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第十部分

 chapter.37

 
    曾唯一觉得,能拿到驾照是她人生中最成功的里程碑。这对于考了四五次,经历七八年的漫长岁月来说,这本驾照是如何的含辛茹苦得到?
 
    曾唯一双手捧着驾照,眼睛在发亮,一闪一闪亮晶晶。她拿出手机看看时钟,如今是早上九点半。她貌似记得昨晚纪齐宣有跟她说,今天要带乾乾去纪老头那儿去吃家宴。
 
    按理说,她应该要去的,可她并不想去,她最怕纪老头了。以前她和纪老头关系很“铁”,纪老头是个老顽童,与时俱进,跟曾唯一很能聊的来。因为曾唯一执意要跟纪齐宣退婚,不仅让纪老头丢失了颜面,而且当初在退婚前,纪老头还特意去找曾唯一,曾唯一那时候实在有些偏执和不买账,活活把好脾气的纪老头气地心脏病突发。如此,两人便老死不相往来。
 
    曾唯一在潜意识里,开始怕纪老头了,也许是罪恶感的小种子在作祟。她和纪齐宣注册结婚这么久,她很没礼貌,一次也没去看过纪老头,怕的就是纪老头翻旧账,一顿挖苦她,贬低她,甚至侮辱她,再加上她本身心里沉重的罪恶感,更让她憋屈。她这人听不得不好的话,性子也比较急,一听这些话,她心里就堵得慌,让她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挨不住的话,她更可能会如当初一样没教养的顶过去。她太了解自己,怕自己再做错事,要是再把纪老头给气的心脏病复发,她担当不起。反正纪老头对她看死了,也就不在乎什么基本礼貌,最好不相见,便可不出问题了。
 
    就让自己的儿子代替她孝敬孝敬吧。
 
    曾唯一掏出手机,拨了纪齐宣的号。
 
    “喂。”
 
    “你在哪?”曾唯一一边宝贝地把自己的驾照塞进包里,一边走着给纪齐宣打电话。
 
    “在车上,带乾乾去看看他爷爷。”
 
    “哦。”曾唯一略有扫兴,她还想向纪齐宣献宝一样给他看她的驾驶证呢。好事无人分享,确实是一件扫兴至极的事情。
 
    纪齐宣顿了顿,疑惑地问,“怎么没精打采的?驾照没拿到?”
 
    “拿到了,本来还想炫耀炫耀来着,结果你跑了,我给谁炫耀啊。”
 
    “那你去车行取车去吧,开着车向全港人民炫耀。”
 
    曾唯一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一脸笑眯眯,“要不要晚上我开车接你和乾乾回家?”
 
    “不行,繁华地段不准开,难走路线不准开,知道吗?”纪齐宣稍严肃的对她说道。曾唯一固然是拿到驾照了,但毕竟是新手,开车还要很多禁忌,不能由着性子来。
 
    曾唯一无所谓的态度囔囔两句,“好啦,知道了,啰嗦。”
 
    “晚上我和乾乾再回去。”
 
    “好的。”
 
    挂掉电话,曾唯一就想给红豆打电话,奈何店里的电话一直处于占线状态,她只好怏怏然地挂了。她寻思着是先去店里,再让红豆陪她一起去取车呢?还是自己先取完车再去找红豆?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取车然后带红豆一起去兜风溜达。毕竟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没有红豆,实在不行。她又不是非要人陪不可。
 
    在她准备打出租车过去,手刚太起来,露天大电视突然被打开,播放起关心灵以前代言的几则广告,容貌光彩照人,笑容美若桃花,她最具特色的修长大腿斜夸在纯白的床上,宛如刚刚睡醒的睡美人。
 
    曾唯一眯起眼,总觉得这些广告来的太突然了?果不其然,随后便播出关心灵在这短短期间康复相当好,她的主治医师并且宣布她有可能能完整的修复到原来的样貌,能回归演艺圈,这堪称奇迹,云云之类的。曾唯一一边仰头看着,一边嗤之以鼻,“不是说要退出演艺圈吗?如此大张旗鼓地宣传自己康复状态,真是作秀。”曾唯一白了一眼屏幕上戴着口罩,穿着正式,正在接受记者采访的关心灵。
 
    曾唯一冷笑,恢复容貌又怎样,她怎样也超不了她,她对她的外貌可不是一般的自信。
 
    ***
 
    车行在香港岛,曾唯一不得不从九龙赶到香港岛那边。曾唯一坐在出租车上,沿路看着风景,心里却有些焦急。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出租车司机打开收音机听收音。是一则天气预报,说是今晚有雷雨,注意交通打滑安全什么的。曾唯一也就过个耳听了下没什么在意。她现在一心着急去车行,觉得从九龙到香港岛实在太远,也不知道纪齐宣为何非要到香港岛买车,九龙车行不也是很多吗?索性纪齐宣给她买的车让她很满意,要不然她一定暴躁。她不喜欢做不值得的事,花这么长时间来取车,若不尽人意,她定会觉得不值得,然后心里天平失调,能让她郁闷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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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辆兰博基尼确实很拉风,炫蓝色,方方正正的跑车。她不会看车的性能,单单看外形,觉得够配她,就满意了。
 
