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塔罗号名不虚传，很是大，很是豪华。走进餐厅里好像只是一家陆地上的大饭店，庄重典雅。落座以后，他们才终于回归了陌生的正题，一言一语的客套起来。

　　九条觉得奇怪，龙海这厮完全不需要相亲嘛，要长相足够端正俊朗，要品行足够从容大方，要钱估计也有数到手抽筋的银票，明明没上船还能出现在这里，说不准还能个驾筋斗云。十全十美的主，“相亲”二字和这人有半毛钱的关系，难不成是个二手的？离过婚？赵老妈子不带这么把人往火坑里推的吧。

　　方妙言一顿饭吃得小肚鸡肠。

　　对面的龙海一再再的观察之下，觉得这姑娘心里有事。试探的问：“不合口？”

　　九条摇头，轻言轻语的大大咧咧：“挺好的。”

　　龙海仍旧不放心：“看你吃得太少了，是不是晕船？”

　　她还是摇头：“没有，没有。”心想，我这不是为了矜持而小口小口进食么，容易嘛。

　　“那就好，吃完了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龙海弯着眼角，开玩笑说：“好地方。”

　　歌里都是怎么唱的来着——好地方来好风光，到处是庄稼，遍地是牛羊。九条从来都没有想过八点档狗血剧情会上自己的身！还是遍地是牛羊的这种！

　　仰天长叹，她果然不是一个人，大概被琼瑶奶奶灵魂附体了，伟大的莫西西同志精神永存！可是转眼她又不得不无语问苍天：龙海送了一件精致的礼服，是的没错。那礼服很美丽很高贵，是的没错。错就错在她没有与之相匹配的一对胸脯用来塞满眼前的盛况。这当口没机会让她去搞一件类似波立挺的神奇东西出来，料想她一对低等的70A罩杯如何也支撑不起那般傲慢挺拔的前襟喂。

　　如此活色生香的衣服摆在面前，那般品貌出众的男伴等在门后，而镜子里的方妙言女士满面愁容，几欲落泪，只有一脸难堪的假设这件衣服她能穿上，而结论是——finalefantasy。她不得不脱下来，低头走了出去。

　　龙海微微皱眉看着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有点不解的问：“怎么了？不合身？”

　　胆大如方妙言者也不好意思直说出口，她笼统的讲：“衣服有点大。”十足万恶的70A。对于先天不足的愤满空前强大了起来，恨意已然漫过了金山寺，漫过了东半球，漫过了地球村，漫过了太阳系银河系，而最终寂寞的漫遍了全宇宙。这是多么可怕的悲哀。

　　然则龙海居然听明白了，镇定的伸手又递了个袋子过去，目光有些局促：“薄学说，你可能需要，我刚才忘了给你。”

　　九条一愣神，接过来怔怔的看着纸袋子里面的神奇武器，拿起来考量。那是一副职业胸垫，前面充硅胶后面充棉花，万一遇到紧急情况还能模拟一把手感，此情此景太过催人泪下，无地自容就是在这般不经意间意味深长了起来。九条猛地把东西塞回袋子里，通红着一张脸再次回到房间，佯装做没事人似的把门关上以后，背靠在上面痛苦得想要直接升天了。她想明白了，那个蛤蟆精一早就知道她没带行李，这晚装十成九是经他手准备的，都已经考虑到胸垫了就没考虑到她是A罩么？这是一位多么细腻多么恶毒的白雪公主的后妈埃

　　待九条换好衣服左右照了照镜子，把头发挽起来的一瞬间，前面的所有的怨深深怼蒙蒙即刻抛之九霄云外了。她惊艳于自己居然也能有今天，真真是树活一身皮人活一身衣。缓回神来，再像打仗一样迅速补了妆。提着裙摆流连着步伐迈出房门的那一刻紧张极了，垂了半天首，等了半晌也没听见龙海的动静，自恋的想着，莫非他看傻了？抬头一瞧，事实是人家工作太专心了，压根就没注意到她的出常九条只好主动叫卖：“我换好了，可以走了。”

　　“你可真瘦。”龙海抬眸温和的打量了一眼，随之非常有技巧性的沉默了半晌，说得半真半假，“今晚就一直站在我身边吧，不然太危险了。”

　　九条本来最不待见油嘴滑舌，可是因为他的声音充满蛊惑，仿佛任何他说出来的话都诚实可靠，于是美滋滋的自我膨胀了起来。

　　自然，与“假”同行的后遗症还是有的，并且病发很快，不可谓不强大。挽着龙海的胳膊步入酒会时，她看谁挺着胸脯都在心里自动回声，她用胸垫了，她用胸垫了，她肯定也用胸垫了！然后再低头看看自己，真长成这样该多好，也不枉投胎做回女人埃做女人是挺好，可是没得“挺”，好个屁。时不时的低头瞄一眼，好像没见过咪咪的色狼，用眼神大剌剌的侵犯自己，还很快乐，这世上除了可爱可敬的方妙言女士估计再无他人能升华到这样浑然忘我的境地了。

　　龙海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尽管九条再觉得他君子之度，品行高洁，仍旧摆脱不了商人唯利是图的框框，基本性质定在那里，与其期待他有质的变化，不如期待自己的鹭鸶身材有量的飞跃来得更靠谱些。最简单例子的就是她自己，明明借口是来相亲的，但怎么看怎么像是龙海缺了女伴于是用相亲的理由欺骗了无知少女她老妈，所以这场相亲开始于一个“临时”的限定下。

　　九条虽然不精明却也不傻，她今晚是离不开他身边的，那不是一句夸赞，倒像是声明。龙海把九条放在旁边装样子配合他社交，而她唯一的作用就是站在那里虚伪的笑，直到笑肌僵化，面目表情虚夸，才主动说两句话。如果遇上龙总有什么机密话要跟谁谁说，她还得懂事的去不远处随便找个人哈啦。

　　空闲的时候龙海附在她身边轻声问：“累么？”

　　她抓紧机会点头：“是有那么一点。”

　　龙海笑起来：“那你去四周走走吧，找点东西吃。”

　　九条从来不是个太听话的人，这样一走，就走出了酒会，不忘警惕的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追兵，很好。可是房间钥匙不在她手里，能去哪呢？耳边幻听莫西西的声音，去甲板吧，偏僻处有艳遇埃九条心头一凉，开始怨念，商人都小气，明明是那么有钱的人，都被人叫龙总了怎么就不能多给一张票呢，带上莫西西一起来该多好。

　　她倒并不是出于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手足爱，纯粹是还惦记着自己75C的假胸呢，永生都难忘当年莫西西千古绝唱的讽刺——九条，你胸部是凹的哇，怎么后背的蝴蝶骨都比前面的胸脯高？！她真希望此刻莫西西能在眼前亲见她的波涛，尽管三分之二都是假的，却不影响她的自我感觉良好。一路都没有错过可以照出影像的能够反光的什物，镜子啦，窗户啦，玻璃艺术啦，当然还有路人甲的目光啦。

　　走着照着自恋着就走到了船上的酒吧，缘分这东西从始至终都是一朵高调盛开的花儿。正撞上任晓川被一众美女围在中间，有说有笑的，乐在此间不思蜀的样子。九条看着他想打个招呼，觉得他那副皮囊真不是盖的，五官清秀，轮廓英朗。坐在那里银杯白盏度春风，仿若，笑入胡姬酒肆中。

　　她心里一扑通：这厮生来便是个祸害，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