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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们失去了爱的能力(2)

  伊凡约她周一去新公寓看装修进度,公事合情合理,她没法拒绝。挂断电话,顺手拿过日历,显示秦雨默出差已经第五天了,翻遍了手机所有的记录,竟然没有他一个来电。

  乐不思蜀了是吧?她随手扔了手机,扑倒在沙发里。手机却瞬间振动了起来,她几乎一个翻身跃起,抓起一看屏幕,激动的心情很快又沉了下去。

  又是一个挑剔的客户,为了一个简单的卧室设计已经跟她讨论了三次,还心存不甘,周末都要拖她出去,听他的伟大构思。她觉得无奈的是这位客户挑的又是“1Q84”,还从进门开始就夸这里的设计。她很想回他一句:既然如此,就找这位设计师好了。他就像她肚里的蛔虫一样,倒是毫不客气接上:这个设计师太有名,他联系不上。画外音就是他退而求其次。

  但让她更觉得无奈的是,在她视线的45度角方向,伊凡正笑意盈盈地为对面的女人斟茶倒水,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不知道是他说了什么开心的事情,惹得那个女人捂着嘴乐,还娇嗔地打了一下伊凡的手臂,他也没还手,只是笑容更明媚了些。

  这幅场景的主角若是换成秦雨默,或者更容易让人接受些。席岩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女人,背朝着她,却从身形着装上不难判断,必是苏以南无疑。而伊凡一脸闲适,背靠着沙发,专注地听着她说话,偶尔抿口咖啡,眉眼间都染上了笑意。

  席岩感觉自己的眼有些干涩,对面客户喋喋不休的声音仿佛按了过滤器一般,再也听不进去。

  曾经他对面的女人是自己,这样的笑容,这样的暖意,也只是属于自己。她以为不会再留恋着那些过去,以为早已忘记了那个人,可心底那些当初一片片愈合的碎片再次瓦解。

  她竟然在嫉妒,在难受,在怀念。这样的感知,顿时让她的思绪纷乱。

  “席小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对面的客户看着她逐渐呆滞放空的表情,试探地问。

  “哦,你继续。”

  席岩回过神来,闯入眼帘的就是他粗短的手指握着轻小的杯盏,似是稍一用力就能彻底将杯子粉碎。

  客户似乎也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在设计稿上乱画了一通,终于成功吸引了席岩的注意力。看着被他搞坏的设计图,席岩强忍着怒意,恨不得自己的眼能放出利剑来攻击他。

  应付了好一会儿,客户终于走了,她不动,却已湿了眼。生理期,她点了一杯甜腻的热巧克力,喝了一大口,却顺着喉间一路苦涩到底。

  不远处临窗的两个人还是继续坐在那里,时而欢聊几句,时而沉默地看向窗外,似乎默契得犹如一体。

  席岩静静地看着他们,记忆慢慢地向前推去,寻找着一个叫苏以南的女人的影子。她确信无疑的是,这个女人她见过,但并非在那次竞标会上。

  握在手中的咖啡已经凉透,指尖只剩淡淡的余温。她想直接上前泼苏以南个满脸,看伊凡什么反应。但她以什么立场?又为了什么?最后,她只是用力紧了紧杯子,喝了一口。秦雨默的电话刚打进来,苏以南和伊凡已经起身。她一边和秦雨默调侃,一边视线紧随着他们俩--苏以南看着伊凡为她拿起外套走到她的身边,她很自然伸手穿进去。

  苏以南回眸的那个瞬间,席岩整个笑容都凝固在脸上,不禁脱口而出:“墨鱼,那个女人是苏以南……”

  顾不得对方的回答,席岩已经不知不觉掐断了电话,记忆的闸门瞬间打了开来。

  苏以南,就是当年伊凡放她鸽子的理由。

  那年圣诞节,她和伊凡已经确立了恋人关系,而伊凡失约,只一个电话就打发了她。

  放下手机,她垂头丧气,不失落是假的,看着寝室的姐妹一个个花枝招展欢天喜地,她的愤懑更添了几分,找个比自己早工作的男友果然是不靠谱呀。

  而秦雨默从国外突然而降,一扫她的阴霾,伊凡的失约反倒成了一件好事,她还暗自小庆幸了一把。

  两个人从广庆门的小吃街一直杀到了中山路的国际广场。她试了一路衣服,却依旧两手空空。秦雨默好笑地看着她,“不买?别替我省钱。”

  她撅着嘴摇了摇头,“过瘾了就好。那么多,穿不了。”

  找了喷泉前的花坛边沿坐下来,她双脚离地晃动着,嘴里还津津有味吃着秦雨默买的冰淇淋,视线却被正对面的Cartier专卖厅一对挽手的情侣吸引了过去。她的眉心微微蹙了起来。

  “怎么?想结婚了?”秦雨默不了解状况,随口打趣着。

  她毫不避讳地回答:“看到熟人了。”

