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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解惑·释然

  安宁醒来的时候,和煦宜人的阳光正暖融融的打在她身上。

  这是苏旷的卧室,空气中仿佛还留有他的气息。清新的檀香皂味中渗透着淡淡烟草味,就像他本人一样,清爽自然。

  撩开被子,安宁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

  昨晚苏旷就是睡在客厅的沙发上的,而现在那里,只有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苏旷本人,不知所踪。

  桌上摆放三菜一汤,全是安宁最爱吃的。旁边还有一张折的四四方方的字条,安宁拿起一看,是苏旷的字迹。关照她好好休息和按时吃饭。另有一把钥匙,是安宁离去时还给苏旷的。

  不是不感动的,安宁心里荡起微微涟漪,温暖满溢。

  头一抬,墙上挂钟已指向下午两点。原来这一觉竟睡了这般久。

  香甜的米饭入口,安宁的思绪不受控制的飘回昨晚。

  回到久违的住所,一切显得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家具摆设装饰几乎没有改变,就连位置都没有变动过,陌生的是……她和苏旷之间的关系。

  抛却了房客之间那根纽带,尚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感觉渗杂在内,从前只不过是隐隐约约的浮现,而现在越来越清晰,让她不得不正视。

  “怎么,不认识了?”苏旷见安宁神色慌乱,不禁打趣道。

  安宁半垂下眼眸掩饰的说:“哪有。”

  苏旷不在意的笑了笑,从橱柜里取出一套全新的洗漱用具拿给安宁,“一会早点睡,睡醒了就没事了。”

  安宁点点头,接过。

  从浴室出来她却犯了难。她的卧室久无人居住,灰尘定然堆积如山。现在如何能住人?

  苏旷像是能看出她的心思,抚了抚她的头顶,“你睡我的房间。”

  安宁微怔,抬睫道:“那你呢?”

  苏旷笑了,“我一个男人哪里不能睡了?沙发就好。”

  安宁有些过意不去,低喃:“这样不好,还是我睡沙发吧。”

  “你真啰嗦。”苏旷不耐烦的把安宁推进卧室,自己拿了床被子准备出去时,安宁叫住了他。“等一下。”

  “嗯?”苏旷回过头觑她一眼。

  安宁含含糊糊的说了句什么,苏旷没有听清楚,追问:“什么?”

  安宁张了张嘴,声音低若虫鸣:“你可不可以等我睡着了再走?”

  这次苏旷听的清清楚楚,且明明白白,面上隐隐含笑。

  安宁被他专注的目光盯的脸刷一下绯红。瞪了他一眼,自顾自钻进被窝。

  苏旷笑容不改,帮她掖好被角,关了灯,抱胸靠坐在书桌旁。

  有苏旷在身边守着,没一会安宁就沉沉睡去,连他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一丝极浅的笑慢慢爬上唇角,连带着眼里都有笑意漫出,看到桌上摆着的那盘清炒鳝丝,想起有一日自己心血来潮想做菜给苏旷吃,结果把厨房弄的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事,安宁不觉笑眯了眼。

  吃了饭,又洗了碗筷,安宁才想起拿出手机,一看,因为电池电量耗尽已经自动关了机。安宁取出备用电池换上,开机后发现留言信箱已满,短消息不停的跳出来。全是来自于沈默和刘慧。

  安宁刚想回电话,手机铃声先自响起。

  “小安子啊,你在哪里?我打了一早上电话都找不到你,可急死我了。倾城怎么变成那样了?发生什么事了?”手机里传来刘慧焦灼的声音。

  安宁等她一连串的问题全部问完喘息的当口,才找到插嘴的机会。“我没事,别担心。手机没电了,我刚发现。”

  听到肯定的回答,刘慧稍稍安心。“那你现在在哪儿?我想见你。”

  安宁略作思考,有了主意,我也想让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

  “远山孤儿院。”

  刚和刘慧约好时间地点,手机铃声再次打破沉寂。

  这次是沈默。一张口便是一通埋怨,“安宁,你为什么不回我电话?你一整晚跑哪里去了?和谁在一起?”

  安宁保持沉默。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他在哪里?

