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第七部分

 ☆、(十九)不过是骗局

 
  那些事情,沈乔原本不愿意同任何人讲起,就连小秋,她也一直隐瞒着。
  在她被邹老挑走执行任务的三个月间,简余墨的父亲过世,接着生意遭遇危机,多重打击之下又因为喝酒而出车祸,昏迷了半个月才苏醒。她因任务身处其他州,不能陪在他身边,而后来,她又受了伤。那段日子,他们俩当真是祸不单行。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时,他们分别伤好痊愈,简余墨的生意起死回生,她也回到原本宁静的学习生活中。可是看似平静的生活,已经不再像曾经那样真正的宁静。平静的湖面下,像是偷偷蕴藏着暗涌一般。他们俩小心翼翼,虽然明知道暗涌的存在,却默契的谁也不去触碰。原以为只要不碰,他们两个人、他们的生活,就不会有异样。
  小秋握着沈乔的手,神情凝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xiaoshuotxt。com
  沈乔苦笑着摇头,“告诉你无非是让你徒增烦恼,又能有什么改变呢?我不能在那种时候抛下简余墨。更何况,五年的感情和三个月的相处,小秋你来告诉我,哪个更值得我珍惜?”沈乔笑着,可是眼泪却涌出眼眶,无声的滑落。
  因为执行任务,她和杨乾还有其他队员们朝夕相处了三个月之久,因为任务需要,她和杨乾甚至一度假扮情侣。于是有了她陪他出席晚宴、应酬,他送她漂亮的紫水晶耳饰,他们坐在摩天轮上看烟火,在众目睽睽下大“谈甜蜜爱恋”。大家都知道那是假的,于是心照不宣,但是只有他们彼此知道,爱已经不可能是假的。
  他们认识许多年,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杨乾也曾对她表白,可是那时候她不喜欢他,她不喜欢他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模样,甚至不愿意和他走的很近。他们有一群共同的朋友,她可以平静对待每一个人,就是没办法和杨乾朋友般的相处,只要看到他,她就会不开心。像简余墨那样温文尔雅的少年,才是她心中的阳光。于是她讨厌着杨乾,喜欢着简余墨;拒绝着杨乾,和简余墨出国留学。
  沈乔万万也没想到,她对他会出现那样“异常”的感觉,她从来不曾想过,短短的三个月而已,她就会移情别恋,爱上一个她一度很讨厌的人——杨乾。
  她纠结过,痛苦过,不知道那段所谓的感情,到底是一时冲动还是刻骨的爱情,她不确定要不要放弃五年的感情,去接受一份意料之外的感情。
  后来,她还是选择了简余墨。而现实却给了她重重一耳光,她已经没办法继续爱简余墨,她错的离谱,却再也没有办法回头。
  这一切都是源于她,所以她没有立场职责简余墨,更没有办法回头找杨乾。是她的错,她不得不为此付出代价。
  简余墨仿佛知道了沈乔已经清楚了他和Lris的事,于是从那天之后,简余墨断掉了多年来从未中断的电话联系。沈乔不知道简余墨有何打算,但是毕竟Lris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放弃Lris。Lris是非常骄傲的姑娘,可是她却委曲求全,跑回中国,曲线救国只为得到简余墨,换做是任何人都会感动,更何况是已经和Lris有了孩子的简余墨。
  如果简余墨能在Lris身上找到幸福,沈乔会衷心祝福他们的。
  转眼到了除夕夜,沈乔和沈瑜陪着父母守岁,十二点过后,他们到院子里放烟火。漫天烟火映红了他们的脸,大家都笑了,只有沈乔盯着天上那朵朵开放的金色花朵,流出眼泪。她拼命仰着脸,以为这样眼泪就不会那么肆意,但是事与愿违。
  沈瑜用带着手套的手捂住她的眼,眼泪浸湿他的手套,冰冰凉凉贴在她的眼上。沈瑜说:“大过节流眼泪,俗不俗?”
  沈乔拉开他的手,双手捧住,在沈瑜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拉开他的袖子,朝着细皮嫩肉的胳膊一口狠狠的咬上去。
  沈瑜吃痛,“嗷”一声惨叫出来。沈乔乐了,看着沈瑜气急败坏的模样,笑的直不起腰。
  大年初一的下午,沈乔终于接到了他的电话。简余墨在电话彼端沉默着,沈乔也配合着不说话。良久,简余墨忽然笑出声来:“难道已经这么讨厌我,连话都不想和我说了吗?”
