邵晨所说,两个人走戏馆,逛茶楼,怕点心受了潮就先寄存在一家茶馆,接着坐上黄师傅的船跑去镇边上吃了一顿地道非常的吴郡菜。连钟情这样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尝了一口之后,都忍不住对着桌上的脆鳝和酒酿鱼感慨,真真是小时候在爷爷奶奶家才能吃到的味儿!
  下午半天过得更精彩了,因为黎邵晨说要买最好的茶,老黄便带着他们走了一趟两镇之间的小山沟,领着他们两个到农家买了几样当年新炒出来的茶。黎邵晨还撂下了订金,说等来年春天,让人家直接把炒好的茶快递到平城,也省得以后想尝这一口了还要一趟趟地跑。
  走出农舍,在山间慢慢行走,就见不远处的山涧之中有深浅不一的大小水潭,周遭尽是些高大茂盛的香樟树,放眼望去,只见山上是深深浅浅的绿,眼前是清澈可人的水,黎邵晨多年来生活在北方,极少在这个季节还见到山清水秀的景致,不禁感慨了句:“之前问你,你说南方的冬季没什么可看的,没想到山里的景色这么美,你真是太谦虚了。”
  从上大学起,钟情几乎一年到头都生活在大都市里,偶尔回家,也大多在家里消磨时光。或许人就是这样,越是触手可及的,往往也不懂得珍惜。听到黎邵晨这样抱怨,她也有点不好意思:“如果不是跟你来,我都快忘了家乡冬季是什么样。”
  黎邵晨见她穿着深色大衣,脖子上围着一圈白茸茸的围巾,将一张脸衬得小小的,她平时总是严肃着一张脸,即便是两个人从前在临安散步时,也没有如此时这般宁静安好的神情。周围绿树环抱,清河在侧,只觉得这一刻看过去,身边人的一颦一笑,都是令人心折的美好。
  黎邵晨忍了又忍,才按捺住走上前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的冲动。现在氛围这么好,却不是最适合的时候。心里再觉得难耐,也只能强自转过脸去,指着不远处的一处亭子说:“咱们去那边看看。”
  钟情正陶醉在家乡的美景里,听到这样的话欣然答应,与他一齐沿着山间小路慢慢走着。
  “我小时候,经常跟我爸到这一带的山上玩。”
  “玩什么?”黎邵晨问,“看你的样子,也好久没来了,跟我这个第一次来的外乡人也差不多。”
  钟情仿佛想起了一些非常美好的事,头微微仰着望向远方,脸上闪耀着极灿烂的笑意。她指着远处的一座山道:“看到那座山没有。那时候还允许打猎,每年秋天,我爸爸还有其他几个叔叔,就扛着从附近租来的老式猎枪,带着我还有另外两个小伙伴去那边玩。我们打过野兔,还有山鸡,山鸡的羽毛可好看了,我妈还拿那些羽毛编成毽子给我玩。”
  “跟我小时候差不多啊。”黎邵晨笑,“不过我都不是我爸带着,我们几个半大小子偷了家里的枪自己去。夏天逮鱼,秋天打兔子,我还偷过人家果园的杏儿和苹果,被两只大猎狗追得满山跑。”
  钟情眼睛亮晶晶的:“我们还采过蘑菇。”
  “我们那时采的都是松蘑,新鲜的,比现在市场上买的好吃多了。”两个人好像都回到了小时候,你一言我一语,攀比得格外起劲儿。
  钟情连连点头:“我妈妈都是拿蘑菇加鸡汤煲。小时候家里住平房,每次家里一煲鸡汤,隔着好几家都能闻到香味。”
  两个人越说越起劲,黎邵晨突然伸展开了双臂,深吸一口气说:“现在想想,现代生活虽然便利了点儿,也没那么好。咱们爸妈那个年代多好,空气清新,食物新鲜,人和人之间也特别简单。”
  钟情听了他的话,不禁笑了:“你有时说话跟白肆很像。”
  “我像他?”黎邵晨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那小子比我小七岁,好多东西都跟我学的!”