  许是她的刻意疏离过于明显,沈默意识到自己态度有问题,放柔了声音,“安宁,对不起,我不该吼你,可我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没等他说完,安宁就抢着说:“现在知道我没事,你可以放心了。”她本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可沈默一上来就口气不佳,不先关心她的安危反而质问她,加上昨夜她打电话给他时所受的气,所有的事情加起来,让她没来来由的心情恶劣。

  沈默脸色微微沉下来,强压下不悦,“安宁,你是要和我吵架吗?”似乎是意有所指。

  安宁发泄完毕心里稍微感觉舒畅了些,也觉出刚才口不择言有点过分,她抚了抚额头,顿了顿:“我现在有事要做,晚点再联系你。”

  沈默听她语气不再似刚才那般强硬,颔首道:“好吧,我等你电话。”

  合上手机,安宁下意识的用力咬了下唇。

  如果是苏旷,他一定会先确定她在哪里,是否安然,然后再问发生了什么事,断断不会用有色眼光看待她。

  明知不该,她又无形中拿沈默和苏旷比较了次。

  安宁和刘慧又一次来到孤儿院,距离上次已整整过去半年。

  安宁忙着开店的事,而刘慧因为和姚子安之间挂起了红灯,疲于奔波。

  但孤儿院的孩子没有因为她俩久未出现而疏远她们。一见到她俩,立刻“姐姐长,姐姐短”的扑上去。

  安宁抚摸着佳佳已经长及腰际的秀发,笑着说:“又长高了许多。”

  分送完巧克力和礼物,又挨个安抚了一通,刘慧轻轻呼了口气,抬头问安宁:“怎么会想到来这里?”

  安宁偏过头浅浅一笑,“我想找院长问一些事,你可不可以帮我?”

  刘慧挑了下眉,“你想领养佳佳?拜托,你现在哪有时间和精力?再说佳佳已经过了领养的最佳时期。”

  “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些,不愧是写小说的。”安宁拍拍刘慧的肩,半是无奈半是揶揄,她只说了一句,刘慧就已经把相关剧情全部安排好了。

  “切,谁让你没头没脑的突然问这个,换谁都会误会。”刘慧不甘示弱的顶撞回去。

  安宁背过身笑了笑,回过头时神情变的无比认真,“我想要印证一件事,所以需要院长帮忙。”

  刘慧斜了她一眼:“我带你去。”旋即凑近安宁耳畔:“你是不是和那家人一起住久了,也变得神秘兮兮的。”

  安宁微微一愕,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那家人指的是年家二老。

  很突兀的笑了出来,被刘慧狠瞪一眼。

  孤儿院的院长在安宁印象中该是年过半老德高望重的老妇人,但在见到真人之后,显然不是想象中那回事。

  眼前的女子最多不会超过三十,长发披肩,淡扫峨眉,不算很漂亮,但身上有种淡然的气质,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安宁,她就是孔院长。”刘慧推了下失神的安宁,唇勾起,想当初她第一次和孔院长接触时也吃了一惊。

  “你好。”孔院长咧了咧嘴角。“常听孩子们提起你。”

  安宁愧疚的垂下眼,今天来这里,主要是找院长询问一些事,而看望孩子们是顺便,她实在是有愧他们的厚爱。

  孔院长轻笑:“找我有事?”

  安宁对于孔院长的善解人意简直要痛哭流涕,如果不是她这样一问,她都不知该如何把话题转到这上面去。“是这样的,”安宁小心斟酌用词,“孔院长,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

  “苏旷。”安宁轻轻说出这个名字,心中有一丝悸动。

  “苏旷?”孔院长神色困惑,“我不认得这个人。”

  这次换安宁被迷惑了,她瞥了孔院长一眼,看她神情倒也不像装出来的。

  刘慧忍不住插嘴,“他经常来孤儿院看小朋友,他们都认识,你身为院长却不认得?”

  对啊,安宁心里一动。

  孔院长嫣然一笑,“每天来这里的善心人不计其数,我怎么可能每个人都记得?”