  犹豫了一会儿,沈乔说:“过年好。”
  简余墨收起笑意,沉声喃喃:“Joe,你真的和我,无话可说了吗?”
  简余墨人在国内,他说要带沈乔去一个地方。挂了电话之后,沈乔便驱车去酒店接他。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是过了半年。时间有时候狠心的不像话,能让物是人非,更能让曾经相爱的两个人形同陌路,让最熟悉的人,站在彼此面前,心却像是隔了千万里。
  顺着简余墨指的路,车子缓缓驶出城区,路过一家小花店,简余墨下车买了一束百合。车子继续前行,四周渐渐变得偏僻荒芜,最终,停在一处墓园。
  简余墨偏头看着沈乔,眸色浓重:“我已经很久没有来看我爸了,今天就当是陪陪我,好吗?”
  “嗯。”沈乔点头,打开车门下车。
  跟在简余墨后面,拾阶而上。天气干冷,寒风像刀子一样吹在脸上,割的脸生疼。沈乔缩了缩脖子,不敢落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停在简余墨父亲的墓前时,沈乔有些微微气喘。墓碑上的彩色照片上,简父亲和煦的笑着,眉宇间和简余墨有几分相似,比简余墨更多了几分书卷之气。沈乔只见过简父几次,他去世时,她和简余墨都不在国内,简余墨甚至没有来得及赶回来见他最后一面,为此,简余墨每每提起总是懊恼不已。
  简余墨将花放在碑前,打开来时带的一瓶白酒,将酒洒在墓前,又点了三支烟,放在旁边。
  简余墨说:“爸,今天是大年初一,我和沈乔来给您拜年。”
  沈乔连忙说:“叔叔,新年好。”
  接着简余墨便沉默的站在碑前,微微蹙起眉头。寒风吹乱他的头发,吹的他嘴唇干裂。沈乔站在他身边,安静的一言不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简余墨忽然说:“沈乔,和我爸说再见吧。”
  “啊?”沈乔疑惑的望向他。
  简余墨笑,回头看沈乔,“咱们分手吧。”
  他终于,还是说了出来。这一刻,对他来说,也许是真正的解脱。他费尽心思把她绑在身边,可是他已经累了,绑不下去了。
  简余墨回眸望着碑上的照片:“你是我爸认定的儿媳妇,今天带你来看他,就是想通知他我们分手了,我虽然让他失望,但是相信他会原谅我的。”
  沈乔咬了咬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有股子酸涩的感觉,争前恐后的往上涌,涌到鼻子、涌入眼眶。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和Lris在一起,现在她怀孕了,我要和她结婚。沈乔,是我对不起你。”
  沉吟了片刻,简余墨继续说:“但是我也知道,你早已经不爱我,和我分开,对你来说才是解脱,你可以追求你想要的,不必为了我而担心害怕,裹足不前。”
  “简……”
  简余墨打断沈乔的话,闭着眼睛忽然笑了起来:“其实那时候,我的生意的确出了一些问题,但是远没有破产那么严重,这也是为什么后来能那么容易‘起死回生’,就连车祸,也不过是我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罢了,没有伤及颅骨,更没有昏迷,只不过轻轻擦伤,我串通了医生和护士,让他们配合我。我‘昏迷’时,医生打给你的那通电话,也是骗你的。”
  说完,简余墨睁开双眸,望着已经石化的沈乔。他的手指缓缓滑过她冰凉的脸颊,轻轻拂过她干涩的唇,“Joe,你还爱不爱我,我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你为了任务,和杨乾每天朝夕相处,我不可能不担心,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只要你沉下心和他相处,你一定会爱上他。为了不让你离开我,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因为我清楚的知道,你是绝对不会在那种情况下离我而去,你会在我最绝望无助的时候,陪在我身边,而我就有足够的时间,让你继续爱着我。我以为我足够了解你,甚至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简余墨苦笑着摇头,“但是,我错了。”
  沈乔震惊于简余墨的话,许久都没办法从震惊中逃脱出来。简余墨没有破产,没有受伤,他所做的那一切无非是想挽回自己。
  那她后来做的那些又为了什么?
  不对,不能怪简余墨,只怪她的心不坚定,她不相信自己能爱杨乾胜过简余墨,她以为那时只不过是一时的心动罢了,时间久了,那种感觉必定会慢慢消散在心头。
  何止简余墨不了解她,就连她自己,都不了解自己。沈乔,这二十多年来,你究竟是怎么糊糊涂涂活下来的?