    坐在自己的车上,果然是不一样。曾唯一迫不及待的准备踩油门,开车去去威风一下,光是听这兰博基尼独特的排气声,就觉得悦耳。
 
    曾唯一原本的路线是想从西九龙公路回到九龙的,她也是跟着导航直接开到西九龙公路去了。她还没到公路路口,原本晴朗的天,一下子黑了起来,仿佛黑夜来临似的。曾唯一心想,这天真是说变就变,还好她坐在车上,不用担心淋成落汤鸡。
 
    曾唯一踩着油门,以“高速”开进公路。在她还没享受够在高速驰骋的快感,天是愈加的黑了起来,偶尔闪电雷鸣,轰隆轰隆与汽车的引擎交叉演奏出很不和谐的噪音。前方的道路可见度也一直在不断的下降,从可见度十米到五米,最后只能到二两三米了。曾唯一本想打开车灯借此照明扩大点照明度,奈何这是一辆新的不能再新的车,对此车了解度,仅局限于“大众化”设备。
 
    是她太心急开这辆车了,在完全没摸清楚之间就直接开走,以致她后来一直后悔今天的鲁莽。
 
    她实在看不清前方的路,从未有经历的她开始心慌,照着学车的习惯,去打灯,奈何一错再错。前面这么暗,驾车是很不安全的,她必须找到车灯。她把车速减慢了些,刚把头探去看个究竟,忽而一阵猛力直撞而来,就好像突遭人从背后一击,直扑而前,若不是她的一只手正握方向盘,挡住脸的前敧,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她的左脸颊与钥匙因力度猛烈,钥匙完全相契合进她的脸颊血肉之中,在那一瞬间,曾唯一还为感觉到痛,只来得及阻止已经方向歪扭的车直往栏杆上撞。
 
    “碰”的一声,在雷闪电鸣的公路上,敲定了最终的锤音。汽车气囊适当鼓开,然,气囊上面已然沾满了血迹……
 
    在炫彩蓝色的兰博基尼后面贴着的一辆越野保时捷车,已然停了下来。里面的男子惊魂未定地看着前方撞在围栏上并开始冒烟的兰博基尼,发愣许久,他立即打急救电话,并且火速下了车。
 
    前方可见度太低,他还来不及降速,竟就这样撞上前面的车,所幸追尾不是很严重,并没有像上次报纸身上刊登的那样,连环追尾。
 
    他跑上前,敲打着车窗,探头看去并且喊道:“小姐,小姐……”
 
    曾唯一的脸埋进气囊里,可血液在气囊表面画着斑驳的图案,而她又一动不动地埋在气囊里,毫无生机。着实让人心惊胆跳。他看不见里面人的脸,只知道是个女人。无论他怎么拼命敲打车窗,她始终一动不动。
 
    他焦急,无措,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催促救护车赶紧来。
 
    救护人员把事故现场围了起来,曾唯一也被抬了出来,她紧闭双眼,脸色苍白,身体其他处皆完好无损,独独左脸上有一道斑驳吓人的划痕。
 
    当看到医疗架上是曾唯一,林穆森只觉天塌了下来,浑身血液停止流动,凝固了他的身体,凝固了他的呼吸,只是由于过于惊愕站在原地看着曾唯一被送上救护车。
 
    他第一次事故竟然撞的是一一?只觉浑身无力,交警催他他也一句也听不见。脑海里始终闪现的那紧闭双目,脸上都是血的曾唯一。
 
    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堕落在万丈深渊里。
 
    ***
 
    幸亏气囊的保护,她并无大碍,只是震荡里太强,有些轻微的闹震荡,一时半会儿,始终没有醒来,林穆森的双手一直冰凉,看着病床上的曾唯一,百感交集。
 
    忽而门被打开,纪老爷、纪齐宣、还有一边哭一边留鼻涕的曾乾。曾乾飞扑到曾唯一床边,一直推搡着她,“妈咪,不要丢下乾乾啊,乾乾不能没有妈咪。”
 
    纪老爷一身唐装,穿着大红衣服,本来今天是喜庆的家宴,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曾唯一,纪老爷是又无奈又恨。她这份礼物,他着实是收不起啊。
 
    纪齐宣脸色并无过多的感情流露,只是随意扫了下站在床边不离去的林穆森,再看向床上的曾唯一。
 
    她的左脸被大半的纱布包着,看起来有些红肿。她的皮肤本来就是那种白到一定程度的白,正常时会白里透红,使得锦上添花,若是身体不适,脸色稍差,皮肤则如一张轻薄的白纸,让人看的脆薄心疼。如今,这样苍白的脸色,还是纪齐宣第一次见到。在他的记忆里,曾唯一总是眉飞色舞,即使受挫也会倔强的抬起头,从不难过。
 