  “我不相信佳佳晓雨他们没和你提起过,如果你记性真这么差,你为何会记得安宁?”刘慧分析的头头是道,条条在理,安宁不得不佩服她。

  面对刘慧咄咄逼人,寸步不让的气势,孔院长静默。再开口时,长睫低垂,眸中升起深深的隔离和防范的情绪,“不管你信或不信,我只有这一句,其他,无可奉告。”她抬了抬手,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安宁敛声屏气的注视着她,见她表情疏离,额头上明显写着“不欢迎”三个大字,耸耸肩,同刘慧讪讪离开院长办公室。

  一道探询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安宁身上,直到她们走过拐角再也看不见了,孔院长才收回视线,眼底呈现复杂光芒。直觉告诉她安宁并不是坏人,但她还是什么都不能说。苏旷的真实身份,多一个人知道他就会多一份危险,她不可以冒险。

  刘慧虽然不晓得安宁找孔院长打探苏旷所为何事,但她知道她必定有自己的理由,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也就不追问。只不过对孔院长刚才的反应有所不满,憋不住发牢骚:“切,这又不是国家机密,藏的跟宝似的。”

  对此安宁倒是可以理解。“也许她有苦衷。”孔院长讳若莫深的表现,更是让她坚定之前的猜测。

  刘慧几不可察的神秘笑了笑,一把拉住已经走出门打算回家的安宁,“小安子,你想打听苏旷的事,未必一定要通过孔院长。”

  “嗯?”安宁欣喜的搂了搂刘慧的肩膀,就知道她鬼主意多。

  “跟我来。”

  刘慧和安宁重新折回孤儿院,但这次是直接把她带去了小操场。

  孩子们正在草地上做各种游戏。刘慧悄悄的避过孔院长的耳目,把孤儿院年龄最大的两个孩子晓雨和佳佳拽到树荫下。

  “你这是?”安宁不解的问。

  刘慧没有理会她,她勾了勾唇,一手一个挽过佳佳晓雨的胳膊,轻声说:“告诉姐姐,安宁姐姐对你们好不好?”

  两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刘慧轻启朱唇:“那安宁姐姐有点事想请你们帮忙,你们愿意吗?”

  两个孩子用力的点头。

  “你自己问吧。”刘慧把佳佳晓雨推到安宁面前。

  安宁这才明白刘慧的用意,虽说欺骗小孩子有些不道德,但她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她力持镇静,尽量让自己笑的自然,语气温柔,“佳佳晓雨,你们都很喜欢苏旷哥哥吧?”

  没有意外的换来肯定的答复。

  “你们还记得苏旷哥哥第一次来看你们是什么时候吗?”安宁心虚的问了第二个问题。

  佳佳抢着说:“苏旷哥哥一直都住在孤儿院。”

  这个回答很是出人意料,但由此可知孔院长刚才所说有多离谱了。

  晓雨不甘落后,她要竭力表现出比佳佳大几岁的优势,马上说:“晓雨被送来孤儿院的时候,他和小蝶姐姐就在这里了。”

  小蝶……安宁默默的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不过苏旷哥哥几年前离开以后就很少回来了。”

  “小蝶姐姐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不,回来过一次,那天你刚好被院长妈妈带出去了。她是和苏旷哥哥手拉着手一起回来的,我猜想他们一定是在谈恋爱。”晓雨一副小大人般了然于心的模样。

  佳佳和晓雨你一句我一句争先恐后的说开了,从她们口中套出讯息要比从孔院长那容易的多了。

  “可我还是觉得苏旷哥哥和蕊姐姐比较般配呢。”

  “小蝶姐姐长的好看。”

  “蕊姐姐更好看。”

  “小蝶姐姐能干。”

  “蕊姐姐更能干。”

  安宁揉了揉太阳穴,头疼。一不小心变成各自粉丝争锋相对的场面是她没有料到的。

  “好了,好了,别吵。”安宁和刘慧把争的面红耳赤的两个人拉开。

  刘慧在安宁耳边轻说:“原来还是段三角恋。”

  安宁笑啐她一声,把目光重新转回两孩子身上。“谁来告诉我小蝶姐姐和蕊姐姐到底是什么人?”

  “小蝶姐姐就是小蝶姐姐啊。”

  “蕊姐姐也就是蕊姐姐啊。”

  回答出奇的齐整。刘慧扑哧笑了出来,让安宁也觉得自己这问题确实问的白痴了点。

  看来也问不出其他的东西了,但至少知道苏旷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就凭这点,这趟就没有白来。

  安宁捏了捏佳佳的脸,见天色不早,准备打道回府,却因为晓雨独自低喃的一句话再也移不开步子。

  她说的是:“苏旷哥哥以前不叫这个名字。”

  安宁的心紧缩了一下。她深深呼吸,抓着晓雨的手急迫的问道:“他叫什么?”