  “绑的了你的人,绑不住你的心,我可以在你不爱他的时候占据你的心,但是当你真的爱上他之后,又哪有我的立足之地?沈乔,你知不知道,这两年来,我有多恨你?
  “你在我身边,却时不时的出神,你再也没有开怀的笑过,明亮的双眸里总是夹杂着复杂的情绪,你甚至,不愿意让我碰你。”简余墨痛苦的闭上眼睛,无助的摇头:“我真的不确定,你在看着我的时候,是不是把我想象成了另外的人?那只泰迪熊,还有那对水晶耳饰,虽然你没说,但是我知道那是他送你的。你虽然把泰迪扔在储物间,可是你总是在出入储物间时,站在它面前,冥思出神,那时候,你在想着谁?那对耳饰,你总会戴着,甚至有时候和衣服颜色样式不搭,你也不愿取下。你说水晶的磁场有益于身体健康,Joe,你到底是在骗我,还是自欺欺人?”
  
 
 
☆、(二十)就是犯贱啊
 
    从墓园出来时,沈乔一直神情恍惚,脚下的路砖甚至开始飘摇晃动,一个没站稳,沈乔便崴着脚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走在前面的简余墨听到动静,赶紧回身蹲下去看她,神色焦急的问:“怎么样?痛不痛?”
  沈乔秀气的眉毛微微蹙紧,摇着头说:“没事,前段时间脚被车撵了一下,有时候走路久了就是会偶尔脚软,不碍事的。”
  简余墨急着追问:“怎么会被车撵?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沈乔说:“是电动车,根本没事儿,第二天我就上班去了,大家都没在意,所以也没通知你。”
  说完,沈乔的手撑着地面试着站起来,但是脚踝也有些疼,最终还是徒劳无果。简余墨抿着唇,打横抱起她,快步走下山。
  “你别误会,虽然分手,我们也是朋友,关心朋友理所应当。”
  “嗯。”沈乔重重的点头,眼泪簌簌落下,打湿了衣襟。
  简余墨开车,将沈乔送往医院。
  如今的过年,早已经没有小时候那般等待已久的激动,年味也越来越淡,过完除夕夜和大年初一,这年就像是彻底过完一般。
  傍晚,趁着最后一点儿年味,张启拉拢了一大帮子人庆祝新年到来。无事的杨乾已经在家里晃荡了两天,于是接到电话之后,他二话不说就赴局而去。
  偌大的场子里,纸醉金迷、妖孽横生,条顺又漂亮的姑娘成群结队,杨乾却连正眼都不看一眼。
  张启从一众美女中挤出来,坐在杨乾身边,看着他怏怏的样子,打趣道:“不就是盛妹妹不理你,犯不着这么不开心,来吧,这儿美人儿要多少有多少,随你挑!”
  杨乾仰脖喝了一口啤酒,“没兴趣。”
  张启双眼闪着精光凑近杨乾,有些激动的说:“听说姓简的最近行为不检点,没准他和沈乔也快要闹崩了,你如果实在是放不下,你就趁此良机,接收了沈乔吧。”
  杨乾忽然把手里的酒瓶子扔到地上,此举不仅吓了张启一跳,瓶子碎裂的声音也引得一众人不明所以的看过来。可是他们不知道事因为何,所以不敢轻易开口劝慰。
  张启有些懵了,他也不知道只是一句话而已,就能把杨乾惹得妥妥的。
  张启梗着脖子冲着一众看过来的人,高声吼道:“看什么看?有那么好看吗?都给老子滚蛋!”
  场子里音乐依旧噪杂震耳,但是人却开始散去,张老七那一声吼,吓得大家鸟作兽散,不敢再留。
  直到人走光,偌大的场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灯光依旧昏暗,音乐声音小了许多。张启搔着头发,紧皱着眉:“好好的,你急什么眼?”
  杨乾另外拿起一瓶酒,继续喝着,“我乐意。”
  张启啐了一口,“乐什么意啊,放不下就别咬牙撑着,咱们的赌约还有效,你能娶回沈乔,哥几个就给你跳脱衣舞。”
  杨乾怒急嚷嚷着:“啊呸!她被人劈腿了,凭什么我就得去接收?她谁啊?我谁啊?我有那么贱吗我?得不到她的人,就只能等着她被甩,哎哟喂,我怎么那么爱她啊我!”
