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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纠缠

  一个月后,安宁意外接到沈默的电话。

  约了晚上八点在广夏路上的避风塘见面,搁下电话,安宁陷入沉思。

  那晚从医院回来后,在苏旷的一再追问下,安宁和他说起痛觉中枢神经末梢损伤的一些症状和注意事项,当然关于病情的起因,安宁是有所隐瞒的,当时苏旷虽然没说什么,但细心的安宁还是发现了他的一些变化。

  比如,某日苏旷起了个大早,给客厅铺上地毯,又在每个房间的转角处垫上柔软的海绵,就连壁橱的四个角和桌角都没有放过。厨房里的玻璃器皿能换的都换成塑料制品,不能换的,用过以后一定会放回原处,并且叮嘱安宁没事少去触碰。上次这件事实在是把他吓的不轻。

  其实对安宁来说,她也是心有余悸。她自从知道这后遗症所带来的严重后果以后一直小心谨慎,这次因为意外见到关信给她的打击过大,才会神思恍惚,伤到了自己。对于苏旷为她所做的事情,她不是不感动的。

  好几次她都想问问苏旷到底从事什么职业,金碧辉煌又是怎样性质的场所,但往往话到嘴边,又被她吞回肚中。

  也曾催促过刘慧帮她寻找新的住处,一来刘慧最近新接的任务每天忙的不可开交,二来她自己腿脚不便,再加上苏旷对她的关心呵护,她也不好意思提及要搬出去的事,这一来一去也就耽搁了。

  晚上八点安宁准时到达的时候,沈默已经坐了有一会儿了。

  “对不起,我迟到了。”安宁歉意的说。

  沈默极有风度的帮安宁拉好椅子,含一抹温文的笑意:“是我早到了。”眉眼微微掠过安宁的双足,“你的脚,没事了吧?”

  安宁扯开一个笑容:“好的差不多了。”

  沈默将菜单递给安宁,她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你做主好了。”她最恨点菜,而且她本身就是随大流的人,所以每次出去吃饭,她都会把这个重任交给别人。

  等到菜上齐后,安宁发现全是清一色的清淡小菜,她不禁露出惊讶之色。因为刘慧嗜辣如命,关信无辣不欢,安宁在他们的影响下口味也偏重许多,她对着一桌的清淡小食有些许不习惯。

  仿佛能感觉到安宁心中所想,沈默笑了笑,“你的伤还没痊愈,吃清淡点好。”

  安宁静了静,回以一个恬淡的笑容。

  安宁话很少,基本是沈默问什么她答什么,只有在问到她来到市工作的情形时,安宁的情绪一下激动起来。“这年头,要找份正当的工作养活自己,怎么就这么难?”

  沈默想安宁定是在工作上遇到了挫折,他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安宁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神色无奈。

  沈默挑了下眉:“怎么了?是工作上遇到困难还是和同事相处不融洽?”

  “哎,你是不知道,我差点被……”安宁忽然住了口,她和沈默之间的关系还没熟到任何事都要坦诚相对的地步。再者,这实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如果做的不开心,就不要勉强自己,换一份工作对你来说应该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沈默迎上她的视线,认真的说。

  安宁苦笑,如果工作真那么容易找,她也就不会整天愁眉苦脸的了。

  沈默笑容和熙:“有没有想过自己创业呢?”

  安宁楞了楞,自己倒是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沈默替安宁续上果汁,不急不缓的说:“你想想,你的家乡市是以什么闻名的?”

  “婚纱和礼服。”安宁不假思索的回答。

  安宁快速的反应让沈默刮目相看。“那你有没有对比过市和市的婚纱价格?”

