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冷宫坍塌

　　“给锦妃娘娘请安！”听到说话声聂岚萱才回过神来，她自己都被这样的疏忽吓了一跳，有人靠近她居然都没有发觉，这对向来谨慎细微的她来说可是非同小可的一惊。

　　“免礼！”聂岚萱微微垂首打量着眼前的人，一身翠青的长袍宫装，头上的步摇因着起身的动作而不停晃动，脸上的慌张神色虽刻意收敛却还是有些微流露。“周昭仪这般慌里慌张地做什么呢？”大皇子慕容翔宇走失她不急不躁，还有闲心在宫里闲逛。聂岚萱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方向，兀自冷笑。

　　周昭仪闻言微怔了一下，可毕竟也在后宫多年了，她微微躬身回道，“是嫔妾失仪了，还望锦妃娘娘见谅。嫔妾听闻李昭媛殁了，她素来与嫔妾交好，特地前来送她一程！”周昭仪始终未敢抬头看一眼聂岚萱，这样的低眉顺眼让呢岚萱的眼里都染了冷笑。能在尔虞我诈的后宫诞下大皇子，还爬到九嫔首位，这样的女子怎么会是简单的人物呢？晴妃比她进宫还早，比她恩宠更甚却至今仍未诞下一儿半女，这其中额缘故还真是耐人寻味。

　　“本宫听皇上说大皇子走丢了，太后亦将皇宫上下都翻找了几遍了，这几日就没再听到消息了，不知找到了没有？”

　　“皇上已派人四处寻找了，还未有消息！”即便强自镇定，聂岚萱还是看到了她的身子方才有些微的颤抖。

　　“小孩子大抵贪玩，宫里找不大许是跑到宫外去玩了……”聂岚萱说到这里顿了顿，向前走了两步，离周昭仪更近了一些才继续开口道，“既然皇上已加派了龙卫队前去寻找，想来这两日许就找到了，皇子院的那帮人也确实该打，连一个五岁的孩童都看护不好，只是周昭仪，在大皇子还未寻到之前就不要这么悠闲地出来随意走动了，哪个母亲丢了唯一的儿子还会像昭仪娘娘这般气定神闲呢，本宫这么说也是担心大皇子找不到，会有人怀疑到你这个亲生母亲身上……”

　　周昭仪闻言瞳孔猛然睁大，看了一眼聂岚萱又慌忙低下头去，饶是再精明也遮不住那眼中的慌乱了。她慌忙又行了一个宫礼，“是是，劳娘娘这般挂心了，嫔妾还要、还要再、再加派人手去寻皇儿，就不、就不耽误娘娘散心了，嫔妾告退、告退……”周昭仪逃一般地小跑着离去，心里还在微微颤抖，聂岚萱果真是个人精，她方才那样说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聂岚萱看着周昭仪慌乱的背影，唇边的冷笑更甚，大皇子么？慕容炜宸登基称帝后秘密将慕容先祖立贤不立嫡的规矩改成立长不立嫡，若立太子一事提上日程，这大皇子慕容翔宇不出意外的话就会被立为太子，到时候周昭仪就是太子的母亲，身份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日后若太子登基，她便是最为尊贵的皇太后，后宫的女人争来争去不就是为这最后的尊荣么？这么好的一张王牌她怎么舍得弄丢呢？

　　“来人！”聂岚萱话音方落，不知从哪里出现的暗卫便已单膝跪在离她三尺之外的地上。

　　“将轩辕大皇子走失的消息散播出去，散的越广越好，然后……”聂岚萱看了一眼屋顶的积雪，抚了抚绕在腕上的白蛇儿，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冷意，蛇儿扭了扭身躯，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主人的红袍敞袖，又有人要遭殃了，吐了吐血红的信子又闭上眼睛睡去了。“劫持！”

　　暗卫领命而去。聂岚萱敛起冷意，五岁的孩童，终究是还小，她杀人无数颗独独没杀过小孩，终究是下不了这个狠心。又看了一眼周昭仪来时的方向，美人蛊么？看来这皇宫里懂蛊毒的人还不少呢，真不知慕容炜宸是如何在这群女人中间生活这么多年的！

　　冷宫里阴暗潮湿，方进来便犹如进入了一个很深的洞穴，刮着幽暗而又刺骨的寒风，夹杂着腐朽的气息。聂岚萱不禁皱了皱眉头，待走到内殿时这种腐朽的气息更重，等适应了便也不觉得难闻了，你看人是什么都能适应的，包括噩梦、包括绝望、包括死亡！李昭媛的尸体早已被抬到乱葬岗了，衣着光鲜了这么多年最后落得个弃尸荒野、潦草收幕的下场，这便是宫里女人的结局么？即使犯了错可也是伺候了他多年的人，他就狠得下心来？

　　帝王本是无情家，在这宫里女人若是不能爬到太后的位子，死，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哎哟！锦妃娘娘怎么亲自来了？您若有吩咐，着人来只会一声就是了，这冷宫脏乱晦气，娘娘凤体安康最为重要，请锦妃娘娘快些移步到殿外吧！”说话的是冷宫里的老嬷嬷了，看年纪大抵已过了不惑之年，一双贼亮的眼睛里透着精明，一脸的谄媚样，一看便知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宫里人活在权力巅峰的漩涡中，拜高踩低似乎是宫里安稳生活的必备手段，这嬷嬷能在宫里活到这把年纪也必是个会察言观色，心底精明的人！