  “喂喂喂,别说昏话,你承不承认你爱死她了!”
  杨乾没好气儿的冷哼:“承认个屁!”
  “别满嘴喷粪,好好说话。”
  杨乾扔了酒瓶子,撩起袖子,露出小臂上那条已经找出新肉的疤,但是又长又丑,这辈子估计也消不了。杨乾双眼通红,“看见了吗?知道它怎么来的吗?”
  张启盯着伤疤,咽了咽口水,“别说是沈乔伤的。”
  杨乾咬着后牙,隔空随便指着,狠狠的说:“她为了和那个姓简的长相厮守,为了让我死心,她替我挡了一枪,枪口原本就是对着我的,她没有配枪,她只是负责外交而已,可是她却忽然冲过来推开我。那一枪再偏一下就会射穿心脏,她哪是傻?那是他妈的不要命啊!可是你知道她受伤之后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你知道她说什么?”
  张启茫然的摇头。
  杨乾似乎是想起了那时候的场景,颓丧着肩膀,灯光映在他晶莹的双眸中,那里闪着细细碎碎却又失火落魄的光,“她说,她没办法给我爱情,她还不清我对她的好,所以那一枪,只当是还债,我还曾白痴的以为,她是爱我的……”杨乾说不出话来,喉结上下滚动着,嘴唇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他不敢动分毫,因为不想没出息的流眼泪,可是呼吸的颤抖不受他的控制。
  张启傻了,他可从没见过清醒正常状态下哭的杨乾……
  杨乾偏头,伸手抹掉眼泪,拿起酒瓶,几乎一口气将瓶中酒喝干喝尽。
  那之后,任务结束,沈乔留在美国治疗,他根本不敢再见她,连滚带爬狼狈至极的滚回国,从此不敢跟她有任何瓜葛,生怕把她逼上绝路。他心碎,懊悔,同时也恨她。她居然不爱他到这种地步,宁可死,也不要他……
  张启失神的望着前方,忽然低声喃喃着:“也许,她是爱你胜过爱自己,所以宁愿自己挨枪子,也不要让你受伤呢?”
  杨乾努力想听清,可仍然是模糊,他看着张启问:“你说什么?”
  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杨乾拿出来看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摁下接通键,“怎么了?等着,我现在就过去,嗯。”
  挂断电话,杨乾晃悠悠的站起来,拔腿就要走。张启赶紧拦住他,皱眉问道:“去哪儿啊?”
  “盛夏在医院,电话里也没说清楚,我去看看。”
  张启没好气的嚷:“你这模样怎么开车啊?等着,我跟你一起去。”说着拿出电话开始安排。
  杨乾又坐回沙发上,疲惫的闭上双眼。
  从夜场到医院,一路吹着寒风,酒劲散了大半。杨乾在急诊室外的休息处找到了盛夏,她的长发披散在肩上,白色毛衣衬得她皮肤更加白静,而她白皙的额头上,却突兀的贴着白色纱布。
  看到杨乾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急诊楼,盛夏站起来扑进他怀里。她的手臂紧紧环着他的腰,贴近他胸膛的那一刻,她不可抑止的哭了起来。
  杨乾抚着她略微颤抖的肩膀,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你先别哭。”
  盛夏摇摇头,却依然哭个不停。Txt?小?说?天堂
  杨乾轻轻推开她,皱眉打量着她额头的伤,“怎么弄得?”
  盛夏吸吸鼻子,小声说:“不小心碰了一下。”
  “什么碰的?”
  “真的没事,”盛夏抹掉眼泪,笑着说:“就是一看见你,太高兴,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以为你不会来了”说着,她又扑进杨乾怀里,低声说:“我好想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简余墨送沈乔到医院,急诊的医生检查了一下,问她的脚是不是曾经受过伤。沈乔如是回答,医生简单开了方子,说:“没什么大问题,以后注意不要走太多路,注意休息。”
  简余墨问:“医生,她的脚踝没事吧?”
