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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我终于到达,但却更悲伤(7)

  赵成俊觉得如果能和她就这么一直跳下去,其实也很不错,即便是短暂的美好也让人沉醉。他将以后的生活安排得很好,特意在五象广场附近置下一套新公寓,是阿莫帮他物色的,因为他感觉毛丽不喜欢酒店,她似乎比他还要有洁癖。毛丽对此安排欣然接受,没有半句异议,这让他放下了心,可是与之相反的是,他最近的身体状况频出,病情反复不说,精神状态也极差,失眠的恶疾卷土重来,令他心力交瘁。这在很大程度上与他心理的焦虑有关,因为就在他以非常规手段将苏燮尔逼到悬崖边,苏燮尔被迫收回撤资的决定后,泓海发动的首轮强势收购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一个星期过去了,大马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就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样。这正是他的焦虑所在,看得见的战争远比看不见的暗箭要好对付,因为他不知道泓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知道章见飞什么时候又来个突然袭击,章见飞的沉稳和运筹帷幄的能力并不亚于他。

  为了避免被动应战,赵成俊要求公司员工保持高度戒备,公司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密切关注大马那边的股市动态,每日都要有详细的分析数据呈报上来,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月,别说赵成俊自己,公司其他高层和员工也个个筋疲力尽。于是他渐渐明白,这是章见飞故意采取的策略,在决战前先拖垮博宇的意志,待这边误以为风平浪静的时候再杀个措手不及,所以公司上下没人敢掉以轻心,人人自危,时刻戒备,只是这个样子消耗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除了这件事,防城港那边的S&T码头工程进展也颇为不顺,事故频出,短短一个月,他往返防城港不下十次,令他烦不胜烦;还有北海那边新投资的一个度假村开发项目,好不容易通过重重关卡准备进入施工阶段,却卡在了拆迁上,项目部为此焦头烂额,又丝毫不得要领,整个局面成了一盘死棋。所有这些事加在一起让他不堪重负,最近已经开始加倍服药,Henson还不知道,否则非骂死他不可。

  可是他已经没办法停止这一切,这是他多年构建的事业王国,轰隆隆已经发动马达,一旦停下来他这些年的心血就付诸东流,也必会让章家小看他,不,他的仇还没报呢,就是拼尽最后一口力气,他也要章世德那个老畜生付出代价,既然泓海已经停止收购博宇股权,那么博宇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出击,所以今早他秘密部署了下一步计划,不久之后大马股市必然掀起巨浪,章见飞,你输定了!

  偌大的舞场喧嚣沸腾。他们都跳累了,于是避开人群在僻静的角落里找张椅子坐下来,赵成俊仍觉眼前这一切像是场梦,如果是梦,他唯愿一辈子不再醒来。他的脸渐渐贴向她,她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并且很快就热烈地回应着他。她贪恋他唇上的烟草气息和淡淡的薄荷香气,那样的温软,带着梦寐已久的幸福和希望,令她沉醉不已。她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了,过去和未来她通通不去想,她只要此刻,让所有的渴望,都在这样的唇齿缠绵间寸寸激活,她不要在无望的希冀中慢慢干涸。

  终于,他吻到了她泪水的味道。他放开她,见她已是泪流满面,而她仰起脸来,分明还带着含着泪光的笑意。

  “阿俊,谢谢你。”

  “谢我什么?”

  “嗯,很多,很多很多。”

  “傻瓜!”

  两个人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大约是为了掩饰窘迫,毛丽起身道:“你渴不渴,我去买水!”赵成俊没有拦她,目送她走远后马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小药瓶,倒出两粒药丸后迅速噙入口中,就着唾沫咽了下去。

  他感谢这夜色,很好地掩饰了他的病容。

  毛丽很快买了水来,递给他一瓶,“你看上去比我还累,阿俊,你要多注意身体,别那么拼命。”她拧不开瓶盖,把自己的那瓶也给了他,然后坐在了他身边。

  赵成俊帮她拧开瓶盖,毛丽刚喝了口就猝不及防地被他贴过来的双唇覆上,他吸吮着她唇上残留的水,只觉清甜,“毛丽,我不知道我能给你什么,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毛丽怔怔地看着他……

  “无论你想要什么,只要我给得起,我都可以给你。”

  “阿俊,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平静的生活。真的,这些年我折腾得够呛,累极了,我折腾不起了。”

  “平静的生活?”

  “嗯,我们两个人的。你能给的,是吧?我不是那种贪心的人,不要你有很多的钱,不要你多么成功,只要我们能平静安逸地过着大多数人都有的那种生活,我们一起做饭,一起散步,有了孩子后带孩子到海边堆沙堡捡贝壳,偶尔会拌嘴,但是很快就和好,就像天底下所有平凡的夫妻一样,没有惊天动地,只有细水长流,那样的日子其实是我一直向往的……”

  赵成俊凝视她半晌,握紧她的手,“毛丽,谢谢你这么信任我。”

  “那你就对我好点喽!”

  “你还要我怎么对你呢?我都以身相许了……”

  毛丽哈哈大笑,“听你这意思,是要我负到底罗?”

  “当然,不然我岂不白许了?”他存心逗她开心。她果然咯咯地笑起来,拧了把他的胳膊,“你呀你,没看出来还真会贫!”