    想必也是曾唯一第一次遭遇,她是那样爱美的女人,保护自己的脸比生命还要主要。如今……
 
    他很心疼。
 
 
chapter.38
 
    曾唯一清醒之时,已是半夜凌晨左右。她幽幽睁开眼,蝉翼般长睫眨了两下,大脑一片空白,只见眼前的天花板是白板有些陌生,便歪着头往别处看。这一歪很要紧,扯动了她左脸上的伤口,就好像肉被撕裂般疼痛。曾唯一倒吸一口气,心神一震,不敢相信刚才的疼痛是从她脸部传来的。
 
    她试探地去抚摸,却在这时,恰到好处地被纪齐宣握住了。在如此繁星之夜,他的眸子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上几分,他微微摇头,认真地对她说:“不要去碰,不要去想,再睡会儿吧。”
 
    他握住她手腕的力度不大,却足以钳制她。被他这么一说,心口处更是莫名的慌乱,她的嘴唇也在抖,目不转睛地盯着纪齐宣看,“我怎么了?”
 
    她声音也抖的厉害,颤颤巍巍,略带哽咽。也许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一直在强迫自己不要去相信。
 
    纪齐宣不说话,而是就床边坐下,为她捋顺额前的碎发,紧紧握住她的手,似乎以为这样就能给她力量。曾唯一一直盯着他看,带着坚定的求真相。
 
    纪齐宣始终不去正面回答,与她那固执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
 
    曾唯一那水灵的大眼如一方清澈的涌泉,她一眨不眨,眼泪顺着眼眶溢满而出,顺着眼角滑下两侧,她静默很久,终于爆发,她发疯般地推搡纪齐宣,嚎啕大哭,想撕开脸上贴着的纱布。纪齐宣一声不吭,死死握住曾唯一乱动的手,强制地把她搂在怀里,他沙哑却有力地问:“没事的,可以修复的,别哭。”
 
    曾唯一使出蛮力想推开他,然而她无论她如何推,他如坚石一样,一动不动,就是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曾唯一深知纪齐宣的个性,终不再挣扎,眸子也由刚才的激动暗淡下来。她瘫在怀里,语气有些冷,“修复的脸还是我的脸吗?你不知道我最不屑那些整过容的吗?”
 
    爱美没有错,但整容对于曾唯一而言,是极其嗤之以鼻的。没有那个容貌还想做外在美的美人?太虚伪。整过容的脸,对她而言,毫无自傲可言,就像脸上抹了一层很厚的粉,稍微一得瑟,脸上的粉就抖了一层下来,让人恶心。因为她有一张得天独厚的美丽,所以她很感激很珍惜上天的恩赐,她用最力所能及的多数时间去保养护理,用最大的精力去修饰,就是不想浪费自己的优势。
 
    她仗着自己独树一帜的优势过了这么多年,如今就好像得了艾滋病一样,所有免疫力都没有了,再也没有安全感可言。她觉得天都塌下来了,自己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了。就如六年前,睁开眼,家里什么都没有,陪她成长的梳妆台,衣柜里属于自己的公主梦幻,可以傲物的别墅……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什么都没有,把我最后的骄傲也剥夺了。”她嘤嘤囔囔,声音很低,好似随时都要断气。她埋进他的胸口,“我现在比关心灵丑,你可以走了。”
 
    纪齐宣反问:“容貌真的这么重要吗?”
 
    她忽而抬起头,也反问他,“难道不重要吗?我哪里好?不会做饭不会照顾人,对人也不够热情,可为何还有那么多男人追?即使我冷眼相对,还情愿热脸贴冷屁股?红豆哪里不好?会做饭会照顾人,为人善解人意,对人又热情大方,可为何就无人问津?你知道吗?外貌可以盖过所有,你知道吗?当初我选你,也是因为你的外貌,你知道吗?”她一边说,一边哭,滚滚泪水打湿了被子。
 
    纪齐宣在听完她说的话,手不禁松了下来。
 
    曾唯一明显感到他要放开的意思,心下一惊,随即冷笑起来。她一直知道纪齐宣也是看她的外表,她不该奢求他的留下,与其同情她,还不如让他去找别的女人去。即使他能为她留下,人心难测,
 
    “我长的很好看?”纪齐宣反问。
 
    曾唯一别扭地撇过头,不去看他。
 
    纪齐宣皮笑肉不笑,笑中略带苦涩,“你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长的好看,那么就活该同理,我和你在一起,也是因为你好看?”
 
    此时她已不再哭了,清清冷冷地抱住被子,“难道不是吗?”
 
    “那么,你毁容了我就该抛弃你,再找个?”
 
    她不说话,算是默认。
 
    纪齐宣笑了,“若是我也毁容,是不是就不用抛弃你了?”
 