  “没事儿,别担心。”
  沈乔接过方子,笑着跟医生道谢,便慢悠悠的走出急诊室,扭头笑着对简余墨说:“看吧,我就说没事儿,你还不信。”
  简余墨沉声说:“以防万一。”
  “没有万一……”说着,沈乔的声音低了下去,步子不受控制的停了下来,神色也变了变。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垂在身侧的手不自主的收紧成拳头,修剪整洁的指甲陷入手掌心的肉里。
  简余墨不明所以,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杨乾,而他的怀里此时抱着一位长发披肩的女子。他们旁若无人的拥抱,引来不少人的回望。
  杨乾抬眸,无意间看到了沈乔,当然也看到了她身边的简余墨。他墨色的眸子顿时收紧,原本平静的神色变得有些阴沉。
  本来坐着休息的张启看到了相携出现的沈乔和简余墨,让他瞠目不解的是,为什么简余墨背叛了沈乔,她还能和他安然无恙的和他一起出现在医院?啊对了,她来医院干什么?难不成是陪着Lris堕胎……
  张启瞟了一眼杨乾,看见他青筋暴起的手背,“蹭”一下站了起来,大步走过去说:“走吧走吧,既然没事儿就别再医院杵着了,怪不吉利的,尤其是今儿可是大年初一啊,走走,赶紧找个吉利的地方压压惊。”
  杨乾神色缓了缓,拉着盛夏的手率先离开。张启暗暗缓了口气,回头看沈乔。
  张启像是没事似的,笑嘻嘻的走过去,朗声道:“大年初一能在医院碰见,当真是太巧了。”
  不得不说,杨乾的那番话,让张启在此时看到沈乔之后,尤其是她和简余墨站在一起,心里非常不舒服。杨乾可是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即便是再混蛋,他们可以打他骂他,别人就是不行。一个丫头片子,她凭什么虐的他浑身上下都不好?
  沈乔听出话音儿不对,心里泛着苦涩,勉强咧着嘴角笑着点头,“你们谁不舒服吗?”
  张启高声说:“没有,非常好,大过年不舒服,多不吉利啊。”
  “嗯,是啊,”沈乔恍然的点头,接着催促道:“你们不是要走了吗?快走吧,还有人等着你呢。”
  张启仰着下巴睥睨的望着简余墨,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一番,接着举起右手掌:“既然你这么着急让我离开,那我就不耽误你们二人世界,二位,回见。”
  张启的身影消失之后,沈乔才慢慢挪动着腿往前走,她坚持不要简余墨扶,于是走的非常慢。
  “你跟我回家吃饺子吧?”
  简余墨轻笑:“别忘了,咱俩已经分手了。”
  沈乔咬了咬有些苍白的唇,“不好意思。”
  简余墨看着她乌黑的发顶,低声道:“坦白说,看到你们不能在一起,我很痛快。”
  沈乔低着头苦笑,不知道为什么脚上微疼酥麻的感觉,会传递到心口,引得那里一阵不舒服。
  之后一路沉默着,他们慢慢走到停车场,沈乔翻着包找车钥匙,忽然,就被简余墨一把拽进怀里。她被迫依着车门,不明所以的被他紧紧抱住。
  这时,一个车灯打过来,灯光刺眼,沈乔条件反射的闭上双眼,待那辆车转弯离开后,她才将眼睛睁开。通过停车场昏黄的灯,她勉强看清了那辆车熟悉的样子。
  沈乔丝毫不挣扎的任由简余墨抱着,慢慢闭上眼睛。清澈的眼泪,瞬间湿润了眼角。                    
  
 
 
☆、(二十一)忘了要爱你
 
  “走吧,我送你回家。”
  简余墨拉着沈乔,打开后排车门让她上车。沈乔安静的任由他安排,或者说,她已经没有力气阻止什么,她只想赶紧回到家,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好好睡一觉。也许明天睁开眼睛,世界依然是美好的。
  把沈乔送回家,简余墨独自一个人走在寒风刺骨的夜,马路上飞驰的汽车扬起的尘埃,随着空气飘摇。口袋里的电话上已经有数不清的未接来电,简余墨回拨过去。
  寒风吹得他牙齿打颤,但是仍然强硬的坚持:“我说过,一周后再回去。”
  “简余墨,你不要太过分。”
  简余墨波澜不惊道:“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协议了。”
  Lris语气瞬间软了许多:“你快回来好不好?我好想你,我等着你回来陪我去检查,你也想看看我们的宝宝对不对?”
  “给我一周的时间,我需要看一看许久未见的朋友和亲人。”
  Lris声调骤然提高许多:“你是想多陪陪沈乔吧?”
  简余墨疲惫的闭上眼睛:“Lris你不要闹了好吗?”