  钟情摇摇头:“我是说,你有的时候,像个小孩子。”
  黎邵晨听了这话,先是微微笑着,过了片刻,才转过脸,凝视着她的眼道:“或许那是因为,跟我说话的这个人,让我特别喜欢。”
  好像是有这么个说法,男人无论在外多么成熟世故、不可一世,每每回到家里,面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总会像个孩子。
  脑子里突然蹦出这句话,又正对上黎邵晨凝视着自己的那双眼,钟情猝不及防地转过脸,耳朵却悄悄红了。
  两个人在山里走走停停,也不觉得冷,一晃大半个下午过去了。坐着黄师傅的船返回镇上的时候,钟情和黎邵晨两个人各自接到钟母和白肆的电话,内容居然出奇的一致,都是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吃饭。钟母的意思是让她早点回来,好把晚饭准备得充分一点,免得做了客人不喜欢吃的东西。白肆表达得就更简单了,直接对着话筒嚎:“我的三哥啊,你太狠心了!就一碗馄饨几个烧饼打发我一整天!什么时候回来啊,我站在钟情他们家楼下都等了快两个小时了。”
  钟情对待母亲的催促,自然唯唯应下;而黎邵晨面对白肆的哭诉,心肠就硬多了,撂下一句“老实等着”,就直接挂了电话。
  返程的途中,两个人的兴致都很好,坐在靠外边的位置,一齐望着水面上的景色。临近傍晚的光景,太阳居然拨开云层露出半个金灿灿的脑袋,映着面前的这条河水波光粼粼,每个人的脸上也都染上了淡淡金色的光晕。远处传来飞鸟的咕咕声,为这幅宁静的画卷平添了几分活泼和诗意。
  黎邵晨吹了个口哨,感慨道:“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这小日子,太舒坦了。”
  “是啊,都有点不想走了。”河面上水汽弥漫,钟情轻轻呼出一口气,又说,“我都有点想不起来上次这样趁天黑前坐船回家,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这样好。”黎邵晨笑得狡黠,“这样以后想起现在的光景,你就不容易忘了。”
  两个人在外面疯了一天,赶着天色擦黑之前急匆匆地回家,如同两个贪玩的孩子,心里既有不舍,又有喜悦,尤其是钟情,还有点做错事即将被人抓包的忐忑和羞涩。
  黎邵晨见她这样,便安慰:“没事,阿姨不是在电话里说,饭好还有一段时间。”
  钟情斜了他一眼,那话是对他这个客人说的,她怎么也算半个主人家,跟着他一起疯跑疯玩,都没帮父母一起准备晚餐,说起来多少有点让人笑话的。
  冬季天冷,河上又容易起雾,黄师傅也极少在这样的天气开船,因此也觉得这一天的经历蛮新鲜。刚刚临开船之前,黎邵晨多塞了两百块钱给他,此时心里也美滋滋的,听了这话连忙说:“不妨事的。你们年轻人,在外面约会时间长一点,家里人不会生气的。”
  钟情听了这话,不由得又瞪了坐在自己面前的人一眼,未想黎邵晨突然凑近,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又飞快坐了回去。
  钟情先是呆住,接着便整张脸都涨红了,对着黎邵晨“你”了半天,硬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索性别开脸不再理他。
  黄师傅有眼色得很,全当没看到,还不忘按照之前的约定提醒两个人:“黎先生,到地方了。你们两位不是说要去茶楼取点心嘛!”
  这话说的时机刚刚好,黎邵晨立刻拉着她钻出船舱,踏上河岸。黄师傅把东西一样样递出来,一面朝钟情笑着说:“钟小姐,你这位男朋友很不错,好好珍惜啊!”
  钟情一句话接不上,老黄已经转过身准备将船开走了。黎邵晨眼看机会难得,连忙拽着她的手臂将人往怀里一拉,低下头盯着钟情细细地看:“生气了?”
  这话让人怎么回答?钟情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又对上他那双眸色浓烈的眼,只能撇开脸,低声说:“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黎邵晨扶着她的肩膀,嗓音低沉之中透着不甘和委屈:“我们确实是朋友,但你难道就没觉出一点儿我对你的不同?”
  见钟情迟迟不答,黎邵晨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愿意做你的朋友,倾听你的困惑和委屈,帮你出主意甚至打抱不平。但是钟情,我不甘心这辈子只做你的朋友。看着你因为别的男人烦躁甚至掉眼泪,我心里像被人用刀剜一样疼;看着你担心阿姨的身体坐立不安,我那时就想直接把你抱进怀里。走路时我想拉你的手,看着你笑得开心,我忍不住想亲亲你,这些事都只能对恋人做。你呢,你难道对我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只跟我做朋友就天下太平?如果哪天我有了女朋友娶了妻子,那我就得把全天下所有的好都给她一个人,到了那时你敢说你不吃醋?”
  天色将暮,河岸边上的风渐渐冷了。钟情被他握着肩膀,一声声一句句地质问,脸色也渐渐由绯红转为苍白。她呆站了许久,也沉默了许久,最后实在被他看得没办法,只能低下头,把自己心里真实的所思所想说出来:“我知道,你对我跟对普通朋友不同。但我,我很自私,享受着你对我的好,却一直逃避你的感情。黎邵晨,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
  黎邵晨见她终于说了实话,心里不禁又酸又甜:“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对你好,我自己乐意。”
  “但是我现在不能接受任何一段感情。昨天晚上我爸爸就这件事也跟我谈了,我觉得他说得对,跟陆河的事情,必须要有一个了断。”她一直没敢抬头正视黎邵晨的眼睛,说话的时候,眼睛便斜斜看着不远处泛着橘色波光的河面,“你如果是真心喜欢我,就等等我,给我把事情彻底解决的时间。等一切告一段落,我肯定不拖着你,我……”
  黎邵晨突然抱住她,不让她把话说完:“是我太心急了,我一直跟自己说,不要着急,再等等。可我怕等的时间久了,就错过了最好的时候。我犹豫了很久,也不知道什么是最好的时候。刚刚在山上的时候我就想亲你,在船上跟你一起看日落,我又想亲你,最后一次我没忍住,事情就成这样了。”他的神情里有懊恼,也有一份难以掩饰的甜蜜:“钟情,话既然说了,我就不后悔。我愿意等,你别这么容易就放弃我。”
  他低下头,轻轻扳着钟情的脸,让她看着自己:“你说想要对我公平点儿,那就给我机会,留在我身边,好好观察我,看看我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到底值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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