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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从回忆中醒过神来。三杯不由笑起来,真心诚意的道歉:“上次真不好意思。”

  九条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表情:“没事,大家都喝多了。”

  三杯的态度十分平和,眉眼温顺宜人,从他身边刮过的微风都沾染着“老子有风度,老子有家教,老子有爱心”的甜美气息。他说:“不是那次。”

  诶?九条挑了挑眉毛:“还有哪次啊?”见一次面就够折寿了,你还想让我见你几次,这人安的什么心。

  而三杯依然保持欠扁的嘴脸,从容的举止,如世外高人一般:“是第一次。”

  九条纳闷,你一大男人打什么太极啊,还“第一次”呢,传说中很宝贵的那种?对不起,没有。往回抽了抽自己的手,笑得很灿烂,灿烂得三杯以为她要回光返照上天成仙了。才轻启朱唇,转而面露难色:“任先生,甭管哪次,您先把我的手放开成么?”

  自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拥有任晓川那么妥当的辨识力,在适当的时候能够召唤出相应的记忆,准确的认出对方是某某街上某时某刻碰到的路人某某某。 比如九条,她只是觉得任晓川这三字儿挺面熟,当然,如果他叫任盈盈或者任天堂没准她会觉得更加面熟。但凡是逻辑正常的人就不会把有媳妇的同志和相亲对象凑到一起联想,真那么想的人要么没大脑要么脑容量过剩,九条万万猜不到三杯就是那个没见着面就已经被她甩掉的致使其自信心轻微受挫的男人,更想不到人家把她的真傻当成了装傻。

  话说三杯那天的心情着实不够明媚,谁搁在心里暗恋了十来年的邻居姐姐出嫁了都不能欢天喜地的吧,他连强颜欢笑都懒得表现一把,这个时候迫切的需要借酒消愁,可是他的酒量还不允许自己这么做,实在憋屈得很。

  而那个叫做方妙言嫌弃他手小的女人就在这样一个要死不死的时刻暴露了真实身份,暴露完了就算了,关键是明显把他给忘了,装都装不出来的天然无知。那感觉就像是某个行走江湖的大侠迎面被别人下了终极挑战书,而当大侠终于逮到机会站在挑战者面前准备迎战时,丫却一脸天真的问:你谁埃换了谁都想告诉她,我是你大爷!于是,直接导致任晓川的情绪越发低落,九条嫌弃的眼神证明了他不招女人待见,转基因结论是:因此许文茜嫁给他人。多么天杀的方妙言,一切一切罪恶的源泉。

  按照程序,婚礼结束后众人一起热热闹闹的参观了新房。九条看得唏嘘了老么半天,魏学长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吖,这小洋房漂亮得跟油画似的。趁众人观赏结婚照的时候,她不合群的踩着小高跟使劲溜达了一圈,艳羡得心肝哇啦哇啦的喷薄着鲜血,一路飙血到了主卧,恍惚觉得自己即将要因羡慕嫉妒恨而死不瞑目了。那半圆形的房间要多精致就有多精致,露台要多梦幻就有多梦幻。尤其是那个床啊,居然还是个带顶的奢华kingsize,就是童话书里不劳而获的睡美人躺了一百年的那种古典款式。

  她正盯着人家的大床抚额感叹苍天不公的时候,背后有人沉声问:“觉得怎么样?”

  九条回头一看,是新郎官,于是也不装矜持了,咧嘴笑起来:“靠啊,好过头了吧!”

  魏来一直把她当小孩逗着玩,拍拍她脑袋又指指那床,笑得温度适宜:“欢迎你以后常来参观。”

  新郎的笑容实在很有杀伤力,九条瞪着眼睛开玩笑:“我要举报你啊,怎么能带着新郎胸花调戏良家妇女呢。”

  魏来哈哈笑起来,举起双手仿佛投降的样子:“可千万别。”

  明明主人公们是开玩笑的,却有内心彷徨的路人甲当了真,三杯遥遥的看着九条脸上的似笑非笑以及魏来张着臂膀的舒畅开怀,忽然有那么点不好的猜想,方妙言所谓的大手男人该不会就是魏新郎吧?他又瞄了一眼被众人包围的许文茜,人群之中亭亭玉立,笑得温婉而动人。三杯一个瞬间热血上涌,想要箭步冲上去拉着她私奔了事,可是私奔的前提条件是两情相悦吧?到他这就只有姐弟情深,所以说造化着实弄人。

  几年前,少年三杯出国的时候在机场对着许文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再三再四的发单恋誓言,等自己独立了就奔回来娶她。这件事不是不靠谱,是完全的没有谱,待他回国就直接换成了另一首曲谱,从C小调窜到F大调。出了机场迎接他的第一个消息便是许家的姐姐月底嫁人。第二个消息就是任家的晓川需要前往某处相亲。两件事情凑在一起听,多像是被棒打的一对苦命鸳鸯,一个被逼婚,一个被逼亲。其实,还真不是那么回事,如果是那么回事倒也好办了。