　　这孙嬷嬷看锦妃只身前来也没带个随身伺候的人，她可是曾见过锦妃娘娘的仪仗呢，散个步都跟着几十个人呢！她看见锦妃转身忙把胳膊伸出去，头也深深地低下去，虽说这锦妃刚进宫半年多，可最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若能巴上这么个盛宠不衰的主儿，往后的日子可不就更加飞黄腾达了么，这晦气的冷宫里没有什么油水，在这里待了几十年了，要是能出去混个更好的差事那可不是更好的么！

　　聂岚萱瞥了一眼那只肥的流油的手，未置一词，也未去理会，只漠然转身走了出去。孙嬷嬷见此不由愣了愣，却也紧跟着走了出去。

　　“本宫听闻李昭媛那夜是吃了本宫带人送来的饭菜才殁了的，你那晚可看到本宫了？”聂岚萱声音平静，似是在询问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孙嬷嬷偷偷瞧了一眼端庄高贵、美丽大气的锦妃，她这样抬头仰望天空的摸样与长公主还真是像呢，若不是知晓眼前的女子是皇上的锦妃娘娘，她怕是会把这女子当成是长公主呢！她听锦妃这样问，虽说语气平静，可还不知道内心是怎么个想法呢，“没有没有，奴婢那夜在这待到子时末都未见着娘娘呢，再说，娘娘是尊贵之人，有事没事怎么会到冷宫里来呢！”孙嬷嬷说着暗自捏了一把冷汗，此事若真是锦妃做的，她这番问话许是会杀人灭口的，若不是锦妃做的，应是来询问嫁祸她的人呢！孙嬷嬷颤了颤身子，无论这锦妃娘娘是因何而来，于她来说都是不利的，锦妃曾在皇上面前放言要斗垮后宫、斗垮轩辕，皇上都未曾责怪，而且皇上还曾说过要为锦妃陪葬后宫的话……李昭媛之死莫说不是她做的，即便真的是她做的，皇上也不会责罚，李昭媛死了两日了，皇上也早已知晓此事，而她还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就已说明了这一切。

　　“哦~？”聂岚萱故意将尾音拖长，“你那夜竟是在此处待到子时末呢？”这个时间，若是晚膳时下蛊，三个时辰恰好是蛊毒发作、李昭媛身亡的时候。

　　这孙嬷嬷一听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膝盖不听话的就弯曲跪到地上了，也不知怎的，锦妃身上散发的气势太过强大，让她觉得惊讶的同时更想跪拜臣服，这女子蕙质兰心，明察秋毫，在她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都会被她抓住，孙嬷嬷看了一眼聂岚萱，嘴唇哆哆嗦嗦地不受控制，颤声叫道：“娘娘……奴婢、奴婢……”

　　“本宫不管她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来嫁祸本宫，本宫都可以放你一马，你在冷宫待了这么多年，本宫身边刚好缺个能管事儿的，你若肯忠心于本宫，即刻就能脱离这肮脏晦气之地……身为奴才已是可悲了，若是再跟错了主子，那还有出路么？是活是死只在你自己的一念之间！”聂岚萱在说到“死”字时语气加重了不少，听得孙嬷嬷身子如筛糠似的颤抖。

　　孙嬷嬷连磕了几个响头，“多谢娘娘不杀之恩，奴婢愿为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聂岚萱淡淡扫视了一眼颤抖不已的孙嬷嬷，在宫里做了坏事是再常见不过的了，只是千不该万不该做了坏事嫁祸到她头上，她彼岸花主从来不替人背黑锅！“你若忠心，本宫不会为难你，否则……”聂岚萱眨了一下眼睛那冷宫的半壁墙突然坍塌，“便如此墙！”

　　只那“轰隆”一声早将孙嬷嬷吓呆了，好端端的墙壁怎么会说塌就塌了呢？又听到锦妃的话，那双精明的眼睛猛然睁大，里面写满了不可置信，她方才一动未动，冷宫坍塌照她所说竟是她所为？！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冷宫里突然传来几声惨叫，顿时将孙嬷嬷从震惊中拉了回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聂岚萱，这个女子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不费吹灰之力便弄塌了一堵墙，想到这里她慌忙起身想去招呼人去救被坍塌的墙砸在下面的人，这冷宫里住的大都是先皇的嫔妃，还有两个是皇上废弃的美人和才人，若是都被砸死了，饶是被废弃的人，若有人追究起来她这摸爬滚打好不容易活了四十多年的老骨头怕是要一同陪葬了！

　　“先皇的人，太后早就不想留了，你此番叫人去救可不是与太后为敌么？”似是看出了孙嬷嬷的意图聂岚萱幽幽地开口道。她看了一眼那倒塌的半壁墙，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哀叫声越来越弱，长痛不如短痛……嫔妃自戕是大罪，即便是废妃也不能自杀，否则便是要连累家人，可这样猪狗不如的活着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了，不管怎样她能为那些可怜人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死也算是解脱了，愿你们来世不再与帝王家扯上关系、不再与这肮脏扯上关系！

　　果真孙嬷嬷听了聂岚萱的话脚上便如钉了钉子一般再迈不出一步，回头乞求地看着聂岚萱，“扑通”一声再次跪到地上，“奴婢余生但凭娘娘做主，万死不辞！”

　　到底是宫里的老人了，这么快便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想清楚了，聂岚萱冷笑一声，踏出了冷宫，身后跟着唯唯诺诺的孙嬷嬷。孙嬷嬷一路上身子都抖个不停，那坍塌的冷宫真的是前面那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所为么？她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推到一面墙，更别说方才这锦妃连动都不曾动一下，这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