  一语惊醒梦中人。

  安宁每次同刘慧逛街,后者总会在出售婚纱礼服的服装店里流连忘返,一会摸摸这件,一会又看看那套,还试穿过几次,用刘慧的话说,一时半会还没结婚的打算,过过瘾也好。托她的福,安宁还真仔细留意过价格。其价格之高令人瞠目结舌。质地款式相差无几的婚纱礼服,在市出售的价格往往仅是市的三分之一,如果能在市找到进货的渠道,那利润还是相当可观的。

  为什么自己就没有想到呢。

  安宁傻傻的想了很久,觉得沈默的提议不失为一条良策。

  沈默看她忽而微笑,忽而蹙眉,知道她是动心了,于是打铁趁热,继续鼓励她:“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安宁兴致勃勃的:“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一生只有一次,婚纱对女人来说尤其重要,图的就是在结婚当天成为全场最漂亮最瞩目最耀眼的明星,所以,一般都不会计较价格。但如果品质好价格又相对便宜,相信没有人可以抗拒的了。”安宁兴高采烈的说着,眼睛亮亮的,满是自信的光芒。

  沈默从认识安宁至今,还是头一次见到她如此神采飞扬的神情,记忆中的她颓废萎靡落寞,就连笑都仿佛是种奢侈。此时的她,像朵绚然绽放的百合,沈默被她深深吸引,久久移不开视线。

  “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后知后觉的安宁根本没有意识到她此刻是多么的明媚动人,她摸了摸脸,不好意思的问。

  “没有。”沈默嗓音轻柔,艰难的转开目光。

  “沈医生,太谢谢你了,”安宁喜形于色,她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件事告诉苏旷,可为何第一个想到的是苏旷而非其他人,她没有做深想。

  沈默神情起了几不可察的细微变化,目光又静静的落在她的脸上,“不用客气,我们是朋友。”

  安宁唇一勾,放松身体懒懒的埋进椅中,“等你以后带女朋友来光顾,我一定会给你打折的。”开店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听她的口气倒像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沈默莞尔,现在的安宁又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痴痴的说着傻话。“我哪有这个福气。”声音低低缓缓的,带一丝试探和黯然。

  安宁笑眯眯的拉长了语调:“沈医生,你人这么好,医术又高明,一定有许多女孩子拜倒在你的青衫纸扇之下,不是,是白大褂下。”安宁轻轻吐了吐舌头,这些日子因为脚受伤天天孵在家中看碟,昨晚看的又是江南四大才子的故事,这会儿连说话也有些走火入魔了。

  她调皮的小动作一点不拉的落入沈默眼中,他唇边挑起一个浅笑,眼底不自觉的掠过一丝温柔,也学着安宁的样子大刺刺的埋进宽敞的大椅中,淡淡的说:“也许是缘分未到吧。”说完,他双目定定的凝视住安宁,像是要从她的眼中探寻他想要的答案。

  安宁双手撑在桌面上,稍稍抬起头,从这个角度望去,沈默的脸上平静无痕,眸色深沉而专注,她倏然垂眸,面上嫣红一片。她抬腕看了下表,趁机转移话题:“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沈默买单后,急急跟住安宁。

  “不用麻烦了,我搭公车很方便。”安宁握着的手指略一紧,下意识的拒绝。

  沈默情急之下拉住她,朝停车场方向努了努嘴,“我车就停在那里,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他眸光迅速黯淡,“如果你是怕你先生看到有所误会,一会我让你提前下车就是。”

  安宁怔住,良久,才悟出他说的是谁,她也不解释,只是抿着嘴笑。

  沈默被她笑的莫名其妙,仍然好脾气的说:“你在这等我,我把车开过来。”

  黑色的沃尔沃S40,沉稳庄重,是安宁很喜欢的一款车型。

  在临近小区最近的马路边,安宁要求下车,沈默依言停车,并下车为安宁打开车门。

  “沈医生,再见。”安宁走了两步,回过头说。

  沈默眼神黯了黯,“安宁,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生分?叫我的名字很难吗?”

  安宁眼波流转,声音清冽:“沈默,谢谢你送我回来。”

  沈默不自然的微微侧过头:“替我问候你先生。”

  这是今天的第二次了,安宁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上次送我去医院的人并不是我先生,我和他的关系,哎,一时之间说不清。我还没结婚呢,恐怕有误会的人是你。”

  刚才满腔的寂寥刹那间化为喜悦,沈默微张着嘴,半晌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让我送你进去?”