  “我闹吗?简余墨,你如果不回来,我就让爸爸收回对你第二期项目的全部投资,让你倾家荡产、血本无归。”
  “你随便。”简余墨说完,飞快的挂断电话,扬起胳膊,将手机远远扔出去。飞驰而来的汽车,从手机上碾过,瞬间化为碎片。
  张启在副驾驶,杨乾和盛夏坐在后排。张启的手指轻轻扣着门窗,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司机通过后视镜打量好一会儿,终于小心翼翼的开口问张启道:“七少,咱这是打算去哪儿?”
  张启皱眉,回过头看着后排的两个人,清了清嗓子问道:“去哪儿?”
  杨乾望着窗外,声音清淡的说:“送盛夏回家。”
  张启偏头,扬眉道:“听见了吗?”
  司机小伙忙不迭点头,可是过了一会儿,又问:“七少,这盛夏小姐的家……在哪儿?”
  张启嚷:“你他妈的问我干甚?盛夏又他妈的不是我女人,谁知道你问谁去。”
  司机小伙儿为难的差点儿哭出来。
  盛夏往杨乾身边挪了挪,拉着他的衣服角轻轻拽,小声呢喃:“我要跟你回家。”
  杨乾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回头看着盛夏,眉头微皱:“你说什么?”
  盛夏的眼睛在黑暗中明亮又闪烁,她微微笑着,脸颊绯红:“我要回你家。”
  杨乾做直身子,先吩咐了司机地址,接着拉着盛夏的手说:“今天是初一,你不能在外面过夜,听话。”
  盛夏难得会耍脾气,异常倔强的说:“不要,我不想回家。”
  杨乾沉了声音:“你先回家,明天接你出来吃饭。”
  盛夏咬着唇,双眸里充盈着水润,无辜的望着杨乾,片刻后,她俯身拱进他怀里,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可是,我真的不想回家。”
  杨乾扶起她,再度询问:“你到底怎么了?头上的伤怎么来的?”
  盛夏噙着眼泪摇头,双手环住他的腰。
  车子终于停在盛夏家楼下,杨乾陪着盛夏下车,隔着车窗对张启说:“你在这等我一下,我送盛夏回家。”
  张启点了一支烟,眯眼吐了个烟圈:“准了。”
  杨乾拉着盛夏的手,和她一起走进楼洞。但是盛夏却像是非常紧张,手心冒着汗,脸紧紧绷着,上楼的步子,也异常缓慢。杨乾察觉出不对,这也是他坚持把她送上楼的原因,也许和额头上的伤,有关。
  终于到了家门口,杨乾问:“钥匙呢。”
  盛夏摇头不语。杨乾蹙眉,摁下门铃。隔了许久,才传来应声,防盗门被打开,是盛夏的妈妈。
  盛夏妈妈看到杨乾,神色有些许僵硬,接着看到了盛夏,她赶忙过去拉着盛夏的手,焦急的问:“伤到哪儿了?疼不疼?”
  “妈,我没事。”
  盛夏妈妈眼中的眼泪刷刷往外流,根本来不及擦就已经泪流满面,“都是妈的错,都是妈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
  盛夏咬着唇,伸手抱住了母亲,两人在家门口哭作一团。杨乾站在旁边,完全摸不着头脑,但是也不好插嘴说什么。
  不多时,盛夏妈妈擦了擦眼泪,笑着同杨乾说:“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杨乾说:“阿姨,别这么说。不过如果你们有什么难处,一定告诉我,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盛夏妈妈摇头,“阿姨没有难处,只是可怜了盛夏,她从小就跟着我吃苦,阿姨希望你能要让盛夏幸福。”
  杨乾侧首看着一直低着头的盛夏,心中有些不忍,于是他点头说:“阿姨放心,我一定会的。”
  杨乾若有所思的从楼上下来,张启冲着他吆喝道:“你丫上去睡觉去了吧?怎么这么久?”
  杨乾倚着车门,低声道:“我觉得盛夏有事儿瞒着我。”
  “你也有事瞒着人盛夏,大家心照不宣。”
  杨乾说:“上次她母亲在家里受伤,家里乱作一团,看起来不像是自己摔得,倒像是被人推倒的。今天盛夏额头受伤,谁会没事儿拿着自己的脑袋往墙上碰?”
  “也许是开门没看到,撞门上了呢?”
  杨乾微微摇头。
  张启说:“盛夏她爸呢?”