    她一怔,莫可名状地看向他,好似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纪齐宣二话不说,从床头柜里抽出一把水果刀,直往自己脸上戳。曾唯一扑过去,夺过水果刀,顺势扇了他一巴掌,怒目圆瞪,“纪齐宣,你疯了吗?”
 
    纪齐宣冷漠地摸着挨打的脸,冰冷地看她,“不就一张脸吗?你那么在意,不代表我在意。”
 
    曾唯一含恨地凝望他,“你没有外貌,还有很多,我没外貌什么都没有,我们不同。”
 
    “你可以要我拥有的。”纪齐宣叹息。
 
    曾唯一那双泪渍的漂亮双眸蓦然睁大,纪齐宣轻轻抚摸着她那裹着纱布的左脸,“你可以拥有我。”
 
    你可以拥有我……你可以拥有我……曾唯一的耳边一直回荡着纪齐宣的那句话,那刻不安宁的心,在听到这句话反而归于平息,没由来的信任了他的话。她可以拥有他,是真的。
 
    …………
 
    曾唯一最近变乖了。按时吃饭、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忧郁,只是不笑。其中赵素颜和李萧山来看曾唯一,稍稍引起一些波澜,至于曾唯一怎么想的,无人知晓。
 
    赵素颜是提着一篮子的水果进来,那时屋里只有曾唯一一人在打点滴。赵素颜见曾唯一左脸贴着纱布,红肿明显可见,不禁大惊,“唯一,你的脸……”
 
    还是被李萧山及时制止了。赵素颜就旁边椅子上坐下,问道:“唯一,真没想到你这么淡定。”
 
    曾唯一只是草草笑了几下,便不想多说,伸手拿桌上的苹果准备啃几口。赵素颜连忙夺了过来,打开抽屉,拿出水果刀,笑的很开心,她说:“我帮你削苹果。”
 
    曾唯一默许了。一直坐在旁边的李萧山问曾唯一,“你现在什么都别想了,好好养伤。”
 
    “嗯。”
 
    赵素颜略有不满地看向自己的老公,她并不喜欢李萧山对曾唯一那么温柔。毕竟她知道他老公以前也喜欢曾唯一。女人心胸总是会狭窄,见不到自己的男人对别的女人好,尤其还是曾经喜欢的女人。
 
    赵素颜削好苹果,切成一块一块的,放在果盘里,从桌子上拿起牙签盒,再递给曾唯一。曾唯一便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里送苹果块,安安静静,不似曾经那么灵动的女人了。
 
    想必还未从这次事故中走出来。
 
    赵素颜朝曾唯一暧昧一笑,“唯一,消沉什么?你不是一直想跟林穆森在一起吗?这次,你可以借此跟他在一起了。”
 
    曾唯一一怔,略有不懂地看向赵素颜。
 
    李萧山狠狠剜了眼赵素颜,赵素颜却浑然不理,自说自道:“叫他负责啊,要不是他的车和你的车追尾了,你也不会毁容啊。”
 
    这个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后面追尾的司机竟然是林穆森?她显然不能相信,用探寻地目光望向李萧山,李萧山不敢看曾唯一,而是把头别向别处。
 
    “咦,你不知道这件事?”赵素颜做出颇为惊奇的模样看她。
 
    “不知道。”曾唯一错愕归错愕,语气却出奇的平静,并不因此而有什么激动情绪。
 
    曾唯一这种态度让坐等好戏的赵素颜很无趣。不死心的她旁敲侧击地问:“这几天你都不知道,林穆森看起来很不好,虽然警察说你们双方都有错,但他一直处于自责当中。唯一啊,其实我还是觉得林穆森是爱你的,你何不借此……”
 
    “赵素颜,你能不能别这样?”坐在旁边的李萧山终于忍无可忍,率先咆哮起来。
 
    赵素颜愣了愣,目不转睛地看他,“你在对我吼?”
 
    李萧山白了她一眼,“神经病。”说罢,起身,头也不回的出去。赵素颜咬牙切齿,追了上去,还一阵囔囔,“李萧山,你把话说清楚,你吼什么吼。”
 
    只有曾唯一低着头,吃着端在手里的苹果块,看不出表情。速度缓慢似在若有所思。
 
    而门口,一直屹立着一抹身影,他深邃的瞳孔里有着深不见底的抑郁,他终究没有踏进病房。他只是停留了好一会儿,才幽幽转身,消失在泛着微弱冷光的走廊上。
 
    曾唯一一直倔强地不肯拨手机里这一直不肯删掉的号。她这几年来,为了躲债,必须彻底消失。她把所有的号码全部是删除扔掉,唯有一个号码无论换了多少个手机,总会不厌其烦的重新输入,以致一向不爱记号码的她,这个号码却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不是刻意地去记,只是固执地输入太多次,不知不觉记住了。
 
    重新看着手机里的这个号码,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傻,这么多年了,谁的手机号都换了,他的也应该不例外吧?也许这早就是一个空号。
 
    她随意地拨了过去,只是想探究下是否是空号。
 
    未料,连接、接通。
[T.xt^小.说.天)堂)
    “一一。”那头,似乎也知道这个号是她的。
 
    她换了不知多少个号,可那头却还是知道这个号是她的?
 