  安宁拼命忍住笑意,“那是因为进小区的路是单行道,我从这里走过去只要5分钟,而你开车要绕很大一个圈子,划不来。”

  沈默一颗心终于放下。

  这是上天赐予他的机会,他曾经放弃过一次,而这次,他定会好好把握。

  晚十点,金碧辉煌迎来一拨又一波的客人,年关将近,最近生意特别的好,难怪时伟总是春风得意,笑容满面。

  苏旷躲在廊檐下吸烟,见萧俊走近,把整包烟扔给他。萧俊点燃一支烟,猛吸几口,潇洒的吐出一个烟圈,有意无意的问道:“好像很久没见到你那个小女朋友了。”

  提起安宁,苏旷面部表情柔和,他将快要燃到手指的烟头抛了出去,烟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准确无误的落进墙角的垃圾桶,他弹了弹手指,瞥了萧俊一眼:“你好像管的太宽了。”

  萧俊嘴角一咧,笑的无赖:“怎么?问都问不得?”

  苏旷挑起眉头,一拳打在萧俊腹部,看到后者痛苦的神情,满意的嗤笑出声。

  半响萧俊抬头,不要命的挑起事端:“喂,我对她挺感兴趣的,要真不是你女朋友,我可下手了。”

  苏旷望着萧俊丰富多彩的表情,恶狠狠的踢向他屁股:“滚。”

  萧俊抱着脑袋叫嚣着哇哇逃走,苏旷嘴角笑意更甚,眼前浮现出安宁慧黠明亮的双眼,眼底涌起一丝少有的认真,一时有些出神。

  静寂是被手机铃声打破的。

  苏旷看了眼屏幕,眉宇间添了些许不耐,他任由手机扔在一边,就是不接起。可是打电话的人好像在和他比耐性,一遍又一遍的拨打,不厌其烦。

  “咦,为什么不接电话?”萧俊冲了澡出来,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苏旷耸耸肩,并不打算回答他。

  萧俊乘苏旷不备一把夺过他的手机,他扫了眼来电显示,眼底多了份意味深长的笑意:“真的不接?”

  苏旷转开头,当作没听到。

  “你不接只能我帮你接了。”萧俊二话没说,按下了接听键。“喂,是哪位?”他明知故问。

  “苏旷,你好啊你。”对方嗓音虽娇嗲含嗔,然震耳欲聋,萧俊不得已拿开少许距离,以口型告诉苏旷:“是那母老虎。”

  苏旷使劲瞪他,“多事。”

  “苏旷,你给我听着……”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在发飙。

  萧俊打断她:“你找苏旷啊,你等下……”他似笑非笑的把手机递还给苏旷,无辜的眨了眨眼,“好自为之。”

  苏旷无可奈何,只得拿过手机:“我是苏旷,请问有什么事?”

  “我在米妮酒吧,你马上过来。”对方口气清冷强硬。

  “时娟,你不要发疯。”苏旷压低声音,萧俊则抱胸倚在门上看好戏。

  “我就是发疯,苏旷,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来,你会后悔的。”电话另一头的女子明显带了哭腔,情绪很不稳定。

  苏旷几不可察的叹口气,“我不会来的,你死心吧。”说罢就要挂上电话。

  时娟歇斯底里的喊声让一旁的萧俊有些动容,但苏旷依旧无动于衷。

  话筒里突然传来玻璃杯掷地的声音,男人的叫骂声,女人的尖叫声,“时娟,你不要玩花样,”苏旷没好气的大声说,还没等到回答,电话突然被切断,就此没了声响。“喂,喂……”苏旷疾呼几声,答复他的只有嘟嘟的忙音。

  苏旷犹豫的问:“她不会出事吧?”

  “以防万一,你还是去瞧瞧,这里有我守着。”萧俊好心的提议遭致苏旷的白眼,但苏旷迟疑片刻,还是取了车钥匙快步走出去。

  苏旷飞车仅用了二十分钟就到达米妮酒吧。

  这里鱼龙混杂,乌烟瘴气,苏旷不明白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家为什么偏喜欢来这儿。

  揭开门口厚重的帘子,苏旷冷着张脸走进,他在场内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时娟的身影,松口气的同时惊觉自己又被她耍了一次。

  避开嘈杂的环境,他摸出手机直接回拨,接通电话的同时,他气势汹汹的说:“时娟,我人到了,你又在搞什么鬼?”

