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疾步走到预定的包厢，自我安慰在龙王大人面前丢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应该早就有了免疫力了吧才迅速的镇定下来。万一人家因为等不及先走人了，自个还能赶回去睡个回笼觉，这样一想好像变废为宝点石为金了，一下子觉得自己还挺了不起的。深深吸了口气谨慎的推开门看到龙王大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像是在看paper。

　　龙海注意到动静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迎接。其实他之前做事情也是三心二意，不过是干等着觉得浪费时间，拿东西做又不得不分心思来注意门口的动静。

　　九条连忙低头解释：“不好意思，路上堵车。”

　　“没关系。”龙海根本也没上心，女人嘛，不会迟到还能叫做女人么。随意笑了笑说，“是我没想周到，我应该去接你的。”

　　九条的理智和人性都复苏了，陪笑说：“对不起。”

　　龙海回她一个类似关心的表情，问：“饿了么？咱叫菜吧。”又帮她把椅子拉开，礼貌的请她坐下，复认真的问，“你来点吧，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于是九条像玩打地鼠，在菜单的上下左右随便指了指，龙海像领导过目签章，把头随便点了点，算作搞定。

　　菜上得很快，五颜六色搭配得挺漂亮。龙海忽然抬头问：“要点酒吗？”

　　九条闻酒色变，莫西西说对了，她不止是一身绿肉，还有一张绿脸。昨晚刚刚酒过，现在还晕着呢，今天若是再酒，那就是历经酒酒八十一难，于情于理都该驾鹤西行了。小振幅高频率的摇了摇头：“不必了吧。”吃顿午饭而已，一会又不是要过景阳冈。

　　而龙海却开起了玩笑：“我以为你挑这里是冲着他家自酿酒来的。”

　　天可怜见，难道是我想挑这里吗，九条心中极大悲恸：是我妈把你当成肥水专挑你来给她送钱的埃

　　幸好饭吃得很舒服，让她暂时放松了下来。大包厢，大圆桌，抬头看对方一眼还得需要越过那些大大小小的碗盘。九条心说，当真是君坐长江头，我坐长江尾，有心给你夹口菜还要隔了山和水。很好，很和谐。

　　顺利的吃过午饭后最可怕的一幕和她料想中一样自然而然的发生了。等龙海结完账，美丽的服务生小姐端来了约会大礼包，说是消费满多少元多少元送两张电影票外加咖啡店的代金券，而他们刚好、幸运的、恰恰达标。

　　通透全局的九条心灰意冷，在她疼痛的心里已经认定自己其实是作为相亲组委会提供的特约嘉宾从属于那个“约会大礼包”而从头到尾埋伏在幸运者旁边的吧。想法如此悲惨而苦楚，却对服务生笑得一脸的美好：“那还真是幸运。只不过现在约会都不看电影的，你们老板娘……嗯，有点土。下次记得送点别的，比如返款百分之二百啥的。”

　　服务生还没听明白返款和约会的关系。龙海先眼神一亮，探究的看了看，商量的问：“那，现在约会都去做什么？”

　　诶？九条的小脸微微皱了皱：“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苍天在上，黄泉在下，这男人胳膊肘往外拐的！

　　龙海提示性的问：“你想去哪呢？平时都去哪？”

　　阴暗的九条阴暗的觉得，龙大仙没准是老妈派来做卧底的，专门负责打探私生活。她这些年只和女人约会过，难道要对着个大男人说，咱们去逛街吧，咱们去烫头发吧，咱们去做水晶指甲吧……活脱脱一出人间喜剧。于是摇了摇头，表示没主意。

　　龙海站起来，轻松的讲：“那我们走吧。”

　　九条没反应：“去哪？”

　　他笑得很坦荡：“去看电影埃你可以边看边想。”所谓高手就是这般不动声色间稳定军心的主。

　　九条跟着他走出饭店，离开的时候瞥到柜台角落里闪烁着老辣的目光，刺得她一阵肉痛，自己的认知再浅薄也能知道那里站着的是拐卖良家妇女的幕后黑手。小的时候曾动情的唱过《世上只有妈妈好》，唯恐自己感情不够投入，一定要唱得挖心掏肺眼角闪烁着晶莹的泪光才能心安理得，现在回忆起来那时候的自己还真是纯真得可悲，灵敏的可怕啊，原来那时候的眼泪全是为这一刻而流的。多么的先知先觉。

　　直到坐上龙海的车，还琢磨着自己不应该学生化应该摆摊算命的，说不定比现在过得滋润。最终被大仙的车技惊醒，那真不是盖的，好像穿越进了极品飞车。九条的一颗纯真少女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当年坐在自行车之王身后还开心得欢蹦乱跳呢，何况现在是四个轮儿的，每一个坐在车王旁边的女人都应该兴高采烈。

