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欲壑难填

　　“凌楠，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这里？”方嘉儿猛然抬高了声音，她的声音中带着极大的悲愤，就如泣血杜鹃一般，让人不忍卒听，她指着房间里的丁海峰，瞪着凌楠，眼睛里直能飞出两把尖刀来，“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方嘉儿奔向书房的时候，凌楠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面对这一结局，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把头低了下去。

　　“嘉儿，”丁海峰走了出来，他的声音却极为镇静，“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有喜欢的人了，这人就是凌楠。”

　　方嘉儿看看凌楠，又看着丁海峰，一脸的不可置信，她尖叫着问道：“你们是怎么开始的？说，你们是怎么开始的？”

　　凌楠有些为难地看着她。

　　丁海峰淡淡地说道：“就安排我们相亲见面的那次，我看上凌楠了，其实就那么简单一件事，凌楠怕你难过所以一直都不肯告诉你。”

　　“就那次……就那次，原来你们一见面就好上了，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丁海峰，我们之后有那么多次见面，为什么你都不告诉我？”方嘉儿咬牙切齿地说道。

　　丁海峰凝视着凌楠说道：“因为她一直拒绝我，我没法子确定我和她的感情。而且你约我出去的时候一般是大伙儿一块儿去玩，我就当解闷了，所以也没想着特地跟你说明什么。直到我和凌楠确定了感情，我才觉得我必须和你说清楚。”

　　方嘉儿又瞪视着凌楠，“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我每次打电话跟你说丁海峰事情的时候，你都不跟我说有这回事，而且还那么热心地分析我和丁海峰的一切？那会儿你们两个是不是在一道听我电话啊，觉着我就是一个傻丫头是不是？你们是不是还一边听电话一边笑着我了？”

　　“嘉儿，不是这样的，”凌楠试图去拉方嘉儿的手，却被方嘉儿甩开了，她现在也有些懊悔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方嘉儿这一切了，她理解方嘉儿现在的悲伤和愤怒，但是她知道正是自己一直以来的犹豫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她只能说道，“其实一开始我是希望海峰和你好好的……”

　　方嘉儿退了两步，眼睛里简直能冒出火来，“凌楠你是不是觉着我特可怜啊？你现在已经离过一次婚了，还能得到这么多追求者呢！我现在还单着呢，而且还可怜到需要你施舍个追求者给我！这相亲是我拽着你去的，结果人还看上你了，结果我还一人傻乐呢！今儿如果不是我来撞上了，你们是不是还得打算瞒着我啊？”

　　“嘉儿……”凌楠有些委屈，她几乎想要落泪了，可是她觉着现在哭就更加虚伪了，因此她低下头生生把眼泪忍了回去。

　　“嘉儿这不怪凌楠，她不过是不想伤害你罢了。”丁海峰护着凌楠，却不料这更激发了方嘉儿的怒气。

　　“你如果对我没意思为什么不早说啊？凭什么我让你跟我一道看电影爬山你都去啊，难道你觉着这不是想结婚谈恋爱，而是我闲着无聊就随随便便拽个人去啊？”方嘉儿扬起下巴质问道。

　　丁海峰有些为难地说道：“因为嘉儿……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但那种喜欢……没有心里一动的感觉。”

　　方嘉儿手指着丁海峰，却怒气冲冲地对凌楠说道：“凌楠那晚你走了之后我们谈起你和路子明，我可是骂着路子明和文琪，我什么淑女形象都没顾了，我觉着全是路子明和文琪的错，可我现在觉得你这离婚，也不完全就是路子明的问题！”

　　凌楠颤了一下，有些泪眼婆娑地望着方嘉儿。

　　“这世界上男人那么多，招牌砸下去能砸死好几个，你为什么就非得和我抢不可？你是不是觉得人文琪抢走了你老公，你就得抢走我中意的人才平衡啊！”

　　凌楠有些动怒了，“嘉儿，我忍着你是因为我觉着这事我确实有些抱歉。可是你这样说是不是太过分了？说到底丁海峰喜欢我而不是你，这不是我的错！”

　　“那还是我的错了？”方嘉儿冷笑道。

　　凌楠别过了头，“我没这么说。”

　　“好，好，凌楠，我方嘉儿就当没你这个朋友！”方嘉儿说罢，“啪”地一声甩门直冲了出去。

　　凌楠颓然坐倒在地上。

　　丁海峰一脸怜悯地看着她。

　　凌楠抱住了腿，她忽而一声苦笑：“丁海峰，这是不是就是你想看到的？两个熟女为你翻脸，争风吃醋到这个地步？”