    曾唯一一时说不上话,只是静默地把手机放在耳边,等对方再次说话。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这次事故吗?还是当初奋不顾身地去结婚抛弃我?”曾唯一说这话的时候,并无激动,与她心中的不平成反比。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现在的她竟然能这样平静地与他通电话。
 
    “请原谅。”
 
    对不起,请原谅……她千辛万苦的恋着他,换来的是请原谅。她不知该笑还是该哭。这段她心里的疙瘩就这样不痛不痒地融化了,似乎已经麻木了。似乎林穆森就是不断伤害她,磨砺她的,让她彻底对他死心才肯罢休。
 
    “你爱过吗?”
 
    “……”那头的林穆森沉默了。在那一刻,曾唯一似乎明白了,本想伤心地挂断电话,未料,那头迟迟不说话的林穆森地说话了,“爱过,很爱很爱过。”
 
    “谢谢。”曾唯一把电话挂了。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们,竹子这几天偷懒了,自抽中……呜呜,仙剑5出来了,就天天打打杀杀去了。。。。哎呀,仙剑5又是一个悲剧。。。。
 
 
chapter.39
 
    “妈咪,你怎么这么乖呢?”曾乾以手拄着下巴,闪着他那得天独厚的大眼眼巴巴望着正端着鸡汤,斯斯文文喝汤的曾唯一。
 
    曾唯一抬起头,一遍又一遍打量起儿子来。距上次事故已有一两个星期了,她身体已经大愈,没什么大碍,若不是眼前这位小帅哥还有正在忙工作的老帅哥齐体对她“狂轰乱炸”,她就出院来了,不用闻医院里弥漫浓重消毒水的味道。
 
    “妈咪,你脸上的那道疤真难看,什么时候消失啊?”曾乾习惯见漂亮妈咪了,如今她脸上这道疤真是画蛇添足,特多余,他很不喜欢。
 
    曾唯一顿了顿,一时说不上话来。医生建议她及早修复,伤口越新越好修复,时间拖的长了,再修复的话恐怕不止是光移植皮肤那么简单了。按道理她应该是迫不及待地去修复,可急迫的心与害怕的情绪相比,害怕占了领先。不是她不爱美了,只是如今的自己,还没有勇气进手术室。
 
    曾唯一把小碗放在床柜上,轻轻摸了摸曾乾的绒毛小卷发,“你喜欢漂亮妈咪还是丑妈咪?”
 
    曾乾一副看白痴地看曾唯一,“妈咪,你真搞笑,你是我妈咪这是不争的事实,漂亮或者丑都得接受。但妈咪明明很漂亮,为何要变丑呢?漂亮当然比丑好啊。”
 
    曾唯一哭笑不得,心里却是五味俱全。固然五岁的小孩子单纯干净,思想上只认人,不认美丑,只要是那个人就可以。美与丑的关系不过就是,能美则美,不能美,那么就不去美。
 
    是她太执着于美,太看重美。以为自己美的不可一世,便把所有的真情切意盖在美貌之下,蒙蔽了双眼。正在她闪神之际,纪齐宣来了。
 
    他身后领着专家整容医师,曾唯一认得,是关心灵的那位整容医师。她不禁蹙了蹙眉。
 
    纪齐宣把扑在床上的曾乾抱了起来,宠溺地刮了他两下鼻子,笑容可掬,“有没有打扰妈咪?”
 
    “没有,乾乾今天很乖的,我属于乖巧派,可是妈咪今天也很乖,她以前是猛兽派的。”曾乾完全不顾曾唯一的白眼,像纪齐宣一一汇报。纪齐宣只是笑,他是用眼睛在笑的,很专注。
 
    专家整容医师此时发话,“纪太太,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曾唯一探究地看向纪齐宣,心里略有不爽。他给她找关心灵同样的医师做什么?他就这么急于为她恢复容貌吗?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虽然心里哀鸿乱叫,但她是个识大体的人,在外人面上,还是给足了纪齐宣面子的。
 
    “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不及时修复?”专家整容医师略有吃惊,已经结疤了,缝口处都愈合了。纪齐宣撇撇嘴,一脸无奈的看着曾唯一。他是真的看不懂这个女人了,明明那么爱美,却又那么不爱惜自己。
 
    曾唯一抿了抿嘴,无话可说。这的确是她的错,是她的迟疑和害怕耽搁了时间。
 
    “只能移植皮了。选个地方把两块肉兑换一下。”
 
    曾唯一不是很同意,“那我岂不是身上也有疤了吗?”
 