　　那一份童真保持到了电影院。

　　龙海问：“咱看哪部？”

　　她遥遥的指着海　报用了坚定不移的表情：“杜拉拉杜拉拉。”

　　旁边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跟她用了一样的表情告诉她妈妈：“驯龙记驯龙记！”

　　再再旁边有个小男孩指着零食店：“爆米花爆米花！”

　　九条在心里跟着念，爆米花，爆米花。　本来还想叫龙海去帮她买的，细想不合适还是亲力亲为了，谎称上洗手间。端着两杯可乐怀里搂着爆米花，美滋滋的到影厅和他汇合时，龙海的眼神复杂极了，面部表情有些百味杂陈。九条猜，如果是她妈，一定会说，你上个厕所还能顺那么多东西回来。如果是朱宁，她一定会说，你怎么老是童心未泯的。如果是莫西西，她一定会说，九条我已经没信心和你做朋友了。九条耐心的等了半天，龙海最终却说：“是我没考虑周到。”他伸手接过东西便进去找座位了。

　　坐下的时候前面有个脑袋很亮的秃头青年，九条忽然想起了“你就是老王”的笑话，侧头看了看龙海，他正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估计他为了自己还是做不出那么舍生取义的事情来。于是，失望的又看了一眼那个光亮的脑袋，捧着爆米花吃得咔咔响。

　　有句话是哪位伟人说的来着，这世界上最适合人类睡觉的地方，一是我们学校的马哲课堂，二是别人学校的马哲课堂，接下来就是全国各大电影院了。放之四海而皆准。九条本来就睡眠不足，那部电影又是清单的平铺直叙的故事类型，催眠效果极佳。她勉强撑到娇小的黄立行同志抱着更加娇小的莫文蔚女士，顶着一颗规则土豆的脑袋在永久性大便干燥的表情上绽开充满褶皱的微笑，纯洁的说：“我祝福你。”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势必要落入杜拉拉吃醋的眼中。想来还要折腾好一会，离结局尚远，便放心大胆的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黄同学还在一脸便秘的抱着莫文蔚若有所思，而杜拉拉成为了阴暗远景。九条都怀疑刚才是不是做了个特逼真的梦，自己果然适合去搞算命。可是，问题来了，她这是什么姿势，靠在哪的？！九条偷偷向上瞄了一眼，屏幕的光亮映着龙海那一张帅得恰到好处的脸，不细致却线条明朗，这个角度看，能看到下颌骨的棱角像是被艺术家精雕细刻过。

　　她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装睡下去时，龙海就侧过头轻声的问：“你醒了？”

　　“嗯。”九条机械的坐正，假装自己的脸没红。偏头看了看别处，发现前面那个秃头竟然不见了，于是理智的问了一句：“现在几点了？”

　　龙海看了看表，低声答：“快六点了。”

　　九条心中一扑腾，压得住嗓音，却压不住惊讶：“已经是下一场了？你买票了？”

　　“嗯，是下一场的下一场了。”

　　这句话令九条有点轻微的恍惚，在她十八九岁的时候，在她以为约会的全部内容就是看电影外加吃学校东门小馄饨的时候，在她觉得影城的一张电影票还顶奢侈的时候，曾和顾朝南一起来这里看过《十面埋伏》。看到最后自己也是睡着了，因为前一晚兴奋得一宿没睡，所有的困意都在章子怡的那张面谱脸里爆发。顾朝南把她推醒，她还迷迷糊糊的埋怨：“你就不能不吵我？”

　　顾朝南吓唬她：“你看，工作人员拿着笤帚来清场了。”

　　九条撅着嘴巴坐起来：“可是我没睡醒埃”

　　后来他们去校东门吃千里香馄饨，她一边吃一边怨念自己浪费了那么多人民币怎么能去睡觉呢。末了还回味了一句：“在电影院睡觉比趴在课桌上睡舒服多了。”

　　顾朝南逗她：“等咱将来发财了，花钱让你去电影院睡觉埃”

　　她乐得补充：“可要睡连场的！”

　　如今果然睡了连场，现在的自己算不算是实现了第一个家庭梦想？

　　可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像暴发户呢？一连睡了两场半！回过神来看着手边空空的爆米花盒子，试想帮她圆梦的龙海刚才得多无聊啊，一部文艺爱情片没间断的看了三遍。她再没心没肺，再抗拒感情涌上心头，也明明白白的知道——他是个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