  “他以前叫江聿森,我们叫惯了他聿森哥哥的。”晓雨想了想,又补充说明:“他离开很久以后再回来的时候硬逼着我们改叫他苏旷哥哥,一开始我们不明白,院长妈妈让我们一定要改过来,于是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

  佳佳也附和:“嗯嗯,如果不是晓雨姐姐说起,我根本忘了这事呢。”

  安宁双眼怔怔的对着前方,今天的收获,还真是……惊人。

  刘慧从佳佳晓雨的话还有安宁的神情中似有所悟,虽然她不了解具体情况,但凭借强大的逻辑推理能力再加上一些她自己的想象,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她不免为安宁担心。安宁向往的一直都是简单的生活,太过复杂的东西始终不适合她,更何况现在不是用一句复杂可以解释清楚的。

  安宁心生恍惚,刘慧伸出两指晃了晃,她僵了好一会儿,才回应了一抹极淡的笑容。

  回市区的车上,安宁静静的望着车窗外,心情有种说不上的奇特。

  明明获得她一心想知道的讯息,为何心里没有一丝的喜悦。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

  如果苏旷的身份真如她所猜测的那样,那以前所发生的一切,就都可以做出合理的解释了。

  只不过,这样的话他的处境无疑是十分的凶险。

  安宁心头千波万浪,巨涛汹涌,连带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直到刘慧的手抚在她手背上,她揪紧的心逐渐平息。

  这时她才记得问起刘慧的事,“你和姚子安的事处理的怎样了?”

  刘慧嗤笑,“你总算想起我了,我还不算太失败。”

  安宁抿了抿唇,这个时候大概没有比选择沉默更好的办法。

  刘慧用胳膊碰碰安宁的,“不用解释了,重色轻友,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

  安宁愕然,从来都只有她嘲笑刘慧有异性没人性,今天这台词竟然被她抢了去。

  “姑娘,你对他太过上心了,别和我说你们只是一般朋友的关系。”刘慧好意提醒她,以便让她更清楚的看见自己的内心。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她不会知道每次提起苏旷时她纯净的大眼格外晶亮,说到他名字时常常会未语人先羞,作为她最好的朋友,刘慧有责任有义务使她认清真相。刘慧实在太了解她了,她的表现其实已经十分明显,但没有人点破,她就会继续扮鸵鸟,装到再也无法装不下去为止。

  安宁偏过头,再度望向窗外。

  她早就开始习惯于依赖苏旷,否则不会在出事的时候会第一时间想到他,而非沈默。

  明明对他的关心已经超越了普通朋友的界限,她为什么就是死不承认?

  原因是什么,没有人比她自身更为清楚。她曾经经历过一段失败的恋情,她再也输不起。所以她宁可选择被爱而不是爱,在真爱降临之时,她逃得比谁都快。

  “小安子,逃避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何况还牵扯到了第三个人,拖的越久对大家越没好处。”刘慧一针见血的点出症结所在,不由得安宁不正视。

  安宁笑容浅淡,她知道刘慧说的句句在理,但她现在能做什么,时机本就不对,特别是在对苏旷的身份产生怀疑以后,很多话就更不能说了。

  安宁不语,刘慧带着探究的视线灼灼的射过来,安宁避开,眼底闪过三分惆怅两分失落。

  安宁去孤儿院的同时,她所打探的对象,正在一线街倾城婚纱店外守株待兔。

  苏旷想了一整晚,安宁店铺遭人破坏及她本人被骚扰的事,事发突然,来的又蹊跷,他首先想的是表面上这事是针对安宁,背地里的惊涛骇浪都是冲着他来的,因为恰好发生在他暗示年蕊尽快带着家人离开之后,但仔细思量后他就把这猜测率先排除掉。萧俊时伟行事果断狠辣,如果真是对他起了疑心,没有必要转弯抹角,并且现在也没有对安宁造成本质上的伤害,更谈不上给他一点教训。在他看来,这种方式幼稚的很。

  持此之外,苏旷想不到还有其他人。但他知道,不管最终目的是为了对付安宁或者他自己,肇事者必定不会罢休,还会有其他动作,而倾城肯定是他们唯一的目标,于是,他早早的出现在这里。

  不出他所料,在他第二支烟点上没多久,就有两人鬼鬼祟祟的往这里探头探脑而来。獐头鼠目,五短身材,决计不是好人模样。

  苏旷精神一凛,半眯起眼掷下烟蒂。

  倾城门前的小花坛巧妙的遮挡住他的身影,却并不妨碍他观察旁人。只见那两个人先是在紧闭的大门口站了一阵,低声讨论几句后,其中一人取出手机通话,因刻意压低声音苏旷听不清他在讲什么,但从他点头哈腰的态度,大致可以认定他是在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苏旷挂在嘴角的笑容有丝冷冽,谁也不知道此刻他想到了什么。