　　丁海峰蹲下身认真地看着她，“你真这么想的？”

　　眼泪顺着她苍白的面颊滑落下来，她瘦弱的身子如同落叶般抖了起来。

　　丁海峰忽然觉得她就像个孩子那么可怜，他忍不住抱住了她，“凌楠，你该信我，我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的。”

　　凌楠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就是因为信你，才和我的朋友闹翻了的。”

　　丁海峰轻轻抚摩着她乌黑柔软的头发，“你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凌楠慢慢流干了眼泪，却慢慢坐直了身体，盯着丁海峰看了会儿，然后又猛地将头埋在了两臂间，“你走吧！”

　　丁海峰愣了一下。

　　“你走吧，有些事，我想一个人好好想想。”

　　丁海峰就坐那儿，他等了很久，却始终没见到凌楠将头抬起来，他明白凌楠骨子里的倔强，于是长叹了口气，“好吧，等你心情平复了点给我再打电话。”

　　凌楠没有反应。

　　丁海峰又再等了会，终究只能无奈地爬了起来，慢慢走到门口，他回头再看凌楠的时候，她已经把头枕在两臂间，对他的离去没有一点儿的反应，他不由自主地感到失望，却只能往门外走去。

　　凌楠只觉得整个人都凌乱了，她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凌楠跟海容再去做锻炼的时候，看着她的脸色，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嘉儿都跟你说了吧？”

　　“她跟我哭诉过了，”海容的嘴角轻轻抿着，这让她的脸部线条看起来十分硬朗，带着几分神秘和冷酷，“虽然上次你就和我说过那个小男孩的事了，但我还是很震惊，你不像会被感情冲昏头脑的那类人。”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凌楠有些无助地看了海容一眼，“我觉得我完全失去理智了。”

　　“为了那个小男孩？”海容耸耸肩。

　　凌楠无辜地低下头，宛若垂死的白天鹅。

　　“他真这么迷人？”海容剥了一块口香糖放进口里咀嚼着，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凌楠微微眯起眼，她忽然发觉即使最近这段时间如斯亲密，可是丁海峰的面容在自己心里还是模糊的，她的双臂在空中扬了一下，然后无力地垂落下来，语焉不详地说道：“他算是长得比较帅的吧。”

　　“其实这件事很简单，就他看上你了而不是嘉儿。他和嘉儿根本没开始过，所以也无所谓背叛。如果你一开始就将这些事都告诉嘉儿，也许就没现在那么多事了。”海容侧过了脸，“倒是我错了，我以为你和那个男孩儿不会发展到那一步。”

　　“我也以为不会，”凌楠摇了摇头，她黑色的头发如散开的瀑，几缕发丝贴在面颊上，“可我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就跟疯了似的，也许是我最近太寂寞了——”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事？”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不打算分手？”

　　凌楠的瞳孔微微扩大，她盯着海容，似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海容看着她认真的神色，忽而叹了口气，“凌楠，我太了解这群年轻人，他们热情如火，他们可以为你带来激情，但是他们的激情远比你想象消褪的快，如果你和他们在一起认真了，那你就输了。”

　　“我……”凌楠微微张开了口，她想说些什么来辩驳海容，可是她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这些道理她不是不懂的，她一开始就不想和丁海峰有这样的痴缠，可是寂寞噬骨，只有这样的放纵，这样偶然偷来的欢，似才能让她忘记了那种被遗弃了似的悲凉，她的眼神悲哀，“海容，都说能忍受寂寞和孤单的才是真正的坚强，也许我从来就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坚强。”

　　海容凝视着凌楠，体味着她深切的忧伤，她不禁念及由己，纵然夜夜笙歌，纵然沉醉浮华，可是偶尔深夜惊醒，是不是也环顾着那空荡荡的房间，觉得悲凉一点点渗入骨头？她明白凌楠，也理解凌楠，她比自己更为敏感、脆弱，自然无法忍受这种寂寞，于是她握住了凌楠的手，“凌楠，你想过，你真的喜欢他吗？”

　　凌楠的眼前浮现出丁海峰跟自己说话时那澄净的眼神，那一瞬让她的心微微摇了曳，她叹了口气，“我想我也许是喜欢着他的吧。”

　　海容没想到凌楠是这样的回答，但她始终是偏心凌楠多一些，于是就说道：“如果真的是喜欢，那么就继续下去吧。这种喜欢或无关于婚姻，并非要持之以恒到人生的尽头，这只不过是你人生那么一瞬的浮华，它给你带来了这枯寂人生中的一点光，既如此，就放弃那些道德和桎梏，尽情享受这光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