  电话那头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声音,先是不怀好意大笑数声,然后阴恻恻的说:“她现在人在我手中。”

  “你想怎样?”苏旷脱口而出,手紧握成拳。

  “她用啤酒瓶打破了我兄弟的头,我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对方态度很强硬,苏旷定了定神,冷笑道:“我奉劝你赶快放人,你可知她是谁?”

  “我管她是谁,天王老子我也不怕。”隔着手机,苏旷依稀能听到时娟微弱的呼救声,他的心顿时揪紧,不是因为时娟在他心中占据多重要的地位,事实是,她是时伟的女儿,出了事,他难以交待。而且他已经逐步获得时伟的信任,关键时刻千万不能横生枝节。

  “万事由我一力承担,你们不要为难一个女孩子。”苏旷嗓音出奇的平静,眉头蹙紧。

  “好,够爽快,富源路318号,如果你在半小时内不能赶到的话,我们就对她不客气了。”说完这句,对方收了线,苏旷再拨提示已关机。

  苏旷阴沉着脸重新跨上机车,驶上最近的公路后,一个拐弯,机车掉过头,抄小路往富源路快速驶去。

  富源路正处于市政动迁期,整条路上的居民已陆续搬出,仅有路口的几处民房里还亮着灯光。

  苏旷放慢速度,借着月色仔细分辨门牌号。

  “286,288……316,318,是这里了。”他自言自语着熄火下车。

  四周静悄悄的,静谧的不像话,苏旷加强戒备,他心中清楚,越是平静越是显得不寻常,就如同黎明前的黑暗,伺机而动,一触即发。

  他试着敲门,无人回应。于是他轻轻推了推门,只听吱呀一声,大门应声而开。

  苏旷提高警惕,小心迈步,谁料刚进门,就有一把尖利的匕首顶在他的腰间,“往前走,上楼,不要回头,否则我先取你性命。”苏旷听出这声音正是刚才接电话的人,他反而放松心情,依言行事。

  上到二楼,原本漆黑的屋里忽然灯火通明。苏旷闭了闭眼,适应后缓缓睁开,一眼便瞧见时娟被五花大绑在墙角,原本白皙无暇的脸上有几道淡淡的红印,头发散乱,两眼无神。

  她一看见苏旷,立刻大声呼救:“苏旷,救我。”

  “为难一个女流之辈,你们算什么英雄好汉?”苏旷一边说话,一边留意周围,并且盘算脱身之计,对方一共有六人,个个孔武有力。苏旷身手不凡,以一当十,要打倒他们不难,只不过时娟还在他们手中,少不得投鼠忌器。

  “英雄救美,好,好,好。”身着黑衣的男子看来是六人之首,面无三两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连说三个好字,语气带着不屑一顾的讥讽。

  苏旷唇边牵出一抹淡笑:“我人已经到了,你们待怎样?”他气定神闲,不急不躁,让人为之心折。

  黑衣男子扭过头看了眼时娟,又转回头,声音不带丝毫温度:“我兄弟伤的不轻,只要你也用玻璃瓶砸自己这么一下,我前事不究,立刻放人。”

  苏旷处变不惊,嘴角依然挂着慵懒的笑意,“此话当真?”

  “当然。”

  “一言为定。”

  黑衣男子将早已准备好的酒瓶交给苏旷,后者掂了掂,轻笑:“就这么简单?”

  “少废话,我王二麻子说一不二。”黑衣男子冷哼,苏旷举起玻璃瓶大力砸向自己。

  “苏旷不要啊,”是时娟的惊呼声。

  千钧一发之际,那王二麻子稍有松懈,酒瓶却是狠狠砸在他的头上,他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痛苦的捧着头,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下。

  苏旷三两下解开捆绑住时娟的绳索,将她护在身后,轻声嘱咐她:“一会我和他们打斗之时你先跑,我的机车就在楼下,你赶紧走,不用管我。”

  时娟似乎有些被吓傻了,她拽着苏旷的衣袖不肯放手,此时,那六人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过来,抄起家伙将苏旷和时娟团团包围住。

  苏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起一脚,正中王二麻子的下体,他惨叫一声,忍着痛大喝:“兄弟们,给我上,不要放走他们。”

  苏旷虽身手了得,但他既要看顾时娟,又要防止对方使诈,一心两用,身上也挨了好几棍,他闷哼一声,但步伐不乱,他看准机会将时娟推出包围圈,“快走,你在这里只会令我分心。”

