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水灵宫后山的山洞里。我呆呆的看着躺在寒床上的风。风就这样死了吗？真的是我害死的了。为什么都救不活他，此时的我已经失去了任何意识，只知道要拼命救活风，可是却都无用，从各地抓来了不少大夫却都不能救活风。当然不能救活的结果只有死，从此武林多了条传闻，水灵宫主疯了……正确来说，我是疯了……

　　我望着躺在床上的风喃喃低语，“风，我爱你，你知道吗……你不知道的对不对，是我害死了你，他们说是我害死了……我真的不想，可是……”

　　“风，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是这么的爱你，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风…你醒来看看，我是怜心啊，你醒来看看我。”披着满头白发，日夜对着床上这具不会说话的尸体。他的身体是冰冷的，他的血已经疑固，已经没了心跳，可是我始终相信他是在睡，他一定睡着了，所以不理我。

　　“宫主……”英姑走了进来，我瞥了她一眼，她禀报道，“上官家，及你爹娘妹妹来了，他们说想见见你。”

　　我愤怒的应了句，“不见。”

　　“可是宫主…”

　　“出去，我不想说第二次，不要打扰我跟风。”我抬手，摸到风的脸上，此时门外的吵闹声越来越厉害，那尖锐刺耳的声音传了进来。

　　“怜心，你滚出来，你以为这样不见人就可以了吗？是你害死风的，你有什么资格不让他下葬。你滚出来。”正在门外吵闹的是月儿。英姑见状，只好跑出去，“月儿小姐，你就别再刺激我们宫主了，她已经失去意识了，你这样吵也没用，你走吧。宫主不想见任何人。”

　　月儿不依不饶的大叫：“怜心，你滚出来，是你害死风的，你出来啊。你以为这样躲着就没事了，你给我滚出来。你滚出来，你这个害人精。”

　　这时娘的声音响起，“月儿，你就别再刺激你姐姐了，其实她心里比谁都苦，我们先回去吧，时间长了，她就会想清楚的。”

　　可是月儿依旧在洞外破口大骂，我脸色憔悴，目光呆滞的走了出来。看着所有的人，这一刻我仿佛谁都不认识了，只记得月儿说的是我害死的风，风死了。不。风还可以救活的，她凭什么说风死了。手掌朝空中狠狠一抓，英姑剑鞘的长剑顿时飞到我手心，我捏紧长剑，指着月儿：“你再说一次，我警告你，风没死，我不由得你说他死了，他没死。你跟我说他没死。我要你说他没死。说啊你。”

　　月儿却在冷笑，“那我一字一字的告诉你，上官风已经死了，而且是被你害死的，你要内疚一辈子。”

　　手在发抖，剑跟着冷冷作响。

　　全身都是不可抑制的颤抖。

　　“你胡说，没有人可以说风已经死了，没有人，一定是你害死他的，对是你，如果没有你，风就不会死，如果不是你，风就不会死，今天我要杀了你。”

　　我捏紧剑，刺向月儿，已经失去了一切意识，只知道这个女人该死！在我眼里只要杀了月儿就好了。对只要杀了她。她死了，就没人可以说风死了。

　　眼泪在滑落。

　　我挥着剑，快要逼近月儿心窝时，一道身影飞奔而至，凛冽的刀刃刺穿了她的身体。是娘。她手指发紧的攥住剑刃，一字一句说的艰难，

　　“心儿，你醒醒吧，不要一错再错了。醒醒吧，是娘不对，这一切都是娘不好……”腥甜的血溅到了脸上，我慢慢睁开了迷茫的双眼，看清了眼前的这张脸，竟然是娘。

　　我摇头，松开剑柄，步子浮浮的不断退后，一直退到洞中。

　　“怦”的一声关上洞门。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手上的血，那样刺眼的一抹腥红。我勒住自己，只是低低声哭泣，只能摇头。

　　不知道在山洞中关了多少天，风依旧没有活过来，而我怜心却因轼母的罪行为江湖人所讨厌。当然他们不敢来攻打水灵宫，而此时正让他们头疼的是魔教。弄月知道我已经意识不清，在江湖上大开杀戒。英姑每天会来向我说说最近的情况，每天会把饭菜给我端进来。而我只是守着风，一具不会说话，冰冷的尸体……

　　我爹袁笑天因为我亲手杀了母亲，整天盘坐在母亲坟头，而我，连母亲坟前去看一眼都没有勇气。

　　我以为这辈子我都会守着风的尸体度日如年。终于……在某一天司徒甄进了水灵宫要见我。英姑可能抓到了一丝希望，自作主张的打开了洞门。望着满头白发的我。司徒甄还是落了泪，他哽咽告诉我，“怜心，他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你何苦这样折魔自己，你清醒点，你清醒过来啊。怜心——”

　　我扬起手，朝他身上一掌便劈过去。

　　而他不躲不闪，任由我发泄。

　　我疯了似的劈在他身上，火焰高涨，声声竭斯底里，“他没死，你怎么可以说他死了。该死的是你们这些人。”

　　司徒甄嘴角的鲜血在迸出，“没人希望风死，如果风现在在，我一定会成全你们，可是他已经死了，你难道一辈子这样守着他？你不帮他报仇了？你知不知道弄月已经在武林发了英雄贴，想要当盟主，倘若她当了盟主，你认为？她会放过你的家人，放过上官风的家人？”

　　弄月——

　　这个名字让我的手掌顿时停下。

　　司徒甄继续道：“你娘死了，我知道你不是成心的，可是这一切都只怪弄月。你真的决定这样过一辈子？什么都不管？”