  没多久,那人收了线,倒也不忙着做事,摸出烟给同伴递上一支,自己美美的吸了一大口,晃着腿,看上去吊儿郎当,其实眼角余光扫视周围情况,见四下无人,朝同伴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的点点头,从随身携带的大拎包里拿出一小桶油漆。

  虽然隔着一些距离,苏旷还是可以看的清晰分明,人赃并获,他实在是按耐不住了。苏旷动作飞快,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然扼住正举着刷子准备在卷帘门上大做文章的那人的手腕,许是力量大了些,痛的他惊叫连连。另一个人见情势不妙,立刻逃之夭夭。

  苏旷并不介意,一人在手,他已有足够的把握问出幕后指使之人。

  被苏旷几乎没费多少力气就逮住的那人姓王名治江,虽看上去孔武有力,其实就一欺软怕硬的地痞流氓,这会儿小命拽在苏旷手心里,早吓的面色苍白,声音颤抖,“是有人出钱让我干的,不关我的事啊。”

  还没审问,他就已经全招了。苏旷厌恶的瞥了他一眼,这等货色,放在抗战年代一定是个贪生怕死的主。

  “是谁指使你的?”苏旷冰冷的语调让王治江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说话太快,险些闪到自己的舌头,“是一个男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只让我们称呼他曾先生。”

  苏旷皱起眉头,印象中,身边的人好像并没有姓曾的。“他长什么样?”

  王治江试图动弹被苏旷攥的生疼的胳膊,在苏旷凌厉的眼神下只得讪讪的打消了这个念头,可经他描述的男子外貌及其普通,路上一抓就是一大把,若是要根据他所说的去找人,无疑是海底捞针。

  苏旷神情越发不耐,王治江哆嗦了下,赶在苏旷发怒之前先行说道:“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但你要保证到了那里你就得放我走。”

  苏旷平静淡漠的眸子轻扫过王治江,轻轻开了口,“一言为定。”

  尽管刘慧百般邀请,安宁仍旧回了苏旷的住所。

  夜半,她捧着茶坐在灯影下,思绪万千。

  关于苏旷神秘的身份,回忆起和他结识以来的点滴,其实不是一点蛛丝马迹都寻不到的。从前是没有细想,现在把所有线索连起来,某些真相已然呼之欲出。

  安宁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她对苏旷的关心程度之高,恐怕是她自己都没有办法预料的。毋庸置疑,从她租住这件屋子开始,很多事情就在不经意间改变了。她对苏旷一直是心存感激的,他帮助她摆脱曾家骏的骚扰,在金碧辉煌救下她使得她免遭迷奸的悲惨命运,在她受伤时悉心照料,为她积极找寻门面……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感觉逐渐演变成一份牵挂,一种朦朦胧胧的依恋,如果不是对他太过在意,她不会在看到那份曾家骏给她的私家侦探的详细报告后夜探金碧辉煌,自然也不会因为受到过度惊吓从而搬出住所,又因缺乏安全感迅速投入沈默的怀抱。安宁苦笑了下,苏旷对她怎样,她其实心知肚明,她对苏旷产生的微妙情愫,她也是一清二楚。只不过,她害怕付出,害怕再度失去,所以当苏旷试着接近她时她永远选择逃避。

  有些时候,一个人进驻到另一个人的内心,是不需要太多理由的。在一个特定的场景,在一个正确的时间遇上了正确的人,理该展开一段恋情。但此理用在安宁身上显然不通,她怕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去适应,去理清心头的千丝万缕。

  手机铃声划破寂静的长夜,无端被打扰,安宁略微不悦,等到看到来电显示时,她又有些慌了手脚,她之前答应了沈默晚点会回电话给他,但从孤儿院回来后她竟然完全忘了这回事。现在沈默的电话追来了,她该如何和他解释,他要是问起她现在何处和谁在一起,她又要怎样回答?

  安宁咬着嘴唇,小巧的手机握在掌心,任凭铃声大作,她就是没有勇气接起。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在和她比耐心,铃声响了数下自动挂断后立刻又拨过来,就没一点停歇的时刻。最后还是安宁无奈投降,但声音有气无力。

  沈默敏锐的嗅到不寻常的气息,连声道:“安宁,你现在在哪里?”