  时娟死死咬住下唇,人退至楼梯口,抓着扶手大口喘气,苏旷没了时娟这个累赘,顿时轻松许多,情势逆转,他猛的发力,将六人打翻在地,乘着他们没有爬起,他一把拖起时娟,飞也似的冲下楼,发动机车,绝尘而去,等到对方追出来,留给他们的仅是淡淡飘散在空中的白烟和飞扬的尘土。

  苏旷带着时娟一路疾驰,不敢停歇,直到开回市区,眼见身后不会再有人追来,才停下车,冷声冷气的命令:“下车。”

  时娟双手紧紧搂住苏旷的腰,头靠在他背部,嗅着他体间清新的气息,舍不得松手。

  “我叫你下车听见没有?”苏旷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不耐。

  时娟撇撇嘴:“下车就下车嘛,你这么凶干吗?”她不情愿的放开苏旷,跳下车,深深的吸了口气,嘿嘿笑:“苏旷,你刚才的样子真帅。”她欲勾住苏旷的脖子,被他一掌甩落。

  “以后不要再去那种地方,听到没?”苏旷低吼,这丫头每次都给他惹一堆麻烦,然后要他帮忙收拾,他有些忍无可忍了。

  时娟笑的极为开心,她揽上苏旷胳膊,“你嘴上不承认,可你心里还是很关心我的。”

  苏旷哭笑不得,脸部伤口被牵动,痛的龇牙咧嘴,他用手按着伤处,僵着脸问时娟:“你有没有受伤?”

  “有你保护我,我自然没事喽。”时娟把头埋进苏旷怀里,甜甜的说:“苏旷,你对我真好。”

  苏旷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为了摆脱她的纠缠,苏旷已经避免同她接触,并且言语极度恶劣,可时娟就是不死心,几次三番明着暗着示爱,无视苏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弄的苏旷避无可避,老实说,撇开时娟是时伟女儿的身份,就她个人条件而言,也属一流。年轻貌美,体态匀称,国外留言归来,只不过本性贪玩,肆意妄为,任性暴躁了些,但她的大小姐脾气,只要一遇上苏旷,就变成了乖乖听话的小绵羊。

  一物降一物,苏旷就是她的劫。

  时娟天真烂漫,要博得她的信任着实比博得时伟信任容易的多,但苏旷是何等样人,自然不屑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时伟是时伟,时娟是时娟,他分的很清楚。所以他刻意拉开同时娟之间的距离,为的也是她好,但显然时娟不会领情。

  苏旷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你和那些人怎么起的冲突?”

  时娟眼神闪烁不定,她避开苏旷的目光,轻声道:“和你电话说到一半的时候,那麻子的手下对我出言不逊,动手动脚,我一气之下就拿酒瓶子砸他喽。”神色间似乎不愿多说,她晃了晃苏旷的手臂,“幸好苏哥你来的及时,否则,否则……”她洁白透明的脸上渗出一抹红潮,苏旷抚了抚她的头发,见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不忍心再责备她。

  时娟心中窃喜,把自己的手塞进苏旷掌中,与之十指交缠,面露柔情。

  碍着时伟的面子,苏旷尽量保持温和,“这里已经是安全的地方,你自己打车回家,我还得赶回金碧辉煌。”

  “不要,”时娟好不容易才寻到机会能和苏旷单独相处,自然不想轻易放弃。

  苏旷想稍稍挣脱开时娟,反被她抱的更紧。苏旷沉下脸,“你想怎样?”

  时娟最怕看到苏旷对她板面孔,她转了转眼珠,小声说:“你送我回去嘛。”

  苏旷想都没想,一口回绝:“不行。”

  时娟嘴一扁,眼圈发红,似要哭出来,“你就不怕我半路上再遇到危险吗?”