    “这没办法,你若不移植,但看手术和药物的话,要很长一段时间。”
 
    曾唯一差点就破口而出说自己不治疗了,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整容与其不要。不过这只是她的一时之快,很快她自己就认识到在别处总比在脸上好很多。
 
    “请问纪太太哪处的皮肤与脸上的肤色比较相近?”
 
    “那就移植她屁股上的皮吧。”纪齐宣给她下了主意。
 
    曾唯一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纪齐宣!他不是对她的屁股一直爱不释手吗?他怎么舍得!即使他舍得,她也不舍得啊,那引以为傲的翘臀。
 
    “这是个好主意。”专家医师在记事本上圈圈钩钩,写了一堆字,然后向纪齐宣保证,“先把脸修复好,以后可以用药物和小手术修复臀上的那块疤。”
 
    “多谢。”
 
    送走专家整容医师,曾唯一这才爆发出心里的一点不平衡,“谁同意用屁股上的皮了,反正我浑身上下都是一个色,可以选别的地方嘛。”
 
    纪齐宣挑眉,“你的衣服,除了屁股和胸隐蔽外,还有其他地方是隐蔽的吗?难不成你想用上面的那块肉?”
 
    曾唯一哑口无言。她爱护她全身的每一寸皮肤,这都是她的财富,若非要失一宝地的,无疑美臀为首。只是……曾唯一再抬头看向纪齐宣,欲言又止。儿子在这里,不好说一些悄悄话。
 
    她很智慧,直接拿出手机,写了一条短信发给纪齐宣。纪齐宣拿出手机打开一看,脸上不禁多了三道黑线。
 
    信息如下:
 
    我屁股毁容了,你还喜欢摸吗?
 
    摸屁股乃夫妻生活的情趣之一。曾唯一挺喜欢纪齐宣摸她屁股的。纪齐宣发了信息回给她。
 
    信息如下:
 
    涛声依旧。
 
    于是,曾唯一胸口那颗大石头,稍微落了些。只是为何要选关心灵的主治医师,这还是让她很纠结一阵。坐在床上的曾乾见自己的爹地妈咪一人拿着手机按来按去,扑扇着他的大眼问:“爹地妈咪,你们有话就直说嘛,干嘛要用手机呢?”
 
    曾唯一一愣,略显尴尬地看向纪齐宣,但见纪齐宣以一种“我来应付”的眼神朝她投来,他对曾乾这般说道:“我和你妈咪在商量要给你什么惊喜呢。”
 
    曾乾立即拍拍手,“爹地,我要超人的内裤。”
 
    曾唯一蹙眉,“你要内裤干什么?”
 
    “穿上超人的内裤变成超人,就可以飞进七七的房间找她了。”
 
    天啊,岂有此理,这么小就知道采花?曾唯一立即大吼一声,“这是谁教你的?格杀勿论。”
 
    “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吗?”
 
    “那是骗小孩子的。”
 
    “那妈咪为什么看电视会哭呢?难道妈咪也被电视骗了?妈咪也是小孩子吗?可是妈咪比我大很大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曾唯一只觉得眼前一黑,直接装死躺在床上。对于他的问题,她没法回答。
 
    纪齐宣见这对母子如此,抬手掩笑,漂亮的眸子闪闪动人。
 
 chapter.40
 
    曾唯一很是怀念自己的美臀。呜呼哀哉,为了脸只能舍弃。刚刚做完手术的曾唯一侧躺在床上,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小心翼翼地去抚摸自己的美臀,另一只手则拄着床上,手捧一本口袋书正看的津津有味。
 
    纪齐宣双手抱胸,看着曾唯一这优美绝伦姿势,撇着嘴,拍了她一下屁股。突遭偷袭的曾唯一立即跳了起来,朝纪齐宣怒目圆瞪,“不带这么非礼人的。”
 
    “虽说这是高级病房,只有你一个病人,但医生护士走进来看你这姿势,记住,一定要告诉他们,你不是我太太。”
 
    曾唯一啐了他一口,“我是你太太,全世界人都知道。”
 
    纪齐宣挑眉,“貌似现在还有一个叫‘离婚’的词吧?”
 
    曾唯一怨恨地看着他,语气颇为倔强,“我知道你舍不得。”她毁容了,他都舍不得,现在她样貌将要恢复了,他还舍得?经过这件事以后,曾唯一打心底的觉得,她可以和纪齐宣慢慢来。
 
    纪齐宣耸肩,“自然是舍不得,你可不知道我有多迷恋你。”他说话的语气半真半假,一向正规证据的他,说此话的时候有点痞子样。曾唯一直接把他的话当狗屁,继续看她的口袋书。不过在看书之前,她还是不受控制地白了他几眼。纪齐宣不以为然,坐在她床边,睹了一眼那本所谓的口袋书。
 
    《总裁大人,我要》……
 
    纪齐宣扶额,都做妈的人了,居然还看这种台湾小言情?纪齐宣摊手感到相当无力,“这书这么有趣?给我参考参考吧。”
 
    曾唯一把目光瞟了过去,“你确定要看?”
 
