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越爱越害怕

　　秦茹佳的病房静悄悄的，我轻轻走进去，看见王青伏在床前睡着了，秦茹佳还是像个天使，静静地躺在那里，好像躺在白色的云层中。

　　我的脚步声惊醒了王青，她抬头道：“钟小姐！”

　　我道：“我来看看茹姐！”

　　王青点点头，很乖巧地道：“好的，钟小姐！”然后她轻轻地退了出去，并顺手关上了门。

　　我明知道秦茹佳不会醒来，还是放慢了脚步，很轻地走到床前。秦茹佳，她多美啊，加拿大的海归，华盛原总裁的女儿，美女加才女，她爱上了庄周，成了他的妻子。庄周因此少奋斗几十年，取得了现在的成绩。

　　当初申永明不也是这样想的吗？只是申永明没有那么幸运，还没成为董事长的东床，便已被扫地出门了。

　　秦以诚说过，秦茹佳车祸后，庄周成了最大的受益人。

　　但是，那终究是巧合，谁知道会发生车祸呢？即使真有幕后指使者，那个人也不可能是庄周。

　　我看着秦茹佳的脸，轻轻地跟她说话，我知道她听不见，正因为她听不见，正因为她没有知觉，我才会对她说。我可以把我的心情，我的担忧，我的憧憬，我的期盼全都告诉她，她让我知道生命如此脆弱，爱情如此美好，她让我懂得如何珍惜目前拥有的一切。

　　我和她虽然以前并不认识，但我愿意因为庄周而当她是我可心的姐妹。有些话对亲人不能说，对朋友不能说，但是，对着秦茹佳，却可以说的，因为她没有知觉。

　　我告诉她秦以诚的话，我说：“你哥哥说幕后指使人是庄周，这怎么可能呢？他分明是含血喷人嘛。”

　　我说：“我不相信秦以诚的话，我爱庄周，从此以后，由我来代替你爱他！”

　　也许她听得到，也许她听不到，那有什么关系呢？

　　像往常一样，到要走的时间了，我帮她理了理床上的褥子和盖在她身上的薄被，正准备走，突然我感觉那薄被轻轻地动了一动。

　　我怔了怔，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一看，那被子还在动。我疑惑地伸出手，揭开那层薄被，一看之下，我不由得惊呆了，只见秦茹佳的右手食指在动，虽然动得很轻微，而且不连贯，但那确确实实是一种生命的迹象。

　　医生说过，除非出现奇迹，不然她不可能会醒过来，可是现在，她的手指在动，真的在动，那意味着什么？她有了知觉？她会醒过来了？

　　我本能地大声叫道：“王青，王青！”因为太过突然，我的声音颤抖而急切。

　　王青推开门进来，她没有看见秦茹佳，先被我的声音吓住了，忙扶住我叫道：“钟小姐，你怎么了？”

　　我指着秦茹佳，对王青语无伦次地道：“你看，在动……茹姐在……在动……王青……她……有知觉了……”

　　王青也怔了怔，马上大声叫道：“医生，医生……”

　　一阵纷沓的脚步声，医生过来了，护士过来了……

　　我站在病房里，看着人来来去去，一会儿，有人把我请出病房。直等走出病房来，我才从浑浑噩噩中略略清醒了一些，真的发生了奇迹，秦茹佳真的有知觉了。

　　我颤抖着手掏出手机，给庄周打电话，我应该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由于太过激动，我连按错了两个数字，好不容易才拨通，然后，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欣，你说什么？茹佳她，她有知觉了？”庄周如我意料之中的吃了一惊，然后匆匆道，“我马上过来！”

　　不到十分钟，庄周便赶到了医院，这时，医生还在秦茹佳的病房里，房门紧闭着。

　　庄周问我：“情况怎么样？”

　　我摇摇头：“我看见茹姐手指头动了，现在情况怎么样不知道！”

　　庄周点了一支烟，猛吸了一口，烟火的亮点照得他脸上有些明暗不定。这时有护士过来提醒他不要抽烟，他又掐灭了烟。

　　我轻声道：“别担心，医生一会儿出来就有结果了！”

　　他点了点头，坐在一边的长椅上，有些心神不宁。我从极度的震惊中慢慢平复过来，看见庄周的样子，不由有些疑惑，他好像并不是很高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秦以诚的话突然跃上脑海。

　　他为什么这种表情？他在担心？是担心秦茹佳的病情，还是担心她醒来后要面对的什么事？不会的，秦以诚说的不会是真的。我怔怔地看着庄周，我知道这样猜测他是不应该的，但秦以诚的话像一条毒蛇，在我的脑海中钻来钻去，我无法驱除它。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刀，一刀一刀地刺来，刺穿我心中对庄周坚定的信任。

　　庄周可能觉察了我的异样，他抬头看了站着的我一眼，伸手拉住我的手，柔声道：“过来坐一下，别急，等医生出来！”

　　我顺从地在他身边坐下，他的手心里有一层细细的汗。和他在一起这么久，我知道只有当他心烦气燥的时候，他的手心才会有汗。现在，他正心烦气燥吗？

　　但他的手非常有力，我的手被这样一双手握住，心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我是怎么了？都是这些天经历的事情太乱，让我心绪不稳。庄周不会是秦以诚说的那种人，这么久的相处，我相信自己的感觉。

　　他也许遇到了别的难题才会心情不安，在这个时候，我唯一应该做的，是帮他舒解，是给他以支持，而不是因为秦以诚的话，而对他产生怀疑。

　　我坚定地反握住他的手，轻声呢喃道：“周，我爱你！”