  正怅然回顾着不可追忆的往事时,新郎走向新娘,两人灵犀般相视一笑,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任谁都觉得是一对神仙眷侣。站在三杯对面的九条白痴兮兮的歪着小脑袋瓜,一脸的艳羡又满肚子的难过,她在想自己怎么就没有那么好的命遇上如此妥贴的真命天子相伴到老呢?而三杯的理解是,这丫头也怪命苦的唉。

  两杯红酒下肚的任三杯,眼前就这样恍惚着许文茜含笑的眉眼,以及方妙言同志发呆的瓜子脸,面对新仇旧恨,他觉得不能太亏待自己,走私不了主角,带走配角中的同道中人还是负担得起的。他想离开这里,带着方妙言,究竟是为了什么,自己也不能知晓清楚,总之一个人离开算是落荒,两个人一起权当是做善事。头昏脑热间拉起九条,很帅很潇洒的转身。在九条拍打他问及“你在做什么”的时候,很拽很强势的说:“跟我走。”在许文迪莫名其妙的眼神里,很傻很天真的抬手道:“再见。”

  许文迪看着方妙言,也一头雾水,却配合着郑重交代:“小三就托付给你了,他酒量不好。”

  九条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托付是个什么概念,就被拉出了新房。

  三杯没回头的挥了挥胳膊,不知道冲谁告别。

  许文迪站在门口吊儿郎当的补了一句:“喂,导演喊卡了。”

  三杯没空搭理。

  九条倒想搭理,可条件不容许。她坐在车里无可奈何:“导演都喊卡了,我还不知道咱俩演的是哪出呢,你能交代点什么吗?”

  三杯不动声色的扫了她一眼,冷着脸嘱咐说:“把安全带系好了,这车不是全险。”

  倒是交代的挺有深度。“任晓川是吧,你能告诉我咱去哪吗?”

  三杯把车开得飞快,抽空回了一句:“我哪知道。”

  九条一瞪眼:“你赶紧给我停车!”

  三杯正在心烦意乱,哪里受得了女人的尖叫,把心一横直接闯了红灯,四面八方的车一路愤怒的嘀嘀他们,漫天的车鸣声。

  因此九条吓了一跳,生生软了口气:“慢点,慢点就行。”

  三杯仍旧不理,把油门一脚踩到底,左冲右突,越挫越勇,仿佛在打电动玩具,一条命全然不是自己的了,哪里顾得上旁边还坐着谁。

  好在九条胆识过人,这会还能跟他有商有量:“你玩什么命啊,你要真想玩命我也不拦着,先把我放下来,再自己去玩,成不?”

  三杯压根就没听见,他的世界里满是惨淡的愁云,满是爱人他嫁的凄凉,满是世事不如意的悲怆。

  “三杯,三杯……三爷,三大爷!我不想跟你一起死埃”九条闷声嘀咕,“论交情咱俩还谈不上需要同年同月同日死吧。”

  什么死啊活啊的。三杯猛的踩了刹车,赶在某个十字路口的红灯前硬生生停了下来,轮胎摩擦着地面亲热的吼了长长一嗓子。相比之下他的声音倒十分平和:“我也不想。”

  九条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巴不得再给他一巴掌:“对,没错,你可得好好活着。”又不屑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学姐啊?”

  三杯转头看着她,眼神挺复杂,主要内容大致为:原来你不傻埃

  九条很有社会责任感:“你这是作孽,知道么?你说你有老婆她有老公,那么大的人了不用我跟你讲道理吧。”

  是挺作孽的,你说谁有老婆了?他还没来得及犯嘀咕呢,就听九条指着马路吆喝:“快点开!超过前面那辆X5!”

  “啊?”

  “快!”

  稍微冷静下来的三杯,车技回归原始状态,中规中矩,最后终是跟丢了,看九条注视着那车屁股两眼滴血的样子,三杯有点茫然:“那是谁啊?有仇?”

  九条咬牙说:“不知道。”

  三杯成了丈二和尚:“不知道你还能那么恨?”

  九条眨巴着眼睛说:“谁叫他刚才冲我吹口哨的。”

  折腾了一整天的三杯心脏突然无力,谁也没能想到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竟是如此的平凡而不靠谱。“幸好没追上,这要是追上了你打算对人家做什么啊?”

  九条不屑的说:“还他一飞吻呗。”一张小脸看似云淡风轻实则风情万种极了。

  “……”三杯终于大彻大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老老实实的把九条送回家了事。在心情不好的夜晚,身边带着定时炸弹,百分百的不能算是明智之举。

  在礼貌和文明的驱使下,九条下车之前友好的询问:“要上去喝杯茶么?”

  找回理智的三杯赶忙摆手:“不了,下次吧。”

  九条把车门关上,心想,没下次,我就是跟你随便一客气。

  结果,出乎众人意料的,这个下次来得还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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