    她的眼神中似乎带着威胁的意思呢,但这样就能让他知难而退?他笑道:“放马过来。”
 
    曾唯一贼兮兮地笑了起来,把口袋书递给纪齐宣,眼和眉一起跳上跳下,颇为暧昧地说:“我特喜欢这里的男主角。”
 
    纪齐宣接过这本口袋书,随意翻了几页……翻到黄色段子了,他再翻了几页,依旧是黄色段子,继续翻,还是黄段子……
 
    曾唯一见纪齐宣脸色越来越差,心情颇好,她笑眯眯地说:“这书可会让人受益匪浅哦。”
 
    纪齐宣不动声色地合上书,似笑非笑地说:“那你老公我可真是有福享了。想必以前老婆是看这些看的太少了,敢问老婆现在学了几成?要不要老公再买几本给你参考参考?”
 
    曾唯一一下子憋红了。纪齐宣的潜台词就是说她床上功夫不怎么样,学以致用不到位!
 
    岂有此理,这是在挑战她的权威!她的生气程度与被自己女人说不行的男人是一样一样的。虽然她实战经验不多,但对付纪齐宣这种“禁欲”份子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哪一次她不是让他控制不住,哪一次不是让他要了一次继续第二回合?他居然睁眼说瞎话,说她不到位?
 
    曾唯一原本想把他就地正法了,不过不消一会儿,她脑子转的快,觉得这是纪齐宣的激将法!他明明对她毫无抵抗力,每次都无法自拔,现在倒好,居然说她不行?谁会相信?笨蛋才相信。她不是笨蛋,所以她不信。为了反他一军,她故意无谓地笑道:“老公买吧,买了你先看,当你觉得受益匪浅的时候,再转给我看了。这文很辣的,小心身体哦。”
 
    她的潜台词不过就是,他也该学学,他也不行。劝告他不要以静制动,心痒难耐。
 
    纪齐宣失声笑起,很有意思地看向曾唯一,“不是有你解渴吗?不怕。”
 
    “讨厌。”曾唯一这两个字绝对不是娇滴滴地嗔怪,而是确确实实地粗口吼起,脸上一脸的怒气。即使她表现的如此,任谁看上一眼,还是让人毫无畏惧之色。她本身就是一张毫无威信的脸。
 
    纪齐宣不以为然,话锋转移,表明此次来的目的,“等你出院了,去见老头,他想见你。”
 
    曾唯一的脸一下子平静下来,面无表情地毫不留情拒绝,“不去。”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
 
    曾唯一一下子闷了下去,她确实不能再躲避了,既然她打算和纪齐宣好好的过,就应该去见长辈,这是作为小辈理所应当的事。只是碍于她的心里障碍,怕自己又做错什么,而无法朝这个方向迈出一步。她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
 
    纪齐宣就她旁边,坐在床上,身子俯压下,手抵在曾唯一枕着的枕头上,脸与她对齐,“你这次事故,老头可吓的不轻,不许再任性了。”
 
    曾唯一睁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纪齐宣,他那炯炯有神的漆黑眸子顿时让曾唯一心旷神怡,纪齐宣虽有四分之一的英国血统,眸子却是罕见的漆黑。深刻的五官立体地展现在她的瞳孔里,那是一个精致的艺术品。曾唯一把眼珠子移到他的性感的嘴唇,心狠狠悸动一番,身子微微起了些,想靠过去。不想,纪齐宣笑着把头远离她一些。
 
    “去不去?”他笑地很得逞,薄薄地嘴唇微微歪起,似笑非笑。
 
    曾唯一怨恨地看着他。这个男人越来越聪明了,知道她贪恋他的“美色”以此来要挟,而她个性就是一腔热血谁也挡不了。
 
    “去。”曾唯一坚定地朝纪齐宣点头。
 
    纪齐宣满意地笑起,不等曾唯一进攻,自己送上门。他浅啄轻舔,曾唯一有些来不及享受美人恩,瞪着大眼望着纪齐宣那轻闭下眼睫毛微微颤,平时紧缩的眉头此时平坦。他虽是个男人,又是个不注重保养的男人,然而他的皮肤很好,带着白种人的白皙细腻。
 
    曾唯一开始回吻他,高攀起手,圈在他的脖子上,满腔的热情皆为眼前的美色所动容。
 
    “咳咳……”正在两人激烈缠绵之际,一声很不和谐的声音从门口处响起。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齐头看去,只见护士小姐正在尴尬地站在门口,手上拿着吊瓶。
 