  安宁张了张嘴,不温不火的吐出字眼:“我和刘慧在一起。”她没有直接回答沈默的问题而是避重就轻,沈默听到刘慧的名字,果然去除戒心不再追问。

  一时无话,气氛有些尴尬,沈默感觉一夜之间,安宁和他之间好像筑起了一道防线,对他有隐约的抵触情绪,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一无所知。

  沈默率先打破沉寂:“明天我去接你。”

  “再说吧。”安宁淡淡道。

  沈默讥诮地牵起嘴角,“那你早些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安宁随即搁下电话,连声“晚安”都吝啬给与,沈默一直紧蹙的眉头拧的更深。

  秋风渐起,乍暖还寒,安宁在窗前坐的久了,身上有些发冷,站起身的时候迎上了一对黑的发亮的双眸,他手里举着一件外套,正欲披在安宁的肩上。安宁一时有些怔仲,不知是不是因为一直想着他的事情,以至于产生了错觉。

  苏旷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会,最终还是慢慢搭上安宁的肩头。

  安宁顺势拢紧领口,扬起唇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是你想的太入神了。”苏旷唇边浮起了一丝温柔的浅笑,眼里波澜不惊。

  安宁垂眼看地上,苏旷敲了敲她的手背,坐到安宁刚才坐的地方,眼里带起笑意:“坐这边,我有话和你说。”

  安宁咧嘴笑了笑,听话的坐到他身边,但一直低着头安静的拨弄手指。

  沉默片刻,苏旷沉沉的笑了,“去倾城捣乱的那几个人我已经找到了。”

  安宁讶异的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住了他。

  苏旷抬手温柔的抚过安宁头顶,娓娓道出缘由:

  按照那名叫王治江的小混混所说,有人出了一大笔钱让他们去安宁的倾城婚纱店捣乱,事成之后另有重赏,对此苏旷半信半疑,于是他要求王治江带他去找这所谓的幕后指使人。他们来到市区的商务中心,走进一栋四十八层的高楼大厦。当一群人走出电梯,王治江暗暗扯了扯苏旷的衣袖,准确无误的指向其中一个人时,苏旷恍然大悟,疑团尽释。那个人,就是安宁曾经的老板,也就是在金碧辉煌遭到过苏旷奚落和耍弄的曾家骏。

  安宁听到苏旷说出这个名字,有所触动,背脊猛然僵直,原来这就是他所说的会让她后悔的方式。曾家骏找私家侦探暗中查探苏旷的事,并且把得到的第一手资料拿给安宁看,在她不为所动的情况下,恼羞成怒丢下狠话,这就是他报复的手段。

  安宁唇紧紧抿着,怒火在胸口烧的正旺。她面无表情的问:“后来呢?”

  苏旷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没有后来。”

  没有?安宁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苏旷笑容古怪,而且他也不是那种会放任他人继续肆虐的人。

  这时苏旷却微微调开了视线,模棱两可的说:“总之,你所有的损失他都会赔偿,明天倾城就可以重新对外营业了。”

  安宁好像对这个消息不是很在意,良久才道了句:“哦。”

  曾家骏绝非任人摆布之人,苏旷用了什么办法现在不得而知,但肯定是动了番心思的。安宁偏过头,及其认真的说:“谢谢你。”

  苏旷沉默了会,眉头不自禁的微蹙了一下,“不用。”

  安宁侧过脸,眼底光芒闪了闪,转瞬即逝。

  “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苏旷边说边往外走。

  安宁望着他的背影,心念一动,一个名字脱口而出:“江聿森……”

  苏旷蓦的停住脚步,眼神一冷,他缓慢回过头,“你……刚才说什么?”

  安宁张嘴,几次想问个清楚,最终还是垂首道:“我说……那我明天一早就回去了。”

  “明天……”苏旷顿了顿,“那我就不送你了。”

  “嗯。”一丝失落悄悄攀上心头,热气猛然冲进眼眶,安宁吸了吸鼻子,转过身,“那么……晚安。”

  “晚安。”苏旷头也没回的走出卧室,轻轻的帮安宁合上门。

  最后的决战即将到来,这个时候他不能分心再去照顾安宁,留她下来并不是个好的决定,哪怕她会误会,会胡思乱想,他还是选择让她再次孤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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