  苏旷不以为然:“他们不会追来了,你哪来的危险,你不要无理取闹。”

  “万一出租车司机是坏人,万一他和他们是一伙的,又譬如走在路上有人打劫,对方还有刀子,带着硫酸,或者劫财又劫色,还有……”时娟强词夺理,想尽各种办法,苏旷无奈投降:“闭嘴,我送你回去。”好事做到底,就这样把她扔在半道上好像是有些过意不去,苏旷薄唇微抿,无声的叹了口气。

  时娟则得意的笑了。

  机车再次发动。

  时娟将脸埋进苏旷的肩窝,瑟瑟寒风刮在她娇嫩的脸上,她丝毫不以为意,此刻,苏旷和她在一起,而且又是如此贴近,这是最重要的。

  月色婆娑,罩下柔美的光芒。

  时娟和苏旷第一次见面,是在市机场,她从英国学成归来,那天刚巧时伟有事走不开,就把接机的任务交给了苏旷。

  从第一眼见到苏旷起,时娟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得到他。从小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男人对她来说也是一样。可惜,苏旷和她从前交往过的男人都不同,她越是强硬,他越是不吃她这一套。他对她的态度始终不卑不亢。有时恨的她牙痒痒的,发誓不再理他,可骂过以后,又是爱死爱活坚决不放手。

  时娟在对苏旷习性做了一番调查之后,改变了策略。苏旷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于是,硬的不行,她就放软。小鸟依人,楚楚可怜,这是时娟最近经常扮演的角色。

  米妮酒吧的那场戏正是她自编自导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苏旷上钩。王二麻子等人是她花钱找来的地痞流氓,不足为虑。她只是想试探下苏旷对她究竟如何,没想到差点弄假成真,不过,那些人见钱眼开,多给些钱就能摆平他们,时娟静默了会,扯扯嘴角,柔媚笑开。

  安宁按着手中的电视遥控器,从一台调到五十台,再调回来,从《陀枪师姐》到《还珠格格》,再到《天仙配》,翻来覆去总是这几个电视剧,无聊至极。

  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午夜十二点,安宁打了个哈欠,关掉电视,走回卧房。

  她爬上床,打开搁置在床头的手提电脑收邮件,垃圾邮件倒是不少,用的上的却没有一封。

  给刘慧发了封邮件后,安宁闲着无事上校友录了解了下几位好朋友最近的动向,更新了博客,又去天涯随意浏览了帖子,最后还不忘上晋江追看几个万年大坑。

  全部忙完,她准备合上电脑睡觉。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响,安宁扫了眼电脑右下角,已是凌晨一点,和以往不同的是,无论是开门关门还是放水冲澡,苏旷都是轻手轻脚的,和过去全然不顾别人感受的做法相比有了质的飞跃。孺子可教,安宁不禁笑出了声。

  她悄悄开了门,客厅无人,洗手间传出哗啦啦的水声,安宁有事急着和他商量,就坐在沙发上等他。

  没多久安宁就听到浴室门被打开的声音,她转过身,顿时满脸通红。她尖叫一声双手捂住眼睛,声线微颤:“你为什么不穿衣服啊?”

  苏旷全身仅裹了条浴巾,结实的胸膛上还淌着水珠,正用一条大毛巾使劲擦拭着头发,他被安宁的尖叫声吓了一跳,往后一缩,惊愕道:“你怎么在这里?”

  “哎呀,你先把衣服穿起来再说话。”安宁不敢抬头,脸更红了。

  苏旷不再逗她,走回房间换衣服。

  安宁一颗心噗通噗通兀自跳个不停,大脑里反复跳出刚才无意间瞄到的苏旷那近乎完美的身材,她不是刘慧那样的色女,但不可否认,苏旷的身材真的不错。

  苏旷套了件毛衣出来,下身是式样简洁的黑色牛仔裤,身材好,穿什么都出色,这是刘慧夸她家姚子安时候说的话,不过现在安宁觉得这话用在苏旷身上同样适合。

  “找我有事?”苏旷脸上似有些困惑,安宁很少找他,特别是经过上次的事以后,她几乎是躲着他的。

  “我今天去见了个朋友,他建议我开家婚纱店,你觉得可行吗?”安宁暂时忘记了方才的尴尬,开门见山的问,语气中有掩不住的兴奋之情。

  苏旷却分外留意前面那句话,朋友,安宁在市除了刘慧还有什么朋友?难道是……他的眼光在安宁的脸和地板之间来回梭巡。

  “喂,你说话嘛。”安宁伸手捅了捅苏旷。

  苏旷不答反问:“哪个朋友?你有朋友在这吗?”