  秦雨默也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立刻会意,又回头看她。她表面平静无波,却紧紧咬着勺子,手中的冰淇淋已经化成了一摊水。

  外面的两个人沉默不语,里面的两个人正浓情蜜意地挑选戒指,往彼此的指间试着大小。

  阳光正烈,刺痛了双眼,席岩从花坛上跳了下来,闷闷地说了一句“走了”,把一盒化成水的冰淇淋塞进垃圾桶,故作镇定地走在秦雨默的前面。

  回忆慢慢收回来,服务员刚加的咖啡又凉透了。脸上有热热的感觉,抬手一抹,竟是满手的湿意。

  原来,他们之间一直都存在着第三个人。只是他不说,她不问。

  那么,接下来的三年呢?那对戒指在哪?那对情侣项链又为何?

  伊凡,你真的知道自己的心在哪里吗?

  自席岩突然挂断电话,之后秦雨默再打电话进去,席岩的手机一直都处于关机状态,他连夜从外地赶了回来。到宁州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他和何哲通了电话,确认席岩在工作室,连行李都顾不上放下就让司机掉了头直奔工作室。

  其他的人都出去吃饭了,工作室里空荡荡的。席岩办公室的门紧闭着,听何哲说,他早上来上班的时候她就在里面了,一直没有出来过。如果没猜错,昨天挂了他电话以后,她就把自己关了起来。

  秦雨默把行李置于角落,钥匙轻旋,推开门,一地的凌乱,到处都是团成团的弃稿,而席岩正在一张大图纸上熟睡,手里松松地握着笔,电脑上热带雨林的屏保闪动着。

  突然,他的手机铃声大作,赶忙接通,简单地应了几句,挂断。随后,秦雨默俯下身,在她的耳边轻唤了几声,她只是翻转了下脑袋,依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席岩的脸正对着他,额上是与手臂压迫后红红的褶子,她双眉紧蹙,好像睡梦中依旧在为不安的事情纠结着。桌边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他按了开机键,显示满满的三格电,接二连三进来的都是他之前的未接电话和短信提示。

  秦雨默脱下自己的大衣外套盖在她的身上,紧了紧,看着还是不满意,又跑到自己的办公室拿了一床毯子放在她的膝盖上,盖住了裙子外面的裸露部分。随后,他拉过椅子,挨着她坐下,滑动鼠标,输入密码,专注地帮她继续完成未完成的图,顺带修改了几个地方。

  秦雨默一直不明白她一个文科生为什么最后会选择室内设计,关键是她压根不感兴趣。他记得,每次她的专业考试都靠他给她恶补,才勉强过了关,也差点儿让他对室内设计比自己专业还要看得熟。她也会在他讲课的时候偷偷睡了过去,在他最爱的建筑书上画上她喜欢的动漫人物,或者是拿着那些建筑书当催眠工具,或者是当成枕头流满了晶晶亮的口水……可是,就这样,她也是一笔一画坚持了下来,结果甚至比他预料中的还要好。是不是即使是不用心的东西,只要是付出了,也是可以做到最好?

  或者,他该知道原因,但他又怕从她口中得知那个原因……

  李莎莎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个和谐的场景:两个人趴在桌上,倚着脑袋,睡得正熟。

  最终,李莎莎提着午饭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席岩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的,迷迷糊糊地接了起来,听到对方的声音,几乎条件反射般挺直了腰板,盖在身上的衣服和毯子应声落地。她还没从惊诧中反应过来,电话那头林罗兰的声音不急不缓地传了过来。

  林罗兰破天荒约了她周一去外面吃晚饭,她连声答应着。挂了电话才记起早先和伊凡周一的约定,权衡再三,还是决定推迟与伊凡的约定时间。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还没等伊凡开口,席岩就开门见山:“明天我有事,周二的时候我自己过去。”

  “很重要的事情吗?”

  “嗯。”

  “我知道了。”

  两个人在电话两端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席岩说了句“再见”后挂断了电话。

  伊凡听着电话那端的嘟嘟声苦笑,对他,连公事都避之不及了吗?外边苏以南已经在催促他出发去她家吃饭,他也没有过多的思考时间,抓起外套就走。

  席岩觉得所有事情都赶在了一块儿,刚才还在惊叹是不是自己有特异功能或在梦中穿越,做了一半的设计稿竟然奇迹般收尾了的时候,许久不联系的“故友”季梦涵电约她喝茶。

  听着季梦涵熟稔的客套话,她的嘴角都抽动起来,挂断电话后思绪万千。

  季梦涵,她曾经最好的朋友,秦雨默最正牌的前女友。都是过去时。

  当初,季梦涵把每一次与秦雨默约会的经过都拿来炫耀,听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但久而久之,她就不免胸闷气短,有一次没忍住就脱口而出:“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我?烦不烦!”