　　他听了，眼眸中闪过一丝感动，他道：“欣，我也爱你！”

　　在忐忑不安和焦虑中，医生终于开了门，庄周迎上去叫道：“医生……”

　　医生显然认识庄周，他平静地道：“庄先生，这一年来我们的治疗终于取得了效果，秦小姐她现在已经有了知觉，不过，也仅只是有了知觉。”

　　“她大概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庄周简短地问。

　　“至于什么时候会醒过来，这还说不准，也许明天就能醒过来，也许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得看她恢复的情况。”

　　庄周道：“谢谢你，医生！”

　　医生微笑道：“多陪陪她，多和她说说话，也许她会醒得更快。”

　　“好的！”

　　医生离去了，庄周进了病房，我也相随进去了。庄周慢慢俯下身，看着紧闭双目的秦茹佳，很久很久。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并不平静。

　　这时，得到消息的秦以诚也已经赶到医院，他看了一眼庄周，又看了一眼我，庄周和他对视一眼，平静地道：“欣，我们走吧！”他握了我的手，拉着我走出病房。

　　在房门口，我回头看了一眼，秦以诚的目光正盯着我和庄周紧握的手，面无表情。

　　在车上，庄周一直没有说话。外面已是华灯初上，一盏盏路灯绵延远去，广州城的夜，灯光如昼。

　　我看着庄周紧蹙的眉，不知道他在考虑什么问题。我不想打断他的思绪，如果他想告诉我，他自然会告诉我，如果他不想说，我问也没必要。

　　我们默默地回到他的公寓，本来是我们幸福的安乐窝，现在却被一种可怕的沉静包围着。我一直不出声，他也一直不出声。

　　到后来，我终于无法忍受了，再待下去，我会窒息在这里。我站起来，对他道：“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回去了！”

　　庄周这才回过神来，他一伸手拉住我的手，像个迷途的孩子，忧伤地道：“别，别走，陪陪我！”

　　我从没见他这样的表情，被他一用力，我便身不由己地跌坐在他的怀里，他的唇凑了过来，焦虑而痛苦，他深深地吻住我，仿佛要把我吸进他的身体里一般。我在他的热吻里险些窒息，头自然而然地后仰，他根本不让我退开，右手按住我的后脑，这个吻充满了掠夺和霸气，我被他吻得呼吸急促，大脑险些因缺氧而窒息。等到他放开我后，我还呆怔着，头脑中一片空白。

　　庄周将我一把捞进怀里，紧紧拥住，好像怕我突然离开一般。他痛苦地低喊：“欣，茹佳醒了，我，我该怎么办……”

　　我心里一沉，他怎么了？他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秦茹佳醒来会给他带来这样的冲击？他在担心？他在忐忑不安？

　　他的头埋在我的发间，呢喃道：“医生说，除非出现奇迹她才会醒过来……我以为……以为……她不会醒过来了……”

　　我扶住他的肩，对着他的眼睛，充满犹疑地问道：“周，秦以诚告诉我，茹姐她遭遇车祸并不单纯，这件案子还在继续侦破中，是吗？”

　　他点头：“是的，肇事者弃车而逃，还没抓住……那一天，他爸爸刚过世不久，她是去律师楼回来……”他说得很艰难，不知道是回忆太让他痛苦，还是此时他心情太过混乱。

　　“你为什么对她的醒来这么意外？周，你不希望她醒过来吗？”我的心已经沉了下去，从医院一直压在心中的疑问被我脱口问出。

　　我的问题太尖锐，声音也太异常，他猛然抬起头看着我，目光清明了些，坦诚地道：“也许吧，我已经习惯了她的昏迷不醒。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了。”

　　“你不知道如何面对，是因为，你对她做过什么？”我迟疑地问。

　　他看了我一眼，那一眼锐利而敏感，隐含着一些不悦：“欣，你在怀疑我？你听了秦以诚的话，在怀疑我？”

　　我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拉住他的手，恳切地道：“周，我没有怀疑你，但是我想知道秦以诚说的是怎么回事。如果不能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我，我心里不安！”

　　“那你还是怀疑我了？”他甩开我的手，瞪着我道，“在你的眼里，我就是这种人吗？”

　　“周，你冷静些，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真相啊！”

　　他暴躁地吼道：“没有什么真相，你胡思乱想什么？！”说着重重一挥手，仿佛想挥去粘在身上难以摆脱的什么东西。那是痛苦的愤怒，还是仓皇的焦虑？

　　他第一次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我呆了一呆，心中涌上一种受伤的感觉，他明明有心事，明明在担心，可是他不告诉我，他什么也不想对我说，到底把我当成什么？这就是再过一个月，就要与我走进婚姻殿堂的男人么？

　　只要他给我一句话，哪怕是假的，我也会相信他，可是他连敷衍我也不愿意。他这么暴躁，这么粗鲁地甩开我的手，让我清醒。原来之前的你侬我侬，没有我想象中那样坚不可摧，也许那些甜言蜜语，那些等待和誓言，不过只是逢场作戏。

　　我吃惊地看着他，好半晌才艰难地道：“我只是想为你分担一些什么！”

　　“你是想为我分担吗？你分明是不信任我！”他冷声冷气地道，“你去见了秦以诚，听了他的一派胡言，就信以为真了？你宁愿信他也不相信我？”

　　“我没有，但是，我想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样的！”

　　“我早告诉你没有什么真相。你偏不听，你信他是不是？那你再去找他问啊！”他瞪着我，目光中有一股凶狠的味道。

　　我在他的目光中震惊了，好半天才道：“我如果信他我问你做什么？你根本不想让我走进你的心里！”

　　“是你先入为主，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