  安宁脸上又是一红,“是谁不重要,你到底给不给建议?”口吻中带上一点嗔怪。

  苏旷低头寻思片刻,眸光锁定在她身上,淡淡道:“不错,你可以试试。”

  “我真的可以吗?”安宁不知道为何会对苏旷全然信任,她把原因归结于他曾经救过她两次,而其他的,她可以当作毫不知情。

  苏旷唇边噙着浅笑,“当然。我朋友多,我会让他们帮你留意合适的店面的。”

  安宁心头涌上一阵奇妙的温馨,“太感谢你了。”她垂下头,不敢看苏旷真诚的眼睛,她老是在心里揣测苏旷的身份,也对他产生各种怀疑,有时对他不理不睬,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帮助她,关心她。眼角扫到柔软的地毯,客厅里越来越多的塑料制品,她微掀起嘴角。

  “啰嗦。”苏旷缓缓吐出两字。

  “有的时候我觉得你挺像古时武林中的大侠,在别人需要帮助时你就会挺身而出。”安宁犹犹豫豫的开口,她不是想干扰苏旷的私事,所以只得用如此隐晦的方式来探询。

  苏旷眼睛亮了亮,但只是轻笑,没有说话。

  安宁硬着头皮继续试探:“总感觉你身在曹营心在汉,我说的对不对?”

  苏旷笑眯了眼眸,“安宁,你只需记住有时眼见未必为实。”意味深长,笑容恰如其分,带点蛊惑人心的神秘感,更是挑起安宁强烈的好奇心。

  “不可以说?”安宁还不死心。

  苏旷眼中平静似水,轻巧的接口:“很晚了,你该休息了。”

  安宁鼓起腮帮子,不情愿的说:“哦。”只要她心中认定他不是坏人,那就够了。

  她跳下沙发,经过苏旷身边时,惊呼:“苏旷,你受伤了?”她有三百度的近视,回来后早早摘了隐形眼镜,以至于现在走近才发现苏旷脸上的几道淤青。再仔细看,他手背和脖颈上亦有深浅不一的伤痕。

  “不小心跌了一跤。”受伤是家常便饭,他早不放在心上。

  安宁摇头,拒绝相信他的话。又不是三岁孩童,还能分不清刀伤和跌伤。“你别动,在这里等着我。”安宁偏过头对着苏旷一笑,柔声说。

  苏旷心头一动,棱角分明的脸庞浮现更深的笑意。

  安宁回房间拿了上次在医院配的用剩下的酒精棉花和消毒药水出来,苏旷皱皱眉,“不用麻烦,这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安宁嗤笑,极尽揶揄:“不是怕疼吧?”

  明知是激将法,苏旷还是心甘情愿的上套,“我怎么会害怕,那你给我上药吧。”他闭上眼,仿佛如临大敌。

  安宁轻笑出声,她用镊子夹起棉条沾了药水轻手轻脚的涂抹在苏旷各处伤口,“疼吗?”安宁吐气如兰,温言软语,苏旷感觉好的不得了,早就不知疼为何物。

  伤口在药水的刺激下略微有些发痒,苏旷忍不住用手去挠,手刚伸过去就被安宁拍掉,“不能用手碰,”她对着伤口小心吹气,“好些了吗?”苏旷在安宁轻盈嗓音和笑颜的安抚下,心境逐渐平和。

  上完药,安宁拍拍手,“搞定,我去睡了。”走到卧室门口又回过头,笑颜如花:“晚安。”苏旷感觉心底深处某些尘封已久的东西正在慢慢复苏。

  安宁重新爬上床。苏旷的话让她安心不少,对将要进行的创业产生前所未有的自信。

  她把玩着垂在胸前的头发,唇边不知不觉浮起了一个浅浅的笑。

  等等,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刚才苏旷所说的眼见未必为实,究竟指的是他在楼梯上殴打一名弱质女子,还是指他在孤儿院和孩子们打成一片的事?照他这个说法,是不是很多亲眼看到的事都只是表面现象?

  安宁想的头昏脑胀,仍然没有答案,越来越浓的不可抗拒的睡意却悄然袭来,让她没有精力再深思,头磕着枕头,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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