    现在是曾唯一打吊瓶的时候了……
 
    ***
 
    其实曾唯一那会儿还没出院,但身体康复差不多了,便跟着纪齐宣去见老头子。经上次车祸事故,纪齐宣宣布她以后不可以开车。曾唯一哪能依,最后经过长达一夜的谈判,贿赂纪齐宣,才得到伸冤的机会,得到一丝丝减刑机会。
 
    禁止开车半年,在此半年期间,纪齐宣担任曾唯一的司机,特殊原因不能来,也要派个司机过来,要不她就借车自己飙车回去,这是赤|裸|裸的拿自己的生命危险去要挟别人。
 
    当然,这样的要挟,只有对纪齐宣发挥作用。
 
    纪老头虽然还是公司的挂名董事长,但公司的大大小小事项已经全权交给纪齐宣打理了。纪老头是老来得子,纪齐宣不过二十九岁,但纪老头今年已经六十五岁了,身体不是很好,有心脏病,救心丸不离身。
 
    曾唯一在进纪家大门之前,不断地对自己做心理暗示,觉得要忍耐,无论怎样,不能顶撞长辈的话,不能再鲁莽说没大脑的话。
 
    更重要的一点,她要向纪老头保证,不会让纪齐宣再伤心了。
 
    其实说到底,也是在对自己保证,她不应该看的最远的地方,去渴望远方的幻境,而应珍惜护住眼睛的睫毛。到哪里找像纪齐宣一样对她好的人?
 
    虽然不保证自己是否在爱他,但她由衷的希望自己不要再让他伤心。
 
    在门口等候的依旧是金伯,纪家的老管家。见到曾唯一,还是想六年前一样,亲昵地叫她,“一一美少女来了。”
 
    纪齐宣适当纠正金伯的措辞,“少女?金伯,你又眼花了,这是妇女。”
 
    曾唯一直朝他翻白眼,她虽年龄不小,但她保持着一颗老顽童的心!永远青春朝气。气死他!
 
    “少爷?”金伯不解地看向自家少爷。
 
    “少爷?金伯,你眼花了,这是大叔。”曾唯一学着纪齐宣的样子,朝金伯纠正戳词。
 
    金伯只觉得自己晕了一晕,这眼还真越来越花了,自己无奈地朝两人摆手,“少女少爷、妇女大叔都是一对,你们这一对赶紧去见老爷吧,哎!”金伯还是自行先逃。
 
    曾唯一见金伯落荒而逃,嗔怪纪齐宣,“你真是没事找事。”
 
    “你应该感谢我,要不你得回答金伯说一路的问题。”
 
    要知道,纪家别院到正屋别墅的步行路程是十五分钟,开车路程也要五分钟。两人此时正在走路中……曾唯一立即理亏的闭嘴,纪齐宣逼走金伯,是明智之举。
 
    好不容易走近别墅,却见曾乾正在花园别院放风筝……此时夏季已过,正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再适合放风筝不过了。纪老头坐在户外藤椅上,眼睛都笑眯了,似乎看见曾乾就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六十多岁的老头本是还算健朗的年龄,可纪老头因病痛的折磨,既消瘦又老态,就想将要离开树干的枯叶,随时一阵风,便可刮跑。
 
    “妈咪。”曾乾见到曾唯一,便扯着风筝一溜烟地跑了过去,手里拽着线头,欢喜地说:“妈咪,你看我的风筝,是爷爷和我一起上的色,好看吗?”
 
    那是一只蝴蝶,红色的翅膀,黄色的斑点,明亮热火。
 
    曾唯一笑道:“好看。”{T}{xt}{小}{说}{天}{堂
 纪老头略有蹒跚地走过来,朝曾唯一笑了笑,原本还算平整的脸庞一下子褶皱一团,他笑眯眯地说:“一一来了啊,还是和当初一样美艳动人,还好伤的不严重,这就放心了,咳咳。”说不到一句,他开始咳嗽起来,站在他身侧的金伯便帮他拍背舒缓一些。
 
    曾唯一又在心里自责了一番,当初为何那么莽撞,要跟这样一位老人顶撞?心里更有一丝感动,她不礼貌,纪老还邀请她,对他和颜悦色,即使曾经的她,那样伤害他的儿子。
 
    纪家似乎就是她溺水中的浮木,给她感动,给她温暖,更重要的是能让那颗浮萍般寂寞漂泊的心,能停泊在长居的避风港上,免她凄苦,免她无枝可依。
 
    曾唯一亲亲切切地叫了一声纪老头,“爹地。”
 
    她从未叫过纪老头爹地,即使当初她与纪齐宣大婚在即,她还是那样顽劣地叫他,纪大叔。纪老头比她爹地还要大十五岁呢。因他性子平易近人,加上与她太熟,所以她这种“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女人,就没大没小了,以致后来差点气死他。
 
    曾唯一的突然亲昵称呼,让这位步入桑榆之年的病弱老人为之一振,他笑笑,“好媳妇。”
 
    那天阳光出奇的明媚温暖,是入秋时节最清爽的一个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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