　　我冷冷的望着他，这一刻甄在我眼里如同陌生人，“明日我便会和弄月来个了断。我会帮风报仇，你滚，我不想见到你，再也不想见到你。这一辈子我都不愿见你，如果没有你，没有弄月，没有月儿，风就不会死——。”

　　司徒甄痛苦的看着我：“倘若你真不想见我，我消失便是，可是请你不要为难自己。真的不要再折磨自己。”

　　见司徒甄出去了。我摸着床上的风，凄凉笑道，“风，我明天会帮你报仇，报仇之后，我会来地府陪你，不会让你再孤单，真的不会让你再孤单了……还记得这块玉吗，是你送我的，现在我帮你带着。怜心只会是你的妻子，不会是别人的，你放心。明天我便会来陪你，永远的陪你，你要等我，不要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上路，真的要等我……下辈子我要跟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那一日的比武台，我永生记得，天空阴沉灰暗，乌云成堆扎在上头。不断有狂风在怒吼，咆哮着吹向大地，各种凄冷的呜咽仿佛是鬼魂悲惨的嚎叫。

　　比武台上，弄月打败了很多人，被她打败的，无不惨死在她手中。众人见状都不敢上前，望着台下的武林人士。

　　弄月不禁得意的笑了起来：“没人要来比了吗？倘若没人来，武林便唯我是尊，而从今以后，我魔教便是武林第一教，我便是武林盟主。你们可服。”

　　台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上前，弄月的魔功他们都见识过了，而我只是在人群中盯着弄月，突然飞身而上。台下各种议论开始喧哗响起。我手持利剑，只是指着弄月，一言不发。弄月怔了怔，随即嘲笑道：“好一个水灵宫主，年纪轻轻，想不到竟然白发，形如老太婆！终于肯出山了？我还以为你会守着你的心上人的尸体一辈子。”

　　她加重了尸体两个字。

　　那两个字让我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狂风在吹，衣袂漫天飞扬，而满头的白发亦是烈烈飞扬。

　　我捏紧剑，眼里只是弄月。

　　剑起，空中，只闻剑剑相撞的刺耳响声，武林人士难得一见上乘武学，所以集体沉默，大气都不敢喘。天心剑法——如同林间，一个人在练武。我一招一招在使，一招一招拼了全力打向台上的人。

　　第十式，第十一式，第十二式。

　　铆死了全力，用了所有功力，剑在半空碎裂，化成无数剑矢飞向弄月。她根本无处可躲，所有的剑矢将她包围，全身上下左右，丝毫没有办法躲避。

　　剑矢刺进她的身体。

　　鲜血在飞溅。

　　而我安静看她，看她在我面前缓缓倒下。可是刚转身，

　　月儿上了台，她用剑指着我：“你别走，我要跟你打。拿起你的剑。我要跟你打。”我望着她，可以看到她眼里对我充满了恨意，浓烈的恨意……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的出现娘就不会死。风也不会死。都是你，为什么你要出现，我恨你。我真的好恨你，你要不出现应该有多好，都是你，怜心，你该死。”她举起剑，朝我刺过来，而我不躲也不闪，任由她的利剑刺穿我的胸膛。

　　剑没入胸膛的倏那，我在微笑。

　　月儿手在发抖，不敢置信，“你不是武功很厉害吗，你为什么不躲，你为什么不躲。你明明可以躲的。你可以躲的……”

　　我从她的眼里看出了悔意。这样就够了不是吗？

　　眼泪慢慢掉下，而我口中鲜血在喷，却还是笑容满面。

　　风，我来了，你要等我。

　　“就算死，我也想陪风，我不会再丢下他一个人，你成全了我，我为何要躲。”我单膝跪地，可以感觉到身体内的血在一点点慢慢的流出，慢慢的流出，可是身后，却响起了司徒甄伤心欲绝的声音。“怜心，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我痛苦的笑了笑，“可我不爱你，我只爱风，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从来没有……”

　　司徒甄笑的凄凉：“是吗？那来世你再爱我好吗？如果有下辈子，你一定要记得我。你一定要爱上我，怜心，你要记得……”

　　我感觉到有双手抱住我的腰，如同无数次从身后紧紧将我抱住。

　　场下的人发出惊天似的尖叫。

　　而司徒甄只是慢慢的，从身后，将我搂紧，剑从我的身体穿过他的身体，他不喊疼，因为他只想抱紧我，仿佛永世不再松手的将我搂紧。

　　司徒甄你为什么这么傻，就算死也要跟我死在一起。

　　“怜心，你真的要记得，你……要爱上我……”司徒甄用尽他最后一口气告诉我。我泪流满面，抬头看着天空。乌云已经聚拢，豆大的雨滴开始打下。

　　生命在慢慢消失。

　　眼前，却突然出现上官风的脸。那样飞扬的笑容，肆无忌惮说着他爱我。那一天，花园花朵轰然盛开，朵朵灿烂灼眼。我站在风的身旁，从一旁看去，只可以看到他的侧脸，嘴角噙起一丝微笑，有浅浅的太阳光射在他脸上，无数光华流转。他突地转过脸，告诉我，“不管未来会怎么样，也不管下一秒会怎么样，我只知道——我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来爱你，倘若这份爱注定是一个没有尽头的路，我会尽量赶到路的那头，因为那头有个你……”

　　眼泪疯涌而下。

　　我抬起手，指尖在动，一个字一个字在空中慢慢写。眼泪一线一线扑扑而掉，最后一笔完成，怜心爱上官风。

　　只是这几个字，却拼尽了一生的力气。

　　风，如果有来世，你不要再遇上我，因为这一世，我已经让你这样痛苦。可是，如果真有来世，我又希望你遇到我，因为我爱你……我真的真的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