  “从上海回来后,你有想我吗?”他问。

  “你呢,你有没有想我?”毛丽一边问一边在心里发笑,两人真够二的!可是恋爱中的男女最在意的不就是这些问题吗,你爱不爱我,你想不想我……爱与思念就是爱情永恒的主题,再俗再可笑却是彼此心里最放不下的。

  即便是赵成俊这样外表疏离内在强悍的男人,也未能免俗,他看着她,眼中满是宠溺,“我当然想念你,毛丽,你想念一个人的时候你会做什么?”

  “嗯,这个……”毛丽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陷入遐思,“说出来你别笑我,我小时候很傻,爸爸去上海后我跟妈妈一起生活,每次想念爸爸的时候我就到海边捡贝壳,因为爸爸跟我说过,如果我想他的时候就对着贝壳说话,然后将贝壳扔进海里,他在上海那边若捡到我的贝壳放到耳朵边,就可以听到我说的话,因为据说贝壳会收集海的记忆……很幼稚吧?可那时候我当了真,每次挨了妈妈的骂我就去海边捡贝壳,我问爸爸有没有捡到我的贝壳,他总是哄我说捡到了,现在想起来觉得小孩子真是很好骗……”

  赵成俊听入了迷,“你爸爸很爱你。”

  “是啊,他很爱我,所以长大后即便知道那是骗人的,我也不怪他。你呢,你想念一个人的时候,会做什么?”

  “我……”

  “快说快说,我都说了你不能保留!”

  赵成俊凝神做思考状,“我想念一个人的时候就会看星星,你别笑,我说的是真的,在我们槟城有一座升旗山,站在山顶看星星非常美丽。”

  在山顶看星星……

  毛丽有一瞬间的恍惚,目光微闪,“看星星?”

  “嗯,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不会,每个人都有很傻的一面,有时候会干一些很傻的事,自己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但这就是真实的自己,情感和理智,很难有绝对的平衡点。”毛丽说着打量赵成俊,他看上去绝对是一个足够理智的人,没想到他竟然也有这么感性的一面,这让她觉得意外的同时也充满好奇,不由问道,“你看星星的时候想念的是谁呢?”

  “想念你。”

  “骗人!”

  他又是用那种深不可测的目光长久地注视着她,伸手将她鬓前的一缕碎发拢到耳后,在她脸颊轻轻一吻,“毛丽,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想念你。”

  这个晚上,毛丽留宿在赵成俊的公寓。

  激烈的纠缠让两人大汗淋漓,只觉来不及,就像明天就是末日,他们唯有融入彼此的骨血才可以永不分离……这样的激情显然让赵成俊吃不消,最后一刹那的抽搐令他瘫倒在毛丽的身侧几乎昏厥,许久许久,他才摸黑去浴室,毛丽好心为他拧亮床头灯被他吼道:“赶紧关掉!”与她在一起时他从不开灯,黑暗让他觉得安全,如果让毛丽看到他惨白的脸,那还不如让他去死。

  毫无疑问,他在浴室待的时间格外的长,他将门反锁,瘫坐在门口的地板上,连移向浴缸的力气都没有。

  “阿俊,你没事吧?”门外传来毛丽的叩门声。

  “没,没事,肚子有点不舒服,你先睡吧。”

  “要不要吃药啊?”

  “不用,你先睡,我想泡个澡。”赵成俊这么说着,几乎是爬到浴缸边,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流声掩盖了他的惶恐。浴缸边的墙上装有无绳电话,他拿起电话颤抖着拨出号码,电话通了,传来Henson温和的声音:“喂,哪位?”

  “是我,Brant。”

  毛丽在被子里不停伸出头张望浴室的门,里面透出橘色的灯光,水声一直在响,赵成俊却始终没有出来。

  她很是担心,感觉他的身体可能比她想象中的还糟糕。她装作不在意,并不代表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不吭声只是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就像方才在床上,她几次想要停止却说不出口,因为他那个样子差不多是在拼命,好像唯有如此才显出他是健康强壮的,他没有问题,可以在床上随心所欲。可是这种事是装不了的,毛丽几乎害怕他会死掉,最后那一刻他反常的抽搐太吓人了,虽然没有开灯,但他贴着她裸露的肌肤,他身体的任何细微的反应她都能感觉得到……她非常不安,总觉得赵成俊在瞒着她什么,不仅仅是他的健康,好像还有别的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赵成俊还没有出来。

  毛丽拧亮床头灯,她承认自己对这个男人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她知道这样做不对,但还是忍不住俯身轻轻拉开了床头柜,因为她刚刚撞见他拉这个床头柜时很慌张的样子,这里面有什么?

  事实上里面除了各种小瓶子,什么都没有。

  毛丽粗略估计了下,起码也有一二十个瓶子,大大小小的瓶子上都是英文标签,灯光又暗,她看不清楚,但她知道,这些都是药。

  毛丽只觉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有病为什么瞒着她?

  正思索着,赵成俊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没有铃声,是振动,毛丽一直看着那个有着闪亮银色金属壳的手机在嗡嗡地振动,电话断了两次,又紧接着打过来,像是有什么急事。

  她犹豫着拿过手机,摁下了接听键,“喂,请问你是哪位?”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

  “喂?你是谁啊?”

  还是沉默。但可以听到那端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喂,你说话啊,到底哪位?”

  依然沉默。

  毛丽的心猛地一跳,她忽然意识到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虽然隔着漫长的电话线,但那样的呼吸那种感觉不会是别人。

  两个人显然都猜到了对方是谁。空气突然沉闷得窒息。

  三年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在电话里听到彼此的呼吸。

  片刻后,电话那端传来一声颤音:“毛,毛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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