  季梦涵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她和季梦涵的矛盾也从那一天始,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直到某一天,季梦涵站在她的面前吼:“席岩,在他的心里,我永远都比不上你的一个小指头,哪怕是奢望一点点的幸福,只要有他对你好的万分之一我就很开心了,可那都是奢望!我放弃了,但我不甘心……”

  记忆就像电影似的一帧帧地在脑中跳出来,她单手按着额角,半垂着眼,另一只手轻抚着图稿上极精致的线条,自是出自秦雨默之手,绝无他人。

  席岩开着车绕了城市一大圈,才不紧不慢地开进了小区。开门,提鞋,看到客厅沙发上端坐的秦雨默,一愣。

  她早该想到,他回来了。见到一桌的饭菜,再看看秦雨默清爽利落的家居服,顿时,眼眶发热,鼻子发酸。

  秦雨默见她呆愣在门口,眼眶红红一副欲哭的模样,起身走到她的跟前,“怎么?分别那么多天也不给个热情的拥抱?”

  “不是说还要两天吗?”

  “想你了呗。”

  席岩嗤笑,绕过他的双臂抱了抱他,贪婪地吮吸着让她安心的味道。许久,从他怀里出来,委屈地看着他,“有我吃的吗?饿了。”

  秦雨默抬手弹了下她的脑门,“吃货。我就打了个转买了点吃的,回去就不见你踪影了。”

  “被人……叫出去了……”她满口嚼着菜,含糊作答。

  “故友?”

  她错愕,“你怎么知道?”

  “只有那些人才让你变得呆傻,连胃都要空着回到家来。”

  秦雨默给自己也盛了碗饭,把汤推到她的跟前。

  “你也还没吃吗?”她看了眼钟,早已指向了九点。

  “等你。”

  简单的两个字,却有一股暖流涌了上来,他不说她都知道。他提前赶回来肯定是为了她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一回来就帮她干了那么多活,还等着她吃饭……

  餐桌上一下子寂静无声,只有饭菜咀嚼的声音和汤匙碰在碗壁的声音。

  席岩想说季梦涵的事情,但张了张口还是闭上了嘴。

  一顿饭,秦雨默几乎都没怎么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光是给眼前的女人夹菜,看着她毫无形象地大吃,都感觉心里涨得满满的,嘴角会情不自禁地溢出笑容来。

  饭后席岩难得地主动提出洗碗,收拾停当,秦雨默正在看新闻,感受到身边的位置陷了下去,紧接着席岩脑袋一歪就自然地落在了他的肩头,他开始和她说着话,压根不问电话的事。

  秦雨默时常会和她聊政治聊经济聊体育,不需要她发表多么高深的建议,只要能捺着性子聆听。她偶尔也会怔怔地说:墨鱼,以后招聘老婆记得要加上这一条。而他只是敷衍地笑笑,像对待宠物似的顺手揉揉她的脑袋。

  秦雨默专注地看着电视,席岩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薄薄的唇紧抿着,嘴角却有极小弧度的上扬,线条完美的侧面在电视屏幕闪动下有些许的梦幻。她一时看得有些痴了。

  刚刚与季梦涵见面的场景又刷地从记忆里跳出来,仿佛所有的话语都在她脑袋里生根了一般,怎么都无法抹去。

  “席岩,你和秦雨默真的不可能吗?”

  季梦涵话起之时,席岩刚一口蛋糕入口,咬住了舌尖,瞬间有一股腥味弥漫开来,她故作镇定地擦了擦嘴角。对面的季梦涵抬手拢了拢额前的碎发。

  似曾相识的问题。当年,季梦涵说:“你真的对秦雨默没有一点感觉吗?”

  她回答的是:有的话就不需要每天抻着脖子等男人了。

  季梦涵面对着她的沉默,似在考量彼此的心理,“席岩,你后悔吗?你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近,却无法真正在一起。”

  “季梦涵,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爱着秦雨默,一直。”

  席岩突然觉得好笑,有一种女人总喜欢把自己的爱情挂在嘴边,在她看来,那只能说明心虚和不确定。可她呢?早就弄丢了爱情,连心虚和不确定都没有资格。

  或许是意识到席岩长久凝视的灼灼目光,秦雨默的掌心贴到她的脸上,毫不留情地推开她的脸。

  “我脸上没有你的八点档,要看自己换台。”他说着把遥控器塞到她的怀里。

  她不甘心地又转了回去,捧住他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番,又想起季梦涵的那句“你后悔吗”,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啧啧……祸害啊……秦雨默,我好像已经开始后悔了。”

  “什么?”

  “没什么。”

  她又使了把劲挤压他的脸,在他反击之前跳开去,把遥控器扔回给他,“今天不看了。”

  “你更年期又提前了是吧。”

  回答他的是她房门关闭的一声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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