  “没见过,也没听她提起。”
  “没准儿是夫妻不和睦,家庭纠纷。俗话说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你一个没进门的姑爷,管的太多了,再说,是不是她家姑爷,还两说呢。”
  杨乾瞪着张启:“你怎么那么嘴碎啊?少说一句会死啊?”
  “会死!”张启一本正经的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你说,沈乔今天去医院干什么去了?她怎么还和简余墨在一起?”
  杨乾拉开后排车门钻进去,没好气儿的说:“问她,我不知道。”
  张启故意似的,完全不知道见好就收是什么,继续说:“问了,可是她不说啊,还着急的赶我走,好像我影响了她们二人世界似的。”
  “你丫能不能闭嘴?在他妈碎嘴就从我车上滚下去。”杨乾怒气冲天的吼着。
  张启倒是完全没所谓,似笑非笑的揉了揉鼻子,看着司机时却是满脸戾气:“出去之后敢多嘴,爷剪了你的舌头。”
  司机忙点头:“知道知道,七少放心,乾少放心。”
  杨乾拥了拥外套,斜歪在后座上闭目浅眠。是啊,他也想知道,她怎么还和简余墨在一起,难道她对他的感情就那么深吗?明知掉他背叛了她,甚至和别人连孩子都有了,她也可以因为爱而原谅他所有错,继续和他在一起。她的爱情,还真是伟大。
  “后天爬野长城去吧?”
  杨乾似睡非睡,轻轻应了一声:“嗯。”
  张启说:“得了,那我就算你一个,让我开动聪明的脑袋瓜想想都叫谁。不如,让沈乔带着简余墨也来吧,你说咱们和沈乔也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她的男朋友咱们是不是得正式见一面啊?”
  “随便。”
  张启双目放着得意的精光:“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沈乔在浴缸里泡了许久,水已经从热变温,甚至变凉,她才从浴缸爬出来。脖子里围着大毛巾从浴室出来,恰巧看到上楼的沈瑜。
  沈瑜喊住往卧室走的沈乔:“刚刚老七打电话,约着后天去爬野长城,你去不去?”
  “不去。”沈乔想都没想的拒绝。
  沈瑜说:“那我就替你回了?”
  “嗯。”
  沈乔关上房门,在梳妆台前坐下,左手边是个精致的首饰盒。沈乔犹豫了一会儿,缓缓打开首饰盒,从暗格中小心取出一只耳饰,晶莹剔透的紫水晶,独一无二。世界上有些东西的确是独一无二,但是那并不代表独一无二的东西必须属于我们。当别人拥有时,就要学着放弃。
  沈乔拿起耳饰,转身走出房间,风风火火的冲入洗手间,毫无犹豫的把耳饰扔进马桶里。可是当她的手放在冲水开关上时,却犹豫了。
  它孤零零的飘在水面上,只要她轻轻一按,它就会从此万劫不复再无重见太阳之日。他们都是一样的,是孤单的那一个,凑不成一对的耳饰,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是多余的。
  是多余的……T  xt ~小  说天,堂
  沈乔咬着唇,视线越来越模糊,耳饰仿佛越来越远,慢慢消失……
  最终,沈乔腿一软,跌坐在马桶边,双臂抱着腿大声哭了起来。是她先放弃的,能怨得了谁?是她忘记在最美的时光去好好爱他,又能怨得了谁?是她让幸福从指间溜走的,今时今日的一切,都不过是她自作自受,活该她不幸福。
  可是为什么,她会如此难过?会止不住的哭泣?那么心痛,为什么?
  沈瑜发现浴室的门是反锁着的,依稀听到了哭泣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沈瑜不禁皱起眉。
  顾华兰亲自给儿女们送汤,可是却发现沈瑜杵在浴室门外。顾华兰不解的问:“在这干什么?”
  沈瑜瞥了一眼门板:“我们俩打赌,我输了,得给她站岗。”
  顾华兰不禁皱眉,无奈的摇头,把托盘放在二楼客厅,嘱咐道:“待会儿站完岗记得把汤喝了。”
  “保证完成任务!”
  顾华兰被沈瑜逗笑,无奈的摇着头下楼,可是走了两步又停住,“我怎么好像听见,哭的声音?”
  沈瑜冲着沈乔的房间扬了扬下巴:“她的电脑里放着苦情剧,恨不得整集整集的哭,她还看的特上瘾,真是邪了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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